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劃:Ciza Huang.作者:祈晴.監修:L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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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想要我們償回三天的空窗,休假一結束,「組織」立刻下達一系列艱困的「任務」,休假時補充的元氣,很快就消耗殆盡。
連我和前輩也有一整堆的公文要處理,整日埋首在圓桌會議室裡滿桌的資料間。不過這並不是讓我使我這麼疲憊的主因。
「小柔伊~有沒有想我呀~」
當我們正在挑燈夜戰時,艾卡卻闖進來攀談打鬧,打斷了我們原本的工作節奏。而且煩人程度,不知為何比以前更加提升了。
「艾卡,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人在慌亂當頭強忍慍怒,任誰的笑容都會很僵。
「最近都沒有跟小柔伊親密互動~我好孤單??!」
「這不是『最近』,而是從來沒有過吧?」
「好過分~當年~我們在車上那場激烈的『震動』~妳能說忘記就忘記嗎,小柔伊真是個負心漢!」
不可否認,某方面來說這是「事實」,掃墓那天,我們確實在後座打打鬧鬧,但那種行為用「震動」來形容,如果被班杜拉那種人聽到,又不知道會做出哪些失控的行為。
在忙碌中還來擾亂的這種人,我們該怎麼做呢?不用米茲前輩教,選項只有一個。
「前輩,關於上次的任務,我有幾個想討論的地方,就是──」
「不要不理我!我是兔子!很怕寂寞!一個人會死掉喲!」
「關於這點,我覺得是指引路線的問題……」
「吼~米茲!你也背叛我了嗎!」
「嗯……前輩,我覺得或許下次,這方面的行動可以這樣調整──」
「很好,柔伊,把這個方案記錄下來。」
「哎喲~我知道你們在忙啦!如果我一起幫忙是不就可以!」
看到我們還是選擇忽視她的存在,艾卡直接湊到我們身旁,一把搶過會議室螢幕的控制器,並將某個資料直接投影出來。
萬不得已的情況,我只好抬起頭看艾卡到底在搞什麼。
艾卡所投影出來的,是一張在遊樂園所拍的照片,一家三口滿溢著幸福的笑容。中間所站的小女孩,雖然輪廓不同,但能看的出來是艾卡。
「給我們看這張照片做什麼?」
當我如此質問後,艾卡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請注意那個背景!」
既然都這麼說了,我只好稍加來看一下。
三人背後的設施是旋轉木馬,感覺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木馬旁的那名男士,我好像有印象?!?/font>
「男士?」
一看前輩認真端詳起那張照片,我也趕快找前輩所說的男士在哪裡,稍時我才注意到左邊第三座木馬旁,還真有一位穿著白色研究袍的紅髮怪叔叔,正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眺向艾卡這邊的鏡頭。
「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
「小柔伊竟然沒發現很奇怪嗎?」
「前輩,這份資料完成了,接下來對編號CE-10-27的任務也交給我來寫結案報告書嗎?」
「嗯,麻煩妳了?!?/font>
「哎喲~等下嘛!」
眼見我好像渾然失去興趣,艾卡又急急忙忙補充道:「後來我有發現到,那個人,其實就是『龍潭花園』的研究所主要成員之一!名字是什麼……糟糕,沒有注意到,總之~是很重要的人就對了!」
名字可是代表一個存在的重要憑依,可是要好好記住??!雖然很想用力駁斥,但那不是重點。
「所以,這個研究員有什麼問題嗎?」
「小柔伊一定想不到,前幾天我路過那裡時,竟然與他相遇了!那頭火焰般的紅髮跟白色研究袍超級搭!他還主動跟我說『越來越有女人味了,為什麼女孩這種生物要衰老呢?超過十二歲的女性有存在的意義嗎』之類的話~」
「建議妳立刻聯繫『組織』的司法部門?!?/font>
話說到這裡,眼前閃過一陣暈眩,大概是太累的緣故吧?我揉揉眼睛,重振精神。
「好啦,剛剛說的都不是重點?!?/font>
結果聽這麼久,結果全都是廢話就對了?
「小柔伊呀~妳認為在這個世上……跟命運之人再度邂逅的機率有多大呢?」
「啥?」
「我愛上了那個人了!」
「那個……等等!」
這結論來的太過突然,我嘗試理解這段話的意義,試著重新整理──
「首先,妳被過去相片中出現的人叫住,他是研究人員……」
「是的,我也很意外,主的安排總是如此神奇~!」
「然後就算他叫住妳的時候說了那些話,根本是個十足的變態,妳依然……」
「墜入愛河了?!?/font>
「好?!?/font>
我理解完畢,豁然開朗地拍了一下手。
「妳是想追求他嗎?」
「哎喲~柔伊果然很明白事理,正是如此!我想請戀愛神槍手『米茲』來指導我!」
還來不及反應,艾卡突然湊上前緊握前輩的雙手。
「米茲,你戀愛經歷豐富,肯定能幫助到我對吧?對吧?你可是有在龍潭任職的經驗,那位紅髮研究員當時就在了嗎?你認識他嗎?他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
原以為艾卡會說出什麼建設性的情報,結果看來很明顯是我太天真了。
其後,艾卡持續糾纏著前輩,不間斷地問了好幾個惱人問題,前輩只能無奈的捨命陪君子。一邊處理公務、任務計畫,還得應付一個戀愛中的女孩──真是另類的修羅場。
某方面來說,我有點竊喜艾卡是追問的對象不是我,但看到她黏前輩這麼緊,總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前輩?戀愛大師?前輩經驗很豐富?
似乎是得到滿意的答覆後,艾卡這才暫時撤退。
經過艾卡的洗禮,前輩疲勞模樣堪比連續出擊好幾個任務,還走到陽臺吹吹風。
「戀愛神槍手大人,給您……」
我雙手奉上咖啡,前輩略顯尷尬的接下去。
「不不不,我根本沒有戀愛經驗。唉……」
前輩小聲的抱怨幾句話後,還是乾脆地接過去。
只不過這種歷經滄桑的神情,突然讓我湧現那個積隱很久的問題。
可是感覺直接問,又好緊張……算了,不管了!
「那個,米茲前輩,你跟診療室的那位新來的醫師很熟嗎?」
「哦!你說米亞嗎?她怎麼了嗎?」
「咦?」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好像一提到米亞,米茲前輩的精神全都回來了。難不成──
「跟妳說,米亞與其他醫師最大的不同,是她同時身兼『調整者』的身分?!?/font>
「『調整者』?」我疑問地回道。
「是啊,負責調整『清除者』軀體狀況及『佩斯特』?!?/font>
聽到這裡我心裡有些淌血,米茲前輩越說越有勁。
「前輩!你……跟米亞在交往嗎?」
我的聲音有點顫抖。一想到那時候的接吻畫面,搞不好這真的代表……我沒有機會了嗎?
「傻瓜?!?/font>
米茲前輩理解了我在說什麼,不禁呵地笑出聲來:「柔伊,看著我,同樣一句老話難不成妳忘記了?」
「老話?」
「對,我們的身分是什麼?」
「『引路人』。」
「引路人最重要的任務與存在價值是什麼?」
「成為引領迷途者的光?!?/font>
「這就對了。」
米茲前輩微微一笑,繼續說著:「既然隨時都有可能為迷途者犧牲,妳覺得我有可能會輕易給誰承諾嗎?」
「……嗯?!?/font>
不過……說的也是呢。
會有這種回應的,也只有我的米茲前輩。
雖然聽到這樣的結果多少放了點心,但也覺得有種微妙的感傷。
我倚靠著欄桿,「享受」著這片人造大窟所構成的荒瘠光景。萬物皆為人為,放眼所見的種種,包括風、包括建築、包括那零星得不成曲譜的光點。全早已不存在最初的模樣,人類靠著自己的手掌強握著。
「柔伊,妳喜歡這個世界嗎?」
前輩啜口咖啡,一同俯瞰著這一切。
「我們有『討厭』這個選項嗎?」
我如此反問後,前輩微微一笑。
「妳可以選擇『改變』?!?/font>
「『改變』這個世界?這不是我們在做的嗎?」
「不,我是說『改變自己』。」
聽到這句話後,我開始望著景色沉思。
我,不過是普通人,從普通星球誕生,最為普通的居民。並沒有自己的主見,對於這個世界僅停留在「如此就好」的消極態度。
人生的目標,就只是希望奉獻、付出。
憑自己微小的力量,幫助更多更多的人們。
在這個不合理的世界,順應著潮流,繼續幫助著人們。
「前輩,謝謝你?!?/font>
這場合能脫口而出的,大概只有這句,至於理由……可以是對他平日的照顧、可以是他的教導、可以是他的溫柔──任隨千百種,。
前輩對這個天外飛來的一筆,起初有點錯愕,領會後只是點個頭,溫暖地笑著,有些時候,不需要語言就可相互理解。
這個世界維持這個模樣就好,時間停留在這個瞬間就好。
和平與安穩,這樣的日常不斷的重演著就好了。
就算明知世界上,還有許多人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可是這樣就好了。
就算明知舒適圈以外的世界多麼殘酷,那麼不要出去就好了。
──當然不可能這樣!
我拍了拍臉頰,力道大到明天都會痛吧?
我確實對這樣的世界不討厭,也完全沒有希望「改變」的想法。
但是我明白,世界會以我想像不到的速度在革命。
「一定會更認真的執行任務,就算我是個『只是如此的人』也一樣。」
沒有傑出的才華,空有著,只有不畏艱辛的熱情。
「這麼說來,前輩為什麼要這麼問我喜不喜歡這個世界?」
「單純只是因為『她』,也曾經問過我同樣一句話?!?/font>
「她」的話,確實,一定會問這樣的問題。
「當時前輩怎麼回答的?」
「『我一定要靠著自己的力量改變這個世界!』」
前輩以與平日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的熱血口吻說道。
「前輩也有過那樣的時期呢?!?/font>
我「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前輩也乾咳了幾聲。
「男孩子都有想當『正義使者』的時期喔?!?/font>
「那『她』怎麼回答的?」
「『呼唉!就憑你,還是再修練個八百年再來說這句話吧!』」
「真是嚴格呢,卡娜莉亞……一直都是那樣的人?!?/font>
我相當認同的點著頭,並且回憶著『她』的教誨。
「對,卡娜莉亞就是……等、等一下,剛剛是口誤!」
前輩現在才發現自己說錯話,就像是不小心告白那樣,羞紅著臉,突然慌忙的否定,忙著「收回」說出的話語。
「我一直在等前輩承認『卡娜莉亞』的事情……總算是讓我等到了?!?/font>
看到那樣的前輩,我淡淡呼了口氣。
前輩搔搔頭髮,似乎明白了「紙終究包不住火」的慘事。
「柔伊,妳多早前發現的?」
「哼哼!跟前輩第一次相遇就發現了,前輩就是卡娜莉亞口中那個哭哭啼啼的後輩!」
「……是嗎。」
「開玩笑的。上次掃墓的時候,夏琳不經意的一句話後才知道的。」
我這麼說完後,嚴肅的看著前輩,他大概也明白,這時機點可由不得逃避。
我想確認的事情,雖然比想像中還早,不過,拐彎抹角不是我的風格。
想得要的解答,就在這時候強行突破吧。
「卡娜莉亞已經死了,對吧?」
「沒錯?!?/font>
這時候的前輩,回答得相當乾脆。
「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對吧?」
「就是妳的養母沒錯?!?/font>
「不是複製人這種東西,本體還在某處享樂,對吧?」
「當然,現在的科技還沒到那種境界,而且也是『組織』視為禁忌的?!?/font>
一連串問題結束,只能說回答都已經在「預料之中」──我早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但還是,忍不住內心湧上的那份情緒。
前輩看到我搖搖欲墜的模樣,並沒有做出任何辯解與安慰。
因為他明白,這是我要自己跨過的坎。
「卡娜莉亞妳這個大笨蛋?。?!」
我緊握欄桿,並且向這個無聊的世界大喊。
當然,一句不夠,那麼就來第二句──
「米茲前輩也是大笨蛋?。?!」
喊完這些話後,心情舒服了不少,我讓自己的臉上,展露出平常的微笑。
「……怎麼連我都挨罵了?」
「卡娜莉亞每個禮拜天都會寄一封信給我,生日的時候還會準備禮物,一直製造著她還活著的假象。前輩,『共犯』應該就是你沒錯吧?」
「……嗯……啊……這個……這……」
「請不要逃避?!?/font>
「是的,就是我。」
「該怎麼說呢,前輩喜歡被欺騙嗎?」
「謊言確實很傷人。」
「明知故犯!」
「但是真相往往更殘酷──」
前輩並不覺得自己的所做所為是錯誤的。他認為,這麼做對我才是最好的。
「原來前輩一直是那樣看我啊?」
我則是有點失望的說完後,高舉手臂,將通訊內儲存的信件,一口氣全部點開。
面前頓時亮滿一框框「卡娜莉亞」所寫的訊息,
總共一千一百多封信──可見來信頻率,幾乎高到一有靈感就來寫上幾筆。
確實從某個時間開始,文風變得沒那麼感性,甚至還有點精煉。那時候的我,大概也呆傻以為是卡娜莉亞到新環境而變得更忙碌的關係。
應該就是從那天開始,撰寫者變成前輩吧?
「認為我是會被過去束縛的人?軟弱、固執、偏差的笨蛋?」
「……倒是沒那麼偏激?!?/font>
我只能說,前輩和卡娜莉亞都太小看我了!
我就當著前輩的面,把這些信全部刪除。
隨著數據的刪除,心理的某一塊糾結也順利解開。
「我啊──僅僅是想照著她對我的教誨活著,所以我努力訓練、訓練、訓練,想著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成為像她一樣的人,改變世界之類的大話其實從來沒想去想過?!?/font>
45%──57%──68%──數據消失,過往消逝。
「但是我終究是自己,我無法成為米茲前輩、我無法成為卡娜莉亞,我就只能以『柔伊』這個身分活著,即使模仿你們的生存方式,那依舊只是『偽物』──」
當數據到100%後,我仰首闊步地說道:「從今天起,從今天起我不再做只懂仰望的自己。」
氣氛,突然從剛剛的嚴肅立刻轉換。
前輩也在這刻彷若卸下重擔,開懷地露出笑容,。
看到他這樣,讓我有點不好意思,不經意就將頭轉向別處。
「那妳打算怎麼做?」
這……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我啊,也一樣要像『卡娜莉亞』──如果哪天一定得要犧牲,也希望能夠為了拯救他人而死。」
聽到這裡,想必前輩的疑惑是──這不就是跟原本的想法一樣嗎?並沒有進步???
「……那個笨蛋,肯定是因為救一個『素未相識』的人而死吧。」
雖然現在所說的話,還真諷刺地跟掃墓時所說的話相悖離。不過我並不後悔。
「那麼──我就要為了『世界』而死!哼哼,這樣等級是不是整個不一樣了呢?」
我不禁竊笑,當前輩問起「實際的內容呢?」時,我自豪地回答:「只要我被分配到拯救『組織』高層的『任務』,不就完成了這個目標嗎?」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組織』的上層者都是無可取代的人,他們在混亂的局勢中,立刻引導人們走向正確的道路。
這樣的人們,我願意以自己的性命為他們鋪路。
「這個目標代表的意義……柔伊,妳應該也明白吧?」
前輩的言下之意相當明確。
我們必須取得更多的成果,才能被分配到這種任務。
所以,既然目標明確。
那麼也沒有理由不往前衝了。
「只是柔伊……難道妳不是一開始就帶著這種決心才選擇進入這個職業的嗎?」
前輩瞬間突破盲點。
我打從一開始,劇本就是準備為了「組織」而死。
初衷其實從來沒有改變。
我一直視照著卡娜莉亞的教誨而活。
只是如今,我多了自己的意志。
我不再是停滯在壞掉的時鐘面前。
而是以自己的意志,走上一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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