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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曆2253年12月31日 04:57
睡不著。
就算是冬日清晨的昏暗也依然掩不住報告上的白底黑字。
又要人怎麼能睡著？
「主上，你醒了啊。」
大般若悠然地從走廊另一頭走向我所在的緣側，在我身邊坐下，黎明前的微光為我們彼此蒙上一層憂戚。
「這不是當然的嗎？」
我一開口，話語所夾帶的尖銳卻轉而刺向自己。
「我今天可就要離開本丸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睡得著……？」
鼻尖的酸澀堵住了我喉間想繼續(xù)包裝自己的話語。
「哎呀、主上穿得那麼單薄，會著涼吧。」大般若說著，將自己身上的羽織覆上我的頭頂，恰到好處地遮掩了我即將奪眶的淚水。
「我好想……好想和大家繼續(xù)在這裡生活……」
濺上羽織的水滴化作一朵朵水花，又立即暈散而開、消失在布帛上。
簡直就像是這段生活一樣。
「但是、我也好怕……好怕和楓一樣突然死掉……」
「明明就和我說沒問題……卻沒再回來了……」
「我已經(jīng)受夠戰(zhàn)場了……已經(jīng)、不想再經(jīng)歷生離死別了……」
「抱歉……」
◇
西曆2254年01月01日 08:21
「主上，早上了。」
「主殿，早安，今天的氣候宜人，是適合外出活動的日子！」
「早安，鳴狐さん、狐貍さん。」我放下手機，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或許吧，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都說自己聽到的聲音和別人聽起來的聲音不一樣嗎？
「主殿該不會一整晚都沒睡……」
狐貍さん驚愕地張嘴，幾分慌張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可愛，但也讓人過意不去。
「昨天送別萌々華さん之後我就一直在想楓さん的事情。」
我的目光忍不住別開他們，不想在他們的眼中看見現(xiàn)在的自己。
剛放下的手機，裡面還留著至今為止留下的紀錄，無論是好的、壞的，全都是曾和楓さん、和紗佳さん還有……和那個人的對話訊息。
「要是當時我有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那楓さん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糟糕、光是說出楓さん的名字好像就又要哭出來了。
「我是不是甚至能夠在更早之前就阻止這件事？」
我應該是最接近他們的人才對啊。
「……」
「為什麼……害死楓さん的是那個人？」
在政府宣佈這件事情的當下，那個人、安久前輩就已經(jīng)失蹤了。
根據(jù)政府的調查結果，他早就暗中做好離開政府的準備，幾乎毀掉楓さん的本丸的那場襲擊也是為了打亂政府內部運作而執(zhí)行的計畫。無論那個人到底有沒有在一開始就害死楓さん，最後楓さん因他而死也是事實。
發(fā)生這種重大疏失後的政府決定解雇所有審神者，確保審神者的安全並從根本防止再次發(fā)生同樣的事件。
除了原先隸屬於政府的審神者之外……
不過也好，不然我也無處可去。
世界上除了這個本丸之外，我已經(jīng)沒有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了。
本來……本來還有我想稱之為家人的存在。
「爸爸也好、媽媽也好……為什麼大家都會離開我？」
大概是壓抑了太久，連自己都已經(jīng)淡忘的真心話擅自溜出嘴邊。
「啊……不是、那個、我在說什麼……」
「主上。」
鳴狐さん突然在我面前跪坐下身，金色的雙眼直直看著我想閃避的眼神。
「鳴狐不瞭解主上的母上，也不清楚主上在害怕什麼。」
「但是，鳴狐不會離主上而去。」
不知為何，被淚水朦朧的視野中，只有鳴狐さん好清楚，就像是要直接明白地將他的情緒傳達給我一樣。
「鳴狐さん……！」我眼中的淚水又忍不住一滴接一滴地冒出來。
楓さん……我跟你說哦。
在楓さん宣佈死亡的那天過後，我就一直哭不停。
想著自己又變成孤單一人的時候，就會忍不住一直哭。
但是……
早已數(shù)不清的哭泣之中，這可以說是最暢快的一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