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font>
一整天不見的ENTJ總算出現了,就像以往的集會一樣,她依然是擔任了首先發話的存在:
「這次的狀況,我也沒啥好說的了,就交由兩位當事人來說明吧?!?/font>
語畢,她便朝著INTP的方向比了個『請』的手勢,看來是想讓她先開始講吧......。
理解了她的用意之後,INTP便再次把她的經歷重述了一遍。
在INTP之後,ISFJ也把她的經歷給講了出來,老實說,大體上聽上去真的跟INTP差不了多少,只有最尾巴的時候,她說是看到INTP停手並回頭之後,她才停下來確認了一下時間,接著往反方向跑走,至於進去ESTP的房間,也只是因為迎面第一間就是她的房間,並且在敲門求助之後被接進去了而已。
我當時畢竟睡著了,所以也沒有機會把INTP接進去,不過在聽完ISFJ的證詞之後,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妳們都講完了,那我也要開始對妳們的證詞提出疑惑了。」
ENTP清了清喉嚨,接著開始提出自己的疑問:
「首先我想問ISFJ,根據妳們的證詞,當時妳們最後分開的走廊,應該是連結我們四個跟ISTJ那邊四位的房間的走廊,那條走廊上我記得沒有任何時鐘,那麼妳是怎麼確定她離開是因為快要一點了的呢?」
「因為我有手錶,可以確認時間。」
ISFJ馬上回應道,但就在這個時候,ENFJ也馬上提出了質疑:
「等一下,妳在被追殺的情況下還有時間看手錶?不太對吧?換做是我,看到追殺自己的人停手,應該是馬上逃走,根本不會在乎時間到了沒?!?/font>
ISFJ依舊不慌不忙的說道:
「我當時也只是快速瞄過一眼而已,而且我是完全確定她轉身之後才看手錶的。」
聽上去,邏輯上......好像沒有問題,但這的確不太像是一般人會有的反應,但光是這樣,根本做不了決定性的證據啊......。
這時,ISTP開口了:
「比起過程上的違和處,我比較在意的是別的問題——ISTJ是睡著也就算了,ESTP,妳為什麼要答應讓ISFJ進妳的房間?」
整天下來都很反常安靜的ESTP默默看了ISTP一眼,接著緩緩開口:
「因為她敲門的時候已經一點了,就算她是狼人,她也沒辦法對我怎麼樣。」
原來是這樣嗎?到她的房間的時候,就已經超時了啊......。
「......那下一個問題,INTP,妳有說妳是看ISFJ回頭之後才逃走,假如ISFJ真的是先回頭的那邊,那她怎麼比妳還慢到求助的房間呢?」
「腳程快慢會有差別吧,而且我記得我們不是在那條走廊的正中間分開的。」
INTP略顯不滿的回答:
「我當時沒跑多遠就看到房間了,顯然不是從正中間分開的?!?/font>
「我有去檢查過那個走廊。」
這時,ENTJ發話了:
「ISTJ她們房間附近的確沒有彈孔,反倒是我們房間附近還能看到一些,這個路線基本上跟ISFJ提過的一致,但是——最後能看見的彈孔,的確是大約在走廊的中間點發現的,除非我有遺漏?!?/font>
INTP頓時皺起眉頭:
「妳確定?不是看漏了?」
在這之後,ENTP也看了我一眼,隨後又瞄了一眼ENTJ,這是什麼意思......難道......?
「有其他人去檢查過那條走廊嗎?」
ISTP轉頭問我們,但下午後一直待在大廳的我們也都只能搖搖頭,而ESTP、INFP、INFJ也表示沒有注意到,至於INTJ,她說自己當時不是走圖書館那條樓梯上去的,所以自然沒有注意到。
唉,怎麼大家在這種關鍵時刻都掉鏈子了呢......這明明是個蠻有用的情報的說......。
「......因為沒有其他人能佐證妳的發言,我現在只能把妳的證詞的可信度砍半......先按照狼人殺的常規排法,畢竟一般人要閃開槍彈是真的不容易,說ISFJ沒有手下留情我是不太信?!?/font>
「最糟的情況就是妳們兩個其實是狼人在自導自演,如果再加上收容妳們的ESTP跟ISTJ,這樣狼坑剛好就排滿——?!?/font>
呃?!等等!
「ISTJ姐姐才不會是狼人——!」
我還沒從突然被懷疑到頭上的驚愕中反應過來,便被ENFP的大聲抗議給嚇到了,不只是我,其他人明顯也被她突如其來的爆發給震懾住了,只能一愣一愣的看著她喊道:
「ISTJ姐姐明明擁有我們所有人之中最明顯的戰力,可是不是直到昨天才開始真的有傷亡嗎?!所以她才不會是狼人呢!不然早就有人被殺掉了不是嗎?!」
這......抱歉啊,ENFP,妳把我......想的太勇敢了呢......。
ISTP也只能皺著眉頭回她:
「不,妳講的這個根本沒辦法作為證據——。」
「我不管!我就是相信ISTJ姐姐!誰再說她是壞人我就跟誰不好!」
她完全聽不進ISTP的話,而是繼續激動的抗議著。
雖然能被這樣信任我還蠻開心的......但是現在這種場合下,ENFP這樣的行為,只會干擾討論的進行呢......。
她原本還想再多說些什麼,但卻被突如其來的拍桌聲給打斷了——。
「夠了?!?/font>
我們同時看向了聲音的來源,只見ENFJ黑著臉,她似乎也被這些事情煩到極限了吧,我能看出她依舊試著想要緩和自己的表情,但是仍舊藏不住眼底的煩躁:
「ENFP,在這種時候不可以再像個小孩子一樣胡鬧了喔?我會生氣的喔?」
不,其實妳已經生氣了不是嗎......。
大概是因為ENFJ也開口了的緣故,ENFP只能嘟著嘴,隨即低頭開始啜泣起來,ESFP馬上伸手抱住了她,並輕柔的摸著她的頭安慰著,而我們也得以趁機喘口氣。
一小段沉默後,ENFP才一面擦著眼淚,一面抬起頭問大家:
「為什麼一定要說誰一定是好人,誰一定是壞人這種話?難道就不能相信一下彼此嗎?為什麼一定要說誰一定是很壞的......?!?/font>
「......妳誤會了?!?/font>
回答她的人是INTJ,只不過與稍早之前的她相比,現在的她又回復到了以往那個清冷但不至於令人恐懼的狀態:
「在預言家沒有跳出來的情況下,誰是狼人或誰是好人,都只能任由個人去推測,在我眼裡,誰都有可能是狼,只是現在狼面最大的是INTP跟ISFJ而已?!?/font>
ENFP沒有再說些什麼,她只是繼續把臉埋在ESFP懷裡哭泣,而ESFP也持續溫柔的摸著她的頭安撫她,很難想像她跟之前那個愛搞事頭腦又不太好的ESFP是同一人。
「......INFP?妳有想說的話嗎?」
ENFJ的話將我們的注意力拉了過去,我也才注意到INFP其實在不知不覺間默默舉起了手。
說起來,自從昨天被懷疑過後,她就一直沒再來跟大家集合過,這是我在昨天早上過後第一次見到她:
「那個......其實我有一個想法......但我不知道妳們願不願意聽——?!?/font>
「說出來吧。」
INFP有點不敢置信的望向ISTP,而ISTP也只是聳聳肩:
「先不論妳究竟是哪方的,現在是討論階段,討論期間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有什麼想法就說?!?/font>
在聽見ISTP的話之後,INFP的臉色頓時好了些,於是她深吸一口氣,接著開口道:
「我是這樣想的,狼人會不會......其實是跑到一般人的房間裡,但是可能是因為時間到了,也可能是怕殺了太明顯,所以就只好不下手了呢?畢竟如果我的理解沒有錯誤的話,無論是INTP還是ISFJ,她們肯定都真的沒有時間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了,跟一個屍體睡一晚......至少我自己是肯定做不到的......?!?/font>
對耶......的確有這種可能性在,也就是說,ESTP可能也不是狼......。
在聽見她的推論後,我們又一次的陷入沉默,而INTJ也才緩緩補充道:
「這也是為什麼我剛才沒有把ISTJ跟ESTP一起打進狼坑的原因,狼人的確很有可能會用這個方法來掩人耳目。」
「......如果照這樣來推斷的話,狼人自導自演的機會就增加很多了?!?/font>
一聽見INTJ的推論,INTP馬上不滿的開口道:
「如果結合了昨天的案件,我跟ESFJ一直都沒有什麼接觸,所以不可能是殺掉ESFJ的那個人,誰比較可疑應該不用我說,當然如果是不同人犯的罪行的話,那我無話可說?!?/font>
「姐啊......。」
ISTP略顯無奈的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INTP:
「妳是被ISFJ氣到腦袋下線了是不是?武器類型差這麼多,想也知道ESFJ不可能是被妳們兩人中的任何人殺掉的,狼人有四位欸?!?/font>
「......嘖,算了?!?/font>
等等,不可以算了啊INTP!這樣下去妳真的會被投出去的!
唉,明明我作為預言家,結果到頭來還是不能給出太多的信息,大家的討論也又一次的陷入了膠著狀態。
畢竟我無論如何都不想死啊......。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的內心也變得愈發焦躁。
大家的情緒也明顯變得浮躁不安起來,萬一到了集會時間結束時,還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的話,主謀就會隨機選擇一人淘汰。
但......她所說的隨機,又怎麼可能會是真的隨機呢?
我只希望不要再有人的性命輕易地被犧牲掉了。
然而,即使ISFJ的證詞的違和感再怎麼重,沒有鐵證的情況下,我們三個知情者也無法輕易地讓大家決定要把她票出去。
事實上,我也幾乎沒做什麼就是了......。
還記得第一天玩狼人殺時,我就是太急著要帶領好人一方勝利,結果遇上了ISTP這隻悍跳狼,在反覆對抗的過程中,反而因為大家各自立場不一,最後導致了場上只剩下一個村民的危險局面。
那樣的錯,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犯了......。
今天是第五天,今天過去之後,我們就可以確認十一個人的陣營,只剩下五個人的身份成謎而已,事實上贏面已經很大了,只要我跟ENTP能繼續活下去的話,這一切就都不成問題了。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之所以選定我來當預言家,也許是因為之前是她換回我們的命,現在輪到我來做這件事了,畢竟......唯有這樣做,才夠贖我的罪吧!』
不......不需要這麼做也沒關係。
『死亡不過就只是一種形式而已,何必那麼傷心呢?』
妳究竟在說什麼蠢話......?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惡夢般的日子,那個被鮮血染紅的午後。
一大清早,夫人便叫我出去修行,同時要求朝炎要跟上,從那時起,我就感覺到不對勁。
以往我的修行都是自發性的,夫人從未干涉過這件事,而朝炎是否會跟上來,基本也都看他心情,夫人也未曾要求過什麼。
事實上,我也總是期望著他能夠前來,這樣我就可以看見他那令人安心的笑容,他的肯定讓我的腳步變得更加踏實;他的聲音使我的內心平靜;他的存在令我更加篤定自己的信念——朝炎,我想要守護你,用我的一生一世,來償還你們賜予我的溫暖,這份心情、這份決心,早在當年被你在雨中的涼亭所救時,就已經確定,無法再被任何事物所動搖。
理論上來說,朝炎能夠陪我一起去修行,我本應感到欣喜若狂,並為此更加努力的。
然而夫人的干涉,使得一切都變得詭異至極。
頭一次,當我在進行靜心時,腦海中卻不斷浮現了負面的想法。
頭一次,我在拔出自己的刀時,手法出了錯,導致拔刀的過程不太順利。
頭一次,以砍擊落葉作為練習時,我看見的不是我的目標,而是那個陌生的男人臉上陰險的神情。
頭一次,明明時間都還沒到,我卻停止了修行,滿腦子只想要快點回到家裡。
直到我張開雙翅,帶著朝炎回到家裡,我才終於明白內心的這股不安,究竟是來源於何處。
只可惜,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明明擁有了足夠的實力,明明一直以來都在為此努力,到了關鍵時刻,我卻變得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敵人給予夫人致命一擊——。
我常常會想,若自己當時不要離開家裡去修行,而是留在家裡,夫人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呢?
只不過,無論再怎麼懊悔、再怎麼悲傷,夫人都已經不會回到我們的身邊了。
夫人離世後,由於敵對世家的攻擊愈發惡意,朝炎為了保護僕人們,不得不將他們全部辭退,讓他們得以避開這個是非之地,好避免被捲入其中的命運。
原本他打算自己一人完全承擔起這一切,就連我都想要趕離身旁,讓他獨自一人面對這世界的黑暗。
但我不肯。
再怎麼自由的鳥兒,也都會擁有自己最終能夠回去的巢穴,沒有家的鳥兒,在疲憊、迷茫、受到攻擊時,又該何去何從?
我的歸處就是待在朝炎身邊。
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能去了。
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一定得離開這裡,因為我已經約好了,約好了要一輩子在他身邊守護著他的......要是不能回去,我就是失約了呢。
這樣的罪過,我無法承受。
那時的我徹底地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而其他人的討論也還在繼續著,距離集會結束只剩下十分鐘,大家卻依舊還沒拿定主意,線索不夠齊全是一件無法逆轉的事實,而這也令兩人的處境更加危險。
其實,權衡利弊之後,我們無論如何是不該跳出來的,因為我們只驗出了一個狼人,今天之後還有五個人還沒驗明身份,如果兩個人能繼續活下去,最久需要三天,我們就可以確認所有人的身份。
可是若其中一人跳了出來,導致今晚被殺了的話,剩下的那一人還得再撐五天才行......要成功的機會就會變得非常渺茫。
只是......我終究不是毫無感情的。
要我看著INTP因為這起事件而被大家票出去處決這種事情......我做不到啊。
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但為什麼,偏偏是INTP......那個我從第一天就一直信任到現在的......好朋友。
要我看著她這樣白白被犧牲......我做不到啊。
可是我也不想死......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也許我該停止自己思考,去注意四周的狀況才對,然而當時的我卻完全無法去注意四周,一直卡在自己心中的混亂,久久無法脫離。
甚至就連自己又再次重蹈覆轍的事情,也未能察覺分毫。
若是我在這個時候抬起頭,肯定能看見她那無奈的嘆息吧。
只可惜,我並沒有這麼做。
在我依舊深陷於思緒與回憶中,在眾人僵持不下之時,一道聲音打破了這個微妙的平衡:
「既然你們這麼想知道誰才是好人,不如讓我來告訴你們吧?反正也已經第五天了嘛。」
僅僅是一瞬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大家的視線都聚集到發話的女孩身上,臉上滿是詫異與驚愕。
與我們的震驚不同,當事人卻只是若無其事的撥了下她的褐色長髮,紅藍色的異色雙瞳中藏著一絲絲難以摸透的心思,嘴角卻是掛起了一如往常充滿自信的笑容。
我只能在驚訝之中,看著她開口,說出了這改變命運的一字一句:
「我是預言家?!?/font>
隨後——她俏皮的朝著眾人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有人要跟我對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