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看著城隍走向自己,眼鏡小夥有些恐懼,城隍抬起手眼鏡小夥下意識地縮瑟,他雖然沒有白無常臉上詭譎的笑容,也沒有黑無常那樣兇悍的臉孔,但他才看過眼前的”城隍爺”有多大的能耐,就深深地知道——這個人不好惹。
「小子,你的生平冊沒有不見,全記在我腦袋瓜裡呢,你和老頭好好養(yǎng)傷,等養(yǎng)好了有人會送你們下去。」
城隍才伸手便發(fā)現(xiàn)眼鏡小夥抖個不停,連眼睛都沒辦法好好看著自己,看著地上的兩鬼嘆了口氣,拍了拍小夥的肩膀,扔了一句話給小夥便消失了,隨後便由兩旁的兵將把兩跪在地上的 人給帶下去。
城隍捏著筆在一本空白的小冊子寫著,約十秒小冊子就被墨水字給填滿,城隍放好墨筆就把小冊子闔上遞給一旁也在寫字的小官,待小官接過小冊子過後,城隍迅速伸手朝小官桌上的另本冊子抓去。
小官急急忙忙地站起身要去搶城隍手上的冊子,但被城隍一隻手抵住額頭,小官的個子並不小,但就是城隍人高馬大,他怎麼揮舞雙手也搶不贏城隍,惹的小官哇哇叫「還給我!您快還給我!」
城隍哼哼的瞪了小官一眼「整個城隍府裡辦事的傢伙就只有你最大膽,我要看看你剛才有沒有在上面寫我壞話!」
這個小官專門幫城隍紀(jì)錄審訊時的過程,每次審訊完之後這本資料都要往上呈交,讓頂上的人批閱看看有沒有哪裡不太適當(dāng),但最近的工作一疊多過一疊,城隍早就忘了自己上次休息是什麼時候,因此城隍的脾氣一天比一天爆,每次審案子都會不小心爆些不太適當(dāng)?shù)脑挸隹冢?/b>
導(dǎo)致只要冊子呈交上去沒幾天就會有公文下來”規(guī)勸”他,上一次還因為多次”規(guī)勸”不聽被叫去泡茶,他怕小官如果又寫了什麼,這次不是自己被叫過去,而是會有人上門查水表,案子已經(jīng)辦不完了,哪裡還有多的時間拿去聽別人”規(guī)勸”自己?再有人來查水表的話,大概整個城隍府大概都要人仰馬翻。
「城隍爺您行行好,饒了小的吧!照實寫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呀,我如果沒一五一十的寫上去就換我要遭殃啦!」小官不死心,還掙扎個不停,就再額頭要逃離城隍的魔爪時,城隍?qū)⑹稚系膬宰咏贿€給他。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就沒有多說什麼了,城隍拿著冊子敲敲小官的頭頂,便又回過頭去抓起其他冊子研讀起來。
紀(jì)錄審訊過程的冊子裡其實落了一大段,就是城隍?qū)⒒鸹`戳在生平冊上那段,其實青火是真的燒了老頭的小冊子的一部分,還燒了幾個字,城隍拿著火籤戳上去將生平冊補其實是不被允許的,隨意去批寫凡人的生平冊,難免就會有些因袒護(hù)而更動的嫌疑。
但小官這種事要發(fā)生在這位城隍身上根本連想都不用想,因此沒必要浪費墨水,兩本小冊其實他在城隍翻閱時就已經(jīng)在旁邊跟著看過了,城隍只是將老頭冊子上被燒掉的那幾個字補回去,而眼鏡小夥的生平冊城隍也是寫的一字不差,正如城隍剛才和眼鏡小夥說的那樣——全記他在腦袋瓜裡。
小官端正好頭上被城隍敲歪的帽子,抱著審訊過程的冊子有些好奇的問「城隍爺,你用吳平安去辦事真的妥當(dāng)嗎?他連自己眼前要辦的事都還沒著手,還雞婆他們的生平冊呢!明明自己都顧不上了。」
「這樣才救的更多呀!雖然他確實是笨了一點。」城隍歪了歪頭有點覺得小官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是這樣很危險的啊!要是情況緊急說不定他先救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吶!」小官有些緊張,其實他還挺喜歡吳平安的,他覺得吳平安雖然長得有點兇,但其實和這位城隍爺一樣心地都特別、特別得好,雖然他只見過吳平安一次,但要是吳平安因公殉職,他還是會替吳平安有點惋惜的。
城隍抬了抬眉毛拿筆沾沾墨水「你好像蠻喜歡他的?」看小官肯定得點了點頭,城隍覺得有些好笑「在你眼裡我看起來好像很沒眼光,還是我比較像會選一個軟腳蝦替我辦事的矬包?」
「城隍爺好像也挺喜歡他的?」小官有些八卦的朝著城隍笑了笑。
「誰會喜歡一個長得像小痞子的傢伙?」
城隍搖了搖頭,但小官的雷達(dá)偵測到面前的城隍正說著反話呢!小官又笑了笑「但如果他連第一個案子都辦不完就掰掰了怎麼辦?」
城隍聳聳肩豪不在意「這個案子牽扯到吳安安,你說他會容許自己還沒辦完就出局嗎?」抬起頭給了小官一個犀利的笑容「反正他命硬的很,絕對可以,你也不想想現(xiàn)在是誰在罩他?」
答案很明顯,明顯到聽得出來城隍為此有多驕傲,小官明白城隍的明說和暗話,抱著審訊紀(jì)錄笑嘻嘻地離開「好吧,不說了,我去送紀(jì)錄啦!」離開前城隍還在後頭討價還價,要他把差點爆粗口的部分擦掉,小官搖搖頭,上頭給他的紙是特製的,寫上就擦不掉了。
說完就留下哀戚的城隍爺,頭也不回邊跑邊跳的去出公差,小官很開心,因為他已經(jīng)想不起來,上一個一出現(xiàn)就讓城隍爺如此有信心的愛將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吳平安把常樂送回家後自己也到家了,想起今天的經(jīng)歷還是覺得很難相信,要不是食指上那圈細(xì)細(xì)的金戒指,他真的會以為在做夢,伸了個懶腰騷了搔頭決定聽城隍爺?shù)摹笣L上床好好睡覺!」
隔天一大早吳平安有點驚訝,本來以為昨天晚上過後會睡不飽,結(jié)果早上起床後異常的神清氣爽,洗好臉?biāo)⒑醚泪峋统鲩T——執(zhí)行他每天的例行公事!
站在早餐店前面想起昨天吃的是饅頭夾蛋,於是和老闆點了兩份蛋餅和兩杯豆?jié){,回家後了將一份蛋餅和豆?jié){留在餐桌上,還細(xì)心從廚房拿來胡椒鹽擺在蛋餅旁邊,因為媽媽吃蛋餅不加醬油膏,從來都是撒胡椒鹽代替。
接著不情不願的套上正裝和領(lǐng)帶,一切都完成之後就會到安安的神主牌旁邊說一聲,然後拎著早餐騎著老扣扣出門上班。
今天從刷牙、買早餐、拿胡椒鹽吳平安都十分警戒,雖然城隍說要他順其自然,但誰知道?說不定突然就有一隻手伸過來,搶他胡椒鹽或在他騎車的時候轉(zhuǎn)他車頭,搞的他一整個早上都緊張兮兮,連在公司大便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但胡椒鹽的部分是因為用玻璃罐裝的,打破他媽會唸。
接近中午十二點時,他以見客戶為由趁主任接電話時順利出逃,今天主任沒空邊拆便當(dāng)橡皮筋邊把他叫過去,所以免了一頓蛋黃碎洗禮,緊繃的腦神經(jīng)得到偌大的安慰。
見客戶也不是假的,他今天真的和客戶有約,出了公司就先找一間涼麵店坐下,雖然在外面和在公司裡神經(jīng)都差不多緊繃,但至少在外面他只要擔(dān)心有沒有手會伸出來偷抓他的涼麵,在公司裡他除了擔(dān)心被偷飯的手嚇到,他還要一邊注意主任有沒有突然不開心把他叫去罵,沒有比較沒有傷害,待在外面真心好多了。
過了涼麵店這關(guān)之後,吳平安又駕著"老扣扣"前往客戶家,他其實有點希望觸發(fā)事件可以早點出現(xiàn),但又覺得好像不太妥,這個客戶認(rèn)識他媽,如果他因為突然要處理城隍給的工作而耽誤見客戶的話,他的客戶絕對會當(dāng)個抓耙仔跟他媽告狀,
但最不幸的是出現(xiàn)在見客戶的當(dāng)下,如果他在跟客戶收錢的時候嚇到把錢掉在地上也很麻煩,因為客戶一定會跟他媽八卦說他是不是怪怪的?到時候他媽就會開始碎碎唸。
唸他什麼時候可以改掉流氓個性、什麼時候才可以去見客戶的時候不要擺臭臉,但吳平安覺得自己很無辜,他曾經(jīng)委婉的反應(yīng)不只一次,其實不是自己的問題,是媽媽把他生的像流氓,這時候雖然不是有意的,但媽媽就會搖搖頭很小聲地說如果是安安一定不會這樣跟他講話,然後吳平安就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總之,等一下希望可以好好的收完錢,然後離開客戶的家,這之後愛來幾個就來幾個都沒關(guān)係,雖然他還沒想過如果真的遇到之後要怎麼辦,反正城隍爺說順其自然,應(yīng)該就是叫他自己看著辦的意思。
他膽戰(zhàn)心驚的進(jìn)了客戶家,從客戶家出來之後已經(jīng)是大概下午四點了,雖然什麼都沒發(fā)生,但他小看了中年婦女的八卦能力,錢當(dāng)然是迅速的收到了。
問題是收了錢之後,整個話題就圍繞在自己身上,有沒有女朋友?什麼時候要結(jié)婚?結(jié)婚之後小孩打算生幾個?這幾個問題在這幾個小時間沒有中場休息,輪流上場給他大腦一拳。
他很想去問城隍認(rèn)不認(rèn)識哆拉X夢,他要坐時光機回到幾分鐘前,去揍那個說等一下沒事的自己一拳。
跨上機車之後他才有種起死回生的感覺,一直待在裡面腦漿都快被榨乾了,但感覺回家之後還是會被唸,因為他不確定在精神彌留的時候,臉有沒有不小心垮下來,或者是態(tài)度不太好之類的,總之他還是有點慶幸沒有手突然伸出來搶他收的錢,因為客戶家裡供了一尊太子爺。
“那位”不知道為什麼拿著一袋軟糖跑過來坐在他旁邊,一臉曖昧的直直盯著他,害他跟客戶講話的時候覺得很尷尬,本來以為客戶去切水果的時候他可以趁機逃跑,但今天的逃跑上限大概已經(jīng)額滿了。
每當(dāng)他準(zhǔn)備開口說再見的時候,太子爺就會一直繞到他面前,瘋狂把糖遞給吳平安,他本來打算把軟糖吃完就走,但太子爺手上的軟糖大概是無限增量包,吳平安吃了一個,太子爺就又從袋子裡在拿一個出來,怎麼吃都吃不完,最後還是在客戶的鬼打牆裡多困一小時,吳平安到現(xiàn)在還記得太子爺請吃糖的口氣——很像在問他要不要一口乾掉高粱。
從客戶家出來後也是一場酷刑,因為客戶家有開冷氣,而外面掛著六月下午四點的太陽,熱情程度不輸請他吃糖的太子爺,吳平安回家前先繞到一間學(xué)校附近買了兩碗剉冰,一碗給熱到受不了的自己,一碗打算賄賂媽媽,僥倖地想著媽媽會看在剉冰的份上少唸他幾句,雖然他還不確定自己回家會不會被唸,反正就是買一個保險。
走出剉冰店,吳平安把剉冰掛到機車掛鉤上,抬頭就看見一輛卡車和機車在他眼前擦撞,機車被撞毀的碎片往剉冰店飛來,其中一片險些削到他的太陽穴,但吳平安比在場的人都要迅速回過神,也沒檢查自己有沒受傷便朝車禍現(xiàn)場奔去,邁步前還從嘴裡炸了句話。
「哇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