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者生存〉
「嗷嗚。」
史特倫不屑地用後腳撥了撥耳側,心想這煩人的聲音又來了,冷眼旁觀不遠處正恣意吠叫的同族。
同族有著跟史特倫相似的皮相,但品行卻是截然不同。史特倫少言喜靜,即使被主人翻來覆去也未曾反咬主人一口。但同族卻沒有像史特倫這樣的品性,總是反覆吠叫自得其樂,就算遭到史特倫敵視的目光也不知收斂。
真是愚蠢的同族!
史特倫永遠不明白同族為何能如此猖狂,他已經不知見過多少像同族這般愚蠢的傢伙消失,明明只要閉嘴就能生存,並且獲得延續子嗣的權利,為什麼還要選擇死亡?
即使看到同族死去,史特倫心裡想的也不過是若將來他的子嗣誕生,他一定會教導子嗣順從與安靜。
史特倫希望他的子嗣將來也能生下符合主人期望,順從與安靜的後代。
〈當歌無悔〉
「嗷嗚。」
縱使狄費蒂知道周遭的同族正以不屑與漠視的眼光在看著自己,他今天也在盡情高歌。
誠然,狄費蒂也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他獲得的飲食永遠是其他同族的一半,甚至有逐漸縮減的趨勢。即使如此,他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他要吼叫。
看啊,看著我吧,我就在這裡,我不是其他的任何一個人,我就是我。
狄費蒂知道自己是不合主人期望的瑕疵品,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獲得繁衍後代的權利,但是這樣也無所謂,狄費蒂就是狄費蒂。
即使身上的傷痕逐漸增多,即使狄費蒂知道再這樣忤逆主人他的生命將要因此終結,這樣也沒關係。
只是,可以的話,希望死去的時候不要太痛苦啊。
狄費蒂只是自顧自地唱著為自己的死亡哀憐的歌。
〈品種改良〉
「嗷嗚。」
聽到攝像設備的喇叭傳來這聲音,茵博門稍微點了點頭。
「悉尼,你的工作來了。」
一旁的隨從默默點了頭,但茵博門並沒有錯過隨從聽到他的話時微微握緊的拳頭。他心想真難得,沒想到隨從即使在品種改良場待了幾年也不太能忍受自己殺害動物的行為。
或者說,他應該意外明明是以『間苗』為已任的家族出生的悉尼,還有對殺害動物的自責。
真難得啊,也真是可惜啊,悉尼這樣下去的話或許連繁衍子嗣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隨從的未來與茵博門無關,但看到悉尼有些許人性的姿態,還是讓茵博門感到高興。
「悉尼,你知道動物翻譯機嗎?」
隨從微微點了點頭,仍然不發一語。
茵博門把一副耳機遞給悉尼,而隨從雖然感到疑惑,仍然戴上了。
過了幾分鐘後,隨從如茵博門所想露出了驚詫的神情,茵博門滿足地說道:「沒錯,你聽到的就是史特倫和狄費蒂的心聲。」
「我該怎麼做?」隨從相當少見的吐露疑問。
「做好你的本分,然後自己想想吧。」
「我知道了。」
茵博門目送隨從的背影離開,他想悉尼大概會以最俐落最不讓動物感到痛苦的方式殺死狄費蒂吧。
這樣很好,既然是背負『間苗』之名,那麼有此榮耀是理所當然。
只不過從今天開始,悉尼大概會為自己殺害的動物立一塊小小的墓碑了吧?
對自己遭遇從未有過懷疑的人,跟即使知道死期將近仍然歌頌人生的人,哪一種究竟能稱為幸福呢?
後記:
Stallion,種馬。
Defective,瑕疵品。
Improvement,改良。
Thinning,間苗。
這是一篇諷刺文,至於諷刺什麼,我就不直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