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光閃耀的殿堂,潮水般洶湧的記憶。
蘿莎按著自己的腦袋、感覺頭痛欲裂 -
央城的最後一戰發生時她正在邊準備晚飯邊等著瓦連京回家,突然響起的警報讓她不得不加入戰場。她和一群路上巧遇的褐芬迪一起行動,本來想直接去找戀人 - 卻被金線強迫著往中央前進、隨後在一片兵荒馬亂中因為沒能撐過仿災的攻擊而死去,到最後也沒能成功和瓦連京會合。
恢復意識時就出現在這富麗堂皇的奇怪空間裡,都還沒從悔恨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就猛然得知了一堆從來沒想過的事情...那些是自己一無所知的過去、曾經的輪迴記憶。
【蘿莎】並不是每次都會加入義勇軍,或是前幾輪的那聖樹騎士團。
有時候加入的是溫蒂,那女人粗暴又缺乏思考能力的性格讓她比自己更不受人待見,通常都會被消滅得特別快。
有時候瓦連京沒有穿越時空(或是單純的沒碰上),所以溫蒂死得更早、蘿莎的存在形式完全不同,最終作為凡人死於災難之中。
有時候是因為沒能和戀人成功相遇就耗盡能量、有時候是因為不敢參與冒險而錯失存活機會,也有很多時候是雖然從軍了卻沒能撐到央城。
雖然並不是什麼重要幹部,大量的情感和記憶湧入腦海這事本身就相當震撼,足夠讓她重新體會什麼叫生不如死 -
上一次像這樣被大量精神衝擊還是初次見到瓦連京的時候 - 那時候、猛烈的情感突然湧現,直接把理智給沖得粉碎。而這次更糟糕:如果說前世的記憶像是瀑布,那麼這700多次輪迴的記憶就像是海嘯,強烈的衝擊讓她差點因為情報過量而原地瘋掉。
她覺得、要不是因為身處在訣別議堂這樣特殊的場合,自己很可能會在重新被王國招喚前就先發瘋 -
丈夫不在身邊讓蘿莎的情緒難以平復,她環顧了下四周後決定以找到瓦連京為目標四處走走、看能否順邊舒緩頭痛。
這段期間她看見了其他同在議堂裡的義勇軍們也是各自懷抱著不同的情感 - 有人提著劍茫然張望四處徘徊,有人在反應過來後開始哀嘆沒能守護住央城,有人對這多次輪迴感到憤怒,也有人焦慮地在尋找失散的親友,也有些不知道該說是心臟大顆還是腦袋有洞的、居然在抱怨這裡沒有食物或酒。
不過隨著時間過去,適應性良好、積極向上的義勇軍們也大多都理解了狀況,彼此熟悉的人自然的聚在了一起,閒聊著打發時間 - 看上去很是輕鬆悠閒的模樣,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處在備戰狀態下。
每個人都知道、都在等 - 等希莉卡呼喚。
會到這裡的人,都是認同那女孩、想要幫助她的人。只要她呼喚、就一定就會回應。
蘿莎自認是和那個女孩沒有那麼熟識 - 但是她對女孩懷有的感謝和敬重之情同樣強烈。
救世主離自己很遙遠,幾乎沒有什麼說上話 - 不過、女孩為了拯救世界而奔波的模樣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所以即使彼此不那麼熟悉,蘿莎也希望能夠幫助那女孩、並對她表達謝意和祝福。
畢竟、如果沒人有辦法拯救世界,就無法繼續和戀人一起生活了。為了美好的明天 - 幫助她就是在幫助自己 - 所以蘿莎也在等待著。即使自己除了胡亂揮拳和盲目地朝著敵人開火之外、會做的事情也不多了。
只不過...在上場時機到來之前、現在的蘿莎是真的挺閒 - 就算等等找到瓦連京了,能做的事情大概也就是抱抱彼此、聊聊天 -
『這麼說起來,我是不是該考慮一下培養新的興趣和研究下婚後生活該做些什麼?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要是結婚了之後因為生活沒有共通點、除了上床之外沒有能一起做的事情而離婚...那也太糟糕了...』
雖然在央城時已經經歷了三年的同居生活,兩人不管名義上還是實質上都和真的夫妻一樣 - 但央城可是有各種危險和仿災能給生活【添加刺激】的,要是以後的日子沒有了那些外部刺激、只剩下內部矛盾 - 那可不行。
至於是否真有以後、則不在考慮範圍內。
一邊思考著將來有什麼能做、蘿莎一邊繼續在大殿裡徘徊著尋找戀人的蹤影,結果卻先聽見了自己的藥劑學老師發出的聲音 - 聽起來似乎是在笑,過去一看、發現他正和一小群人聚在一起玩著大丹殺,這讓蘿莎有點哭笑不得。
她從以前就覺得那人有著不同於外表和形象的心大,只不過有一些人被那圓圓的臉給騙了而沒注意到 - 雖說如此,適應力強到居然能在這裡打起牌來是她沒想過的。
由於那群人中、除了桃滿之外的人她都不認識,蘿莎沒有過去打擾,只是靜靜地轉身、換了個方向繼續繞。
一路上她和許多人擦身而過 - 彼此都是義勇軍,多少見過幾眼 - 有些人稍微有點【好像在哪裡說過話】或是【喔,這人親愛的似乎認識】的印象,但是沒有哪個人是能準確喊得出名字、稱得上認識的。
些許的遺憾感強化了遲遲見不到戀人的焦慮,加上那些繁瑣的輪迴記憶已經逐漸消化完,本來暫且被壓下的那些臨死前的仇怨和哀憤再次湧上心頭。蘿莎像隻無頭蒼蠅般的在大殿裡來回走動 - 雖然她很確信親愛的一定也樂於回應希莉卡的號召,但是在這彷彿無盡的空間裡兩人何時能碰面她卻沒有把握。
『當初為什麼要讓他獨自去出任務?為什麼沒有緊緊跟著他?為什麼只是躲在家裡茍活?』
蘿莎隱約聽見腦海裡有個聲音咆哮著質問自己,但是她卻分不出來那聲音是來自溫蒂那野蠻女人的怨念還是自己的後悔。
『應該要永遠在他身邊、應該要是生死與共 - 為什麼沒有做到?現在找不到他了吧?膽小鬼的下場就是如此 - 妳乾脆就作為一攤爛肉死去算了!』
頭又痛了起來。
屍體不應該感到飢餓或痛苦、何況此處的眾人皆為死者 - 腦殼裡卻仍舊感覺有什麼在嗡嗡作響,彷彿有數千隻蒼蠅在自己頭骨內盤旋、而它們產下的幼蟲則是扭曲著肥胖的身軀不斷在大腦裡鑽洞並啃咬意識。
蘿莎痛苦萬分的靠倒牆上,手按著自己的頭、恨不得將其扭下。
就在她真的動手準備扭開脖子處的關節時、她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自己 -
「小甜心?!妳怎麼了?!」
蘿莎抬起頭、看向飛奔而來的戀人 - 她伸出了仍舊顫抖著的手。
頭痛欲裂
輝光閃耀的殿堂,潮水般洶湧的記憶
萬幸,他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