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倫德並不怨恨魔法師。
至少並不是眼前的這一群。
「交出來!」
兇神惡煞地瞪著他的五名男子有著與中年面孔不符合的蒼蒼白髮,沒有直接動手而是試圖發言交涉的理由,並不在於他們心地善良,那只代表,他們也不確定厄倫德會不會把東西藏在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再也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至少這證明了魔法並不是那麼萬能。
「原來所謂的魔法師都沒卵蛋,一個傭兵小夥子還需要派五個人來對付。」厄倫德將手中的沉重鐵斧扛上肩,以一副輕鬆的姿態取笑道。
「把東西交出來,就饒你一命!」
魔法師卻只是重複同樣的話,對他的三流挑釁毫無反應,不知道那代表他們心智成熟,還是他們只是蠢到連那是句嘲笑都聽不懂。
據說魔法師都是從西方來的,西方盛產專以謠言和怪異奇術蠱惑人的「巫師」,到了他們北方就群聚在一塊換了個新名號,叫做魔法師。管他的呢,總之這些會祈雨或是扔火球的怪胎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至少不要出現在其他人眼前。
尤其是他這個對奇聞軼事過敏的人。
「好吧,看在你們連殺個人都不敢的份上,免費送給你們一個消息。」
雖然裝出一副漫不在乎的表情如此說著,但實際上厄倫德已經身處絕境。
他的腳後跟以下是萬丈的高崖。
這一天的陽光耀眼,澄澈的淡藍色天空像是他初戀情人的眼瞳,偶爾飄過的雲朵訴說著愜意與和平,那是他本來應該在今天享有的心情。
為了該死的臭銅錢,人有的時候就是會在該野餐與在樹蔭下睡午覺的日子裡跑到蠻荒高山上找死。
「別廢話了,把東西交出來就是!」其中一名嗓音較為尖銳的魔法師高喊,刺得厄倫德雙耳發疼。
「你們也知道,那東西很小,被我藏在哪裡都不奇怪。不過以你們的腦袋大概想不到,它會被我藏在——這裡!」
厄倫德迅速甩動鐵斧握柄的尾端,金屬斧片順著旋轉的力道滑出他的肩膀,如迴力鏢一般帶著整隻斧頭朝著魔法師們的位置橫向飛去。
魔法師們一邊驚慌地躲避,一邊又因為厄倫德所說的話而湧起困惑、懷疑與急躁的情緒。在這樣一片混亂之中,厄倫德沒有猶豫,轉身就朝懸崖一躍而下。
「喂!那傢伙逃了!」
在最後,他依稀聽見有個魔法師如此說。如果他不是整個人正在空中快速下墜,他大概會不屑地嗤笑一聲。對於這些怪胎來講,隻身跳下懸崖這種行為不叫自殺,而叫「逃」,好極了。
這讓他後悔剛才怎麼沒順手抓一個人來墊背,他倒想看看魔法師是不是真的會飛。
懸崖下方是一片深綠色樹叢,但那些玩意兒當然不是蓬鬆的棉花糖,就這樣落上去只會被尖銳的細小樹枝刺穿。話說回來,要是什麼也不做,摔在泥土地面上也只會成為一塊稀爛的扁肉餅。厄倫德可還沒活膩,他也沒天真到以為自己有辦法從這個高度安然地落地。
他在一躍出懸崖之後便迅速抽出繫在背後的短刀,用力朝著巖壁插下。
這減緩了他的下落速度,但也讓他的手臂承受像是能夠斷成四截的衝擊。
終於,短刀遇見了一塊較為平緩的突出巖石,在他咬牙忍耐的時候發出鏗鏘的巨大撞擊聲。他眼明手快地用雙手緊緊抱住眼前的救命石,才沒和彈得飛起的短刀一起掉入底下遙遠的死地。
他抬起頭,並沒有見到魔法師探頭檢視他是死是活的模樣,但這裡仍舊不安全。他手腳並用,試圖抓握其他的石塊,緩緩向下而行。
厄倫德並不是第一次攀爬巖山,但他是第一次如此想要在攀爬的同時邊大聲咒罵。
「去他的魔法師!去他的貴族!」
好吧,他還是罵出聲來了。
他恨的終究不是魔法師,因為在他看來魔法師只是一群沒有腦袋的呆子,對於那樣的傢伙他可恨不起來。而貴族,不知道用了多少骯髒手法來鞏固自己的權力,好握有世界上所有的資源,然後繼續壓榨平民的一群人,他們在使的計策還比較像是魔法。
這也證實了他之前不知道在哪個酒館聽見旅人談論的理論:做個魔法師並不需要高上的智慧,不如說正好相反,越愚蠢,越相信自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掌握某種足以顛覆王國、毀滅世界的強大力量的人,才更能掌握到魔法的精髓。
好在他從來沒羨慕過魔法這玩意兒。
厄倫德輕盈但謹慎地向地面前進,開始覺得身上的盔甲有些礙事了。媽的……反正盔甲對那些魔法師也不管用,何必穿它?他在心裡對自己發著牢騷,但事實上給予他任務的貴族也從沒告訴過他他需要對付上一群這種瘋子集團。
現在北方到底有幾個魔法師?為什麼他一個人就可以遇到四個?簡直是頂級待遇!
他重重咋舌,他知道他的報酬並不會跟著升級。那個貴族,那該死的臭婆娘,她從不把他當成人看。事實上要說他現在是在執行任務,實在是美化過了頭,應該說他現在正受到人威脅而不得不拚命。
「你真是有夠慢。」
厄倫德大罵一聲,差點就掏出匕首往那個突然發出話聲的人刺去。在他即將落地的區域後方一步,有個年輕的男人雙手背在身後,儀態優雅地矗立著。
他像隻熊一般重重落地,接著真的掏出匕首,往那青年臉上招呼。
「你要出現的話不會早點來!」
「怎樣,東西被搶了?」
「那我乾脆自殺算了。你有藏身處?」
「如果帶車廂的馬車算數的話。」
厄倫德又咒罵一聲,跟上轉身開始前進的青年。
青年身上穿著毫不起眼的米色斗篷,奔跑中和他的茶色頭髮一起優雅地飄揚,露出腰帶上配戴著的精緻長劍劍鞘,和一身整齊乾淨的刺繡服飾。
相比起來,厄倫德穿著一身粗布衣,搭配胡亂拼湊的盔甲,剛才接二連三脫手的武器讓他現在全身上下就屬鬍渣最惹眼。他們兩人走在一起絕對是個奇怪的組合。
「你從哪裡搶來馬車的?」厄倫德語氣不善地朝前方丟出問句。
「難道沒有我自己花錢租的可能性嗎?」
「哪家貴族這麼無趣,開始和平民做起馬車生意了?」
「至少絕對不是我們那一家。等等,那是什麼?」
青年停下腳步,在毫無樹叢遮蔽的地方就轉過身。對於這種毫無防備的行徑,厄倫德很想用斧柄重擊他那好看的臉龐,只可惜他現在兩手空空,於是只能跟著轉過身看。
身旁的樹林中冒出一串緩緩升起的不祥灰煙,他很確定那並不是代表有旅人此刻正巧在這片林中野營。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看到煙不跑的白癡!」厄倫德朝青年咆哮,上前扯過他的手臂,提步狂奔。
「我只是希望這不會代表我們的敵人是個會放火燒森林的瘋子。」
「的確不是,因為不只一個,是一群!」厄倫德沒好氣地說,試圖以粗魯的力道讓青年不要回頭張望身後的煙。「馬車在哪邊?」
「繼續跑總會看見的。」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從現在開始才要找。」
厄倫德永遠忘不了某次和這名青年合作的經驗,在一個驚險的逃生階段,青年表示他們可以乘船逃走,而他信了,結果兩人沿著河岸一路走了一天一夜,就為了找條願意讓他們搭乘的船。
最後是厄倫德從一名漁夫手上硬是搶過船槳,然後扔下青年自己逃跑了。
傭兵就是如此一個職業,不講公理正義或善良博愛,在有閒工夫瞎管這些之前性命可就會先沒了。
「凱特琳夫人有個奇怪的興趣。」青年回答。
「怎樣?她好心提供你代步的工具?」
「對。」青年皺眉。「代價是我要跟她睡一晚。」
厄倫德大聲咳嗽好清出卡在喉嚨的唾液,還差點咬到舌頭。
「你他媽見鬼去吧!」
「用不著那麼生氣,你該慶幸不必體會和一個隨時能弄死自己的人睡是什麼感受。」
厄倫德想想,似乎還真有點道理。但他還是有點不想讓這傢伙一起坐上馬車。
「既然東西在我這,你幫我拖延那群瘋子,我回去見她。」
「那麼你何不把東西給我?」
兩人沉默地對看三秒,很有默契地停下腳步。
此時他們已經來到樹林的邊緣,幾步遠的地方就有一條泥土小徑,勉強能夠容納馬車通過。但兩人的視線絲毫沒有停留在那上頭。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厄倫德一字一字地問。
青年毫無畏懼地笑了。「傭兵嘛,個人利益為上,對吧?」
他在青年抽出劍之前就率先動作。
交到左手中的匕首刺向他的右肩,右掌則是朝他腰間猛推劍柄,阻止劍的出鞘。青年藉由腳步的挪動帶起斗篷,右手沒有伸向劍柄,而是左手將整隻劍從腰帶解了下來,用以格開他的匕首攻擊,同時藏在斗篷底下的右手已經摸出暗器,朝他的下盤戳去。
「你他媽——」厄倫德驚險地閃過朝他左腿而來的刺擊,咬緊了牙根,恨不得用眼神在青年的斗篷上燒出一個洞。「那臭婆娘是開出了什麼條件?」
「也沒什麼,我只是必須確定東西能順利帶回去。」青年從容地重整態勢,動作優雅得絲毫不像是個傭兵。
「就算不講信任好了,你是眼瞎了看不出我的實力?」
「我也得活著才行。」青年的語氣變得深沉。
好吧,厄倫德承認,他確實不只一次讓青年做過誘餌,但他們應該算是兩不相欠的狀況。傭兵本來就不是些講情義的傢伙,自己的生存責任還得自己承擔。
「東西放我身上,咱倆一起回去,你休想打這以外的主意。」
青年鎮靜地微微一笑。「既然現在出現了魔法師,這提議已經不管用了。都知道你和魔法師的淵源,我不想冒險在你身上賭一把,我的賭運可不怎麼好。」
厄倫德相當後悔自己沒把斧頭留著,讓他無法切開眼前笑得噁心的這人的腦袋。
「很好。」他再度舉起匕首,感受到自己已經進入怒火中燒到反而變得冷靜的階段。「那你可以開始說遺言了。」
他們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回合無論是言語或刃器的交鋒,從身後的林中就倏地傳出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味。
「喂,在這邊!」
在濃煙的嗆鼻氣味中,魔法師如鬼魅般從火光之後現身,沒有像身旁的林木一般熱烈焚燒,而只是帶著露骨的敵意朝他們一步步靠近。
青年按住半邊臉頰。「你真是塊專吸魔法師的磁石。」
「我會把你的遺言傳達給尊夫人。」
青年瞬間變了臉色,嚴厲的神情像是想把厄倫德給劈成兩半。「你最好想都別想。」
「怎麼?這麼捨不得老婆?那我猜你一定也不會告訴她你都在外面和貴族女人翻雲覆雨的故事吧?」
青年這次抽出了劍,清脆響亮的聲音令人聯想到守衛王國的光榮騎士,但他此時臉上陰鬱的神情和正直忠誠的士兵相去甚遠。
五名魔法師都從森林大火之中移到兩人身旁,依舊如同一群笨蛋似地,毫不在乎現場氛圍地重複那句話。
「把東西交出來!」
青年手中的長劍直接抹去那人的頭顱,沾著血的圓球在地上滾了三圈半。這讓厄倫德吞了吞口水,並開始思考那把看似纖細脆弱的長劍是不是比想像中要來得危險。
魔法師們此時明智起來,不再多說廢話,舉起雙手就是一招招強力的攻擊往青年身上砸去。
從第一個人的掌心前方憑空冒出了強烈集中的水柱。
青年掀起斗篷遮擋,立刻被第二人趁機欺身上前,包覆著奔走電流的手掌朝他的左胸按去。
厄倫德聽見青年的短促呻吟,但他沒空去確認對方的死活,因為第三個魔法師的火球是朝他身上飛來。
他像在跳舞般地左閃右閃,試圖以武器或任何東西對抗這種沒有道理的現象是不明智的,沒有任何燃材的火團為何會在空中飛?這是他們不需要去思考的問題,對活命一點幫助都沒有的事情全都是多餘的。
後方傳來一聲嘶鳴,厄倫德忍不住分心轉頭看。泥土小徑上,一輛繪製著華麗紋飾的雙拉馬車緩緩停下,手握韁繩的車伕帶著一臉驚愕的表情來回看著他們幾人。
「你們到底上不上車,庇特先生?」車伕高聲朝著混亂的戰局中插入問句。
厄倫德在心中將他所知的粗話全部罵過一輪。還說什麼代價,人家的車伕都稱他為先生了!這該死的謊話連篇的小子!
「上!」他聽見青年的聲音回答。很高興知道他還沒死,這樣厄倫德就可以親手將他的頭給扭下來。
「那就快!我們可不載魔法師啊!」
厄倫德重新面對眼前的敵人,突然暗叫不妙。
如果他是魔法師,那他此時鐵定會選擇拿火球砸馬或馬車。雖然眼前的這群魔法師大都沒腦子,但要是假設如此而掉以輕心,那麼沒腦子的就是自己。
「你他媽的快走!」厄倫德朝車伕大吼,但還來不及做出更多指示,就有個身影朝他身上撞過來。
——該死,是庇特那個無賴男人!
厄倫德無暇顧及平衡,和庇特一起摔向地面,只能全心護住他最該守護的地方。
四名魔法師一擁而上,庇特卻不如他所想的因為跌倒與撞擊而頭昏眼花,只是神智相當清醒地對他露出一個冷酷的微笑,接著彈起身。
「你這混帳——」
庇特輕盈躲過一股魔法師製造的風流,長劍如劍矢般迅捷地朝敵人的心臟貫去。厄倫德跳起身,雖然很想從後面掐住庇特的脖子,但他還是選擇了掐住另一名魔法師,然後用匕首劃開他的喉嚨。
剩下兩名魔法師總算有點腦袋,他們趁著這個時候跑向了馬車的方向。
「嘿!」庇特大喊。
他高高地將那東西舉在頭上,那令厄倫德恨透了的小東西,閃著銀色的冰冷光芒,剛才庇特趁著跌倒時從他身上偷去的,魔法師與貴族都在尋找的,他們性命的關鍵——
厄倫德幾乎和兩名魔法師一起朝庇特撲去。
只見他手法精湛,相當迅速又準確地一甩手腕,就將那東西扔進了車伕的懷裡,然後長劍劃過優雅的圓弧軌跡,在兩名魔法師身上綻放出血花。
厄倫德早在那之前就彎下身。
確認庇特將魔法師都解決之後,厄倫德便制住他的右手臂,奪過長劍,接著以體型優勢將他死死壓倒在地。
「我可以現在就讓你死。」厄倫德瞪大雙眼,他現在的表情八成和瘋狂的鍊金術師沒兩樣。「看在你有老婆的份上,我也可以大發根本不存在的慈悲之心,你說呢?」
「投降、投降。」庇特舉起雙手,肯定看出厄倫德是認真的。「好吧,東西就讓你交上去,但拜託讓我坐上馬車。」
「你最好一直維持這麼禮貌。」厄倫德狠狠地說,起身讓開後就不再管他,逕自朝著馬車走去。
「東西還來!」
他沒給車伕好口氣,車伕自然也沒給他好臉色,但仍是把東西交還給他。看來,這名車伕完全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
厄倫德檢視重回手中的小東西。那只是顆石頭,一顆未經打磨、凹凸不平的石頭,然而卻呈現半透明的光澤,並且反射出銀色的刺眼光芒。顯然對他們來說這個只是外表稍微特殊了些的東西,在貴族和魔法師眼裡是價值無法估計的重要祕寶。
他一點也不想手握這種恐怖的玩意兒。
然而這東西就等同於是他的命運。
庇特已經走到馬車旁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久前的冰冷神情已不復存在。厄倫德認為,這傢伙若不做個傭兵,應該可以去當個劇場演員。
「給我老實說。」當兩人上了車,馬車開始以不慢的速度前度時,厄倫德劈頭就問。「我們的大貴族到底給你開了什麼條件?」
「我還以為你要問我為什麼知道你把東西藏在哪裡。」庇特揉著心口,絲毫不在意厄倫德手中還拿著他的長劍,甚至有意無意地把尖端指向他咽喉的方向。
「廢話,因為你以前也偷過我的金子。」
「不,我偷的只是銀塊。」
「媽的,都一樣!」厄倫德啐了一口。「你知道我恨透了魔法師,還敢在這種時候搞這齣?」
庇特以有些慘白的臉色虛弱一笑,不答反問:「凱特琳夫人向你開出的條件沒有變吧?」
「從未變過。」厄倫德用力說出這四個字,彷彿這是一句詛咒的咒文。
從他深愛的那個她死去的那一年,他和這噁心厭惡的貴族之間的契約就從未改變過。
只要繼續替貴族完成這些骯髒活,他的她就能夠得救。
為了不第二次失去心愛的人,他也只能繼續出賣自己的人生,奉獻於他一點也不感興趣的事物上面。
殺人與被殺。
「我的條件倒是常常更動。」庇特微瞇起眼,看不出情緒地說。「我很羨慕你。」
「羨慕個屁,你現在的條件是什麼?殺了我能得到獎勵?」
「我沒想那麼做。」庇特兩手一攤。「我只是想親自呈交那樣東西,這是額外獎勵,不過做不到就算了。」
「靠,那你還來這齣?有趣嗎?」
庇特笑了起來。「作為人生的調劑是必要且恰當的刺激。」
「你簡直沒藥救了。」
「很多人這麼說。」他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或許我是被虛月詛咒了……你知道的,那傳說中的虛月之夜。」
「沒聽過。」厄倫德口氣極差地說,他一向對不著邊際的童話故事毫無興趣。
然而,這個曾經聽聞過的詞彙一進入耳際,仍是喚醒了他內心深處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虛月之夜很浪漫耶!』
那是已死去的那個她曾已天真無邪的語氣對他說過的話。
『大家都會在月光之下跳舞,銀月的巨大幻影會漂浮在地平線附近,好像宴會一樣,好好玩的感覺喔!』
『那時候大家都瘋了耶?』
『那不是很有精神、有活力又很開心嗎?真希望這個故事成真!』
——好吧,他所愛的人的腦袋似乎也有點不太正常。
但久違地想起關於她的往事,厄倫德只覺得胸口似乎被異物堵住,像是即將沸騰的悶鍋,欲解放卻衝不破那牢籠。
「馬車會一路駛回宅邸。」庇特靠在車廂牆上,側眼望著窗外。「只要在那之前,你這顆磁石不要再發揮任何作用的話,我們就能安全回去,順利完成這次的任務。」
「然後你就會回老家?」厄倫德隨口猜測。「如果你的老婆為自己找了一個新家,你也就不用費心從疼愛你的貴族身邊逃離了。」
「那可真是再好不過的事。」
庇特沒被惹怒,只是平淡地敷衍。厄倫德哼了一聲,自認無趣,也開始盯著窗外無趣的景色看。
專屬於夕陽的橙色光芒漸漸降臨大地。
隨手寫寫,大約會在兩篇或三篇完結OwO
順帶一提,「厄倫德」這個名字是致敬《上古卷軸》中白漫城天空熔爐的使用者「厄倫德.灰鬃」。當時不知道要取什麼名字,想說都是鐵匠就借來用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