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決戰之地的最深處──
「哼!」
就在感知到自身所派遣出去的戰力盡數遭到殲滅的同時,黑髮的魔法少女不禁嘖了一聲。
不,並非魔法少女。而是即使擁有人類或魔法少女的皮囊,內在卻徹底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的存在。事實上,直到目前為止的交鋒,早已被敵方稱為「惡魔」的她僅僅就是動用了幾根手指頭般的力量。然而即使只是幾次微不足道的失利,連續的事與願違也確實令她心生不悅。
「──!」
在她身後的囚禁者發出了無聲的叫喊。
她的好友,絕對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的少女,鹿目圓此刻已經醒了。然而即使不再只是徹底任人安置的睡美人,區區的凡人之軀又豈能逃離「惡魔」的禁錮?
尤其這還是「惡魔」傾盡全力,絕不允許任何人突破的終極結界。
現在,敵方雖然連續取得了幾場小勝,不過自身在場地上的優勢依舊無可動搖。因此如今必須思考的,是該繼續避免正面衝突,持續以小股力量騷擾並削弱敵人的戰鬥力;又或者是轉守為攻,直接以壓倒性的力量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嗎?
(原來如此,這就是「圓環之理」嗎?)
「!」
突如其來的嗓音忽然飄入耳中。
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呢?就在察覺到聲音已經近在眼前的瞬間,一抹用紗布覆蓋住獨眼的人影已經出現在她的身後。如果房間的主人只是個凡俗的魔法少女,這種情形倒也談不上丟臉。然而對於已經超越了「神」的「惡魔」而言,這種情形簡直就是──
「我就是妳想找的人……試圖顛覆這個世界,將妳從現在的位置拉下來的人,深藍烈火。」──在這瞬間,對方首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已自心底浮現。
「如果我和妳說,那些背叛妳的小朋友,已經把它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了,這樣妳能懂嗎?」──明顯與自身為敵,並且已在自己忽略的地方深深扎根。
「難道為了打倒敵人,就算是犧牲麻美小姐,妳也無所謂嗎?」──甚至,他還與自己昔日的學姊有關,而這也確實是大大地出乎自己的意料。
不過即使如此,先前因為種種原因而未在第一時間將他擊殺的自己,也不可能再讓對方稱心如意了。
所以,這一次──
「──!」
下一瞬間,大片魔法陣圖已經浮現在「惡魔」的周圍。至於對她還以顏色的光輝,則是來自入侵者身後的異樣光陣。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敵我雙方的髮絲在氣勢的碰撞下飛揚而起,隨後又在某種恐怖的平衡之中陷入靜寂;然而就在心跳不足兩拍的間隙過後,蓄勢待發的兩人也引爆了擦槍走火。
轟!
就在震耳欲聾的轟鳴炸裂開來的瞬間,毀滅的光閃狂濤已經撕裂了雙方的殘影。煙塵沖天四起,不規則的龜裂宛如暴走般地遍佈地面。
「呀──」
「啊!」
雙方在你來我往之間解放了更強的力量。
碰撞──炸裂的能量迸發出電光,隨後又如幻夢般地化為風暴。
蹦撞──暴風在狂捲之間化為火焰,只差一步就追上了她的獵物。
碰撞──煙塵散去之際,直指對方首級的雙方再次陷入了對峙。
彷彿隨時都會噴出烈焰火光的槍口對準獨眼少年的頭顱;至於指向黑髮少女頸部的則是宛如幻影般出現的蒼色炎刃。
劍拔弩張的瞬間,宛如即將失控的殺氣──
「該住手了吧?」
然而事實卻是被人用槍口指向頭部的入侵者率先將手中的武器回歸虛無,隨後用收斂起敵意的聲音提出交涉。
只不過──
碰!
乾脆無比的槍響顯然就是她的答覆。
然而──
「妳還真是過分啊。」
血花並未連同槍響飛濺而起。
不,其實打從一開始,噴出子彈的槍口就沒有瞄準對方──儘管這一槍確實是差點打穿了獨眼少年的腦袋。
「得了吧。」
無視對方充滿嘲諷的口吻,「惡魔」拋出了充滿警告的眼神。
「有什麼廢話就快說!」
「……」
「……」
「妳還真是把她保護得真好。」
彷彿無話可說的深藍烈火突然開口。
「不過,為了麻美小姐,我得帶走她了──」
彈指之間,入侵者與黑髮少女的身影已在瞬間逼近,然後交錯開來──幾乎讓人以為會如此發展的瞬間,前者卻是若無其事般吐出了下一句臺詞。
「可以請妳告訴我嗎?」
無比直接的問句在「惡魔」的耳邊響起。
「我要怎麼帶走鹿目圓?」他說:「我剛才稍微觀察過了……妳的結界實在了得。看來並不是靠蠻力就能破解的。」
「你是傻子嗎?」
「惡魔」在兩秒過後發出了嘲諷。
「好說好說~」彷彿推銷員拉攏客戶的聲音繼續說道:「不過我是覺得,要是妳肯說,對我們兩邊都有好處──我可以少走一些冤枉路;妳則可以藉此集中防守,避免不必要的力量分散。」
「閉嘴。」
幾乎是背靠背的姿勢之間,黑髮少女拋出了她的回答。
「對我有沒有好處,用不著你來幫我決定。倒是你──」令人屏息的冰冷溫度,鋼鐵兇器上膛般的聲音:「三流的把戲,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
高密度的魔力猛然在下一瞬間釋放而出。
有別於稍早之前的牛刀小試,龐大的魔力化為無形重力,徹底展現出了最純粹的輾壓。
「對你有所期待,是我太愚蠢了。」
認定對方不可能再說出有意義的情報的口吻之間,「惡魔」周圍的一切瞬間遭到了扭曲。
毛髮、皮膚、內臟、骨骼──獨眼少年的一切種種,盡數在無差別的重壓之間化了血腥的深紅色。然而就在下一瞬間,滿地的肉片碎屑便開始失去厚度,隨後就像滲入土壤的液體般,一點不剩地消失無蹤。
這顯然是一種魔法的小花招──除了隔空傳遞訊息,甚至還有遠端遙控戰鬥的功能。不過在最兇險的局勢面前,這種手段終究只是一種小聰明。
「哼。」
嘴角醜惡地一撇的同時,親手對入侵者下達逐客令的黑髮少女知道,對方很快就會再來的──
即使,「惡魔」已經親手奪下了第一場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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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咕嚕~」
裝滿碗公的褐色液體散發著濃烈的香氣,同時還加入了七味粉與蒜泥。少女就這麼一口氣吃光碗內的配料與拉麵,然後仰面將剩餘的湯汁喝個精光。
「呼~好喝……乾脆再來一碗好了!」
放下空空如也的大碗公,少女──佐倉杏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喂喂~你會不會太誇張了啊?」
看著堆疊在杏子身旁的碗公高塔,一旁的沙耶香露出了冒汗般的表情──不過從她手上的三色丸子與草莓大福來看,她的情況其實也好不到哪去。
「呵呵~」
面帶溫暖的笑容,並且用優雅的動作切下一塊蜂蜜蛋糕的則是在一旁溫柔地注視著兩人的麻美。至於擺放在她手邊的伯爵紅茶,則是她在剛才精心調配的飲料。
這簡直就是一場野餐。要好的友人配上可口的餐點,一場野餐所需要的一切可謂一應俱全──除了周圍的環境。
她們正待在「惡魔」的結界之中。
入侵「惡魔」的地盤之後,一度失散的三人分別經歷了幾場戰鬥。然而就在各自擊敗強敵,終於與彼此會合之後,等待她們的卻不是更多的戰鬥。
「各位辛苦了,要不先來休息一下?」──主導這場戰鬥,並且大力促使三人會合的深藍烈火向她們提議道。
「想吃什麼就儘管說。」──繼隔空傳遞文字訊息之後,他又秀了一手足以讓任何家庭主婦或獨居者羨慕的魔法。
「關於接下來的路線,我必須再做一些確認。」──面對魔法少女們的質問,浮在半空中的文字僅僅傳遞了最基本的訊息。
「我會負責做好防護,請各位安心用餐吧。」──隨後,三人的周圍便多了一道強力魔法結界。
這樣真沒問題嗎──面對深藍烈火的提議,三位魔法少女不禁感到一陣迷惑。
雖然她們確實是打贏了幾場戰鬥,不過現在就開始休息,會不會也太鬆懈了一點?至於戰鬥至今的進度與成果,顯然也不允許她們接受如此的提議。
不過──
「好吧,我知道了。」
短暫的猶豫過後,麻美率先接受了這個提議。
我們就相信深藍烈火先生吧──她對兩位後輩說道。或許是擔心這樣的說法不夠有說服力,隨後她又加了一句:「而且現在急也沒用。」
這並不是一段悠閒的用餐時間。不過可口的餐點確實是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她們的情緒,同時也在滿足食慾的當下恢復了些許體力。
「那麼,各位都吃飽了吧。」
最後,在杏子放下最後一個碗公,也就是三人全數吃飽喝足的同時,深藍烈火現身了。
並非是浮現在半空中的文字訊息,而是施展瞬間移動,重新回到三位魔法少女身邊的獨眼黑髮少年。也不曉得他在這段時間內經歷了什麼,儘管外表看起來與分別前差不多,浮現在臉上的神色卻彷彿帶了一絲倦容。
「你到底上哪去了?」
眼見終於與這場戰鬥可否再順利推進的關鍵人物會合,沙耶香率先開口道。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去確認了一下路線。」
他說──同時一個彈指,先前餐點所遺留的碗公、茶具以及三色丸子的竹籤,立即化作粒子狀的光點,徹底消失不見了。
「所以,到底是什麼路線啊?」杏子接著反問──或許是聯想到了對方並未在第一時間與她們會合的情況,如今的她似乎已經可以猜到,這條所謂的路線究竟有多重要。
「我剛才去和曉美焰打了聲招呼。」
深藍烈火開口道──儘管這句回答彷彿說的理所當然,關鍵的姓名卻依舊讓在場的魔法少女們變了臉。
「所以,各位準備好了嗎?」短暫的沉默之後,獨眼的黑髮少年正色道:「我已經搞懂這個地方的結構了。只要各位想要,我現在就能帶妳們去見曉美焰……只不過──」
「深藍烈火先生。」彷彿一度保持沉默的麻美突然開口:「你剛才……真的見到曉美妹妹了嗎?」
「是啊。」深藍烈火點頭道:「正確的說,是我的分身才對。」
「那麼──她有沒有說什麼?」
「這個嘛……其實剛才──」
看著面有急切之色的金髮魔法少女,深藍了烈火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愧疚之色。
儘管自己確實是帶領著包括對方在內的魔法少女們攻入了此處,不過自己卻也知道,眼前的她,身為曉美焰的學姊兼魔法少女前輩的麻美,是真心誠意地不希望與對方展開戰鬥。一想到這裡,自己剛才與「惡魔」發生的衝突,簡直就像是徹底搞砸了麻美的最後一點希望。
即使打從一開始,雙方的矛盾就已是無可避免。
「不要緊的。」彷彿看穿了深藍烈火的心思,金髮的魔法少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深藍烈火先生已經為我們做得更多了……接下來,就必須看我們自己了。」
「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做好打倒她的準備──」一旁的沙耶香隨後開口。而這也是一度挑戰「惡魔」未果,如今已是完全想起自己曾經身為「圓環之理」使者的魔法少女的目標:「最起碼,也要讓她交出『圓環之理』,讓這個世界恢復它該有的樣子。」
「總之……等一切都搞定以後,我們再去大吃一頓吧。」
杏子最後說道──而這彷彿也是在說:「我們該出發了」。
「那麼……我們出發吧。」
環顧著眼前的魔法少女們,深藍烈火的眼神徒然一變。
「等一下若是無法避免戰鬥,還請各位量力而為。還有──」他說:「現在的曉美焰把『圓環之理』,也就是鹿目圓給關起來了。根據我的試探,她所使用的結界真的非常堅固。不過從她的態度來看,應該是存在某種突破該結界的方法……而且可能還是一旦被人知道,就很容易破解的方式。」
「一旦被人知道……就很容易破解嗎?」
不經意地將這句話給重複一遍的麻美突然舉起了一隻手。
此刻的她無疑是在思考。事實上,除了與曉美焰見上一面之外,救回鹿目圓也是她所在乎的一大理由──無論這位她最喜歡的後輩是否就是維繫這個世界運行的「圓環之理」。
不過,她能夠思考的時間不多了。
因為──
刀刃劃過肌膚般的冷冽觸感猛然撲面而來。
「!」
下一瞬間,環繞在眾人周圍的強烈魔法結界就像是遭受重擊的玻璃般,硬生生地產生扭曲變形,然後徹底擊碎。
能夠做到這種事的只有一個人──
「嗨。」
伴隨在下一瞬間釋放出的強大魔力,紫藤色的眼眸倒映出了在場的所有人。
──「惡魔」親自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