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凌晨。
鬧鈴的聲音響起。
流行曲的音樂,在房間裡頭迴響了一陣。
「想要幸福降臨……。」
從側(cè)睡滾到正面的亞麻音,就這麼哼著歌唱了起來。
「就要展開笑顏。」
「隱隱約約能夠聽見,令人愉快的旋律開始。」
「不知不覺隨著節(jié)奏,嘴角開始動了起來。」
「來吧來吧來吧,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開心的笑起來吧,我親愛的妳。」
「嘿嘿。」「嘿嘿……。」
「謝謝妳。早安,麻音。」
按著自己的胸口,如同往常的早晨一般,亞麻音愉快地笑了出來。
「亞麻音!哎呀,還沒有叫妳就起來了。」
就連在餐桌上準備早餐的母親也嚇了一跳。
推開門走出來的亞麻音臉上堆滿了微笑。
「是那個嗎?因為今天要打工的關(guān)係嗎?」
「嘿嘿。」
看見這樣燦爛的笑容,母親也認為自己大概是猜對了。
「對了,上次送妳回來的那個姐姐,叫,叫……。」
「是羽實姐姐啦。真是的,媽媽總是記錯人家的名字。」
「真對不起啊,哈哈……。原諒媽媽吧?」
亞麻音笑了一笑,回頭將門關(guān)上。
「下次帶上點心去謝謝人家吧?」
「羽實姐喜歡甜食嗎……?啊,琴理姐姐倒是挺喜歡的喔。」
亞麻音就這麼小跳步來到了餐桌前,拉開了椅子。
桌上是抹著甜甜的巧克力醬的吐司,是特意為最愛甜食的亞麻音準備的早點。
關(guān)著的木門,門牌上用女孩子氣的字樣寫著三個字「亞\麻/音」。
四人這回出現(xiàn)身姿的地方,是在城牆外側(cè)的護城河。
石塊鋪成的道路,隔著一座能夠讓數(shù)十人通過的大橋,對面的不遠處就是大開著的城門。
四人就站在大量的石磚堆砌起來的石橋上頭。
「這一次也是……,『浪潮』嗎?」
才剛這麼問完,遠處森林上的天空中就浮現(xiàn)出了黑色的球。
如同之前一樣,從黑色的球體中流出了無數(shù)的黑色汙泥。
黑泥一瞬間掩蓋了森林,一路向著橋頭延伸而來。
「果然是這樣嗎?」
四人同時取出了武器。
而在橋頭不遠處,見到突然出現(xiàn)的四人,舉著長鎗的衛(wèi)兵過來進行了問話。
「喂!妳們,妳們是誰啊?為什麼拿著武器還穿著那麼奇怪的衣服……。」
珠御正打算回話,然而,眼前的黑影浪潮一下子覆蓋住了正要入城的一批商隊。
包含著馬車和貨品,全部的生物一瞬間都同時被吞噬。
「啊……。」
「這一回」的路人們並不是無敵的。
也就是說,讓那樣的浪潮覆蓋到城中的話,所有的人都會像那樣被吞沒。
即使他們是……,像這兩個士兵一樣的NPC……,嗎?
浪潮往橋面上鋪蓋而來。
四人從士兵抓著肩的姿勢中讓開,同時往後退開數(shù)步。
「喂!妳們,有在聽我說話嗎?啊……,啊啊啊啊!」
被黑泥抓住的兩個士兵同樣遭到了吞噬。
而且,從他們最後的舉止看來,他們和羽實四人不一樣,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黑泥的存在的。
「……上吧。」
羽實冷靜的取出了武器。
左手握著赤緒的太刀,右手握著莉可露的巨劍。
羽實就這麼一個人衝入了黑泥中浮現(xiàn)出的魔物群中。
「怎,怎麼了嗎?羽實?」對與往常的舉止不同,過分積極的羽實,珠御發(fā)出了疑問。
:是想看看自己現(xiàn)在的戰(zhàn)力吧?畢竟升級了呢
:我懂我懂,想看看學到什麼新能力吧
:嫁實變得好積極啊,開心
「唔喔喔喔喔!」
羽實扭轉(zhuǎn)著身子讓右手的巨劍一下子砍飛了各式各樣的魔物。
和往常不同,現(xiàn)在的力量能夠確實的揮舞著巨劍。
眼前的狼人或歐克,全都被一下子攔腰砍飛。
然後,腳步停佇。
迴轉(zhuǎn)著的身子一下子停了下來。
揮舞巨劍的慣性作用力還是在,即使如此羽實仍然沒有失去平衡,確實的將自己的正面對著眼前的魔物群。
歌布林與野狼一類的小型魔物一下同時撲了上來。
羽實利用迴轉(zhuǎn)時剩下的慣性力,反手斬出了太刀將眼前的魔物砍飛。
與聊天室中觀眾的想法不同。
這一刻,羽實心中的想法,第一個衝到最前面的意圖是──。
「絕不再讓任何一個人消失了。絕對不再讓任何人死掉了。」
抱持著這樣的心思,連珠御與琴理的一個支援都未曾等待。羽實又再一次邁入了與魔物的交戰(zhàn)之中。
照看著這一幕無人機的鏡頭後方,操作著無人機的黑房中,奧庫正面對著眼前數(shù)個螢幕的光。
「……這樣真的好嗎?」
而後面,真尋正擔憂的這麼問出了一句。
「什麼好嗎?」奧庫反問,連回頭都沒有。
「不給那些孩子們一點提示……,就這樣讓她們戰(zhàn)鬥下去……。」真尋默默的低語道。
「這樣就好了,現(xiàn)況不就和女神預期的一樣嗎?」奧庫回應。
「但是,這樣下去的話……,對那些孩子們來說也太過痛苦了吧?」真尋皺起了眉。
「妳應該也知道吧?」奧庫也沉著話語說下去:「不小心變得太強而沒辦法回頭的代價……,現(xiàn)在不就在妳我兩個人眼前真實的上演著嗎?」
(……加油啊,各位。)真尋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禱著。
「我一個人去清除剩餘的魔物。」
總算清掃完了周圍的怪物以後,羽實指著黑球的下方說道。
上一次的巨龍,也是在最後清理完的怪物周圍出現(xiàn)的。如果這一次還是類似的怪物,那麼,讓它離城鎮(zhèn)稍微遠一些,造成的破壞也會小一些。
「可,可是……。」即使知道羽實的想法,琴理也無法放下?lián)鷳n。
珠御則擔心的說道:「一個人還是太危險了。」
「妳們?nèi)グ伞!惯@時,在一旁的亞麻音開口說了。「這邊交給我也沒問題的。」
三人對看了一眼。
沒錯,亞麻音的攻擊是遠距離,可以在魔物接近橋面前攻擊。
而且,三個人進入最密集的怪群的話,也只有漏網(wǎng)之魚會過來……。
「那就交給妳了。」羽實說著反手擦了擦面頰,就這麼雙手捉著武器往怪物群中奔去。「走吧。」
「啊,等一下,嫁實!」琴理立刻緊張的跟了過去。
「亞麻音,一定要小心喔。」珠御則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又再一次擔心的回頭看了一眼以後,才終於跟了上去。
「真是的,太緊張了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呢。」亞麻音自信的微笑了一下。跟著將雙手上的鎗同時退膛,將備用的彈頰重新裝上。
「而且,我們這裡可是……,兩個人喔。」
揮落的巨劍斬裂出道路。
橫掃的太刀劈開了魔物。
羽實就這麼一路將路上的怪物全部清除。
「好強!好強啊!」琴理不禁讚嘆。
:好厲害啊
:這麼積極的嫁實真不習慣
:和之前相比的話,那個,那個誰來著
(強?我嗎?)
羽實的心中冒出了問號。
(我一點都不強。)
即使能夠這樣輕鬆地揮舞大劍。
即使能夠這樣自在的展開刀舞。
(我明明……,就還是那麼的弱啊。)
那個時候,也仍然還是救不了眼前的赤緒啊。
最後的一批魔物也被掃蕩。
眼前的牛頭人手中的長柄斧被斷為兩節(jié),身體也跟著帶著一刀兩斷的傷口倒下。
這樣就結(jié)束了。
果然,如同上次的闇之潮一樣,魔物的屍體聚合起來,再一次構(gòu)成了身體。
然而,出現(xiàn)在眼前的不是先前所見的巨龍。
而是有著兩公尺的高度,彷彿人類一般的身體。
眼前這頭如同人類模樣的怪物,身體的上頭卻沒有接著頭顱,而是從脇下長出了第二對手,身體充滿了壯碩的肌肉,雙腿也粗得像是巨柱。
「嗚!」
浪潮中就出現(xiàn)了這麼樣的一個黑色怪物。
猛然揮出了右手的兩隻拳頭,向著羽實瘦小的身體而來。
「碰」地板上瞬間出現(xiàn)了巨大的坑洞。
與其將其視為空手,不如說那雙手根本就是鐵鎚。
很強。
確實很強,但是……。
羽實立刻高舉了巨劍,往怪物的左肩砸去。
怪物同時舉起兩隻左手,用手掌接下了巨劍。
「嗚!」
怪物的膝蓋微彎,左手的手肘也跟著彎曲。
雖然有強大的攻擊力,但它似乎沒有像是龍鱗那種硬度的防禦。
羽實跟著刺出了左手的刀尖,瞄準的是怪物的胸口,如果與先前的情況相符,那麼心臟的位置就是它弱點的所在。
怪物也理所當然的彎曲右手,用兩隻手掌接下了刀尖。
「嗚……,唔喔喔喔喔喔!」
似乎是感覺到生存受到了威脅,怪物發(fā)出像人類一樣的叫聲。
然後,在它身旁的汙泥中,剛剛死去的魔物屍體又再一次以原本的模樣浮了出來。
「什麼!」三人同時吃了一驚。
怪物藉著這個機會,揮了揮手將羽實的武器彈開。
然後,復活的魔物與眼前的無頭巨人,就這麼像融化一般潛入了汙泥之中。
「逃……,逃走了?」
不對。
羽實立刻看向了三人來時的方向。
若說汙泥的下頭是共通的,那麼怪物們會去的目的地就只有一個。
連想都不想,羽實就立刻往來時路回頭狂奔。
千萬不要有事啊。
「亞麻音──!」
直到這一句彷彿要將心臟撕裂的吶喊出口時,珠御和琴理,以及聊天室中的眾人才終於發(fā)現(xiàn)。
藏在羽實冷漠的言語下方的是,擔心同伴會受到傷害的複雜心思。
或著說是,再也不想失去同伴的恐懼。
「好像再一下子就會過來呢。」
似乎是聽見了不遠處的吶喊,亞麻音就這麼望著眼前無數(shù)的魔物舉起了鎗隻。
「那,就稍微再努力一下子好了。是吧,麻音。」
前方的橋頭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魔物群。
彷彿只要稍微再往橋上走一步就會將橋壓垮的怪物們,沿著黑泥的邊緣一口氣同時衝了上來。
亞麻音將雙手打直,雙手的機槍同時掃出了火花,一下子將前排的魔物打穿以後,又再將雙手橫掃,眼前的魔物化成了弧狀的屍體。
然而黑泥中的魔物是不會畏懼的。
它們又再一次前仆後繼的衝了上來,往亞麻音的眼前撲來。
換過了彈筴以後,亞麻音又做出同樣的橫掃,如此重複了三次,怪物的前線已經(jīng)逼到了眼前。
撲上來的歌布林終於來到了亞麻音的腳跟,迫使她不得不往後跳開數(shù)步。
就在這時披著鋼甲的三角龍奔馳過來,亞麻音回神往這個突進而來的物體射擊,但卻全都被錐甲彈開。
「糟了……。」
亞麻音跳了起來,踩著三角龍身上的鋼甲,順著它衝刺的方向躍了起來。
不得已而為之的情況下,落地的位置,背後就是橋墩其中一側(cè)的側(cè)擋板。
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以逃了。
雪上加霜的是,無頭的肌肉巨人此時也來到了亞麻音的跟前。
「噗」
即使用兩把槍擋下,亞麻音還是感覺腕骨和肋骨受到了彷彿像是要折斷了一般的痛楚。
「啊……。」
亞麻音的意識逐漸的遠去。
背撞在牆面上,慢慢的癱坐在地上,雙眼緩緩的就要閉起。
「不行了……,麻音……。求求妳……,救我……。」
:亞麻音!
:不要啊!我最喜歡的亞麻音不要退場啊
:誰都好,快點趕來啊!
『觀看人數(shù)突破二萬人,斗內(nèi)「能力強化(十分鐘)」機能開放。』
────
「嗚哇!嗚哇!嗚嗚嗚嗚!」
「……。」
我出生的那一刻,眼前是亮得刺眼的白光。
周圍圍繞著穿著綠色手術(shù)衣的男醫(yī)師與護理師。
身旁是模樣和我相似的,正握著雙手哭泣著的嬰兒。
似乎曾聽媽媽說過,連醫(yī)生都沒見過像我這麼不哭不鬧的冷淡小孩。
六年前。
「啊,雙胞胎。」
「好可愛啊,哪一邊才是姐姐啊?」
每當有人這樣指著我們兩人一模一樣的面孔時,麻音就會拍開她們的手。
拉著我的小手一同舉起宣告。
「噗噗!亞音就是亞音。麻音我就是麻音。誰都不是姐姐,也都不是妹妹。」
「噗……。」
「好可愛啊!」
通常。
分別雙胞胎的方法,有些人是如同慣例先生者為姐,後生者則是妹妹。
也有些人為了哄孩子,會告訴她們姐姐是為了禮讓妹妹而先讓妹妹出生。
然而,我們家的情況卻是「兩邊都不是」。
「剪刀石頭布!」
和班上的孩子們一同玩時。
「贏了贏了!我們一起贏了喔。亞音!」
有時會出現(xiàn)我和麻音出的同樣是剪刀,而其他人全都是布的情況。
「誒,怎麼都是妳們贏啊!」「心電感應?」「雙胞胎好狡猾~」
「嘿嘿,這就是我和亞音感情好的證明啊。」
麻音說著將我們兩人的手貼在一起,作出剪刀的食指和拇指,牢牢的貼在一起。而麻音就這樣抱了上來,我們的面頰也跟著緊貼在一塊。
「扔那邊!扔亞音那邊,她躲不開的!」
在體育課的躲避球時,同時也是活潑的麻音活躍的時候。
但是,性格內(nèi)向的我總是受到她的保護。
「別想!」
在圈子中只剩我們兩人的情況,麻音還是急忙過來幫我接下了球。
「換我了!嘿!火炎魔球!」
「啪、啪」麻音一下子雙殺了兩個人。
然而體育老師卻嗶嗶的吹了哨子:「麻音剛才就抱球了,比賽結(jié)束」。
「誒!」
「輸?shù)囊魂犡撠熓涨颍∠抡n了。」
我和麻音就這麼將球收回體育用品室,然後走回了教室。
「再給我一點時間就能贏了說,好想和亞音一起贏啊。」
「……哈,哈。」
不知何時,走在後面的我,原本視線是看著麻音的背影的,但卻逐漸感到呼吸困難。胸口,也跟著一陣悶痛。
「啪」先是膝蓋落在地面。
跟著,我就這樣倒了下來。
「亞音!亞音!妳沒事吧?亞音!」
記憶中,只留下麻音的呼喚聲和救護車的聲音。
我就這麼開始了住院的生活。
「……這個孩子的心室太過狹窄……。」
醫(yī)生所說的話太困難了,所以我其實沒辦法聽懂很多。
只知道身旁的父母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還有,我的身體不能再做高強度的運動或受到刺激。
如果心跳數(shù)再一次過高,我就會縮短壽命。
「……。」
「哇!好厲害,好高的天花板!這就是醫(yī)院啊!」
興奮的喊著的聲音,從走廊上就聽得到。
從門口探出頭來的,是麻音那笑著的面孔。
從那天之後,麻音每天都會來醫(yī)院探我。
「好漂亮!好厲害!真的全都是白色的呢。」說著麻音就這麼嗅了一嗅病床上床單的氣味。「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呢,哈哈哈!」
「好難吃!早點從這裏出去吧!出去吃甜點吧!吶,亞音。」假日的時候,在吃醫(yī)院的病房菜單的時候也陪著我一起。
「抽血的時候會不會很痛啊?吶?亞音,會不會痛啊?」特別是在做抽血檢查的時候,背著似乎很兇的護理師小姐偷偷對著我講話:「尤其那個護士看起來就很兇的樣子。」
「噗……。」然後我也跟著笑了出來,忘掉了針頭的疼痛。
在某天的傍晚將要閉院的時候,麻音突然的拉著我的手說著:「走吧!走吧!」
「咦?」
我就這麼被她拉著在走廊上奔跑,偷偷穿過了電梯的門。
「會,會不會被罵啊?麻音……?」
「沒關(guān)係沒關(guān)係!」
我們就這麼到了頂樓。
頂樓上正吹拂著風,所有的被單全都往同個方向一同飄揚。
眼前的格網(wǎng)外,夕陽正在落下。
「我就是想讓亞音看到這個風景喔!」
「啊……。」
滿片的天空全都化為了一整片的橙黃。
就連雲(yún)朵也像是染上了色彩的棉花糖。
「好漂亮……。」
「很漂亮!對吧?」
麻音拉起我的手,我們兩人就這樣在頂樓的最邊端看著夕陽的景色。
「人生只有一回,不開心的話就浪費掉了!」說著,麻音搓了搓自己的鼻頭,向著我這麼笑了出來。
「人生,只有這麼一回……。」我跟著復述了出來。
「所以啊!不開心的事,討厭的事,馬上忘掉就好!把時間都浪費在讓自己開心的事上頭才是最正確的!」
是啊。
是這樣啊。
我也曾怨嘆自己的身體。
我也曾詛咒過命運。
為什麼不能讓我開心的笑,為什麼不能讓我自由的運動。
不過,現(xiàn)在我覺得幸好是我。
如果是麻音得到了這樣的身體與心臟,比起在病床上悶死她肯定會選擇開心的活下去,直到笑著死去為止。
「麻音就是天空。」
「咦?」
「不,沒事……。」
總是像藍天一般笑著的麻音,總是在我身旁笑著的麻音。
如果沒有藍天,太陽就不會東升西落。
所以,麻音就是我的天空。
我和麻音就從這時開始成為了醫(yī)院中的頭號困擾人物。
「捉迷藏開始囉!喔!」
拉著來探病的小孩或病床上的孩子們瘋狂的玩樂。
「這個是隨機的糖果喔!喔!好酸!」
「我的是跳跳糖啦!好麻啊!」
「妳看我的舌頭!」
「變色了!哈哈哈!」
不顧護士小姐的責罵,將外頭的食物帶了進來。
「這座城市是我們的東西了!喔!」
「喔!」
爬到頂樓的最頂端,在蓄水塔的一旁高舉起手指瞭望整座城市。
「哈哈哈哈!」每天,每天都過著兩人一同歡笑的日子。
「亞音?亞音?妳去哪了?廁所嗎?」
「哇!」
「可惡!嚇了我一大跳!」
偶而,反過來由我躲在隔床的窗簾中,就這麼突然跳出來嚇倒麻音。
那時候我們做了很多事,總之我就是想讓醫(yī)生們氣得把我趕出醫(yī)院。然後和麻音一同回到學校過普通的生活。
「嘿嘿嘿……。躲在病床上做壞事的感覺真棒。」
「噓……。巡房的人要過來了。」
有時,麻音偷偷帶著自己最喜歡的撥放器,和我兩人一人帶著一隻耳機。就這麼在病床上偷偷蓋著棉被聽。
「想要幸福降臨……。」
「就要展開笑顏。」
「隱隱約約能夠聽見,令人愉快的旋律開始。」
「不知不覺隨著節(jié)奏,嘴角開始動了起來。」
「來吧來吧來吧,屬於我們兩人的季節(jié)就要到了。」
「開心的笑起來吧,我親愛的妳。」
「嘻嘻……。」
「嘻嘻……。」
然後,兩個人就這麼手牽著手睡著了。
直到最後,還是由發(fā)現(xiàn)的護理師小姐大發(fā)雷霆的通知爸爸媽媽把麻音帶回家。
「哼哼,哼哼哼哼哼。」
那天,在病床上的桌板上,我一邊寫著信一邊哼起了歌聲。
「敬啟,我最喜歡的麻音。嘿嘿,用了敬啟,感覺就好像大人一樣呢。」
冬去春來。
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九十個日子。
「敬啟,我最喜歡的麻音。」
「從我住院以來,不曉得經(jīng)過了多少的時光。」
「一直以來,我的身旁總是有麻音妳的存在。」
「謝謝妳,總是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多虧了妳,我不再會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也不會在不開心的事情上浪費一點時間了。」
「從今而後,我都要像麻音那樣活得充滿活力。」
「請妳也要一直陪伴在我身邊,不是姐姐,也不是妹妹。而是一模一樣的我們兩人。」
「亞音 敬上。」
「嘻嘻嘻……。」將寫好的信闔上以後,我就這麼閉起了眼,將它收藏在胸口。「謝謝妳,麻音。」
窗外正下著細雨。
今天是爸爸媽媽回去鄉(xiāng)下見爺爺奶奶的日子。
麻音也跟著一起去了。
「嘿嘿。突然收到這樣的信,麻音會作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太難了,我看不懂」大概是這樣吧?一想至此,就忍不出嘴角的笑意。
「嗚!」
胸口突然感到一股急促的疼痛。
這種疼痛,使用著這個身體的我非常的了解。
「哈……,哈……。」
胸悶。
彷彿有什麼積累在心口一樣,腦袋變得遲滯,每次呼吸都會伴隨著劇烈的刺痛。
「不行……,了嗎。」將要在這股疼痛中暈去的我,就這麼一邊大口喘息,用剩下的力氣按下了床邊的緊急醫(yī)護鈴。
「小姑娘!小姑娘?喂?妳沒事吧?護士小姐!」而一旁病床上的老先生也看到這一幕而跟著喊了出來。
不行了。
麻音為我增加的壽命看來就到這裡為止了。
謝謝妳,麻音,在最後的日子裡能陪我開心的笑著。
我沒有後悔過,所以請妳不要哭泣。
要是能幫我安慰爸爸媽媽,還有能夠讀一讀我的信的話,我會非常開心的。
目光的上方同樣是強烈的燈光。
開著最大亮度手術(shù)燈的天花板,就這樣在我的眼前。
和出生時,一模一樣呢……。
明明應該是受到全身麻醉的,但我卻超乎意料的保持著徹底完整的意識。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最後的臨終體驗吧。
「……不行了。」就連醫(yī)生都作出了喪氣的放棄發(fā)言。
「很遺憾,病人只能就此維持生命了,若是沒有移植用的心臟出現(xiàn)的話,就已經(jīng)沒有任何希望了……。」
不要緊。
就這樣吧。
對這一天的來臨,我早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
只是,若是還能再有一點點時間的話……,真想,親口對麻音說出……,再見。
「醫(yī)生!醫(yī)生!」
一旁接過電話的助手突然的大聲叫喚。跟著就有人推開門進來。
「什麼!竟然會有這種事……?」
他們附耳說的是些我聽不太懂的複雜的話。
然後,所有人一同看向醫(yī)生的決定。
「立刻進行手術(shù)!快點!遲了一分一秒都會減少成功機率!」
「可是,醫(yī)生!還沒有得到本人和家屬的同意……。」
「笨蛋!已經(jīng)死去的身體能夠救回自己的姐妹一命,有哪個人不會答應這種事的!所有的責任由我來負!立刻進行手術(shù)!」
意識又再次變得模糊。
彷彿能見到從門口再一次推入了一臺病床。
跟著我就這麼失去了意識。
「……。」
眨了眨眼以後。
恢復意識的同時,眼前的是病房中的天花板。
「……我,還活著……?」
胸口似乎還插著特殊的軟管。
腕上也插入了點滴的針孔。
在一旁緩慢的發(fā)出微小聲響的點滴器,正一點一點的把液體輸入我的體內(nèi)。
病房的門口,有一對夫婦正在聽著醫(yī)生的說明。
「啊……,爸爸……,媽……。」
一瞬間我懷疑了那是不是自己的母親。
媽媽哭泣的模樣,彷彿要將肺裡的空氣都呼出來一般,像是用盡自己所有的生命能量在吶喊一般,把力量都用盡了,倒臥在父親的懷中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啊……,亞音……。」
跟著,醫(yī)生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甦醒。
父親也同時轉(zhuǎn)過頭來。
扶著帶輪子的點滴架,我就這麼跟隨著他們?nèi)舜┻^走廊,進入了電梯,又再一次走出電梯。
來到的門前是一間關(guān)閉著房門的病房。
心中立刻隱隱出現(xiàn)了不好的預感。
病床上的是披著白色的棉被,就連面孔也蓋著面巾的病患。
「嗚啊啊啊啊……!」母親立刻奔了上去。靠在床前無力的癱軟身子跪坐下來。
「亞音……,妳聽我說……。」
我聽不懂父親的口中所說的話語。
不,應該是理性不願意去理解。
點滴架倒了下來。
針頭跟著掉落。
奔跑起來的腳步,拖鞋也隨之脫落。我沒有去理會它,也沒有回過頭。不理會後頭的叫喚,一路走著樓梯奔上了頂樓。
「嗚……,嗚啊啊啊啊!」
推開了頂樓的門,我立刻奔跑起來,跪倒在格網(wǎng)前哭了起來。
每一次來到頂樓,都是見得到天空的良好天氣,是麻音為我挑選的天空,是麻音最喜歡的天空。
然而,這一天,彷彿天空也在同時落淚。
陰暗的天空中,落下了無數(shù)的雨珠。
事情是我之後才終於了解的。
爸爸與媽媽,還有麻音所乘坐的列車,發(fā)生了翻覆的意外。
有相當?shù)娜藬?shù)受害,爸爸媽媽則只受到輕傷。
但,麻音卻在這起事故中,遭到破裂的玻璃刺穿肺部。當場死亡。
幸運的是,麻音與爸爸媽媽恰巧被送到這所醫(yī)院。
理解了狀況以後,為我做開心手術(shù)的醫(yī)生立刻調(diào)用麻音的遺體,將麻音的心臟即時移植至我的身體裡。
我活了下來。
但是麻音卻死去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這樣啊……!」
神明啊!
你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吧!
充滿活力,像是世間的能量集於一身,受到上天寵愛的麻音。
陰沉而感情淡薄,對活著不抱期望,對世間沒有一點留戀的我。
不論怎麼看都知道哪一方該活下來吧?
若是像麻音那樣的人能夠活下來,不曉得還能夠鼓舞世間多少的人。
為什麼要讓我這樣的人留下來啊!
神啊!
現(xiàn)在也為時不晚,請將我的生命和麻音交換吧!
不論要我做出什麼樣的代價也不要緊,要我承受麻音死前的痛苦也不要緊。
求求你……,請你不要對這個世界那麼的無情啊!
哭倒在頂樓的我一下就被找到了。
然而,因為體諒我的精神與情緒,這件事並沒有被追究。
之後,我被強制帶去做了各式各樣的身體檢查。
結(jié)果一點毛病都沒有。
就連醫(yī)生都說,我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成連小感冒也不會患的強壯身體。
「這是麻音的身體。」
「這是用麻音的生命換來的身體啊。」
回到家之後。
每日每夜,我都在做同樣的祈禱。
神啊,把時間倒回去吧。
把我的生命,重新還給麻音吧。
「我不要啊……,失去麻音才得到的生命……,我不想要啊!」
埋在枕頭中的哭泣聲大概也傳得到父母的耳中。
但是。但是。
我沒辦法停下。我無法停下啊。
「啊啊啊啊啊──!」
「想要幸福降臨……。就要展開笑顏。」
「未來並沒有那麼糟糕……。」
「不要輕易放棄人生……。」
「啦啦啦啦啦,與你的幸福未來就要開始了。」
……歌……聲?
眼前的是一片雪白的夢境。
在我眼前出現(xiàn)的是哼著歌的女孩身影。
「怎麼樣呢?」
眼前的女孩轉(zhuǎn)過身來,對著我張開雙手,咧口笑了起來。
「我的心臟很棒吧?這可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會生病的身體喔。」
「麻……,音……。」
見到了。
即使是夢,我終於見到她的身影了。
「嗚……,嗚嗚嗚嗚嗚……。」
我就這麼哭著跪坐下來。
「啊!怎麼反而哭了,我好不容易想的開場詞……。」
「因為,因為……。像我這樣的人,不該活下來的人,麻音妳,要是活下來的是妳就好了。」
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消極的臺詞,麻音淺淺的笑了一笑:「……為什麼呢?」
「因為……。麻音妳,開朗,活潑,積極,充滿活力,熱情。不管哪個都是我所缺少的……。」抽泣的聲音,好不容易才將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的接續(xù)著說完。
「呼嗯……。」麻音轉(zhuǎn)過身去:「可是我呢,最喜歡亞音了。亞音比我更聰明,冷靜,學什麼都很快就上手,像個大人一樣,又成熟又明白事理。我最喜歡這樣的亞音了。」
「我不要……。」
即使站起了身,我仍舊難以抑制的落下了大量的淚珠。
「就算這樣……,我也不要麻音死掉……。」
「亞音。我,也不希望亞音就這樣死掉喔。」
不知何時,麻音走近過來抱住了我的肩。
「所以,我們兩個人都還活著,這樣不就好了嗎?」
「咦……?」
「妳知道嗎?亞音,所謂的雙胞胎啊。似乎是由一個像這樣分裂成兩個。之後又各自成長的喔。」
麻音說著將雙手的食指點在一起,然後在空氣中分開。
「所以說我們兩人……。只是又重新回到了一個而已。」
麻音說著將雙手的手掌,重新緊握在一起。
「麻音……。」
「亞音最喜歡的我,與我最喜歡的亞音。我們兩人最喜歡的地方加在一起,不就是無敵的了嗎?」
「……嗯。」
「……帶著我的心臟活下去。」
麻音就這麼將額頭靠上了我的額頭。
「還有,不論何時都不要忘記……。我一直都在妳的胸口這個事實……,永遠……。」
「……我,不會說出再見的喔。」
逞強的做出笑容的我,終於有一次見到了麻音吃驚的表情。
「因為,從今往後,麻音都一直待在我的心中,不是嗎?」
含著淚水,我們兩人終於同時笑了出來。
「剪刀~石頭布。」
然後,將兩人的食指與中指做出的剪刀貼在一塊。
「再也不會和妳分開了。麻音。」
「……。」
從夢中醒來的我,聽見了從窗簾與窗戶外頭傳來的鳥叫。
拉開了陽光透入的窗簾,從窗戶外頭能看見的是耀眼的藍色天空。
昨天以前的陰暗雨天像是好幾夜的夢一般消失無蹤。
「……好!」
轉(zhuǎn)過身後,我立刻推開了房間的大門。
「媽媽!我要吃飯!」
「咦?突,突然間怎麼了?」
「我要吃飯!而且要吃兩人份的飯!」
隔了三日的大量進食嚇壞了爸爸媽媽。
飯後的甜點更是吃了一大桶的冰淇淋。
「吃,吃了這麼多,身體沒問題嗎?」
「當然沒事呀。」
因為,甜點是麻音的那一份的嘛。
「妳,真的已經(jīng)沒事嗎?吶,亞音──。」
「噗噗!」
指著房間門口的門牌,我就這麼大聲的開口說道。
「不是亞音,也不是麻音,從今天起,要是不叫我亞麻音的話,我是不會理會你們的喔。」
原本只寫著兩個字的門牌上,就這麼用補敘的寫法,插入著寫入了第三個字。
「亞.麻.音。」
────
「……!」
雙目睜開的同時,亞麻音將雙腿倂起,用雙腳的鞋底,抵下了巨人揮過來的一擊。
然後身體跟著反作用力向後飛起,往後翻了一圈才落地停下。
「妳沒事吧,亞音──。」
身體中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
即使,亞麻音也相信所謂的雙胞胎是由靈魂所聯(lián)繫的。然而,就算這樣,一直相信著麻音就寄宿在自己的胸口中的亞音,也不曾聽過麻音的聲音。
最多,就只是在彷彿如同夢裡一般的夢境,夢見與麻音一同遊玩的夢而已。
但這一刻,亞麻音卻認為自己確實的聽見了麻音的聲音。
「這不是錯覺喔。」
身體中的麻音再一次的開口。
說著,亞麻音看向了視網(wǎng)膜中出現(xiàn)的聊天室對話。
在聊天室的側(cè)面,出現(xiàn)了往常沒有的兩個發(fā)著亮光的機能燈號。
有觀眾斗內(nèi)了「奧義解放」(500)。
有觀眾斗內(nèi)了「能力強化(10分)」(1000)
*幣值均為日幣。
是這個「能力強化兩倍」所造成的嗎?
因為亞麻音的武器是鎗,已經(jīng)沒有什麼可以強化的了。
所以,多出來的部分就化成了麻音的意識嗎。
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發(fā)生嗎?
管他的。
只要把現(xiàn)實當成遊戲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只有一次的人生,就把時間花在讓自己開心的事情上吧。
亞麻音只思考了一下就停了下來。
現(xiàn)在麻音就在自己的身邊,和自己一同玩樂,還有比這個更快樂的事嗎?
「身體就……。」亞音低聲說道。
「身體就交給我吧。」麻音大聲的說了出口。「後面就交給妳了喔,亞音。」
「亞麻音」說著雙足點地,舉起了雙鎗往怪物群中掃射。
腳下也不停的側(cè)面移動,尋找最適合的位置射擊。
「麻音!後面有敵人!」
「知道了!亞音」
聲音只在心中響起。
兩人之間不需要對話,只需要心靈的呼喊就能彼此了解。
亞音就彷彿看著自己身體的前後左右一般,隨時警告麻音躲避危險。
麻音也如同操控自己手腳一般,行動自若的在魔物的跟前遊走。
「我們兩個人……,果然是無敵的呢!」
「是的!就是這樣!麻音!」
那一天,在同一天出生的兩個人,原本該在同一天同時逝去。
然而,因為一點點的巧合,而讓兩個人能夠用同一個身體活了下來。
今日,在神明那不可思議的惡作劇之下。
兩人卻又同時併肩的站在了一起。
「呀!麻音……,我們,被包圍了……。」
浪潮之中的怪群,成弧狀包圍了過來。
後頭,有著四隻手的怪物巨人也跟著擋住了亞麻音的退路。
就算是麻音的步伐,這樣的狀況也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以逃了。
「已經(jīng)……,沒有可以退的地方的……。」
「為什麼要逃跑?」
麻音說著將兩手的鎗,收入了腰後的鎗架。
從道具欄中,取出了長柄的霧彈鎗。
跟著,撲近過來的怪物,只要是靠近麻音三步之內(nèi)的。
「砰」全都會被彷彿噴霧一般的火藥與彈幕噴飛。
「喀嚓」一聲,亞麻音將子彈再度上膛。
接著又是「砰」的一聲轟飛了魔物的上身。
沿著眼前的弧,接連的開了七鎗之後。才終於將威脅著的魔物群掃蕩完畢。
「跟著就是……,你這傢伙了!」
亞麻音扔開了霧彈鎗,讓它一瞬間收回道具欄。
從背後拔出了兩把機槍,對著打算衝過來的怪物巨人,將六十發(fā)子彈全都撒在它的身上。
即使如此,也只是暫時緩和它的腳步而已。
「還沒完呢!」
亞麻音收起了兩把機槍。
從道具欄中喚出了,連自己都不確定有沒有辦法扛起的轉(zhuǎn)輪式機槍砲。
「給我覺悟吧!讓亞音受傷的罪……,可是很重的!」
「砰砰砰砰」無數(shù)的彈藥一瞬間灑落在巨人的身上。
「呼……,呼……。」
以每秒六十發(fā)的速度發(fā)射的火神式機槍,其後座力也極其的強大。
只不過迴轉(zhuǎn)了數(shù)十秒,麻音就逐漸的用盡力氣。
「哈……,哈,剩下的就……,交給妳了。亞音。」
「……不。」
兩人在內(nèi)心再一次交換了一次低語。
「剛才的是麻音的份,接下來,是我的份!」
在亞麻音雙手扛著的重機槍上頭,彷彿有著四隻手同時拉著握柄一般,一瞬間將鎗頭直直的瞄準了巨人指了過去。
「砰砰砰砰砰砰」
鎗頭所指向的地方,一瞬間開出無數(shù)的洞穴,遮攔在前方的肉塊全都化成了蜂窩。
「這樣就結(jié)束了!」
「咖咖咖」轉(zhuǎn)輪式機槍終於掃射完全部的彈藥,只餘下鎗身的空轉(zhuǎn)還在迴響。
眼前的四手巨人,擋著胸口的四隻手,右臂以下不見了手掌與手腕,左手則剩下和肩膀接著的上臂。
雙腿只剩下皮肉還接著,胸口完全的粉碎,心臟部位的紫黑色水晶露了出來。
「亞麻音!」
總算安心下來的同時,從後頭傳來了羽實她們呼喊的聲音。
「大家!」亞麻音興奮的回過頭去揮手。「打贏了喔,我打贏了喔。」
亞麻音就這樣的高喊著。
全然沒有預期到身後的怪物仍舊活著。
不,即使猜到了,誰也不會想到那個像是破布的身體還能動吧。
怪物一瞬間,用最後的力氣往前衝刺。
將斷了一半的右手,向著亞麻音的胸口刺了進去。
「呀!」
「亞麻音!」
「……唔。」
沒有手掌的怪物。
那隻手腕刺進了漆黑一片的胸膛。
「抱歉,這裏什麼都沒有。」
一點也不疼痛。
亞麻音說著仰起了頭。
「不過,我就多和你說一點吧。那裏啊,原本是麻音住的地方喔。」
看來,這個世界的身體只把屬於亞音的部分掃描過來了呢。
亞麻音緩慢的舉起了手,拉住了藏在胸口暗處的保險栓。
「再見了,大家。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將麻音介紹給你們……。」
亞麻音猛然用右手將保險栓拔出。
「碰」。
轟天的巨響。
向蘑菇一樣型狀的黑煙中,冒出無數(shù)高熱的火光。
「亞麻音!」
當羽實與琴理終於趕到時。
高熱的煙霧已經(jīng)消散。
那裏只餘下紫黑色的水晶,正吸收著周圍的魔物屍體來恢復自己的身體。
怎麼能讓它得逞!怎麼能讓它活下去!
怎麼能讓亞麻音的努力白費!
羽實奮力的跳了起來,將左手的長刀反手插入了水晶的縫隙上。
跟著,將右手的大劍,如同鐵鎚一般敲擊下去。
「鏘」
如同釘入裂縫中的釘子。
水晶完全的裂開之後粉碎。
天空中的數(shù)字消失,溢出浪潮的黑球也跟著消失。
「亞麻音……。」
只剩下抱著地上的鎗隻,低頭痛哭的羽實。
「對不起,要是,要是我能早一點趕來,要是我能更強一點……。」
琴理只能抱著哭泣著的羽實,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是好。
「亞,麻音……。」而另一邊,望著這一幕的珠御,卻低聲的唸出了這個名字。
然後,就看向無人機的鏡頭,直直望向鏡頭那一面的奧庫。
「原來如此,果然是這樣啊?奧庫先生……。」
第二次的浪潮就這麼結(jié)束了。
珠御,等級升至二十。
琴理,等級升至二十一。
目見瀧羽實,等級升到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