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搶匪……?一個從沒聽過的專有名詞傳進嘉惠的耳中。
「你說什麼?」
「那東西從十幾年前就出現在那一帶山區,用粗暴的手段搶走夜間過路人的東西,不管什麼東西都搶,有時就連對方的摩托車也會搶走。」
「那個不是人嗎?」
「有哪個人類可以做到用手就把妳弄成這副模樣的?」
嘉惠想起那天晚上看到他的頭像脊椎骨斷裂那樣彎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的樣子,沒有說話。
「柏祥呢?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回答我……」
嘉惠轉頭著急地問一旁的醫護人員,他們都面有難色。
「他在太平間。」
爸爸用平淡卻充滿無奈的聲音回答,簡單五個字已經說明一切。
他的死因是失血過多。除了手臂被那個兇殘的怪物用刀砍下來以外,他的脊椎也不見了,從屍體外觀就能看到是被人用非常粗暴的方式抽出來的。
「為什麼……」
嘉惠發出痛苦的哭聲,除了不停敲打病床還有吼叫以外,她什麼都做不到。
「讓我看他,讓我看他!」
「不可以。妳傷還沒好,而且現在妳看到他的樣子一定會崩潰。」
爸爸抱住女兒,滿臉心疼地安撫她。
※
夜遊的年輕人在山上被人襲擊還用這麼殘忍的手法殺害,事件一夜之間就躍上各大媒體頭條,同時連海外媒體也有報導這件事。
警方動員許多人在現場調查線索,同時也調閱了山區路段的監視器。但是除了拍到怪物襲擊兩人的畫面以外,並沒有拍到任何可疑人物騎著符合畫面拍到的型號的摩托車下山的樣子。
搜查行動一下子就進入死胡同。
原本開朗的嘉惠也變成另一個人,她再也無法露出笑容,僅存的右眼之中永遠帶著怨恨的眼神,臉上帶著陰鬱的臉色。
跟柏祥一起買的東西還有他送的禮物全部被她收進抽屜深處鎖起來,現在看到這些東西就會讓她觸景傷情,她暫時不想看到這些跟柏祥有關的東西。
「那個『陰間搶匪』是什麼東西?」
她對著那天來到自己的病房裡的老人質問。
「你又為什麼會知道那隻該死的東西的事情?」
「因為我的姪子就曾經遇過他。」
老人用平淡的聲音回答她的問題。
「那是快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的姪子那天跟著朋友到山上玩,玩到晚上,要下山的時候在公路上遇到那怪物。」
「然後呢?」
「那怪物從以前就是人形,我的姪子遇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就像破破爛爛的抹布一樣,而且一見到他們,就直接搶走他們身上的手錶與零錢。他騎車直接把他撞倒,好不容易才脫困。」
「可是他那個時候沒有搶我們的錢,他把我的眼睛弄成這樣子,還帶走柏祥的手臂!為什麼?」
「因為他需要替換的身體。」
老人說出只有在恐怖電影裡面才會聽到的話。
「我也不太懂那是什麼,但是這幾十年來我一直在搜集關於陰間搶匪的資訊,我推測他的身上有哪個部位腐爛不能用了,所以一定要從其他生物身上弄同樣的部位下來替換,就像換零件那樣。」
那怪物跟喪屍很像,卻又有不太一樣的地方。
「他是殺不死的怪物嗎?」
「我不清楚。但是既然能夠用別人的身體來替換自己的身體,我推測要殺死他,應該要某種特別的做法。」
「那就一起找出來,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幫柏祥報仇。」
要不是那隻怪物,現在自己的人生就不會變成這樣子了。
「你知道方法嗎?」
「很可惜,不知道。」老人搖頭:「陰間搶匪不是每天都會出現,一年大概只會出現兩、三次,而且也不是每次都會從活人身上奪取肉體。在不知何時會出現的狀況下,要試驗什麼方法對他有用也有點難度。」
「沒有辦法把他引誘出來嗎?」
「要怎麼引誘那怪物出來?」老人反問:「我們只知道他會搶人財物,所以能確定他對金錢一類的東西有興趣;可是除此以外我們一無所知!」
「我還是要想辦法把他找出來。」嘉惠還是沒有死心:
「現在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情,一定會有很多人幫我們把他找出來,只要把他抓起來的話,要花多少時間把他弄死都不是問題!」
就像她說的那樣,警方不會放任市民遭到身份不明的犯人分屍坐視不管,幾天內就在案發的山區裡再次進行大規模搜索。可惜的是沒有找到任何新的線索。
嘉惠出院後的隔天,就親自回到現場。
明知道警方也找不到什麼可靠的線索,她還是不肯放棄,繼續在現場徘徊。
那老人也是為了向陰間搶匪報復,所以才決定聯合其他被害者的力量。
路面上的血跡已經被清洗乾淨,但一來到現場,那天晚上感受到的寒意與恐懼就再次回到嘉惠身上。
這時,嘉惠注意到現場還有另一名男子在徘徊。
男子不像來湊熱鬧的人士,他的身上穿著整齊的襯衫,低著頭同樣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你在做什麼?」嘉惠向男子搭話。
男子抬頭看了她一眼,馬上認出嘉惠就是遭到襲擊的被害人:「妳是新聞上出現的那個人?」
「你也是遇到那隻怪物的受害人嗎?」
「嗯……是。」男子猶豫了一會才回答。
「我在現場看那隻怪物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我在找阻止他的辦法。」
男子繼續低頭看著路面,現場沒有他在找的東西。
「你的家人還是朋友也被那隻怪物攻擊了嗎?」
「……」
「如果是的話,那我們可以聯合起來幫助彼此!現在大家都知道有這麼可怕的事發生了,一定會有人幫我們把那隻怪物找出來的!」
男子的反應始終欲言又止,嘉惠看不出他想說什麼。
「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沒事。我在找……那個兇手掉的東西。」
說著,男子就朝下山的方向走路離開現場。
嘉惠不以為意,只把他當成來湊熱鬧的一般人,說不定以為他是什麼被害者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只不過她一小時後跟老人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老人的臉色變得嚴肅。
「那個人長什麼樣子?是個消瘦的年輕人嗎?」
「對啊,看起來還有點怕生,問他問題都說不出話來,感覺怪怪的,還一直低著頭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老人嘆息。
「那個人……就是召喚陰間搶匪的人!」
「召喚?」這段話的信息量有點大,嘉惠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你說什麼召喚……那隻怪物是什麼?」
「那隻怪物不是自然產生的東西。一般的鬼魂是因為遇到意外或被殺才變成冤魂,但陰間搶匪是被召喚出來的,就像養小鬼與養古曼童那樣,透過特定的儀式創造出來的存在!」
「那個人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這就不知道了。就像有人養古曼童是為了讓自己的事業順利,他召喚那種東西,本來應該也有某種目的,只是不曉得他為什麼要把陰間搶匪放到山裡,還放它到處害人。」
如果老人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的話,那就表示他明知道那東西會害人,可是卻置之不理。
「那個該死的爛人!」嘉惠忍不住咒罵:「我要把他抓起來,然後讓他付出代價!」
「那個人為了找到陰間搶匪,接下來一定還會再出現。如果下次再看到他的話,一定要把他擊斃。」
「你說殺了他?」
「他召喚陰間搶匪的儀式,我略知一二。打倒他的方法其中之一,就是讓召喚陰間搶匪的人死去,如此一來他就不會再活動。」
即使嘉惠氣到真的想要殺了陰間搶匪,但也不至於聽到這種事也毫不猶豫地下手。
「你真的確定嗎?只要殺了那個男的……真的就可以讓怪物死掉?沒有別的辦法嗎?」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個方法。」
嘉惠還在猶豫著到底該怎麼辦。
「妳有什麼好猶豫的?妳不是想要替妳的男朋友報仇嗎?那樣的話,妳只有把他抓起來,然後結束掉他的性命而已。」老人用煽動的語氣說下去:
「妳要放棄這個好機會嗎?我們要把那個人抓起來,妳才能夠為妳的男朋友報仇!」
一切只有抓到剛才看到的那個男的才能知道了。
※
嘉惠顧不得自己需要休養,繼續在現場等待。
雖然等了三、四天還是沒有等到,但皇天不負苦心人,在第五天晚上的時候,嘉惠終於看到那個男的出現在現場。
那個男人看起來還是一樣鬼鬼祟祟的,就算附近沒有人也不知道在提防什麼,一直彎著腰找東西。
「不準動。」
嘉惠從暗處走出來,用看起來像真槍的瓦斯槍指著他。
「你到底是誰,跟那隻怪物是什麼關係?快說清楚!」
男子靜靜舉起手,把手掌放到腦袋後面。
「為什麼不說話?我叫你說明啊!那隻怪物是你用儀式召喚出來的嗎?我的男朋友就是被那隻怪物殺掉的你知不知道!」
「我有看新聞。」
「那你都沒有半句話要說嗎!」
「是誰告訴妳我的事的……」
「不要轉移話題,誰告訴我的有很重要嗎!」嘉惠非常憤怒。
男子嘆了口氣,回答嘉惠的問題。
「要這麼說也沒錯,那隻怪物跟我有關係。」
「那你承認是你叫那隻怪物來搶我們的東西還有殺了我男朋友嗎?」
「那不是我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東西會失控到變成這樣……」
男子終於開始說明。
「那個……我原本只是想要讓我的哥哥復活而已……我真的不知道……他復活了會變成怪物,也不知道他會搶人東西……」
「你說不是你做的,那你剛才講的話是誰告訴你的?你跟怪物有什麼關係?」
「我想說……十多年前……舉行讓他復活的儀式的人不是我,可是、是我希望讓他復活的。」
男子說出的這句話,讓嘉惠終於看到真相拼圖的一小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