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歲,其實妳可以不用戰鬥的?!?/font>
華美璀璨的雕柱與佈景,她在這令她感到極為陌生的環境中瞇起了眼,回想她曾經被告知的那段話。
『妳是我幻想的創物,只要妳放棄了,妳就會回到我的身上。妳可以不用再為了這個世界煩惱,我也可以樂得輕鬆不用再管妳,對我們兩個都好,不是嗎?』
曾經,這個世界的創造者與重啟者,打造了一個試圖容納世間所有生命的實驗場。最終這項實驗以失敗告終,但它依然自主運行、發展成了與米德加爾特與眾不同的文明。
青歲從來沒有見過平行世界的自己,也一度確認過這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因為似乎只要她做出一個選擇,另一個選項的發展就會被從世界中「排除」而不是自行衍生出另一條路線。
但是,弒神之炎壯大的那個時期,人為的奇蹟讓曾經在銀星法政廳活躍過的那位天使的母親,掌握了觀測因果的能力,進而連極其細微的「可能性」都能開啟。
所以她一度將那個人從實驗場拉了出來,丟到青歲的面前。
「原來……那個地方叫做西元啊。」
即使是第一次見到對方,青歲也能感受到那個人跟自己有著極為深遠的聯繫,甚至馬上就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所以那個當下她對那人的話語完全深信不疑,包含她是被對方創造出來的這件事情。
如今被告知西元才是虛構的,讓她的腦海一度陷入混亂。
到底該信尤克,還是信那個女人呢?
現在手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發時間,只有各種思緒不斷打轉,她理所當然會因為好奇這個謎團卻得不到答案而苦惱,但無論如何,至少對方就是「另一個自己」已經千真萬確,再說,以目前的處境,誰說的是真的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阻止「神」毀滅世界的其中一個提案,就是直接捨去這個世界,抹消99%的人口,讓最後剩餘的靈魂與人格透過方舟移轉至西元,是為「終焉」。
若是「終焉」成立,她或許真的會跟那人合而為一,差別是這次不是只有她放棄,而是多數的人都決定放棄。
然而,他們又有什麼資格決定另外99%人的生死呢?就因為他們是希莉卡的王國質點嗎?青歲知道這是尤克去蕪存菁、縝密安排後才能做到讓大家能有這個方案,她也知道移轉之後不見得會有當前的記憶,但她還是不想成為不尊重多數生命的那一方。
她也很驚訝這次的世界線是尤克嘗試輪迴的第764次,這遠比她發現六年前看過瘟疫綠光的記憶被克蘇魯覆蓋還更加讓她覺得有嚴重落差感。
她真的有被重置過764次嗎?如果有,那麼她曾經去過的其他跟這裡無關的世界呢?
怎麼想都沒什麼道理,假使所有輪迴都在戰爭之災慘敗,累積起來的時光起碼也有764年,要是其他世界都沒有停滯,那麼她在義勇軍期間穿越到其他世界所看到的,應該會直接跳到起碼千年後的光景,但是光害成為了讓她無法印證的因素,她只剩下兩個樣本可以參考──備份了她存在過的證明讓她得以復活的★世界,和她原本以為會一直生活下去的▲世界。
★世界的環境可以說是「類西元」的世界,但是似乎從她接觸到的時候起,這裡的時間就已經被靜止了,似乎不管度過多少時光,所有人的年齡都不會再增長?;蛟S也是因為如此,才成為了最適合青歲重生的地方。
▲世界則是與米德加爾特的西方相近,有著各種自然環境與中古堡壘,魔法和奇幻種族滿天飛,但是她印象中,並沒有在這裡看見她千年前就已存在的證據。
這樣一來就歸納出兩種情況,一是▲是這次輪迴才首度出現的新生世界,但是她的新朋友是已經三千歲的龍族,以米德加爾特的時間流速比▲快一倍這個實質證據來看,起碼前者的六千年前或是更早的時間,後者就應該要存在了。二是她只有在這次輪迴才首度踏足▲,但前面763次真的會連一次都沒有傳送過去嗎?以機率來說幾乎不可能做到。
難道▲世界也有跟著輪迴一起被重置嗎?但▲理當應該跟米德加爾特的宇宙無關才對,不然央城時期它就不會存在了。那麼這個世界到底為何會沒有自己存在過的痕跡呢?總不可能是自己預判到這種事情才跑去抹消的啊,世界末日都這麼猝不及防,前面輪迴的記憶都沒繼承的話,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去清除。
還是說,前面幾次的輪迴她都不存在呢?但是尤克應該不會漏掉任何一個人啊……
少了一塊很關鍵的大拼圖,她只要是沒有在回味「記錄」、幫助希莉卡,或是跟其他人接觸的時候,都是在苦思這些,偏偏想當然爾都不會有什麼進展,免不了地讓她有些煩躁。
她也曾經在教會中為了某個從西元跑來、同時也是義勇軍的朋友,開啟過可以回西元的空間門,有時候只要跟那位染血繃帶接觸,她就會獲得一些「西元的自己」的思維,原本她期待著能夠因此多獲得一些有助於她思考的新情報,但在議堂的期間,這方面的靈感都毫無動靜。
難道是因為她已經死了的關係嗎?
說來也無奈,做出了回來的選擇,迎接的卻是無可避免的全滅,靈魂能再度復甦只不過是因為與希莉卡的契約依然有效,但是許多跟她聊得來的朋友和家人並沒有這樣的待遇,甚至可能再也無法和他們相見了。
看著義勇軍們在議堂裡到處閒逛、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孤寂感再度油然而生。
要是她沒有遇見兩個足以影響甚至改變她觀點的男人,導致那位機甲維修老闆和她之間產生不可逆裂痕的話,現在他們兩個應該會依偎在這裡的某個角落,度過希莉卡成功前最後的時光吧?
那一瞬間,她忽然好希望白騎士能夠再多輪迴幾次,好讓自己能夠有一個和某個人共度幸福的可能。也許是跟機甲老闆平平穩穩地過一生、也許是跟與緋央理分手的克羅諾一同治理克瓦茲,也許是「他」也來到這個世界和自己一起生活……希莉卡或許也不用做出離開大家身邊、只能讓大家遺忘她的不得已犧牲。
但是,重新輪迴後會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可控的,也不一定會導向所有人都滿意的結果。再說,希莉卡也已經做出了不再輪迴、繼續往前進的決定。
一旦跨出這一步,所有人都不再有退路,她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