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普特林斯基那渾球。
真是謝了他。
這下我的工作又變得更多了。
情報網收束是需要時間的,北非現在就算隔著地中海,我仍知道,自由世界他們不會輕易放棄這裡。
NKVD...不對,是KGB花了將近10年的海外活動結晶,竟然會斷送在一個不抽雪茄的白癡上。就連盟軍的艾斯林都知道要抽哪個好牌子。
我抄起史達林同志的開戰宣言,我一直在等機會,然而時機仍然沒有降臨,只等到了一通電話。
「法羅夫酒館,您好。」
「伏爾泰想要見你。」女人的口氣聽起來很平淡,儘管她第一次開口,我知道她是個狠角色。
「沒問題,下午時光總是艷陽高照。」我將電話切斷,走到了辦公室另一頭。
我摸了摸領帶,看起來今天穿襯衫不會太緊緻。但是不打高一點,就掩蓋不到喉嚨旁的刺青了。
我走下櫃臺,喝一口咖啡,緩緩離開「酒館」。
正如前述,現在最荒唐的兩件事,第一是諾馬洛夫居然有膽在我們眼皮底下動作,第二是盟軍竟然想買通我的北非線人。我要去好好替他上一課。
穿過三個大街,走進市集裡的小路,這裡人多到沒空管國王叫什麼姓名,他們只想吃一頓飯。把自己包得像個阿拉伯人,再去巷口的酒館待著,伏爾泰就會出現。
「頭巾不會太緊嗎?」女人拉開面紗問到,好像他看過我很多次一樣,令人厭惡。
「法國作家的第一個問題都這麼膚淺嗎?」我無情的質問著,脫下眼鏡。
「少來,別說的你好像很習慣脫離義大利人統治的班加西一樣。」
「我是沒什麼差啊,小女孩。」我掏出一根品牌稍微好一點的香菸笑著,隨後也遞給她一根。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服裝太高貴了,比起貧民窟的爛質料,讓我不用辨識就知道你是誰。」
小女孩挺聰慧的。「好喔,那麼」我拍拍頭巾,再從口袋拿出打火機。
「我是誰?」
「無聊。」
「說說看嘛。我又不會像安德烈.瓦申卡一樣一言不和就清黨。」對,我就是瞧不起KGB裡面有這種沒用的局長。
女孩臉靠過來,先吸了我兩大口二手菸,才把菸點著「你就是那個,全蘇聯在北非的最後一個代理人,還有一點沙皇血統的討人厭站長。滿意了沒?(俄文)蠢貨。」
「嗯...哈哈哈,真的是俄羅斯來的啊,口音挺有水準。你想問什麼?」
趁著酒保替我們端來酒來的這段時光,我仔細端詳了她的裝扮。黑色罩袍確實是滿潮流的。
「我想要知道,利比亞究竟有多少人力可以動員革命?」
「革命剛剛才完結,現在不適合。」
「別談什麼適合不適合,只有要不要執行。」
「你們這麼急躁的目的是?想讓盟國知道蘇聯還有海外支持者?還是急著讓盟軍譴責我們,好讓替自己為伊拉克的失敗脫罪?」冰塊在杯中碰撞著,酒精滲入裂縫中,砰!的一下冰塊碎成了兩半。
「沒這麼單純。」
「我看的出來,請你直說無妨,相信我,只要你為蘇聯工作,我絕對不會對自己人出手。」
我拿出三張照片,推到她面前。
「尤金.奧馬爾、古斯塔夫.海爾森還有弗林斯基.托洛斯,你想表達什麼?」
「告訴我你在盤算什麼,我就幫助你,我知道去哪找這些人。」
她彈掉香菸的灰,手鐲敲了椅子一下。「好... ...。」
「我有風聲,海外部門很快就會面臨改組,伊拉克區的負責人薩達姆正決定選邊站,我現在很焦慮,但我也沒有打算這麼快翻盤。」
「嗯哼,可以理解,但是選邊站和革命沒有直接關聯。分派任務的頭是第一總局,也就是安德烈.瓦申卡的事,而決定權在總局長弗拉迪米爾手上,他沒有選邊的問題,他就是他。」
「不,」她激動地向前靠近,「境內改組的事情已經確定,安德烈他會下臺,接任的人你有聽說吧?」
「... ...?」我把早已枯萎的菸蒂甩到菸灰缸,誰知道這種情報。
「站長同志,是伊格納維奇,那個瘋子。你覺得他把其他人鬥爭到死的機率能多低?」
「你的意思是他會把弗拉迪米爾弄下來?那你怎麼不去警告委員會...」
「他都能站上第一總局的局長預備人選了,你覺得其他那些喝泥漿伏特加的人會不知道嗎?這件事誰先表態就輸,所以得暗中解決。」
這次換他從懷中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他前次跟某個委員報告的內容,先不說我怎麼弄到的,反正我可以跟你保證他有可信度。」
我將那份文件拽了過來,這是前兩屆中央政治局開會的資料。
「等等,這怎麼弄來... ...啊,掉包... 手藝挺巧。」
其中用筆記述著一段文字,上面寫的應該是兩人的對話,但不巧被第三者聽聞後所抄下的。
「赫夫諾同志,在安全議題上向你保證,維持現狀、潛伏。時機未到。」
「赫夫諾... ...」我思索了一下,只有輪廓,沒有五官,大概沒看過幾次。
「端倪就在這,他是鴿派決議委員之一,貌似是靠這個事情來內定人選,所以只要利比亞端這裡提早發動革命成功,伊格納維奇的諾言就會失敗。沒有人會想把私底下委託搞砸的人端上正式場合。」
我聽得挺有意思,湊了過去。「有趣... ...這才是我想聽的。」我用手指敲敲桌面的照片。「我告訴你怎麼找到他們... ...。」
數月過後
==利比亞,的黎波里==
*情報加密
**參數,座標** 已加密
行動代號:弒君行動
有時候,激起革命就只需要這麼一丁點契機。
暗夜中,燃起的菸草,緩緩上升。局勢一片大好。利比亞當地警察前些日子不小心執法過當,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我的兒子... …
那代表有人要替你報仇了。
子彈穿過點菸人的腦門,四處火炮響起。警消鳴笛聲不斷,但不絕於耳的,是利比亞人民的吶喊。而此時的我,已經抵達埃及,我真恨不得能親眼見證暴政的滅亡。彼得羅,我真恨那開響第一槍的人不是我。
「鈴鈴鈴—!」電話又響起了。
「(阿拉伯文)法羅夫... ...」
「(阿拉伯文)他不在家,我知道,普希金和伏爾泰想見你。」
「(阿拉伯文)如果不是見我最後一面的話,夜晚的星空比較好。」
自稱保全人士把我全身上下摸透了一遍,然後四個人走進了我的「酒館」。
「我答應你的,我也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女人走進屋內,脫下不合身的罩袍。
「我知道,我們合作很愉快。這幾位是?」
「放心,他們不會動手,是為了他的安危。」女人示意叫我看去剛踏進屋子的那個俄國人。
「你就是普希金... ...?」要命,是赫夫諾將軍。
「我們今日的對話全部都不會透露出去,對吧,『泰戈爾』同志?」
「是... ...但我沒想到您能親自到這裡。」早知道他才是幕後主使人,我當初答應的肯定更乾脆些。
「跟我談談北非的現況如何,我們別在互相挖苦了。」
正當我要開口,『普希金』又說了。「這位是卡拉尼雅,他會接替你在利比亞的工作。伊拉克的部門將由你接管。共產勢力已經取得穩定的跡象,這個月就會宣布就職,你只要開車過去就行了,我都安排好了。」他說著,掏出不便宜的好香菸,遞給我們兩人。我示意酒保拿兩瓶最好的伏特加來。
卡拉尼雅:「我先替兩位說明:由於局勢所逼,我們從希臘撤退到伊拉克,但是那邊的站長是當地親美人士,由於他和諾馬洛夫的關係太要好,我無從插手。他用政治權力將我的支援小組撤編後,打算將我除名。但我比他快一步。我找到他去年一整年私自使用本該支援蘇聯發展的經費的紀錄,而諾馬洛夫同志也已經同意與他切割關係,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送他上路。而這光榮的工作必須交給『你』。」
「你還知道我多少祕密,卡拉尼雅?」我深吸一口菸,真香。
她笑了「哼,可能比你還多。」
「對,那小婊子的命我要定了。回來說說利比亞,上次經過你的提議,我與北非最精良的游擊隊聯繫,尤金.奧馬爾,妳還記得這名字嗎?他是中東地區最大的軍火商,他的聲望很高,層級也是,我想薩達姆在伊拉克那邊應該沒讓你們見過面。總之,他與這邊的游擊隊IOI小組關係匪淺,兩者互利共生,而且信仰上都沒有特定對象,只有金額問題,不少成員是前次大戰的老兵,他們只想著錢跟食物。」
「利比亞就是在這樣的框架才滅亡的,資本主義這種毒藥,最終將自食惡果。」赫夫諾說著。
「所以剷除這個組織中的廢物對我們來說在重要不過... ...更何況...他害死了...你兒子。」原來連他也知曉這件事。
「謝謝你為他哀悼。老實說,我也把復仇這件事看淡了。北非一直以來都是我心中最傷痛的土地,但也是祖國最重要的盟友。」
「光靠利比亞復仇還不夠,五年前的仇,必須償還。薩達姆必須死,一旦他不復存在,伊格納維奇就喪失北非的掌控權,我就能把他放到第12局,然後明年度把局關閉,讓他退休。你不必認同我的作法,但我們需要你助我們一臂之力。」
晤談在一個半小時內結束,我目送一行人上車離開。車子揚起的沙塵逐漸散去,普希金的臉龐逐漸烙印在我腦中,而彼得羅,則如同他予我的那支香菸一般,逐漸消散在淒涼的星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