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
四十六室清淨塔居林再往下二層,是一個八公頃左右的偌大山水庭園,天花板藉由和二番隊地下相同的技術,同步顯現著都心的天空,這裡是除了四十六室與神宮以外,知道的人用手指就數得過來的秘境。
此時夜幕已然低垂,明月漸漸東升,粼粼月光映照在園中的文緣池上,同時石燈點燃,給杉林道披上一層金紗。
六番隊隊長瑛神深雪穿過表門現身,今天不像平常那樣披著臃腫的兩層外套、也沒有穿黑留袖,只是簡單的穿著樸素的銀灰色和服,並且也以手上的摺扇取代腰間的斬魄刀。
十數分鐘後瑛神穿過文緣池上的反橋,來到庭園北側的茶室「又隱亭」,正好是八點整,她脫下草履交給守在玄關外的亭主侍從後,將扇子放於膝前,以雙膝相距一拳的方式正坐於玄關,用纖細白皙的指尖把躙口拉門輕輕推開2.5公分,再以手掌將拉門分兩次敞開。
「今天請多多指教。」
瑛神三根指尖恰到好處地點在地面上,將頭往下不多不少地低了三十度。朝又隱亭內行座禮的同時,一位老年男子也準點地打開茶道口的門,向瑛神回以立禮:「朽者才是,感謝瑛神隊長前來今日茶事,這一周來辛苦了。」
老人身穿琉璃紺的色紋付袴,除了下巴一搓二十公分長的山羊鬚以外,頭部沒有剩下半根毛髮,臉型方正但是消瘦,四肢看起來也開始因為年齡而萎縮,但這種骨骼稜角分明的感覺反而更凸顯一股銳氣。
老人右腳為始,以四分之一榻榻米的步幅走到茶爐旁,雙膝間隔兩拳的距離正座正下:「請進吧。」
得到亭主的邀請,瑛神先把扇子放進茶室中,再保持跪姿將身體分兩次移入茶室之內,侍從將拉門關起來後,右手持扇、以左膝挺起身體,保持六分之一榻榻米的步幅來到壁龕前。
瑛神藉著行座禮時偷偷皺起眉頭,縮小瞳孔好把成像趨近於視網膜,以看清掛軸上寫著什麼,抬起頭來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朝壁龕端詳了幾分鐘,雖然沒有其他的客人,但她還是接著按照作法沿著牆壁繞了一圈來到茶爐的對面。
「議長大人獨具慧眼,很罕見的字畫呢。」瑛神坐下後說出對掛軸的感想。
一般茶事時,壁龕裝飾的掛軸都會是帶有啟示或告誡含意的熟語,然而今天的墨跡卻是《寺社仏閣》四個字,就算是瑛神,一時間也無法領會這選擇這個沒有深意的詞有何意在。
「茶道所講究的是什麼?一期一會不是嗎,只有在這次才能看到的字畫遠比任何謁語來得有意義。」被稱為議長的老人優雅地笑著,從懷中取出紫色袱紗,對角折過兩次、橫向再折兩次,有條不紊地擦起茶器們:「妳不這麼覺得嗎?瑛神隊長。」
瑛神沒有回答,事實上比起這個詞被掛了上去,更讓她百思不得其解有兩個,一個是字畫的「落款人」,另一個是這個字寫得異常之好、可以說能成為國寶的程度了。
然而之所以寫得如此之好,感覺上與其說落墨者多擅長書法,不如說那個人用了人智無法理解的專注力,一筆一畫都抱持雕琢到極致的心態將字「刻到」紙上,為什麼要對這種沒有深意的詞投入如此精力?
首先特地去寫這個詞就很奇怪,再來還寫得如此之投注心力。如果這個字畫是落墨者特別嘔心瀝血地成品就太沒道理了,也就是說──難道是落墨者就像是抄寫字典經文一樣把各種能寫的東西都寫了一遍,而她不管寫什麼都處在這種狀態下?
『……她真的是人嗎?』要相信後者,還不如去相信那個人只是單純對這個詞特別中意算了。
「機會難得。」老人的出聲打斷了瑛神的沉思:「朽者也想聽聽看如果瑛神隊長是亭主,會準備怎麼樣的字畫?」
「……松無古今色?」瑛神思索了一下後做出答覆。
「喔吼,很有瑛神隊長風範的字畫呢。」老人聞言發出呵呵的笑聲:「那今日的插花妳覺得如何呢?它在準備上可能有點草率了。這個庭園冬季講究侘寂感,所以這個時間雖然雲龍柳和砥草這裡很多,但花朵明顯的植物很少,朽者是找了好一段時間才勉強有滿意的這株水仙。」
剛剛瑛神的注意力都在掛軸上了、加上不能太明顯地瞇起眼睛太久,所以根本無暇顧及插花。
『是雲龍柳嗎?』瑛神動用自己的四千年之久的花道知識快速分析老人剛剛的發言,兩個枝材一個花材、而且花材只有一株,所以應該正風。這個搭配的話花材一定是體,問題在於枝材誰是真誰是副,要解釋的話,兩者都有各自的道理。
『他問了我評價,所以理應不是像掛軸那樣超出常識、難以反應的特例,否則會讓雙方都理虧的。使用傳統正風的話,插花應該是有契合這次茶事的意象。』
『人事時地……用插花來讚揚我有失他的身分,但也不可能自誇,所以不會是人。事……茶事就是為了商量事,如果他把對事情的態度表現於一直擺著的插花上就太露骨了,所以這邊也可以剃除。插花本來就是隨月份變化,如果是精確到日的話,今天無論節日還是節氣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地點?這裡有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的特殊之處嗎?』
地點、雲龍柳、砥草……瑛神在內心來回默念著無數遍。
「您謙虛了。」瑛神靈光一閃,即時想出了這題的答案:「體的白水仙象徵雪地、副的雲龍柳代表枯木、真的砥草體現破雪的新芽,我認為這是很精彩的傑作,尤其您說為了水仙找了很久,也就是一開始就決定好新芽破雪的意象,因為這裡是沒有雪景的地下。」
除了地下無雪以外,第二個關鍵是雲龍柳有七個音節,為了記清楚雲龍柳就很容易忘記前面的砥草,所以他才把砥草放在後面讓人將意識放在砥草上:「議長大人您的見微知著讓人欽佩。」
見到瑛神微微低下頭表示敬意,老人不緊不慢的舉起手制止:「沒有這麼了不起,手熟爾。如同莊子有云:『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我想瑛神隊長妳也一樣,擅長的技藝也能這樣一眼看出關竅所在。」
「說到年紀,這個年齡總會覺得世界變化得特別快。」老人淺淺嘆了一口氣:「就像今天的插花,除了瑛神隊長以外,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把水仙視為東梢花?不知不覺中人們對它的印象已經變成西梢花了。這樣瞬息萬變的事情在生活裡也隨處可見,幾年前我居然發現瀞靈廷已經有直接放進眼睛裡、只有鏡片的眼鏡,不知道現在又進步到什麼程度了?我們的好奇心完全比不過時代改變的速度。」
「感謝教誨。」
「哎呀,水煮開了呢。」茶爐清煙冉冉升起,老人說罷,開始做起點茶的準備。
他舀出一杓熱水加入桶茶碗中燙杯,右手執起白竹茶筌輕輕地攪拌數次後,左手托起茶碗將燙杯水倒入建水中,最後以雪白的茶巾擦拭茶碗以免茶粉提早融化做結。
「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兩人再次互相行座禮後,從棗中取出兩茶匙四公克的茶粉倒入桶茶碗之中,熱水注入茶碗,老人將白竹茶筌完全碰觸碗底,先逆時針攪拌三圈後,開始高速地縱向抽動茶水,隨著大量的空氣被打入茶水之中,表面也由若綠色的泡沫取代墨綠色的茶水,當泡沫完全覆蓋茶的表面時,茶筌以逆時針輕輕劃過碗壁兩周,調整泡沫形狀的同時將附於茶碗壁上未溶解的茶粉掃進抹茶裡。
「手藝粗劣,麻煩指教。」老人將茶與盛著和菓子緑菴的缽放到他的右前方,又一次行了一個座禮。
「請別這麼說。」瑛神也回以座禮後,並沒有伸手取茶,只是直挺挺地保持茶道坐姿。
直到三十秒左右後,老人終於請示:「請慢用吧。」
「那我僭越了。」
瑛神取出對折過懷紙,平行於自己膝前地放於地上,右手從上方提起筷子、左手從下托住、右手再沿著筷緣挪到下方將筷子持好,這下才開始把緑菴夾上懷紙,隨後用懷紙的左上角將筷尖擦拭乾淨。
以同樣的流盛把筷子放回缽上後,瑛神左手端起懷紙,以黑文字把緑菴一分為二,分兩口吃完,隨後黑文字放入懷紙對折的內側,上下三分之一往中間折去,最後再對折一次,懷紙收入衣服中。
接著右手拿起桶茶碗,先用改左手托起茶碗底部,再以右手順時針四十五度轉動茶碗兩次,每次轉動,都用鑑賞一般的眼神品味著泡沫的變化與散發著溫雅的黑潤光澤的茶碗。
第二次轉動完畢,茶碗的白紋對向老人,瑛神頭部不動,傾斜茶碗遞入口中,這並不是一般所謂的「喝」,茶入口多少,完全取決於雙手所控制的茶碗的角度。
通過剛才的觀察,不只是藝術性的欣賞,更是在進行細節的分析,泡沫多寡、茶水毫升、茶碗深淺、緣口厚薄……
瑛神以每次1.2秒、相同角度地傾斜茶碗,不偏不倚正好三口喝完並留下少許茶綠。
發出微微「滋」的一聲,茶碗離口,右手指尖抹過嘴與茶碗的接觸點,隨後逆時針轉動茶碗兩次,將茶碗放回榻榻米上:「多謝招待。」
「那裡,班門弄斧而已。」
互相坐禮後,輪到瑛神取出朱色袱紗儀式性地清潔她這一側茶具。
燙碗、倒水、擦乾、倒入四克茶粉。瑛神聚精會神地舀起熱水,從柄杓流下來的水柱,看起來跟靜止著一模一樣地注入平茶碗中。
抹茶不像紅茶那樣,是通過對流增加風味,因此高度注水是沒有意義的,要增加視覺體驗,不是要利用那樣華麗表演,只要控制好層流現象,安靜、樸素地將自身的歷練完整展現出來。
煤竹茶筌只以一角碰觸碗底,手腕劃圓,迅速但不過度地以順時針攪拌著茶水,與老人充滿氣勢的點茶不同,瑛神輕巧、細緻地製造著大小均勻的茶泡,隨著茶筌順著碗壁的兩周轉動清理掉茶粉,薄薄一層的泡沫也漸漸停止轉動,在茶碗左側留下一個半月狀,沒被茶沫覆蓋的空間。
「雕蟲小技,還請見諒。」
「妳客套了。」
「還請慢用吧。」
「那我不客氣了。」
瑛神準備的和菓子是紅色的椿姬,老人吃完後,按照茶道作法端起茶碗,這個平茶碗不像桶茶碗那樣一側有花紋,而是平均的釉色變化,合計九十度角的兩次轉動不是為了將花紋對像點茶者,而是要從沒有泡沫的那一側將茶入口。
老人一邊欣賞著泡沫,一邊熟練的兩次轉動茶碗,讓茶水與茶碗毫無誤差的一同轉動,傾斜茶碗,從半月狀無泡沫空間的正中央將茶分三次飲下。
「滋。」老人手指抹過茶碗口:「多謝招待。」
「哪裡,讓您見笑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互相打量著剛剛對方的表現,點茶的手法、茶的好喝與否、飲用的方式、和菓子的寓意、每個環節的精準度、禮節的把握等等等……最後,輸的一方要自發性地認識到自己技不如人,大方承認自己的失敗。
「連溫泉的硬水都能輕易的處理其鐵味,後生可畏,朽者甘拜下風。」
「多謝手下留情。」
「〈和鶯吹花〉、〈敬塵止鳥〉、〈清霜湛風〉、〈寂影渡月〉。」老人笑呵呵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鬚:「不愧是當年以茶入劍、一部《石乃上四折藻》名震瀞靈廷八方的瑛神深雪,世間沒有人如隊長妳這般深諳茶道之堂奧了。」
「讚謬了,如同您方才所言,我只是熟練而已。」瑛神眼神一轉,話鋒隨變:「我想應該還有人有我這樣的本領,像是伊祁禰穗──能寫出這樣字的人,她對茶道想必也是駕輕就熟。」
「喔──」老人的目光隨著瑛神投向壁龕的掛軸,口中拉了一個很長的尾音,一臉遺憾地說道:「不行的,禮節、技法固然完備,但她不是能為了談判而點茶的人,這就是為什麼她會成為二番隊隊長,因為那不是個需要談判的工作。」
「那這可就讓人擔憂了。」瑛神面露愁容,苦惱地說到:「雖然現在她隸屬護廷十三隊,如果只是行政追究的話,自然是神宮負其責任,但如果她之前的行為受到控訴,一旦涉及刑法,讓她成為二番隊隊長的四十六室也難免受到波擊。」
「哎呀,她之前的行為確實有瑕疵,應該先請示中央得到公文許可再行動的,這樣我們就能更迅速的調派相關人員對後續影響進行觀察。」老人雖然一臉遺憾,但是很流利地講出接下來的話:「但是,一來當時必須盡早將兩位嫌犯逮捕歸案、二來那是我們必然同意的行動、三來結果上確實沒有導致不良現象發生。行政內神宮打算怎麼懲戒她我沒有過問的打算,但刑法訴訟就未免無的放矢了,妳不這麼覺得嗎?瑛神隊長。」
「即使如此,難杜天下悠悠之口,輿論這種東西向來是沒有道理。我當然也積極地向星川家說明這件事在法律上沒有能微詞之處,但百姓們、其他貴族們又會怎麼想呢?單憑我很能使全國心服口服,需要有更德高望重的人消除那些猜忌。」
瑛神說完,三根指尖碰在榻榻米上,低下頭向對方致意。
「原來如此,雖然一般來說議長在立場上是中立的,不能隨意干涉政治的、朽者也沒有意願打破這個政治慣例。但這次情況特殊,朽者會破例一下的。」
得到老人的允諾之後,瑛神自然而然地也補充了一句:「那麼鳳凰寺的事情也麻煩議長大人了。」
「嗯──」老人聞言雙手抱胸,陷入了沉思之中:「這可有點為難了,難道瑛神隊長您認為這兩件事性質相同嗎?」
「難道您不覺得一直以來安分守己的鳳凰寺一反常態是有什麼原因的嗎?只是基於某種理由沒有辦法說明而已,我是這麼相信的。」瑛神試探性地問道。
「站在朽者的立場上,朽者也很想相信她呢……」
「……」瑛神停頓了一下,突然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但馬上又恢復原狀說下去:「議長大人,您相信,大家也就會相信了,那麼她造成的騷動就不再是騷動,四大貴族家與中央不愉快這反而是最糟糕的結果不是嗎?」
「好吧,真是熬不過瑛神隊長。這兩件事情朽者都會妥善處理的。」
「感謝議長大人寬宏。」
「結城矢見,以枔之名,偉大立誓。奉汝茶手弱女之供,黑御??、湯津津間櫛、桃子三箇、千引石引塞,縱有其阻,汝之願必有所履。」
「如果沒有藏起來的打算,何不乾脆大方露臉呢?」
接到告知,雖然現在是大半夜但仍然決定啟程返回瀞靈廷的鳳凰寺,瞬步到一半時停了下來。這裡是一片空曠的荒地,包括動物靈在內周遭沒有任何靈壓,但她很清楚有一個人跟著她,而且是敵人。
等了半晌,見對方仍然毫無回應,話不投機半句多。鳳凰寺不做多餘的警告,直接一掌向地,瞬間空氣被衝擊擠壓起來,成為肉眼可見的白色震波,掀開地表一層的掌勁橫掃四面八分,最後轟隆的爆炸聲填滿整片空間。
不到一秒,視野所及,原本高低崎嶇的巖石地直接成了平坦的沙漠。
但是對方並沒有現身,隨著塵埃散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層霧蓋住了整片的區域。
這層霧雖然很濃,但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還是有二十公尺左右的能見度,所以不是障眼法,而是為了不被打破、施加在整片範圍上的動態結界,結界的目的則是隔音。
『只有一個人……』從這個結界來看,肯定不是想要和平的談判,但一個人攔住她根本沒有意義,連送死都說不上,已經自殺沒有什麼兩樣了:『讓老娘看看你們有什麼把戲。』
彼端漸漸傳來了緩慢的腳步聲,鳳凰寺清晰地感覺到了這股氣息:『不是……人類?不對?是嗎?』
這股氣息沒有任何動態感,但是位置上確實有在朝她移動著,她一時間無法判斷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這不自然的感覺讓鳳凰寺開始提高戒備。
不知不覺間,周遭好像變得既黏稠又沉重,感覺空氣分子開始停止移動、超越冬季的寒意刺入骨髓、甚至連一分一秒都開始越變越慢。
終於,一個全身被遮靈夜行衣蓋住的身影穿過霧中,一進到視野範圍內它便停了下來和鳳凰寺對峙著。
『果然是能面人……那個是節木增?』鳳凰寺從遮靈衣的帽緣下看見了對方戴著的面具。
「出家人不想殺生,數到三,如果你是來投降的話,老娘很樂意跟上面交代寬大處理。」鳳凰寺象徵性地勸降了一下,但早就已經做好戰鬥的打算了,只是她並沒有打算主動攻擊,對方不是什麼三腳貓,不管圖謀什麼,絕對不會毫無逃跑計畫就出現在這裡,所以不如多觀察一些獲得情報。
「三!」
節木增沒有理會她的倒數,只是抬起左手,地上的沙塵倏地朝掌中匯聚。
「苔石剖見禪──」
不祥的合成機械音從面具中傳出,隨著左手一握,塵土瞬間凝固成一把纏繞陰森邪氣的太刀。
「鬼僧斬如來。」
後記:
字數上等於平常兩話的量,等於我沒托稿。
然後把茶道文字化簡直是在自殺,寫那麼久一半是因為看虹甲、另一辦就是因為太難寫了,因為我想可能很多東西必須二次說明一下,所以這一話之後會有一個附錄。
茶道總是會將一個動作拆成2~3次來完成,並且不斷地左右交替,細節的動作太多有些甚至根本想不出來該怎麼樣描述才對,單純說明式描述沒問題的那些動作,一旦放進小說很快就會遇到詞窮的問題,不斷會發生寫一寫往上檢查發現幾乎都是同樣的詞在重複著,說明可以同樣的詞一直用,小說可不行啊,還能怎麼辦?只能刪掉重新想。
寫劍術寫相撲,都比茶道簡單,但又不很想要放棄,因為這裡要表現貴族間、當A單方面請求於B時的一個獨特「談判」方式,不過這個現實中其實是不存在,不管現在的日本還是以前的日本。
就像內文提到,這茶事是通過茶道與禮儀進行的比試,勝利就可以向對方提出請求、輸了對方就會拒絕你的請求。
但這個就算贏了請求並不能直接提出,否則就會顯得貪婪、驕傲,所以必須先帶出間接的話題,再從間接話題轉移到真正的請求,而輸的一方這時不能把對方的話題四兩撥千金掉,否則就是無信。
又,贏家也不能仗著對方必須遵照話題,所以不講究自己說詞的說服力,輸的人也不能不做反駁乾脆答應,否則就是懶惰。
所以這個制度不是為了去談判化,你還是要去設想好如何操控話題、去考慮有說服力的手段、去分析什麼樣威脅利誘是有用的。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方式,是因為貴族不是商人,貴族與貴族之間不是利益導向這種可以具體化的關係,而是由身分、道德、人情、榮譽等等等抽象的共識所維繫,但人們總是喜歡利益的啊,所以萬一有佔領利益高地的一方不顧情分不顧禮儀不顧道德撕破臉的開先河之例出現,就會導致共識迅速消亡,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才會把談判的結果通過兩盞茶事先決定好。
最後一個小事,結城矢見這個名字最後才出現並沒有什麼深意,單純是前面的情境瑛神根本沒有稱呼他姓名的機會,畢竟隊長前面會加姓氏是因為對掌有很多個,但議長可是只有一個,然後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旁白也寫議長太奇怪了,看起來就是不順眼,所以旁白提到他才都是寫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