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二月都沉迷於金庸作品把小屋擱置了,六十幾本金庸集一轉眼就看完,真的精采無比,未來哪天應該會搬一套回家供著。《俠客行》雖然只有一集又一半篇幅,不過在各故事裡面算我前幾喜歡的。
雖然從零到有、由基礎開始修行、最終成為大俠的主角到處都是,但《俠客行》的主角狗雜種應該是最為「純粹」的,真的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從小只跟有些瘋癲的母親與狗隱居在深山,雖有與人互動的基礎處事能力,卻完全沒沾染過任何俗世之氣。
金庸在後記所說的這段話,雖然是在指涉喜歡對各種作品藍色窗簾的心得書評,但似乎也可以拿來闡述整部《俠客行》的核心思想:
各種牽強附會的注釋,往往會損害原作者的本意,反而造成嚴重障礙。
主角幾乎沒受過教育,明明已經二十歲了講話仍像是孩童一樣天真,幾乎沒任何城府。他的行為簡直像一面江湖照妖鏡,人人被他真心相待之後,總會對自己工於心計感到愧疚。江湖上人人都有各自的算計,導致狗雜種無論說什麼,要不被當成高深莫測、要不就是被以為是別有居心,當真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主角說破了嘴都沒人相信。
整部故事幾乎都是由「誤會」、「錯認」、「巧合」這些萬用元素組成,尤其《俠客行》更可說是搞得淋漓盡致。
書中出現的每個角色都希望狗雜種成為自己心中的樣子:包括幫主、愛人、頑劣的兒子等等……哪怕破綻多,但人人總是陷入了既定印象的窠臼中,硬要把主角當成自己心目中那個人,正好就像後記那一句話所說的「牽強附會的注釋」。
從頭到尾只有阿琇打從一開始看到的是狗雜種這個人,而非其它任何傢伙。也難怪狗雜種會心心念念著想讓她當老婆,很可惜作為短篇作品,主角和女一卿卿我我、大放閃光的場面實在很少,著實可惜。
眾人對主角的印象可以說是種「知見障」,簡單說就是一種「知道越多反而越模糊」的佛家說法,整部《俠客行》可以說就是用這個概念寫成。
哪怕鋪了整部作品的「賞善罰惡令」、「俠客島」也並非什麼洪水猛獸,從頭到尾不過就是個以訛傳訛的誤會、如同大家看待主角一樣,純粹只是既定印象造成的思維窠臼。
一幫子江湖名宿、幫派領袖、山寨頭頭等武學大家,汲汲營營地研究了數十年的「俠客行」武功更是個大大的玩笑,最終真相竟然被一個目不識丁的文盲破解,在大呼痛快的同時也感到一絲無奈。雖然說人生的意義在於研究人生的意義這個行為本身,但應該沒多少人願意接受這種忙了大半人生,卻落得轉頭空的下場。
不過俠客島上那「武功」在我看來不如說是毒品,所有上島的人竟然真的甘願長住下來研究,沒半個人願意出島,連妻子要跳海都棄之不顧,實在是有點誇張了。
說到武功,雖然《俠客行》的武打並非看點所在,但狗雜種的武功應該是全金庸作品主角頂點了,人人都說蕭峯是「超級契丹人」,但狗雜種的功力明顯更加鬼扯:包括平地一跳就超過樹巔,在船上一躍可以飛過百尺海面救人、還能在中間二連跳。
內力強到別人光是碰一下就會被反震、隨便揮揮衣袖帶出的勁力就把人彈飛,幾乎不會武功,但只靠內力就讓高手怕得要命。
誤打誤撞練出神功的角色在金庸裡到處都是,偏偏狗雜種像個跑錯地方的超級賽亞人,外掛著實過分。但主角的性格天真善良卻又不失見義勇為的勇氣,也讓人厭惡不起來。
整本故事篇幅雖短卻輕鬆又幽默,諷刺感也十足,讀完之後感到相當充實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