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3年10月2日，下午兩點，政治中心A區，桃花林
派翠克、MIO、謝綠、江云格找晶片，里奧和葛蕾絲搶飛行器，羅俊與白欣濛協助支援，李博洋留守仙境大樓，尼可拉斯和檸檬追蹤利維坦。
至於賴梓綾，新的仙境大樓已經完工，她被高宇維叫回桃花林，執行她下一個任務──李晴煬。
情況詭異，高宇維想知道問題所在，才讓熟悉紅心傑克的小約翰調查；何況黑教堂事件後，兩人關係變很微妙，李晴煬似乎喜歡待在賴梓綾旁邊，甚至會睡同一間房，互動模式跟另外一組──謝綠和江云格很相似。
踏入白色的宅邸，賴梓綾和高宇維打完招呼，前往李晴煬的專屬房間。她開門，看到李晴煬坐在梳妝臺前，紅色的眼睛盯著鏡子，好像在發呆，又好像不是。
「……。」
看到鏡子，賴梓綾忍不住皺眉，因為她不喜歡鏡子，小約翰也是。
「晴煬。」
賴梓綾走到他背後，問：「你現在最喜歡，什麼？」
「宇維少爺。」
李晴煬仰頭。高度剛好，他靠在賴梓綾胸前，直視對方的眼睛。
「嘿，梓綾。」李晴煬咧嘴一笑，「妳老是問這個，為什麼？」
「因為，我，不知道，你是誰。」
這是賴梓綾兩年來的心聲。她不知道自己在面對什麼，但聽到的答案從沒變過，都是高宇維。
「不管我是誰、變成什麼樣，我的答案都不會變。」
說完，李晴煬閉上眼睛，好像聽到什麼，突然跟賴梓綾說：「柳樹。」
「柳樹？」
「一陣風，葉子拍打，輕柔的，害怕離別。」
他聽見另一個聲音。李晴煬深吸一口氣，又莫名其妙說著：「指甲。」
「指甲？」
「刮在手術臺，尖銳刺耳，無法掙脫，也無法放下。」
睜開眼睛，李晴煬微笑，問賴梓綾：「宇維少爺擔心我，是嗎？」
賴梓綾點頭，「他想知道，兩年前仲翔，為什麼，失敗？」
「不，爺爺沒有失敗。」
嘴角的弧度消失。李晴煬沉默三秒，失落地說：
「我的白玫瑰不見了。」
「只剩我，還有爸爸，我們跟爺爺一起。」
「……。」
一個字都沒聽懂。賴梓綾沒有質疑李晴煬，順著他的話問：
「爸爸，李康？」
「嗯……」
李晴煬陷入恍神，眼神渙散，瞳孔沒有聚焦。
「我之前都沒發現。」他說。
「發現什麼？」賴梓綾再問。
「爸爸一直……在我裡面。」
李晴煬──紅玫瑰看著鏡子。他沒看到賴梓綾，只看到站在後面的李康，兩手沾著顏料，手指畫在兒子臉上，是紅玫瑰的紅色。
「我的白玫瑰，他沒有死。」
「跟我一樣，爸爸也在他裡面……小叔也是。」
「他們保護我們。」
「用愛……用愛保護我們……一直在一起……」
紅玫瑰的表情很像嗑藥。賴梓綾遮住他的眼睛，動作十分小心，害怕驚動什麼，不讓他看鏡子。
「……呵。」
遮住眼睛似乎奏效。紅玫瑰──李晴煬醒來，拿開賴梓綾的手、起身，與白頭髮的少女面對面。
「跟宇維少爺說，不用擔心我。」
渙散到清澈，李晴煬的眼睛像血。他一手放在胸前，連同項鍊與胸針，向高宇維保證：「無論發生什麼，他永遠是我的第一，也是唯一。」
賴梓綾──小約翰，切換回男孩的聲線，告訴李晴煬：「我的任務不是報平安。瘋帽要解釋，『你為什麼還沒變成仲翔？』他要一個解釋。」
「……。」
小約翰一說，李晴煬的表情──小約翰不會形容，李晴煬在用……掠奪的眼神凝視他。小約翰直覺不對、後退兩步，李晴煬卻突然逼近，兩根手指猝不及防，伸到小約翰嘴裡。
「唔……！」
舌頭、牙齒，手指碰到口腔的每個角落，伸向喉嚨……小約翰的下巴被李晴煬掐住。幸好時間不長，李晴煬的手指快速抽離，上面有小約翰的唾液，還有──
「……！？」
花瓣。
薄薄的、小小的，紅色的玫瑰。
「抱歉，我不知道怎麼解釋，但可以給妳提示。」
夾在手指間的花瓣。李晴煬鬆手，紅玫瑰的花瓣落到地上，消失不見。
「去一趟墓園吧，梓綾。」
李晴煬邪佞一笑，「妳不會失望的。」
◇◆ ◆◇
2163年10月2日，下午三點，宗教人文藝術D區
黑教堂事件後，由於檸檬表現優異，尼可拉斯便順水推舟，說簡單的外派任務可以交給她，讓檸檬離開仙境大樓、獨自行動，以此瞞過高宇維和里奧，與其他蜘蛛接觸。
「小心李晴煬，不要離他太近。」
愛琴海，某座小島的沙灘，尼可拉斯和檸檬難得休戰，兩人肩並肩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
「我知道。」
檸檬兩手抱腳，下巴靠著膝蓋。
「因為他，你才跟宇維少爺建議，讓我繼續追蹤利維坦，不要回去。」檸檬回想會議內容，看著海浪說。
「在確定李晴煬的狀況前，妳少跟他接觸，戒指都不要聯絡。」尼可拉斯警告：「被他發現妳是蜘蛛，我也救不了妳。」
「……。」
「說到利維坦，」尼可拉斯問：「他跟妳是什麼關係？」
檸檬回答：「凝羽姊姊複製我的數據，做出來的人工智慧。」
「數據？」尼可拉斯挑眉，「又是蜘蛛糖的專有名詞。那是什麼？」
「在蜘蛛的系統，萬物的外型、功能、思想、情感、知識……都可以數據化。」檸檬說：「越強大的蜘蛛，可以操控越多數據。」
尼可拉斯大概明白。既然利維坦來自檸檬，他和檸檬就像雙胞胎，兩者存在某種連結。
「媽的，如果利維坦是妳，妳絕對是個心理變態。」
尼可拉斯從口袋拿出打火機，點菸。
「他這兩年殺了幾萬人。」尼可拉斯問：「紅鶴叫他做的？」
「不，操控利維坦的是凝羽姊姊，但她……不太穩定。」
檸檬說得委婉。羅笙說郭凝羽是瘋子，確實，檸檬這兩年充分領教，郭凝羽待在凝雪寺就好，不要外出。
「妳沒辦法控制利維坦？」尼可拉斯再問。
「一直在試。」檸檬說：「我用鶴哥哥教的方式，嘗試和利維坦連結，但還沒成功。」
在檸檬眼裡，羅笙和尼可拉斯的地位已經一樣，都是討厭的「哥哥」。聽到檸檬這麼稱呼羅笙，尼可拉斯差點吐血。
「好消息是，利維坦不討厭我。」
回顧這兩年的一來一往，利維坦似乎把檸檬當成同伴，會讓她知道位置，喜歡跟檸檬待在同個地方。他像臺殺人兵器，只要檸檬在，利維坦就不會啟動。如果沒有她，利維坦造成的死亡人數，絕對不只萬人。
「妳能追蹤利維坦，確實是好消息。」尼可拉斯吐菸，「但『一個沒有水果塔的小鬼，為什麼可以追蹤利維坦？』神與畜遲早會懷疑。」
「至少現在不會。」檸檬說：「我必須趁他們忙，三個月內控制住利維坦；如果沒趕上，就算宇維少爺沒有，爸爸也會懷疑。」
「唉，妳那老爸啊……」
尼可拉斯點到為止，沒有說下去。
「……咦？」
五分鐘過去，檸檬突然睜大眼睛，表情錯愕。尼可拉斯問她：「怎麼了？」
「利維坦，他聽到我們討論李晴煬，所以……」
檸檬審視系統，發現利維坦用專屬的頻道，傳來一個東西。
「李門？」檸檬眨眼，「他給我李門的錄像做什麼？」
「我可以看嗎？」尼可拉斯也很在意，「八成跟李晴煬有關。」
「嗯。」檸檬點頭，「他似乎……希望我們一起看。」
語畢，檸檬抓住尼可拉斯的手，兩人彷彿被吸入6D空間。尼可拉斯回神，發現沙灘消失，自己跟檸檬坐在豪華的地毯上，眼前還多了兩個人。
「金允道和……李康？」
看裝潢，是李門的十一塔，還是李康的房間，牆上掛了很多幅畫。檸檬告訴尼可拉斯：「他們不會發現我們，這只是錄像。」
雖然沒見過本尊，但尼可拉斯從派翠克那，聽過不少十大家族的事。傳聞Platinum司令與李門二爺交情匪淺，看來是真的。
「結果如何？」
錄像裡，金頭髮的李康先開口，問坐在對面的金允道：「羅琳娜向來謹慎，你說服她了嗎？」
「多虧你那套說詞，我一字不漏說給她聽，她同意了。」
金允道的外表沒變。尼可拉斯覺得可怕，艾莉絲體系充斥一群不老不死的妖怪，比如他爸，根本活化石。
「普樂仙斯實驗開始了。」
金允道說：「雖然還沒完成，但我有個推測，正想找你求證。」
李康微笑，「什麼？」
「你兒子，」金允道開口：「是不是，能聽到什麼『聲音』？」
「……！？」
聽到這句，檸檬和尼可拉斯同時發現：這錄像的時間是2145。
十八年前。
李晴煬出生的，那一年。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