「親手殺死變成活屍的同伴,感覺肯定不好受吧,但她總有一天會接受這個世界的樣貌,成為更強的生存者?!箍夏峥聪蛩骸妇腿缤阋粯?。里維,你可別跟我說你下不了手?!?/div>
「再見了,肯尼?!?/div>
「保重啦……」
他閉了眼,里維扣下扳機。
他貼著牆垣,頹然坐倒。
里維低下頭,注視著被帽沿遮住面容的男人,他走上前去,取走男人拿在手中的照片,看著畫面裡褪色的童年時光,默默不語。
廢墟之中,混著碎石摩擦的腳步聲傳來。
那只是一聲槍響,但漢吉內心的直覺預示了一切。
漢吉踩過凹凸不平的碎石塊,朝槍聲的方向飛奔而去,心臟克制不住撲通撲通狂跳。她的呼吸因奔跑及激動的情緒而紊亂不已,她站到高聳的廢石堆上,滿懷忐忑地向前凝望。
「里維––!」
呼喚聲中蘊含的情感,連她都覺得太過洶湧。沒有話語足以形容,此時此刻光是里維的存在本身,對漢吉而言便已經是幻夢般的奇蹟。分別多日,在庇護所走過恐懼、混亂、瘋狂,她甚至在剛才親手了結屍變的同伴。末日中一點一滴碎裂的靈魂,都在看見里維平安無事之後,重新圓滿。
金色日光灑落在里維面容上,他生動的五官、黑色髮梢,叫人一刻也無法挪開目光。淚珠不意間盈滿晶瑩的雙眸,視線開始氤氳,或許是因為光照太過刺眼吧,她看見里維的雙眼似乎也泛著淚。
漢吉展顏而笑,從高處張開雙臂,一躍而下,撲進戀人懷中。
里維在陽光中緊緊抱住他的天使。
他們會一起活下去,直至遙遠的以後。
廢墟的救援行動,直到兩日後的黃昏才告一段落。他們找出一息尚存的同伴,也送走不幸罹難的犧牲者。不長不短的名單上,有的名字打勾、有的只能劃掉。
火葬的煙在庇護所廢墟裊裊升起。在殘垣中獻上幾朵無名的花,紀念逝去的人,不是美麗多姿的花束,只是從燃燒中倖存下來的堅強花兒。
葬禮過後,里維與漢吉回到地鐵站的入口,準備救援名單上的最後一人。
地下月臺的屍群如蟲蟻圍繞餅乾屑,堵在一扇緊閉的門前。漢吉居高臨下,手握一顆手榴彈,她的牙齒咬住拉環,扭頭一扯,將手榴彈拋下月臺。隨著一聲轟然巨響,月臺上的活屍被炸得血肉橫飛,呈放射狀噴濺四周。
皮克踏過滿地污血肉沫,看著頭頂上的日光,步履蹣跚,不敢相信還有機會逃出。
他們另覓了一處安全的場所,暫時度日。某天,在皮克肩傷痊癒後的早晨,倖存者棲身的營地裡,里維來到皮克面前,塞給她一個裝滿物品的背包,還有重機車的鑰匙。
「去找他吧?!顾@麼說。
他?皮克看著面不改色說出這番話的里維,無奈地笑。這個人在想什麼呢?她與戀人遙遙相隔一百公里,從災難發生至今杳無音信,而這塊大陸上活屍瘟疫橫行。再如何天真,也無法幻想她能活著跨越一切,與戀人重聚。
她的目光飄向里維身後,種植作物的小園圃。寧靜的園圃日光和煦,漢吉穿著一襲白袍,正在替番茄澆水。她纖瘦的手腕拿著花灑,輕哼旋律,豔陽下晶瑩水珠顆顆灑落,在空中折射一片彩虹。
她是里維的靈魂,這個帶著眼鏡,總是笑得爽朗的人。
皮克心底那份微小的冀望亦重新萌生,這條命能活到現在,是否也有奇蹟在彼端等待呢?
一百公里外旅程盡頭的風景,剎那間撩動她的心。
「謝謝你?!蛊た嘶瘟嘶伍W閃發亮的鑰匙,緊緊握住,像握住她自己的命運。
她跨上重機,掌心催動油門,隆隆引擎聲揚起塵土,往公路另一頭絕塵而去。
這座死亡之城就如皮克當日所言,徹底被國家拋棄,再也無人問津,駭人的寂靜從此凍結了杳無人煙的荒涼廢墟??蓛嵐芙涍^燃燒彈轟炸,仍無法保證這個區域的安全,就如同地下鐵,許多活屍或許也在足夠堅強的遮蔽物底下逃過焚燒,至今依然逡巡徘徊。
破碎磚瓦的夾縫間,一朵小花悄然綻放,引來偶然途經此處的一名倖存者注意。男人低頭,嗅聞塵土間花草的馨香。
「米可,你發現了什麼嗎?」他的同伴從後頭來,一名高大的金髮男人。
寡言的男人點了點頭:「有趣的東西?!?/div>
斷裂的柱子上留著一段訊息。
天使與矮子,往南方二十八公里海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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