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妳就是巨龍的仙子,噗哈哈哈,好小一隻?!?/font>
菈琪亞做了惡夢。在回收了第四隻仙獸後,不堪回首的記憶反覆地在她的夢境中出現。延續上次中斷的記憶,菈琪亞被她的第一號協力者拋棄後,又過了一個月。當然,樸散再也沒有找過她,仙子證也被退了回來,經由校醫之手取回。意外的,這段時間她沒有化為謫仙獸,也許是打擊大到連變成謫仙獸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INA沒有閒著,他們又送來了第二號協力者。
這次的喪失者是大鬍子大叔,如果菈琪亞有親戚的話這人感覺可能會是她的大伯之類的。他一見面便一直「噗哈哈哈!」地拍著菈琪亞的頭,拍得菈琪亞覺得自己好像要變矮了。再怎麼說,上次的收場太悽慘,校醫也決定加入監看菈琪亞協力者的行列,避免菈琪亞又受到一次傷害。
「不好意思,這女孩很特殊,你與她的相處我必須待旁邊。」「是擔心大叔我會虐待她?別擔這個心?!埂覆缓靡馑?,請你見諒?!埂膏酃?,巨龍仙子妳的待遇真好,等於有兩個協力者看著妳?!?/font>
「我叫菈琪亞。」
「抱歉抱歉,但大叔我記性不好,西洋名字記不太住,對不住呀安琪雅?!沟谝粋€字錯後面的字卻對了,不知道他是怎麼記的……而之後,大鬍子大叔也是偏好叫她巨龍仙子。真的是沒記住。
……總之,菈琪亞對他的第一印象很糟。
大鬍子大叔的名字是剖策。前任仙子的去職原因寫著『年限已到』,意味著大鬍子大叔是與仙子長期相處到時間結束,至少不是因意外而分離,不會出現像上次那樣誤認機械擬生物的情形。
校醫一開始很謹慎,嚴格限制大鬍子大叔與菈琪亞的每日相處時間為三十分鐘。這麼短也去不了哪裡,最初,他們三人借用學校的空教室進行交流。
「噗哈哈哈,給大叔我坐這種椅子,大叔我從國小畢業已經三十年了?!埂刚姹福挥行iL室有賓客用的傢俱,不管從哪裡算起,你都不算貴客。」「沒關係沒關係,椅子不會散掉就好──巨龍仙子坐得離大叔我真遠呀?!埂浮驗槟愕男β暫艹??!埂刚姹?,菈琪亞還有點見外?!埂膏酃?!沒關係,大叔我天生嗓門大,下次來給妳帶副耳塞?!?/font>
校醫後來驚覺她在場時都是她與剖策在談話,加上大鬍子大叔很健談,最後便不再限制相處時限與她在場與否了。
順道一提,校醫是大喊著:「大鬍子不是我的菜!」這種話後決定疏離他的。校醫是不是誤會什麼?
「我不是小朋友了?!埂笂吘褪切∨笥选!?/font>
剖策的相處風格與樸散截然不同。不會順著菈琪亞的意、不會溫柔對待菈琪亞、自己認為是對的事就是對的、又喜歡拍她的頭、哪根筋不對時會把菈琪亞舉高高。所以菈琪亞還蠻常跟他吵架的,又吵不起來。
不限制地點後,剖策最常帶她去打棒球。正確來說是打擊練習場。
「妳想要下場打嗎?有兒童專用模式喔。」「不要。那麼小顆飛過來的球怎麼打的中?」
說是帶她去玩都是大叔在玩。又或是帶她去溪邊釣魚。
「釣魚的訣竅,是不要讓魚發現妳。假裝自己是石像?!埂羔烎~原來是這麼辛苦的娛樂。」
──只是在野溪釣的收穫太差,大叔後來都偷偷帶她去釣蝦場,要是被校醫知道肯定會氣死。
將時間快轉一下,累積了五十小時的相處時數,態度算是軟化不少的菈琪亞還沒敞開心門,剖策反而先掏心掏肺了,令人想吐槽立場好像相反了吧?他在某次的出遊中突然說道:
「大叔我呀,本來也有像妳這麼大的女兒。」他停頓了一會兒,至於菈琪亞是等著大叔好似還想說些什麼?!杆?,很平凡、不受人關注。不像妳這麼可愛?!埂竿蝗徽F獎我也對你沒好處喔?!埂笡]錯。妳和她一點也不一樣。」
──菈琪亞或多或少發現大叔是在說『前任』的事。
「大叔你是單身吧,哪來的女兒?」「噗哈哈哈,妳當大叔我發酒瘋吧?!?/font>
雙方最初都有將對方當作替代品的想法,不過越是相處,越是能明白故人已逝。對菈琪亞來說他是新的協力者,對剖策來說她也不是過往的仙子。理解這點後,雙方的相處生變。
「這球!速度太快了!」「噗哈哈哈,腳要站穩,眼睛盯著球到『可以咻一聲打出去的地方』再揮棒?!埂浮嚎梢赃菀宦暣虺鋈サ牡胤健辉谀难e?」「大約在這裡吧。」剖策手指比劃出一個抽象的空間,菈琪亞看得懂才有鬼。
在去了第十多次打擊練習場後,菈琪亞偶爾會下去揮棒。剖策就教她怎麼打。但怎麼也打不到的菈琪亞挫折感很重,要讓她再下場打需要好幾天的時間來平復心情。
「我們去溪邊釣啦!我不想再吃蝦子了。」「妳確定?去溪邊釣不一定有魚吃喔。」後來嘗試海釣也被菈琪亞嫌棄海邊太熱,去哪釣魚這件事他們始終沒有共識。
變化的也來的突然。
「我不能允許你們的出擊。」招地如是說。
在某次應對機械擬生物的簡報會上(對菈琪亞來說是第一次),菈琪亞他們被告知要留下來待機。覺得自己與一般仙子沒什麼不同的菈琪亞抗議,剖策也想抗命出擊。
「為什麼不行?」「要大叔我說,多一份人手等於減少所有人浪費的時間。」
「不可以。」招地、校醫,聯合阻止菈琪亞與剖策的行動。
「妳的情況特殊,還未接受INA認證前不可以出擊?!惯€不知道會不會出像上次那樣的意外……校醫本來想順著招地的話補充,但話到嘴邊便融化了。她也不清楚菈琪亞走出這份陰霾了沒?
「『B型板齒犀?!皇前??大叔我有經驗?!埂肝視拇笫宓闹噶?。」
現在的僵持不下也是在浪費時間,教室外的隊伍還等著校長與招地整隊出發。做出最後決定校長打圓場:「好,好,好。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是能帶你們去現場,到現場你們還是需要服從我的指揮?!埂复我闹笓]權在我?!拐械氐目谖且稽c也不像那些需唯唯諾諾聽令的仙子。
這已是最大的讓步。
到現場後,菈琪亞與剖策很自然必須和校長與招地一起行動。在警報中最能保障人身安全的動作便是搭擋間的牽手。菈琪亞可說是沒與剖策牽過幾次手,那粗糙的大手,菈琪亞感覺怪異地扭動身子。
「還是我背妳吧?!埂高@怎麼好意思。我們仙子的體能比較強,必要的話應該是我扛著你……」「噗哈哈哈,我們有做過這種訓練嗎?而且妳又沒叫出仙獸,是大叔我的體力比較好。」
即使抵達現場菈琪亞也是被禁止召喚仙獸。能力上與無主仙子相差無幾,硬要說的話僅僅是個驅除機械擬生物的蚊香。只能看大家努力不讓機械擬生物闖進城市。但戰況開始往壞的方面發展,仙子們的確是人手不足,機械擬生物也不知是遭受什麼刺激,開始加速前進!已經將要突破防線。
「……沒辦法了。菈琪亞,校長特許妳召喚仙獸。」招地轉達命令,即便校長只是瞇著眼點頭,根本沒說話。
「聽到了嗎?巨龍仙子。輪到妳大顯神威啦!」「我有聽到啦!被大叔你一喊有點耳鳴……」菈琪亞開始集中精神回想著那時候的手感??墒悄菚r的記憶跟著湧現,菈琪亞不免冒出冷汗。
剖策回握著菈琪亞的手:
「用不著緊張,這和打棒球的訣竅一樣,大棒一揮就出去了?!埂浮矣譀]打出去過?!骨夌鱽喫樗槟畹耐瑫r也丟失了緊張的情緒。在他們前方的大空地颳起了龍捲風,隨著龍捲風被當中成型的巨大物體破壞結構而消散,菈琪亞的巨龍仙獸也出現在眾人眼前。
「……」剖策難得安靜下來。
「怎,怎麼樣?」菈琪亞不安地窺看他的臉。
結果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剖策大笑出聲:「噗哈哈哈哈哈哈?。。?!這隻巨龍,比資料上、比大叔我的想像還要大呀!明明妳是這麼小一隻?!埂高@跟那個又沒關係!」「很好、非常好,妳就大鬧一場吧!巨龍仙子?!?/font>
第一次聽從協力者指令戰鬥的菈琪亞,策動著巨龍。隨意跑動的龐然大物剛出發便碰壞了旁邊的廢墟……「沒關係,那是廢墟?!蛊什哓Q起大拇指鼓勵菈琪亞。於是巨龍移動到奮力前進的B型板齒犀牛群面前,那是三隻組成的衝刺編隊,普通仙子只敢從側面進行阻攔,巨龍則是仗著那約一點五倍大的身軀,出腳將它們踢翻!一點也不費力的樣子。
其他的仙子們見到如此巨大的仙獸,本來都還有點怕怕的。等到確認是友方後全都士氣大振。將最後的防線托付給巨龍後,便不須顧慮漏網之魚,專心把自己負責癱瘓的機械擬生物解決就好。
戰況很快逆轉過來,B型板齒犀牛被一隻不漏地阻擋在城市外,大群體的個體幾乎被制伏,剩下行徑方向詭異的零星個案。眾人放鬆下來,僅負責把機械擬生物翻倒的巨龍也因沒有前進的個體了而結束工作。
剖策看著巨龍,想起一些自己的回憶……
──「我要成為世界第一的仙子!」自己眼前的平凡仙子如此誇口。這是初次見面的劈頭第一句話,剖策記得很清楚。與最後的話記得一樣清楚?!傅筋^來,我只是個平凡仙子……」功績或是名聲,自己眼前的仙子什麼也沒能留下。
「如果是巨龍仙子,可以繼承妳的……」
不知不覺中,兩人牽著的手鬆脫了。
B型板齒犀牛衝破廢墟撞了過來!
菈琪亞不記得接下來發生什麼事了,她只想得起,倒塌廢墟揚起的煙塵,弄得她眼睛好不舒服,痛得幾乎要落淚。實在太過痛苦,夢境像是帶有尖刺般,腦袋好像要被戳出洞來,使她邊呻吟邊醒了過來。
一醒來,小妹在她旁邊擔心地看著她。
「妳做噩夢了嗎?妳一直痛苦地說著夢話。」
「……我不記得了?!骨夌鱽喨隽酥e。
──小妹突然抱過來,把菈琪亞的頭壓在她的胸口:「以前我做噩夢時,媽媽都會這麼抱我。抱抱後就不會做噩夢了──妳不要會錯意喔!妳一直做噩夢又說夢話的話,我會沒辦法睡覺?!剐∶糜珠_始念傲嬌系的標準臺本了。
……菈琪亞從來不知道被媽媽抱是什麼感覺……肯定就像小妹的抱法一樣溫暖吧?
被小妹抱過的菈琪亞深深睡去,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