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願──
「鳳凰寺殿下,妳的傷有需要四番隊處理嗎?」悠木看著鳳凰寺被猿田的貫手通體穿過、現在還正繼續流著血的大洞,要不是靈壓本能地壓迫著傷口附近的血管止血,大概早就失血過多而死了。
「啊。」鳳凰寺一副被提醒才想起來自己的傷一樣,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我的身體比較特別,只有去鳳凰寺的五重塔用特別的手段是沒有辦法痊癒的。」
「炎緋。」八月一日從後面跟上了鳳凰寺到她的旁邊,微微皺著眉頭說道:「妳就先回鳳凰寺家吧,今天的事改天我再來跟你算帳,妳要是死了可就沒帳好算了。」
「到時候妳想怎麼算帳都行,反正今天的事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八月一日抿了抿嘴後瞪了一下對方,對這個回答顯然並不滿意。
但旋即表情一變,嚴肅地用唇語飛速地向鳳凰寺講到:『雖然只是個建議,要不要這樣做取決於妳。妳慢一點再回來都心,戴能面的事情我會好好調查的,他們看起來很警惕妳,妳不在都心的話,應該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大意,這樣反而能夠引誘他們出現破綻。』
『也不是不行。』鳳凰寺不回頭,將靈壓的注意力集中在伊祁身上,和猿田倒下時的感覺一樣,一股不能用邏輯解釋、莫名的心悸感油然而生。
如果這種令人發瘮的感覺是真的,那她確實可以在鳳凰寺家待久一點,因為這樣正好有需要處理的事情。
就在鳳凰寺與八月一日以唇語對話的同時,周遭再次一閃而過反色後的景象,無人留意的一瞬間又恢復了原狀。
「所有人也請回崗位吧,要是被大家發現九位隊長、三位四大貴族當家全聚集在一起,會引發大眾不安的。」無機質、破碎又濃稠的聲響拼湊成語言從御床內慢慢洩漏出來:「除了伊祁和猿田,我有話要對妳們說。」
「明白了。」伊祁以外的隊長們異口同聲地向床轎回答。
「悠木隊長,建議妳回程先去九番隊檢查一下。」大家一回應完,伊祁冷不防地插上一句:「那裡可能會有傷患。」
「為什麼是推量表現?」
「逮捕過程我們會盡可能降低傷害以靈壓制服反抗者,但有沒有承受不住猿田靈壓的人我就不知道了。本來希望能夠一逮捕完就查看九番隊隊員的情況,但由於有人前來妨礙,讓我們不得把囚犯送往迷山古邃作為第一優先。」伊祁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看向鳳凰寺,鳳凰寺聞言後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對方。
「我知道了。」悠木挪了一步擋住兩個人的視線之間,以免又一次打了起來:「我會立刻讓隊員們去九番隊做仔細的檢查的。」
其他隊長們就在鳳凰寺的一生冷哼之中,以瞬步離開了樹林中。
一個與伊祁她們逮捕星川時如出一轍、阻斷動靜和靈力的結界無聲無息地以御床為中心罩住在場所有人。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因為才恢復過來不久,體力低落而坐在地上的猿田,用兇狠的語氣打斷了聲響,濃厚的殺氣簡直不像是剛剛才從鬼門關爬回來的人一樣。「妳不是我的姐姐、天上也不是我的母親!」
扭曲的碰撞聲與摩擦聲從御床中傳了出來:「天上要我轉告,再怎麼模仿,虛假終究成為不了真實的。」
「這是轉告給妳的話吧?」
「神宮從來沒有必要是真實,只需要天上是真實。」
「妳也去轉告天上,她殺我會失敗一次、也會失敗第二次。」猿田撇了撇嘴,從喉嚨深處發出像是大貓低鳴一樣的聲音。
伊祁在御床傳出聲音前前冷不防開口道:「宮司,她根本沒對話意願,不必繼續浪費時間,談話太久也會起人疑竇。」
「真是可惜。」聲響漸漸變化,變得有點像是颳風一樣,隨後終止話題語鋒一轉朝向伊祁:「伊祁禰穗──或者該說節木増,殺鳳凰寺,能有幾成把握?」
「五成。」
「令人失望的答案。」
「當一個人認為自己贏了,就是他輸的時候。五成,不多不少。」伊祁雲淡風輕的回答道。
「妳的話,到底有多少真實性在我就先不探究了。但請記住,天上與能的互相利用不為人知,也代表在世人眼中,神宮只是神宮,能失敗了,神宮依舊是神宮。」
「這個建言節木増收下了。」伊祁停頓了一下:「但現在還有一個問題,神宮擅自讓歲納千里成為隊長,用意為何?」
「這個情況對能而言,難道不是如魚得水嗎?」
「看來神宮很清楚能的打算?」
「也有可能是想藉著改革之風得到民心,全流魂街中,有能力直接勝任隊長的靈也只有他了吧。」古怪的器械聲向伊祁反問:「妳認為呢?」
「神宮也是沒有一句實話。」
「像妳這樣毫無真誠的人,連宮道策也許也不曾對妳說過實話。」無機質此刻彷彿語帶笑意一般,隨即結界便被解除了。
「聖駕回鑾!」玄應一二三的一聲高喝中,戴著面具的神宮成員手足整齊畫一地抬起床轎,朝森林外撤去。
神宮離開視野之後,做在地上的猿田終於緩緩起身。
「星川其實已經被送達迷山古邃對吧?」猿田直覺感到現在能微妙感受到的一絲靈壓,大概也是來自伊祁製造的假象。
「現在感覺到的靈力,是在中途以結界剝離他的少許靈壓暫時固定在不遠處形成的。」
說著簡單,但其實是十分複雜的手法,固定的量與距離之間,必須很小心地拿捏出恰到好處的關係,才能剛好產生這種人在遠處的靈壓感,猿田自己大概也不能一邊以那樣的速度來回時完成這樣的結界。
「騙我兩秒的理由是什麼?」
「不讓妳以拖住兩秒的形式和她交戰,那個偷襲根本不可能成功。」
「太對了,確實是讓人信服的答案。」猿田誇張地點頭稱是,然後張開眼睛,用死魚般的眼神望向伊祁:「但如果有下次,妳自己和她打!」
傍晚時分的四番隊,悠木向剛把望月推出手術室的御枒副隊長問道:「她的情況怎麼樣了?」
「應該過幾天就能恢復意識了,也不會有後遺癥。」一臉木訥的青年男子顯得有點欲言又止:「但是她的癥狀很詭異。」
「她昏迷的原因是腦動脈破裂導致蜘蛛膜下腔出血,雖然是很危險的事情,但是她的出血量還很少,以我們的救治時間來說她應該只會有劇烈頭痛和輕度嘔吐感,但到現在,她的昏迷指數都低於10。」御枒拿出腦內的靈子掃描成影交給悠木後,僵硬地搖了搖頭:「我不太理解。」
悠木看著照片思忖一段時間後:「她腦動脈破裂的原因是人體內部嗎?」
「無法百分之百斷言,但根據身體其他部分的健康來判斷的話,我認為應該不會自體導致腦動脈破裂。可是她的四肢和背部雖然有少許擦傷,但頭部並沒有創傷痕跡,可以說是完好,這也是另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兩個人一起走進了望月的病房,悠木端詳著她頭部的任何蛛絲馬跡,但正如御枒說的一樣,沒有任何線索。
「我沒有親眼見過該理論的臨床,但是有一種假說似乎有可能產生這樣的結果──頭部近距離接觸到強烈的靈壓。」
「我好像沒有聽過這樣的學說?」
「理論本身是這樣的,在特定情況下,頭部接觸到主觀的強烈靈壓時,會因為精神負荷與靈壓的壓力,導致腦動脈在無徵兆的情況下破裂。」悠木揉了揉太陽穴,儀式性地想讓大腦更努力運轉著,想辦法把這個冷門的東西從腦海中挖出來,雖然她作為被斬魄刀復活、某種意義上類似於術式型態的靈體,事情是不會忘記的,但還是會想不起來:「因為假說上帶有很強烈的個案性,沒有什麼驗證支持啊,正常情況下不太有機會讀到的。」
「把理論搭配望月的現狀來推測,假設因為接觸到靈壓而產生異常激烈的精神衝擊,她的意識處於極度不安定的狀態,確實有可能因為微小的血塊壓迫就導致意識障礙──不管怎麼說,八九不離十猿田是主因導致的。」
「隊長那邊呢?」御枒板著一張臉,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好奇還是人情寒暄地問了一下悠木處理的病患。
「雖然花了一番功夫,但幸好荒木隊……荒木嫌疑人的左手有奇怪的力量,不然碳化到那種程度正常情況已經不可能恢復過來了。不然公安送過來的時候我可都以為是要四番隊代替執行死刑了。」開了一個小玩笑後,悠木的表情又恢復嚴肅:「雖然她是傷患,但也是重大要犯,我會讓我的分身一直監視她的,你之後也通知所有人盡可能隨時對她留個心眼。」
「是!」
「對了御枒。」在從病房回到隊長室的路上,悠木隨口說了一句:「你去找會計把望月副隊長和荒木嫌疑人的醫療費算一下,然後弄個請款單全額寄給二番隊,既然是她們是這場逮捕的負責人,所有的費用都應該由她們承擔。」
「隊長這也是玩笑嗎?」
「不──」經他這麼一問,雖然──平常根本沒機會發生這種事情就是──慣例上四番隊作為醫療隊,不會因為治療傷患請款別人,但仔細想想既然建築之類的修繕會由二番隊出錢,那受傷的人確實可以讓他們負責「這個是真的。」
一如既往陰暗的能面洞室,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狹小的洞口進到裡面,猿田和伊祁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好暗,真虧你們能在這種地方集會。」走在後面的人開口抱怨到,她頭上不是戴著能面,而是麻布白海。
「別抱怨這麼多,要是通電了護廷還會發現不了我們嗎?」走在前面進入洞室的怪士回應到。
「分靈呢?」雖然很暗,但也沒有因此看不見東西,白海女子和怪士環顧洞穴,看不見任何像是御神體之類可以容納分靈的東西。
即使有著能夠保留人柱連結只移動分靈的能力來迴避神的發狂,終究是需要一個東西容納,不然分靈還是會像被被引力束縛的蘋果那樣掉回人柱身上。
「御神體一定是很顯眼的,如果用那種東西,瞞不過鳳凰寺,那星川或者御神體,她只要從我們手上奪走任意一個我們就失敗了。」猿田指了指自己:「我是直接把分靈直接用靈力來壓制著,正確來說分靈會自動扯住我的一部份靈力,不需要我主動的抑制住。」
──在靈體分解之前我都能保證分靈不會逃離我的靈體內。見到猿田這樣得意的說著,白海女子和怪士倒是面面相覷。
十分清楚分靈是什麼的他們,明白在沒有招待也沒有神來的身上,需要用到多大的靈壓才能壓住根本是無法想像的程度,根本不是什麼一部份的靈力這樣的說法。
「那星川的分靈一直在妳那邊也行吧,不需要給我。」怪士裝作禮讓地對猿田說道。
「給我拿走!」猿田左手一揮,真紅的閃光在怪士眼前一瞬而過,心臟立刻傳來一股痛感。
猿田憤恨地咬著牙:「要不是因為得抑制分靈,我一開始就不會輸給鳳凰寺!」
「找藉口太難看了。」正坐在竹簾後的凹間的伊祁靜靜說道。
「出力的人是我,只有我能說是不是藉口。」猿田一邊沒好氣地講著,一邊把拿出符禮對上怪士的心臟,以掌心緊緊押了進去,一陣火光閃爍之後,符禮消失不見。
「……什麼特別感覺都沒有?」雖然早有預料,怪士還是感到有點遺憾,能夠感覺有一個強烈而混亂的靈魂在自己體內,但對身體完全沒有產生任何正面或負面的感受。
隨後猿田也用一樣的方式把符禮押在白海女子心臟的位置,符禮消失後,女子隔著白海也能感受到痛苦地半跪到地上。
「這就是鳳凰寺的分靈?」因為不像怪士那樣身為活生生的御神體,對女子的負擔顯然很大,她激烈地喘著氣,艱難地開口:「未免太少了吧?簡直就是碎屑。」
「我可是好不容易混在貫手刺穿她的瞬間,才能在她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偷走這麼一點點,再多別說事後,她當下就會反應過來了。」猿田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算了,這是我原本該有的東西,只有一點點也可以。」身體漸漸習慣後的白海女子長舒一氣,隨後陰森地笑了起來。
「但是有一個壞消息,鳳凰寺時日不多了。她不可能去貪求短短數年的餘生,赴死之人,最難對付。」
「她很聰明,但不夠狡猾、太老實了,她一開始就不該動手,選擇動手了不管發生什麼狀況都非得殺死我和伊祁,今天的後果就是我從交手中知道了這件事。」
白海女子突然發問:「如果有辦法增加殺鳳凰寺的機會呢?」
「有何想法?」伊祁掀開竹簾,從凹室裡面走了出來。
「用猿田的能力取下我的人皮,應該能多爭取一次機會。」
伊祁直勾勾地盯著白海,只剩一個的尖銳眼神好像能刺穿一樣麻布一樣,沉默了一會兒後,對她的說法給予肯定:「能。但我需要提醒,鳳凰寺不是等閒,就算用上這種詭計,增加的勝算也十分微小,要不要自己賭上這種可能性,自己考慮清楚。」
「不這樣做,原本的成功率更低。」
「而且……」白海女子不由自主地以足以握出血的的力量捏緊拳頭。
「只有她……只有鳳凰寺,殺了她,我們上千年的夙願!」
後記:
情節都是不長的段落組合,寫起來一直感覺好奇怪,結果思想渋滯,比預想得寫得久好多,感覺好像荒潮在萬字文之後,下一話我就突然不會寫了已經是定番了,現在我連寫後記的語言能力都快要喪失了……
還有第二段,其實建議回去把四十八話再看一遍,中間加上重製,四十八話好像是挺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想大概記得詳細內容的人不多,如果沒有的話四十八話的細節,一定會覺得這一段落根本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