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西元15年結束攻勢的八個軍團陸續回到萊茵河防線駐地,時序也進入了冬季休戰期,日耳曼尼可斯儘管已獲得元老院認可凱旋將軍的頭銜,卻沒有趁此戰間期返回首都羅馬舉行凱旋式,而是繼續待在前線進行來年戰役的戰前準備,除了讓剛從前線退下來,各有減員損失的軍團、輔軍大隊進行休整補員,也持續從各省調集更多輔助部隊,特別是弓箭手、騎兵等軍種,以加強遠征軍面對複雜戰況的應戰彈性。
另外有鑒於上回走海路直攻敵方腹地空降打法的成功及總結攻勢陸路運補的艱困與風險而決定繼續沿用,但要滿足此次大量物資的運載需求原本艦隊的船隻數量已不敷使用勢必需擴大規模,因此日耳曼尼可斯下令在高盧行省西北沿海的各港口大量建造配合此戰略所需的各種艦船,包含羅馬海軍常規的三排槳座、五排槳座的槳帆戰船及用以運載馬匹軍械、輜重補給的平底帆船等,這些艦船據塔西圖斯敘述甲板上都安裝著弩砲、投石機等投射武器,同時也具備運載功能,據說整支艦隊各式艦船數量總計超過千艘,這些龐大物力都得益於羅馬軍完善的後勤體系與帝國豐厚的國力,得以將資源源源不絕的挹注前線,即使遭受損失也可以快速補充以續行戰爭,而無須因資源匱乏而被迫中止,如同一個世紀後圖拉真皇帝進攻達其亞時的情況,在決定性的塔帕伊戰役 (Battle of Tapae) 中,羅馬軍面對達其亞人依託當地險峻的峭壁山勢而建的固壘硬寨發起強攻損失不輕,但都得以快速補充耗損人員與軍用物資來跟達其亞人拼消耗戰,最終先行不支的反倒是達其亞人。
羅馬海軍五排槳座槳帆戰艦Quinquereme
西元16年,日耳曼尼可斯重新發起進攻,八個軍團與各輔軍大隊近八萬人以海陸鉗形攻勢再度攻入日耳曼,此次戰略規模龐大更甚以往,為進入帝政後首見,日後要再見到如此的規模則要等到一個世紀後圖拉真皇帝發動達其亞戰役投入的十三萬大軍。
日耳曼尼可斯令一支機動分隊迅速沿著前一年的攻擊路線再次攻打加蒂族,還未從去年慘敗中恢復過來的加蒂人自然毫無抵抗之力迅速遭到制服,羅馬軍旗開得勝,成功先將其分割於阿爾密尼斯聯盟之外,日耳曼尼可斯則率領主力六個軍團先前往替遭日耳曼人圍攻的一處要塞據點駐軍解圍並行軍通過布魯克提里族的領地,這也是接續上回戰役的進度,同時令副將斯塔提尼斯率一支步騎混合分隊迅速進軍北面以震懾圖謀不軌的安古里瓦利人 (Angrivarii)。
西元16年日耳曼尼可斯進攻路線(藍線)
吸取了長堤之戰的經驗,日耳曼尼可斯率軍跨過萊茵河後在開闢的行軍路徑上廣設小型堡壘、木牆工事及瞭望塔以確保後路安全暢通,同時另一路運載大量後勤物資的海軍艦隊以萊茵河下游為起點,出北海駛入埃姆河,待大部隊登陸後於河上架橋並迅速於沿岸建立野戰工事與補給線連接日耳曼尼可斯軍,此次大型而縝密的行動為的便是將日耳曼地形對大軍的不利影響降至最低。
羅馬邊境遼望塔,作為日耳曼長城(Limes Germanicus)防線預警系統的一部分,這種小型塔樓曾經遍佈在帝國北方的國境線上
成功會師進軍順利的八萬大軍在日耳曼尼可斯率領下一路向東挺進,預備越過威悉河後深入並直取卻魯西人的根據地。
另一方面,阿爾密尼斯這段時間內也並非無所事事坐以待斃,於長堤之戰失手後心知羅馬大軍決計會再度來攻,因此也積極於各部落間聯絡遊走,持續大量徵調、重整兵馬,由於預期大戰將至,阿爾密尼斯集結了一支總數達五萬的大軍並行進至威悉河東岸進行部署,準備攔截羅馬軍。
以阿爾密尼斯本人角度而言,最理想的狀態仍是避實擊虛的策略,即使自己熟知羅馬軍的組織與戰術,但礙於己方部落聯合武裝在人數與素質上的全面劣勢,要漂亮的擊敗羅馬軍仍得依賴不對稱戰及可以抵銷其正面對陣優勢的伏擊戰,然而現實情況早已由不得他,一方面是來自於聯盟內部的壓力,阿爾密尼斯不可能一邊要求各部落提供兵力卻一邊放任羅馬軍逐一進攻各部一步步瓦解聯盟,長此以往就算羅馬軍還沒擊敗自己,隨著信任喪失及面臨大兵壓境聯盟自然也會土崩瓦解,另一方面則是失去了內應與反叛之便的情況下,要重演條頓堡森林戰役可以說是難上加難,這在長提之戰中已經得到驗證。綜上所述,阿爾密尼斯可以說是在己方戰略已經破產的情況下被羅馬軍逼得退無可退,縱然他是伏擊戰的高手,但是所謂吊人胃口到最後菜還是得擺上桌,不論先前條頓堡森林的伏擊與長堤之役的游擊襲擾戰術多成功,自己最終還是得率軍正面迎戰一途。
羅馬與日耳曼雙方大軍現在相隔威悉河對峙,據羅馬歷史學家塔西圖斯記載,日耳曼聯盟軍首領阿爾密尼斯要求與羅馬軍陣中一位輔軍軍官弗拉烏斯談話。
這位弗拉烏斯正是日耳曼卻魯西族族長次子,也就是阿爾密尼斯的親弟弟,從小同阿爾密尼斯一道前往帝都羅馬擔任人質,同樣接受了羅馬式教育並於成年後也進入輔軍服役,取得公民身分且晉升騎士階級。
弗拉烏斯的本名不詳,Flavus 於拉丁語意為金髮的,類似於我們口語上所稱「金毛仔」的意思,這是相對於黑髮黑眼的羅馬人給予他身為日耳曼人金髮碧眼相貌的綽號。
自認已是羅馬公民的弗拉烏斯是帝國的忠實擁護者,同時也是一員勇將,經歷過達爾馬提亞鎮壓戰的他曾在戰鬥中失去一隻眼睛,而當阿爾密尼斯在條頓堡森林一役正式背叛並脫離帝國後,弗拉烏斯仍維持了對羅馬的忠誠,堅定的站在羅馬一方,而羅馬政府也沒有因為阿爾密尼斯的叛變而猜忌或牽連弗拉烏斯,仍舊讓其擔任輔軍指揮官。
從小形影不離、患難與共的手足隔河相見,是闊別多年後的再度相會,沒想到卻已經身處天各一方的對立兩陣,相對於阿爾密尼斯叛變後重新留回長髮的日耳曼式樣貌,弗拉烏斯仍保持著的短髮與刮鬍習慣,身著羅馬式短袖長衣與軍官用胸甲,一見到其兄長劈頭就質問他為何要背棄自己的同袍,並同時強調羅馬的強大與凱撒對於歸順者的寬容,而阿爾密尼斯則向弟弟痛陳民族大義,譏諷他被羅馬廉價的金錢與榮譽收買而背離自己的故土,也極力說服他一同起義加入聯盟,兄弟聯手抗擊羅馬。
平行而無交集的對談最終不歡而散,雖然這段談話很可能是後代文史作家為了增添戲劇性而加上的虛構情節,但事實上弗拉烏斯確實沒有跟著背叛羅馬,而此時很可能也在日耳曼尼可斯北伐大軍的陣列中,不論如何立場相對的兩人將在這場大戰中兄弟鬩牆、兵鋒相向。
阿爾密尼斯的五萬聯盟軍借地利之便早一步在威悉河東岸排兵布陣以待羅馬人,此時對剛到威悉河畔的日耳曼尼可斯相當不利,因為阿爾密尼斯佔據了交戰主動權,意圖也很明顯,便是趁著羅馬軍過河之際半渡截擊,阿爾密尼斯雖然已被逼得率主力迎戰,但仍沒有放棄用正面平原決戰以外的戰法迴避劣勢。
所謂戰爭也講求天時地利人和,而偏偏身為主攻方客場作戰的羅馬軍天時地利都不在己方這裡,日耳曼尼可斯陷入進退兩難的局勢,眼下諒日耳曼人是打算死守河岸了,要進攻就只能主動渡河,然而因為己方的主力軍團兵身著重裝,勢必需架設便橋方能安全過河,但可以預期一定遭日耳曼人趁隙襲擊,如此將演變成一場災難,然若不打算過河,無論維持對峙僵局或撤退都將是下下之策,貽誤戰機且不說,有限的作戰時間與維持八萬大軍糧草補給的壓力都在己軍身上,若無法在短期內決戰而拖長逗留在日耳曼境內深處難保大軍不會再度陷入被日耳曼人不對稱戰誘導消耗的危局。
為了脫離目前困境,日耳曼尼可斯迅速評估情勢後決定放手一搏,調派巴塔維精銳騎兵隊 (Alae) 出場,雖然重裝步兵無法直接涉水過河,但是騎兵卻可以在水位較淺的淺灘下馬倚靠著馬匹阻擋水流的方式迅速渡河並上岸重整隊形,日耳曼尼可斯便是期望靠著騎兵的機動性與快速反應能力打開局面。
Alae是羅馬輔軍全騎兵的精銳單位編制,在歷史重建團體所扮演或繪師插圖中那種戴著獨特騎兵面甲、身著華麗武裝的羅馬騎兵就是隸屬於Alae騎兵隊,有別於輔軍步騎混合隊的騎兵,Alae單位的騎兵更精於騎戰,本身騎手便是招募自各行省中精通馬術的遊牧民或慓悍敢戰的部落貴族,經羅馬軍的制式系統化訓練與武裝後更具戰術素養,當代所有通用的騎兵戰術,包含羅馬騎兵基礎的密集隊形前進、騎兵龜甲陣,到更進階的楔形陣 (wedge formation)、遊牧騎兵式打帶跑、坎塔布里亞戰術 (Cantabrian circle) 等Alae的騎兵都可運用自如,這些精英騎兵是羅馬軍與敵對陣時於兩翼騎兵戰取得優勢、保證得以擊敗敵方騎兵的底氣,也是負責迂迴包圍敵軍主戰線的關鍵角色,雖然一般輔軍步騎混合隊的騎兵也可支援上述的作戰,但更多時候是負責偵查、巡邏、追擊等基本任務,專業程度尚不及之,因此Alae騎兵儘管仍屬於輔軍體系,卻是人馬具裝重騎成為主流顯學前帝國最優秀的騎兵,全軍除軍團重步兵外最精銳的所在。
羅馬輔軍精銳騎兵隊Alae
日耳曼尼可斯將精銳騎兵隊這個王牌中的王牌全部押上的賭注不可謂不大,要是過程中出了什麼閃失,他將失去稍後會戰中己軍側翼的屏障,同時也代表羅馬軍擅長的 - 平原上包圍殲滅的錘砧戰術會因為失去了身負鎚子主攻任務的騎兵而無法施行,然而此時這也是為突破目前僵局中沒有辦法的辦法,可說是另類的背水一戰。
羅馬軍的斥候很快探明了幾處可供騎兵快速通過的淺灘渡河點,日耳曼尼可斯隨即下達戰術部屬,由副將斯塔提尼斯與其手下一位經驗老道的首席百夫長艾米里斯各指揮一隊騎兵從相隔最遠的兩處淺灘過河發動佯攻,目的是吸引日耳曼人的注意力讓其分兵攔截以鬆動主力中央陣列,與此同時再由巴塔維輔軍指揮官哈里歐瓦爾達 (Chariovalda ) 親率剩餘的全數騎兵朝已削弱的中央敵陣發起突擊。
當然最理想的狀況是經由這些精銳騎兵的戰術佯動與擾亂及一次決定性的衝鋒後可以擊退日耳曼人,就算無法擊敗敵軍,這些騎兵拖住敵軍與之周旋為主力部隊爭取架橋過河的時間才是主要目標。
精銳騎兵隊迅速展開行動,依照計畫兩側渡河的騎兵成功的讓阿爾密尼斯做出相應的調動分了兩部人馬前來阻擊,與此同時中央騎兵也渡河朝著日耳曼本陣進攻,巴塔維輔軍不負勇武之名,即便敵眾我寡仍無畏的發起衝鋒,精銳騎兵組成整齊的橫列隊形朝著敵軍拋擲一輪標槍後挺矛衝殺撞進敵陣,日耳曼人遭受衝擊與踐踏一時間傷亡頗重,不過這卻是阿爾密尼斯的故技重施,兩側密林中等候多時的日耳曼伏兵趁勢殺出包圍,原來此為另一個口袋陷阱,然而此時羅馬騎兵縱然意識到中伏卻已身陷敵陣難以動彈。
失去機動與衝擊力優勢並陷入短兵亂陣的騎兵將顯得無比脆弱,馬背上的騎手會成為標槍、弓箭等遠程武器明顯的射擊目標,而近戰中又隨時可能會突如其來的被敵軍步兵以槍矛等長兵器給刺下馬,深明此理的巴塔維輔軍指揮官試圖突圍無果後當機立斷,命騎手全數棄馬步戰,精銳騎兵聞令迅速下馬並熟練的組成防禦性圓陣以堅守待援,日耳曼人見獵物落網紛紛圍上前發動猛攻,巴塔維輔軍依託己身的矛牆盾陣支撐苦戰,激烈的白刃戰中連指揮官哈里歐瓦爾達也力戰身死,千鈞一髮之際,先前兩側的羅馬騎兵在分別殺敗敵軍後重組隊列前來營救,他們再次對包圍友軍圓陣的日耳曼人發起衝擊,背後遭襲的日耳曼人很快的開始潰退讓包圍出現缺口,與此同時,拜精銳騎兵隊浴血奮戰爭取到的寶貴時間所賜,河對岸的軍團兵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架橋並讓各軍團依序通過,成功的讓主力八個軍團全數過河。
眼見於此阿爾密尼斯既不願繼續跟這些精英騎兵纏鬥徒增己方傷亡,也忌憚已渡河的羅馬軍團前來增援演變成意料外的全面大戰,便鳴金收兵率軍退入森林中,被圍困且不斷承受傷亡的巴塔維騎手在友軍騎兵的接應下總算脫困並撤回日耳曼尼可斯陣中。
巴塔維精銳騎兵隊此戰表現得優異且頑強,縱然遭受到不小損失但仍不辱使命達成戰術目標,讓大部隊得以渡河開展戰局。
過河後,羅馬軍總算在被稱為伊狄斯塔維索平原的開闊地站穩了腳跟,日耳曼尼可斯下令就地扎營,讓經過一天行軍、架橋渡河與激烈戰鬥的步、騎兵有一夜的時間好好休整,待明日再行決戰。
另一方面阿爾密尼斯阻撓羅馬軍過河的如意算盤破滅面臨正面決戰,此時的他也已是騎虎難下,畢竟聚集了各部落聯合的五萬大軍,此時不可能再臨敵退縮,因此在當晚一次荒不擇路的對羅馬軍營發動失敗的夜襲後,他終於手段用盡,只能焦躁的在森林裡度過漫漫長夜,等著天明後在因狄斯塔維索平原上向羅馬軍團發起正面挑戰。
翌日,在完成戰鬥準備後日耳曼尼可斯下令全軍出營列陣,阿爾密尼斯也率部開出森林迎面排兵,條頓堡森林輝煌的勝利之後又過了七年,當時的鼓動與激情早在一連串的挫折中被消磨殆盡,此時他要面對的已不是當年密林小徑中如同瞎了眼任己擺佈的三個軍團,而是在原野上那陣列儼然、兵種齊全,黑壓壓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帝國八萬大軍,這壓倒性的差距令人望風生畏,情勢何止是不樂觀,雙方國力最直觀的對比在戰場上一目瞭然。
羅馬軍布陣方面採傳統三列線陣,第一列由經羅馬式訓練與武裝的高盧、日耳曼輔軍重步兵大隊構成,預計以他們的盾牆陣線擋下日耳曼人第一擊最猛烈的衝鋒攻勢,位居其後的則是負責投射箭雨火力的輔助弓箭手大隊,第二列則部署四個主力公民重步兵軍團 (第一、第五、第二十、第二十一軍團),最後第三列壓住全軍陣腳的是另外四個軍團 (第二、第十三、第十四、第十六軍團),而作為決勝要素的輔軍精銳騎兵隊照例佈置在兩翼,總司令日耳曼尼可斯親率從首都羅馬調來的兩個禁衛軍大隊坐鎮中軍,全軍隊尾還有一些弓騎兵部隊及同盟部族的助戰盟軍,另一方面,日耳曼人則由部落聯軍主力構成接戰面的戰線延展於森林邊緣,而阿爾密尼斯猶做困獸之鬥,精選本族卻魯西的戰士團另外布置在己方左翼丘陵地帶埋伏,預備兵走險棋以兩個方向的衝鋒使羅馬軍陣線疲於奔命來尋求突破點,若成功破陣擾亂羅馬軍陣形成混戰局面或許還有一搏的機會。
戰鬥打響,日耳曼正面聯軍主力率先發難,阿爾密尼斯見狀也順勢令隱伏於丘陵的本族戰士同時進攻。
儘管又經過了一甲子的時間,然而此時日耳曼人的戰術與凱撒高盧戰役時代相比並沒有顯著的不同,軍陣多以全體同時進攻的長形方陣或著重突擊的楔形陣為主,但無論採取哪一種陣勢最主要都是利用日耳曼人身形高大、力量強勁的特點來進行狂暴衝鋒,以強大的衝擊力瞬間撕裂敵軍陣線,但缺點也很明顯,就是若日耳曼戰士無法在第一次的衝鋒攻勢徹底打垮敵軍,那他們很快就會在膠著的陣列接戰中氣力衰退而崩潰敗走,過去羅馬軍也經常利用日耳曼人耐力不佳的這個特點以己方更具紀律與持久力的重步兵陣線來拖垮他們並反擊制勝。
日耳曼人頂著羅馬軍弓箭與弩砲等遠距投射武器的打擊發起雙向絕命衝鋒,由於沒有預料到另一側丘陵地帶的卻魯西伏兵,第一列的羅馬輔軍重步兵緊急分兵調轉接戰面以迎敵,卻因此鬆動了陣形使得日耳曼人一舉衝殺之後雙方絞殺成一片,羅馬輔軍的陣線幾乎要被強大的衝擊力所突破。
羅馬輔軍步兵與弓手率先迎敵
總司令日耳曼尼可斯見戰機已至,先令輔軍弓箭手大隊退後以避近戰,隨後命在兩翼待命的精銳騎兵隊發起進攻,騎兵迅速策馬迂迴機動至日耳曼人軍陣的兩翼外圍,一部分的騎兵分去追殺驅散在後方射箭擲槍的日耳曼輕裝散兵,其餘大部騎兵則於就定位後,如同左右鉤拳般向日耳曼人發起決定性的衝鋒。
輔軍騎兵發動關鍵一擊
正當日耳曼人拼死力戰以徹底打垮羅馬輔軍陣線之際,兩翼卻遭受羅馬精銳騎兵的猛烈衝擊而陣腳大亂,此時前列戰鬥已趨於白熱化,沙場上盡是兵器碰撞的鏗鏘聲響與戰馬的嘶鳴,而此刻唯一還沒有投入戰鬥的,是位居第二、三列的主力公民重步兵軍團。
羅馬軍團陣列嚴整、紋風不動,身著的環板鐵甲與頭盔反射著日耳曼的盛夏烈日而顯得閃亮耀眼,此時一陣強風吹過,與八個軍團隊列前方所豎立八面銀鷹旗遙相輝映的,是烈風之上於戰場半空盤旋的八隻飛鷹。
羅馬軍在古早年代的王政、共和時期曾經盛行鳥占,也就是戰前以投餵公雞飼料觀察其啄食與否來判定今日戰鬥的吉兇,不過這項風氣在共和末期與帝政時代職業軍制的軍團中逐漸消失,畢竟進入到有確定防線固守的時期,當蠻族來襲還要先占卜也未免太不實際,然而不知是否為深深刻印在基因裡的國族文化記憶,縱然當代的羅馬人已經脫離了事事問卦求卜的年代,但這段具強烈暗示作用的「八隻老鷹劃過戰場上空」的敘述仍被帝政時代的歷史學家塔西圖斯所記錄在案。
日耳曼尼可斯也注意到了這場景,順勢向軍團大喊:
「跟著我們羅馬的國鳥,跟著軍團的守護神,進攻!」
隨著號聲一響,軍團的攻擊指令終於下達,在場身為主力的四萬多名軍團公民兵等待此刻一晃眼便是好幾年,自條頓堡森林一役以來連續的動盪、混亂以及所經歷的種種艱苦困境,所有成果都將匯聚在這一瞬間,他們終於看清楚了那些總是躲在森林裡敵人的長相,總算可以在不受阻礙的環境中毫無保留的一展拳腳,於是,羅馬軍團準備以自身壓倒性的實力予這些日耳曼諸蠻以迎頭痛擊。
軍團陣列模型示意
軍團熟練的將原本布陣調動用的棋盤格陣形向前補滿各大隊間的空隙變陣為進攻用的完整戰線並開始向前推進,接敵之際,軍團兵向敵陣中央拋擲了重標槍隨後倚著方形長盾拔出短劍對幾乎要突破友軍陣線的日耳曼人發起了反衝鋒。
軍團加入戰鬥,與日耳曼人列陣搏殺
已經逐漸疲勞的日耳曼人被羅馬軍團這一記正面重擊後陷入了完全混亂,而原本戰況不利的羅馬輔軍則在己方軍團加入戰鬥後也穩住了陣腳,羅馬軍重步兵形成了一條堅固的主戰線,加之左右兩翼精銳騎兵的包抄夾擊,典型的羅馬式包圍網完成,戰局演進至此,勝負已分。
伊狄斯塔維索戰役局勢演變與戰鬥布陣圖
隨著軍團戰線持續向前壓迫日耳曼人,如同被壓路機碾過一般,在前列接戰的日耳曼人不斷被軍團兵高效的刺殺、砍倒,兩翼的騎兵也同時擠壓著日耳曼人幾近破碎的陣線,很快戰鬥便演變為一面倒的屠殺,傷亡持續增加使日耳曼人士氣動搖喪失了戰意並引發大規模崩潰,朝著羅馬軍三面合圍下唯一的出口後方奔逃。
眼見敗局已定,阿爾密尼斯如著了魔般策馬親率一些騎手趁著羅馬軍向前推進的陣線空檔朝已退往後方的輔軍弓箭手大隊發起衝鋒,或許是基於多殺幾個墊背的心態吧,因為就算他擊潰了整支弓兵隊,對整個戰局而言也早已是無關勝敗之舉,更別消說隨後他的胡亂衝鋒很快就被趕來替友軍解圍的拉耶提亞、文德里奇及高盧輔軍步兵擊退,而自己也在左右衝突中受了傷,甚至必須將鮮血塗抹在自己臉上以防被羅馬人認出來才好不容易脫身逃去。
戰場上,羅馬輔軍騎兵對敗逃的日耳曼人展開大肆追殺,而身負重裝的軍團步兵也解開嚴密的陣形向前奮力加入追擊,日耳曼人相互推擠踐踏死傷慘重,據歷史學家塔西圖斯的記載,一部分的日耳曼人逃往威悉河畔,不少人在試圖泳渡過程中溺斃,其他還在水中掙扎的人被死咬不放的追兵以重標槍、弓箭射擊,有的人甚至爬上樹以躲避追擊但仍被弓箭手射落,羅馬軍的追殺一直持續到黃昏,近兩萬的日耳曼人伏屍於伊狄斯塔維索平原上,周圍方圓數哩皆散落著日耳曼敗兵的殘肢,若非戰場後方森林的屏障得以讓許多潰散日耳曼人逃入躲避,則很有可能整支聯軍都會於此被羅馬大軍屠戮殆盡。
伊狄斯塔維索戰役是自條頓堡森林慘敗後羅馬軍首次得以在平原上正面與日耳曼人會戰且取得了毫無疑問的全勝,日耳曼的五萬聯軍折損大半,部族聯盟也因此元氣大傷,而羅馬軍方面的戰損由於沒有數據流傳下來,但依據塔西圖斯編年史中的記載敘述及有鑑於羅馬軍成功的在平原上實施包圍殲滅的情況,參考過去各式經典的包圍戰例如亞歷山大的高加美拉戰役 (Battle of Gaugamela)、漢尼拔的坎尼會戰 (Battle of Cannae)及西比奧的札馬會戰 (Battle of Zama) 等,包圍的勝利方損失必定遠小於被包圍的戰敗方,況且戰後日耳曼尼可斯沒有停止進軍步伐,代表全軍沒有嚴重的減員與過多傷員需處理而使攻略進度受阻,緊接著又率軍打了安古里瓦利牆戰役,可見此戰羅馬軍的損失相對日耳曼人必定輕微許多。
戰後日耳曼尼可斯命士兵們收集陣亡日耳曼人的武器並將其堆成一座小山,形成另類的兵器京觀作為勝戰紀念,而對阿爾密尼斯而言,此戰可以說是其抗擊羅馬多年以來遭遇的最重大的慘敗,憑藉自己條頓堡森林一戰的威望號召而極盡能事才聚積的聯合大軍就此毀於一旦,然事以至此,阿爾密尼斯也僅能在森林中收攏殘兵向後退去,以圖再舉。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