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小學四年級左右吧?自己第一次見到除了三姨婆以外的親戚-阿姨。當時母親看到阿姨時很明顯的呆住了,他們分開已經幾十年了,上次見面也是在父親過世,回來安慰姊姊以後又匆匆離去。
母親說他們四兄妹個別差兩歲,最小的妹妹不見時,母親才九歲,當時他和小六的哥哥回家時,看到外祖母拉著阿姨的手一下一下的打著,說阿姨沒有照顧好才五歲的妹妹,可是才七歲的阿姨也還是個孩子,中午放學回家時,妹妹就已經不見了。
阿姨說當時他回家就發現妹妹不見了,他想跟外祖母說,但是外祖母根本不在乎阿姨說的話,阿姨找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妹妹急著哭了出來,這時鄰居才知道妹妹不見了也跟著尋找,鄰居去叫外祖母,外祖母知道後二話不說就打起了阿姨,說是沒有盡到姊姊的責任,接著又斥責母親和舅舅,那時候阿姨自責了好一陣子。
舅舅離家出走時,國一的母親和小五的阿姨根本不知道,只知道當時的舅舅一天到晚都不再家,等到知道舅舅不見時,那時候的外祖母完全不在乎,罵罵咧咧的又去求神拜佛。
母親說在高二時,聽到妹妹也不見時,當時幾乎是傻住了,他說整個家都散了,哥哥不見了,妹妹也不見了,剩下的就只有身為戀人的父親。
母親那天待在客廳不久就進房間,那時候阿姨垂下眼拉住自己的手拍著說了許久,說了許多事情,有他們的童年有他離家後的日子,他說他依舊會夢到自己妹妹找到時的樣子,他說每當此時都會恨不得所有人包含他的母親付出代價,因為他的母親親手帶兇手進屋,他的母親根本不管小孩,這才讓兇手帶著年幼的妹妹離開,死得毫無尊嚴。
阿姨當時說到此就哭了出來,說他的妹妹才五歲,幻想成為醫生去救小動物,他說他的妹妹很善良,喜歡吃鹹的食物,討厭吃苦瓜。他說他的妹妹喜歡綁著辮子,小小的兩隻辮子不到半天就散了,這時就會哭著跑到哥哥面前要求重新綁起來。
阿姨說當時兄妹四人常常暢談夢想,哥哥說他看到國外模特爾設計的髮型所以想要當髮型設計師,所以想要天天練習綁頭髮,曾經花費一個月去留長頭髮要來練習,結果被父親拉著頭髮亂剪,當時哥哥哭得很難過,最後被父親狠狠的毒打一頓,去找來剃刀把頭髮全部剃掉。當時的母親跑去安慰哥哥,並且說頭髮可以給哥哥練習,那之後三個妹妹都留長頭髮給哥哥練習。
阿姨說母親小的時候想要成為服裝設計師,他說因為母親看到同班同學的便服,美麗又好看極了,說是想要自己設計自己穿,但是最後母親成為依舊成為設計師,只是不同的是他設計的是廣告。
阿姨說他小時候想成為演員,看著臺上的演員演得栩栩如生,好幾次都信以為真的樣子,這讓他好喜歡好喜歡,所以每一次都拉著哥哥姐姐一起演戲。阿姨笑著說,每一次都是自己和妹妹在搶著玩扮演遊戲,今天是自已的演員遊戲,明天是妹妹的醫生遊戲,當時雖然痛苦但是有彼此是最快樂的。
說到此處阿姨幾乎快哭了,他話與含著淚水,他說這快樂最後沒了,全因為自己的父母害的。
他的妹妹不見了,父親回來後知道此事就開始打著三兄妹,那時哥哥緊護著妹妹們,姊姊保住自己,母親完全不管,只跪在佛像前說著佛經。
阿姨說當時父親拖著年幼的自己,說著沒用的玩意就要賣掉之類的話,當時的阿姨嚇到瘋狂地哭泣,一哭父親就更生氣,更加用力地打,當時的哥哥幾乎全力保護著妹妹,當時父親對哥哥的舉動更加惱怒,幾乎朝著哥哥打去,之後抓起哥哥的頭髮拖到了房間。
那時的母親嗚住阿姨的耳朵一直哭著,那是無力的哭聲。阿姨說到此眼淚就開始落下,他說他根本不懂那是什麼,他才小二根本不懂,但是小四的姊姊知道怎麼了所以一直哭。阿姨說那天開始父親晚上都會回家,回家就叫哥哥去房間,每到這時候母親都會帶著阿姨去房間,遮住阿姨的耳朵說著不要聽。
阿姨說到此看了過來「你不覺得你母親很好看嗎?」這時才發現,阿姨和母親長得很好看,母親是那種溫婉的氣質美女,阿姨是清純的美人,兩人幾乎看不到歲月的痕跡,而且那淺色的頭髮更為外貌加分。阿姨說他的哥哥更好看,透白的膚色加上比女人還美的外貌,髮色是淺棕色,眼睛帶著淺淺的綠色,阿姨說這是隔代遺傳,說是祖先有人是外國人。
那時的哥哥時常被人誇獎外表,同時也有許多變態騷擾哥哥,那時候的母親都會拿著掃把趕走他們,說是不準動他的家人,平時溫柔的姊姊這時都很強悍。
阿姨說著一邊拿出一張照片,說這是託人拿到舅舅照片,照片上的人很好看,看不出已經是三十多歲的男子,那在陽光下依舊白皙的皮膚,精緻的臉蛋加上那比女人來好看的長相,195的身高加上那長腿,訓練的當的身材簡直是此生看過最好看的人。
阿姨說舅舅至今依舊單身,因為被父親害得有陰影,成為軍人也是為了可以自保,更多的是逃跑。阿姨說當時父親知道哥哥跑了以後幾乎氣炸了,多方打聽要找到哥哥甚至報警要抓他回來,當時父親幾乎不在家,那時的母親則是天天祈求哥哥不要被抓到。
阿姨說當時他已經懂了男女之間的事情,所以他知道父親把哥哥當女子,這樣的事情持續了四年,最後受不了跑了,那之後父親也沒有碰過母親和阿姨。阿姨說長大以後才知道哥哥當時用盡辦法讓父親不碰到正在發育的妹妹們,但是換來了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阿姨說他很自責,妹妹的失蹤、哥哥的犧牲和丟下姐姐一個人面對家的折磨,阿姨說他這些年拚了命賺錢,成立了基金會想要救助和自己童年相像的人,他說好的家庭幸福一生,不幸的家庭用一生去治療傷口。
母親葬禮這天,阿姨來探望母親,母親的同事也來探望,但是外祖母一次也沒出現。葬禮很簡單,沒有多少人前來。
三姨婆看著母親的遺像直搖頭,說著這都是命。那天記得是在深夜,那是葬禮第六天,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帶著帽子跪在母親面前甚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的看著最後默默地離去。
那天後阿姨看到了白包中一個熟悉的名字,阿姨說舅舅來看了母親,他說舅舅已經躲了很久了,為何至今還要躲著他們,那時的阿姨哭了很久很久。每次阿姨哭都是因為母親和舅舅,在他的生命之中,最痛苦的是在手足遇到事情時,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母親走後,自己失去了目標。有人說這樣的自己很可怕,因為沒有任何執著的事物,就像是氣球一樣,只要一不注意就像飛到空中再也看不到。
這句話確實沒錯,在這世界上自己最在乎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母親,因為養育之恩難以回報,母親的生恩和養恩是自己一輩子也償還不了的,所以自己能做的就是支持他去追求他渴望的自己,那怕他一直渴望去追尋他的自由也是如此。
大學畢業後進入職場,畢竟是二流大學畢業的,在國內也進不了大公司上班,幸運的是自己也不在乎,所以找了一份工作當銷售,說是銷售也是打雜,和不熟的客人聊天販賣商品。有人說這樣的自己很可怕,就像是一個機器人一樣,只做好程序內的事情,自己也確實如此。
工作得好不好也不重要,因為沒有世俗的慾望。同齡者不是在償還學貸就是在存錢買房買車買任何東西,但是自己不在乎,就像是隨時要走的人一樣,盡可能不在世界上留下太多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