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有個童話故事是這麼說的。
很久以前有個吝嗇的男人,娶了一個不用吃飯的女人當妻子。在那之後妻子真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吃,但男人卻發現家裡的飯日漸減少。
懷疑的男人有天假裝有急事出門,但實際上是偷偷回家躲在樑柱上觀察妻子的舉動。這時,他看到了妻子腦袋後面竟然打開一張大嘴,把大量的飯糰用頭髮送進口中。
妻子發現男人在偷窺,馬上變回鬼的原形然後把男人裝進大浴桶裡面,準備帶到山裡面吃掉,所幸男人及時躲進菖蒲叢裡面,才沒有被有兩張嘴巴的妻子發現。
這就是後腦勺上有另一張嘴的妖怪,二口女。
有種說法說二口女是被嬰靈附身才出現的,事實上這只是無稽之談。二口女這種種族一出生就是長這樣,跟其他靈體沒有關係。
「妖怪二口女……妳把這間女僕咖啡廳的客人還有女僕們都吃掉了嗎!?」
「我是身上流著一半是人,一半是妖怪血液的超級新人類,真沒禮貌!」月迴糾正著闖進咖啡廳裡的敵人。
「不過你說對了,有幾個客人還有幾個女僕是我吃掉的!話說你們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事?然後那邊的那位大小姐……我記得妳是之前來過店裡的客人吧?」
「專門獵殺像妳這種妖怪的魔獸獵人。」兩人沒料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會這麼爽快地承認自己的罪行,看來這幾天的跟監還有錄下的影片都沒有拿出來的必要了。
「魔獸獵人……你們是中二病嗎?」月迴嗤笑著。
令人難以相信的是,明明沒有風,她的頭髮這時卻飄散在空中。
「不管你們是什麼,沒想到還有人類自己送上門要讓我吃掉,月迴醬好感動呢!」
月迴小巧的嘴脣輕輕上揚。
「妳說誰要讓妳吃了?哼,雖然我不想吃外貌跟人類相接近的妖怪,但打倒妳還是我們的工作!」宛瑄反嗆。
「嘿嘿,女僕跟魔獸獵人的對決,聽起來好像很好玩,我就陪你們打一場吧!」
飄散在空中的洋紫色秀髮捲起身旁的物體。桌子、椅子、餐盤、刀叉、樂譜架、扯下來的窗框……全部都被她的頭髮靈活自在地抓起來。
月迴毫不費力就用頭髮抓住咖啡廳內所有能夠當成武器的物體,這就是體內流著一半妖怪血液的二口女的真正實力。
「我們今天就會把妳打倒!」
「哈哈!這樣的話,那我就全力反擊,讓你們連打倒一隻螞蟻都辦不到!」
抓住數十件武器的月迴,一瞬間就從四面八方圍攻兩人。
俊平抓住附近的椅子當盾牌,擋下那些東西的攻勢。宛瑄從腰間抽出手槍,接著準確地把那些東西一一打碎。
「真厲害……可是還是打不過我喲!」
她不只用頭髮就舉起怎麼看總重都超過她體重一倍的武器,而且還輕鬆自若地行走,就算看到宛瑄拔出手槍也不怎麼害怕。
「不要一直躲嘛!」月迴一步步逼近,用桌椅重摔在俊平附近的地板上的同時,也用樂譜架正面攻擊。
「可惡……妳這個可惡的妖怪不要太囂張了!」
「我說過我是人類與妖怪混血兒,所以不要一直叫我妖怪!」
「既然有人類的血統,那為什麼一定要吃人?」
「因為我吃不飽嘛!像我這樣發育中的少女,平時吃多一點本來就是正常的事!」
宛瑄再次拿出手槍射擊。月迴也迅速側身閃過,攻擊只打中她身後的牆壁。
「妳不覺得自己做的事很殘忍嗎?」
「我是為了填飽肚子才這麼做的!我是掠食者,而這些人類都是獵物!」
對月迴來說,自己的行為就只是單純的捕食行動。
她把客人抓來吃,就像獅子在草原上獵捕羚羊,或者章魚在海中捕捉小型海中生物那樣自然,完全沒有人類該有的罪惡感可言。
俊平無心再繼續跟月迴對話,他抓緊手中的另一把槍並衝向月迴。
月迴保持微笑看著衝來的敵人,在俊平即將來到眼前時,他突然跌倒了。
並不是他踢到什麼東西跌倒,而是月迴的髮梢無聲纏住俊平的腳踝,然後把他整個人綁住吊到半空中。
月迴輕柔和狂妄的笑聲同時在空氣中迴響。
「這麼快就打不動了嗎,魔獸獵人?你還真的以為我是腦容量都被嘴巴佔用掉的女人嗎?」
「放開我……」
「要我放開你的話,就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不可以、不可以回答她的話!」宛瑄大叫。
俊平也明白意思,因此緊閉著嘴巴不說話。這時月迴用頭髮用力勒住他的身體,讓他痛得大叫。
「啊啊啊──!」
「不要再忍耐了啦。只要答應我一件事,你的痛苦就會結束了喲?」
「好……拜託妳了,快放開我。」
「哈哈哈,什麼魔獸獵人,你這個人真是太笨了!」聽到俊平回話的月迴,馬上哈哈大笑:
「我想拜託你的事情……就是讓我把你吞到肚子裡喲!」
她腦袋後面的第二張嘴巴張開,俊平看到月迴藏在頭髮之中的嘴巴之中,那像異次元空間般深不見底的喉嚨。
下一秒,他的耳邊傳來了一聲巨大的吞嚥聲,同時他感受到身體穿過肉壁般的通道,順著地心引力向下墜落。
碰。
他墜落到一個空間裡面,身體也因為剛才的墜落而痛得要命,剛才好像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被擠壓似的。
四周的牆壁都是暗紅色,看起來有些濕黏與凹凸不平,空氣中還充滿像是蔬菜腐爛的味道。
「難道說……」
俊平心裡有股厭惡的預感。
「該不會……這裡就是那個二口女的胃裡?」
俊平看著自己目前所在的這個詭異地方,潮濕的感覺、腳下胃壁的觸感還有些軟,再加上剛才所發生的事情,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不得不相信他在那個妖怪美少女的肚子裡面。
二之夕月迴的胃袋就跟哆啦A夢裝道具用的四次元口袋一樣,被吃掉的人都會變小然後進入她的體內,這恐怕是月迴自己的能力。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但人類在月迴的胃裡面掙扎,說不定就像是一隻螞蟻試圖想要從人類的腹中逃脫一樣困難。
除了那幾個女僕咖啡廳的客人之外,在他們旁邊甚至還能看到其他人類。有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幾名上班族,也有穿著清潔制服,把頭埋在雙腿中不停發抖的清潔工,也有看起來像高中男生的少年,甚至還有身上還穿著女僕裝的女僕。
「你是來救我們的人嗎?」
坐在胃壁隆起處的十幾個人紛紛抬起頭來,一看到俊平,他們的臉上全部露出非常開心的表情。
就像受困山區一個星期的登山者看到救難人員來到他們面前一般,這群完全沒有見過面的成年人像是要大聲歡呼地一湧而上想抱住俊平。
那些人一直都被困在月迴的肚子裡面。
他們掙扎不知道多久的時間,然後一直困在她的胃袋裡面。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消化掉的心理壓力,比其他種類的酷刑讓人更加難受。
這個二口女簡直就是會走路的活體監獄。
外表雖然是一副惹人憐愛的美少女模樣,事實上她後腦勺上的嘴巴其實就是牢獄的入口。
一面讓那些人在自己的胃裡掙扎,另一面卻還是繼續愉快地吃著食物,過著跟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看來在這個妖怪的胃裡,物質都會縮小到某種程度。真是噁心。」
俊平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那種像美少女的妖怪吃進肚子裡:「不過既然這裡就是她的肚子裡,只要想辦法讓她把人吐出來就好了!」
「沒用的……這裡根本出不去,而且手機也打不通,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同樣被吃掉的女僕亞希的臉上只有絕望的表情,口中不停說著自暴自棄的話。
「我快要發瘋了……像胃酸的東西會不時滴下來,我整天都要躲避這些胃酸,根本就沒辦法睡覺,我好想離開這裡……嗚嗚嗚……」
除了亞希以外,女僕前輩啪呀啵也被月迴吃掉了。現在的她一副肚子餓得快要沒力氣的樣子,坐在角落不停發抖。
這個二口女,竟然連這麼軟弱的女人也吃!
俊平忿忿不平地用腳踏了踏一旁的胃壁。月迴的胃壁觸感就像麻糬一般有彈性,但是卻又堅固得沒辦法徒手破壞。
「我要把這個地方炸開。」
俊平從外套裡面拿出一組炸藥,直接安裝在胃壁上。狩獵魔獸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狀況,因此男子隨身攜帶炸藥。
「那是真的炸藥嗎?」亞希不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要是失敗的話怎麼辦?我們會很危險啊……」
「不用擔心。」俊平冷靜地回答。
「這個不是跟硝化甘油一樣稍微碰撞就會爆炸的炸藥,不會有事的。」
「不是那種問題啦……」
「而且我的同伴還在外面,她一定會想辦法把我們弄出去。」
※
「把所有人都吐出來!」
宛瑄拿著槍,持續跟月迴展開激戰。砰砰砰--!!一陣槍聲響起,五、六發子彈直接打中月迴的頭髮,但月迴依然用秀髮與身邊的武器抵擋。
就算頭髮有觸手般的能力,月迴並沒有某隻章魚老師那樣的二十馬赫移動速度。她一邊用頭髮擋住射擊並移動,因此她也無可避免地差點被打中好幾槍。
「哎呀哎呀,這位可愛的姐姐還要繼續抵抗嗎?妳的男朋友現在已經被我吃掉了,妳不到我的肚子裡面跟他團圓嗎?要是妳打中我的肚子的話,那麼你的男朋友也會死喲!」
「閉嘴啦!」宛瑄一邊射擊,一邊尋找掩護:「妳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吃……而是要有特定條件才行……」
「什麼?我聽不懂喲?」
「那就是……」宛瑄把身邊的椅子摔出去,同時趁這空檔換彈匣:「妳只能吃那些親口答應妳的要求的人而已!只有同意請求的人,妳才能吃他們!」
「哦哦……好厲害呢,妳還是第一個識破我的規則的人呢!哈哈哈,鼓掌鼓掌!」
月迴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還幫宛瑄鼓掌了幾下。
畢竟她說的是真的。
她必須先問對方一些像是「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或「可以幫我的忙嗎?」之類的問題,如果對方答應了她的請求,那月迴就能夠把對方吃掉。
這就像吸血鬼一類的超自然存在,必須得到人類的邀請才能進入對方的房子一樣,月迴要吃掉對方以前,也必須得到對方的同意才行。
「既然知道妳吃人的規則,那我可不會再吃同一招!」
「誰知道呢?」
月迴伸長的髮束這回再次往上伸,她的目標是天花板上的吊扇。吊扇支柱被堅韌的秀髮扯住,發出扭曲的刺耳聲。
宛瑄馬上朝吊扇射擊,以免她用吊扇當武器攻擊自己。
月迴把吊扇扯下來,接著試圖摔到宛瑄身上。她避開,可是月迴的頭髮卻趁機纏住她的大腿根,把她整個人吊起。
「吶,妳說妳不會再吃同一招嗎?雖然我不能吃掉妳,可是還是可以殺掉妳喲!」
月迴把吊在半空的宛瑄拉到自己面前,她聲音依然親切:
「怎麼樣?要不要向我求饒呢?嘿嘿嘿!」
「不要……」
「那真沒辦法,那我直接勒死妳吧!」
月迴加強髮絲的力道,讓宛瑄痛到鬆開手中的槍。
「永別啦,可愛的大姐姐……」
話講到一半的月迴,突然從後腦勺上的大嘴吐出大量的鮮血。
「好痛啊啊……!不會……又來了……」
趁機從髮絲中掙脫的宛瑄,朝著月迴的肚子踹下去。
月迴腦袋後方的嘴巴開始嘔吐。不只大量的鮮血,還有人頭──不對,是還活著的人類!
月迴越吐越多,十幾個人類跟著像胃分泌物般的黏液被吐出來,當然,魔獸獵人王俊平也在裡面。
剛才的胃袋爆破計劃成功了。在胃壁被炸開的那一剎那,胃壁開始收縮,所有人都被吐了出來。
「俊平!你回來了!沒有受傷吧?」宛瑄抱住俊平,大聲歡呼。
「我沒事……」俊平用手把沾在他的頭髮上的噁心黏液撥掉,重新站起來。
所有人都出來了。除了更早以前被吃掉的幾個人之外,所有被月迴吃進肚子裡面的受害者都出來了。咖啡廳的女僕還有客人們,除了餓了很久以外,全員平安無事。
「逃出來了……我們逃出來了!」
那些被月迴吃掉的人們看到咖啡廳的景象,感動地相擁在一起大聲歡呼,慶祝自己的重生。
女僕咖啡廳裡瞬間充滿了重見天日的歡呼聲。
「太好了,我們逃出來了!」、「感謝神!」、「耶耶!」所有人都開心得手舞足蹈。
月迴躺在地上,全身痛苦地扭動。
「啊啊……」她呻吟著。
那些曾經被月迴吃掉的人們一看到把自己吃掉的女僕,全部發出恐怖的叫聲,然後馬上從現場逃跑。
「……救我。」
月迴的聲音虛弱。
「啊,妳說什麼?」宛瑄蹲下來,問:
「妳這是拜託人的態度嗎?」
「……對不起,請救我。」
月迴屈辱地趴在兩名魔獸獵人面前大聲求饒。
「我痛到快死了……肚子好痛……救我……」
「那為什麼要吃人?」俊平用手帕擦掉身上沾到的黏液,淡淡地問。
「我只能……這麼做……才能活下去……」
她一字一句地擠出自己真實的心聲:「我……真的吃不飽……」
以前的痛苦過去從月迴的記憶深處甦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