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兩年,回憶失去了味道剩下的是如軌道的刮痕,就像黑膠唱片一圈又一圈,放進(jìn)唱盤機(jī)才能讀出聲響,在平時過充其量是養(yǎng)殖灰塵的薄片,從何開始學(xué)會無視你發(fā)出的訊息,不是蓄意而是無力去回應(yīng),我想應(yīng)該是時間帶走了我的悲傷,你也耗盡了我的喜歡。
在此之前我以為我們會像「上邪」裡的情節(jié)永不分離,又或者我會無法忘懷我們的一切,但唯一剩下的只有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什麼是永遠(yuǎn)?」曾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永遠(yuǎn)不是一種時間軸上的距離,而是一種決定。
可惜的是我們都下不了決定。
又是下雨天,我依稀記得那天把傘給你後的雨中狂奔,我想我是全然心甘情願地,你一直以為我不喜歡撐傘,那是因為我總是這樣跟你說,但沒說出口的是,我一直有著天真的任性,任性地以為有個人會為我撐傘,又或是因為淋雨而留住你的在意或是目光,多一些、久一些。後來才發(fā)現(xiàn)什麼都留不住,唯一擁有的是打在身上的雨水,和說不出口的一肚子話。就算到最後也一樣。
怎麼開始的,那片段有些模糊,依稀是因為「她」因為調(diào)侃喜歡她的你,才說了第一句話。在時間的催化中漸漸產(chǎn)生新的反應(yīng),當(dāng)你向我說你放棄她時的那份落寞深深地映在我心中,也許是一份憐惜和對你的一分崇敬,再加上偶爾的閃光,那一刻起,我眼中的你耀眼奪目。當(dāng)熱情被點燃的那一秒,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勇氣趕走了害怕,於是藉著紙筆,我一手挑起漫長的戰(zhàn)線,在攻防之中驚訝自己的熱情、浪漫。在一封封石沉大海的信中我泅泳著,但也似乎是自導(dǎo)自演樂此不疲。一張從茫茫海中浮現(xiàn)的卡片,開啟了我的期待,更多的是想要占有的慾望。期待,原來才是曖昧中的霸主,我開始力不從心甚至恐懼,得失心在距離中游移,忽遠(yuǎn)忽近的我們開啟了無止盡的猜忌,唯一的好消息是,這不再是我單一個人的戰(zhàn)局,我卻失去了掌控全局的能力,在試探中不斷的碎裂、重組,當(dāng)然表面上我仍然佯裝自然,可想而知那分自然只是自尊心的產(chǎn)物。在談天中、生活中,你若有似無的向我出示善意,而我攀著那一份善意載浮載沉,嘗試找出下一步的去處,隨著時間的轉(zhuǎn)移我不安於此,疲憊的心眼看就要放棄的那一刻,你被閃電突襲,對我盛怒的質(zhì)問,面對突如其來的誤會,我的頭只能低到不能再低,不是慚愧而是羞辱和憤怒,原來在你心中我是如此卑微和不恥,但也因為這場閃電讓你試著釐清我們之間的關(guān)係,也許是妹妹又或許是喜歡。那時,我明知道你心中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卻因為貪戀和對愛情的嚮往我決定不予理會。很快地你頻頻接近,一封封的回覆更是掩蓋了事實。
直到那天我記得是星期四,前一天你來信說有事想跟我說清楚,雖然身邊的好友樂觀的猜測你想要表白,但我並不那麼認(rèn)為,我只是想聽聽你想說什麼。那天最後一堂的游泳課,在一千公尺的來回中,回憶著過往思索著飄渺的未來,頂著一頭潮濕,心隨著髮梢的水珠漸漸落地。在這一刻,我膽怯了,在拉鋸中好奇心仍舊獲勝,在空無一人的國樂教室外你叫住了我,對我說出我意想不到的話語「我喜歡你」當(dāng)下我呆住,驚嚇多過於興奮,甚至我面無表情的沉默,你緊張的詢問我答案,我只緩緩地吐出一句:「請你給我反應(yīng)的時間,但我答應(yīng)你」,在那一刻我無法辨別我的情緒,因為你說了你的前提,前提就是你什麼都給不了我,所以我們不公開、不承諾、不談以後,當(dāng)下只能聽你說,我只默默地聽著,偶爾回應(yīng),在樓梯間你終於說完你想說的每一件事,我只提了一個要求,我記得我仰著頭堅定的說:「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別人,那請你親自告訴我,我一定會放你走,縱使我很難過,我也一定會放你走。」你並沒有答應(yīng)只是笑著反問:「如果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呢?」我定了定神堅定的說:「我認(rèn)定的東西就不會改變了。」明明是接受告白,但心中卻沒有兩情相悅的雀躍和快樂,反而是無止境的靜默。這是否預(yù)告了什麼,我不懂,也不想懂。就這樣我送走了你,知覺仍然是麻木一片,隔天我收到你的來信,告訴我說妳的緊張和喜悅,你也說喜歡我身上的那份熟悉和相似,我輕提筆,我說我喜歡你的睿智和溫和,謝謝你願意喜歡我。
在往後的兩個禮拜裡,我們似乎就如同熱烈的男女一般互相等待、互相給予。在走出教室後我靜靜的走在走廊,思索著這段不切實際的日子,無意間我抬起頭目光對上在對面走廊上凝視我的你,我不禁停下腳步凝視著你的雙眼,四目相接的瞬間,周遭的事物似乎一瞬間都凝結(jié),只剩下在兩人眸中流轉(zhuǎn)的流光,靜謐而感動的瞬間,我想這時我才明白,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逐漸炎熱的天氣似乎在告示著離別的到來,但令我煩躁的卻是來自那個你曾喜歡的女孩,她一再地試探、挑釁,我四兩撥千金的剝掉她的話語,卻撥不了心慌。因為在這之前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歡她,也不少人認(rèn)為我是第三者,但不論如何我都沒有讓你知道我的半分為難,但她慢慢地向你靠近,也許是對自己的不自信,我開始猜疑,就算你與我十指緊扣,都扣不住那一份慌亂。我曾向你提起我和她的不和睦,那是發(fā)生在過去的傷害,我不想記仇,但不代表一切可以當(dāng)作沒發(fā)生過,你的回應(yīng)卻讓我看起來像沒事找事的小孩,於是我選擇不再提。你和她越走越近,說你們是朋友,我沒有反駁,只是無所適從。我依然寫信給你,希望能談一談你的想法,至少給我一些回應(yīng),迎接我的是一次次的轉(zhuǎn)移話題和想太多的大帽子扣的我無法喘氣,在反覆挫折中我不再期望我們能溝通什麼,即使我們依然約會,依然沒有底線的給予,但在我心中的某扇門已重重的關(guān)上,我只能回應(yīng)著你看似熱烈地說著愛我,但我沒辦法相信,縱使你是百分之百的真心。
畢業(yè)的情緒瀰漫在校園,我雖然有些慌亂和不捨,但我仍想為你獻(xiàn)上一份屬於我的祝福。其實我一直很想擁有一支鋼筆,總是在網(wǎng)站上反覆瀏覽又關(guān)閉視窗,可是決定買下卻是因為你,我希望它是一個成年禮,能夠陪你作夢、陪你築夢,我身邊的好友都認(rèn)為我為你瘋了,也許吧!我只是想盡我所能地給你最好的。她也為你準(zhǔn)備了一份禮物,是一隻麻雀的布偶,她高興的向我詢問我你的喜好,我只能笑一笑說:「那很好啊!」假的可以,我明白,但別無他法。隔天一早我就把禮物給你,你臉上的笑容稍稍安撫了我的不安,但沒想到下午迎接我的是你帶著一樣的笑容拿著眼熟的麻雀布偶,跟我說好可愛,我只能勉強(qiáng)扯了下嘴角,問你說:「那我的呢?那可不便宜呢!」問我多少錢,我隨意說了價錢,沒想到你回我:「那還好!」我的臉上再也撐不住笑容的重量,那一支筆是我存了好久才買到的,我有些惱,然後你又怪我跟你媽一樣不聽你說完,但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我聽不進(jìn),你說:「那個價錢對鋼筆這種奢侈品來說算還好。」那一刻我恨不得衝出餐廳,然而我只是木然地看著一臉真誠的你,等著你的回應(yīng),你只說:「朋友問你這支鋼筆是誰送的?送這的人一定是高雅又有品味的人。」聽到這裡我已經(jīng)沒有耐心去掩飾失望和傷心,你渾然不覺,當(dāng)你轉(zhuǎn)身離去,我奔出餐廳跑到空無一人的頂樓,讓失落和憤怒潸然落下,我不知道這個結(jié)局怎麼會出現(xiàn),我的一片真心似乎比玩偶裡的棉絮還掉價,我只能收拾自己的失落,卻不知道如何收拾面對你的心情,拖著紅腫的雙眼回到宿舍,我杜絕一切好奇的目光,躲到樓上的佛堂,當(dāng)好友追上來卻不敢追問,只是靜靜地陪伴。當(dāng)我的淚水不再溢出的後,深深的吸氣、緩緩地吐氣,試著忽略被情緒填塞的鼻腔,用冰冷的口吻道出這一切的一切,我努力將情緒隔離、抽離,卻未果。這天,月很圓、心很缺。
倒數(shù)計時關(guān)於你的離開,聽著你絮絮叨叨的提示音,我只覺得煩躁,冷臉看著毫無察覺的你不禁怒火中燒,我吼了你,是第一次、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吼著:「我知道你就要離開,不用一直提醒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把原本想寫給你的紙條丟向你之後轉(zhuǎn)身就跑。這時的操場成為我的救贖,一圈一圈的跑著心想著「你知道嗎?我也很害怕分離,但我知道你高興地要邁向人生的另一個旅程,我想大器的祝福你,所以我給你我的承諾,我都寫在上邪裡,裡面字字句句都是我愛、我願,你到底是沒看見。」在遠(yuǎn)處,剛目睹一切的學(xué)姊向我招手,我喘著氣跑過去,她輕聲地問我:「還好嗎?」我只用我粗重的喘息回答,他說:「我和他聊過,他說因為沒辦法給予未來的承諾,所以才用這種方法揭示他的不知所措」,我只能點點頭仍舊不語,她又說:「她站在遠(yuǎn)處看你跑了一圈又一圈不捨離去。」我不知怎麼回應(yīng),學(xué)姊只拍拍我的肩膀跟我說:「加油!」我道謝,那天的日記寫下我對你的渴求、溝通的慾望、未知的迷茫,但寫給你的信卻遲遲無法下筆,被我反覆地壓在抽屜底層,此刻,我似乎又明白什麼。
又是陰雨綿綿,面對家人的質(zhì)問,我只能將這段感情按下暫停,但心中的點滴卻翻滾叫囂著,那些失落、傷心,都一併成為叫我放棄你的聲音,在一次次的反詰中,我決定親手畫下句點。我記得我是這樣寫的:「我有話想跟你說,也請你原諒我的自私,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裡我看見不一樣的自己,也漸漸明白我不適合你的原因。本以為只要我不放棄的追求你,總有一天你能接受我,但我錯了。我不應(yīng)該勉強(qiáng)你,是我不夠成熟懂事、是我太敏感,對於很多事我們總是心照不宣,話也講不在一塊,最當(dāng)初其實是想幫你走出傷痛,但如今你也慢慢復(fù)原了,我想我也該放你自由讓你追求屬於你的人生、你的未來,否則我就成了最自私的人。再見!如果你願意我們永遠(yuǎn)都會是朋友,我永遠(yuǎn)都在,只是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我不配、也不適合。還有一點就是『她』,雖然我盡力去忽略、去避免,但也許是我太懦弱,你和她之間仍給我深深狠狠的傷害,也許你一開始就做了選擇,是我太盲目太幼稚不願承認(rèn),所以最後又回到了原點,最後因為我實在很愛很愛很愛你,所以忍著萬分悲痛,希望自己能放你走,綁住你的我不能再錯下去了,也希望你能找到下一個適合你,讓你願意打破前提去愛、去疼的女子。謝謝你,能遇見這麼好的你是我的幸福,感謝你陪我走過將近一年的時間,你的好我會牢記。」
傳送出去的那一瞬間彷彿抽了真空,什麼都不剩,只能默默地流著淚,在家人面前當(dāng)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因為我把悲傷打包放進(jìn)心底的最深處、最深處。隔天迎來你慌張地回應(yīng),看著要我冷靜的訊息,我無力回覆只是又把手機(jī)放回口袋,又隔兩天,你妥協(xié)了,你說尊重我的選擇,只是希望我們還能做朋友,所以期望我能打通電話給你,我的手撥了兩個號碼,眼淚為我撥了剩下的。也許是你等急了,你打來給我但我等了這個主動,等了三個星期,但迎來的時候卻已成了結(jié)局,聽著熟悉的聲音我忍不住哽咽,你說你不喜歡分分合合所以我們不可能再復(fù)合,我在這時才徹底死心,在這句話之前我的潛意識可能還矯情的盼著你挽回,殊不知,盼來的是滴在電話上的淚水。掛上話筒,我的淚也差不多停了,因為我知道結(jié)束了,真的結(jié)束了。
我想唯一沒想到的是,你在我的世界竟然留下一抹無法重製的記憶,每當(dāng)午夜夢迴,掛在天上的月總會提醒關(guān)於你的曾經(jīng)。
也許那時真的相信,我們分手後還能做朋友,但分開後你漫不經(jīng)心的一言一行,一次一次的耗損我的思念,你或許無心,但仍然無法掩飾這段失控的關(guān)係。最後磨盡我所有喜歡和耐心的是我從另一個遙遠(yuǎn)又陌生的學(xué)長那裡借來我托你幫我尋找你卻說要給直屬後杳無音訊的書,從郵差那裡接過沉甸甸的包裹時,眼光仍不死心地停留在寄件人的欄位,卻始終找不著半分關(guān)於你的消息,於是在那一刻我大笑出聲,淚水卻不爭氣地隨著笑聲滴落,也許在你心中從來就沒有我吧!從那天起你在我的世界裡只剩下刻在心上的教訓(xùn),錯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年少輕狂和一廂情願。
那天看著你來敲我的通訊視窗,你講著一樣兜圈的話,我也一樣不懂,但我知道的是那不是欲情故縱,也不是含蓄,就只是你的習(xí)慣而已,但很抱歉我習(xí)慣不了你的習(xí)慣。所以我想我還是選擇自己打開傘,獨自走進(jìn)下一個雨季。
後記: 其實距離當(dāng)時已經(jīng)好多年,許多記憶也失真了,所以以上言論或許不是公平的,但這些都不再有所謂對吧! 分享這個故事的用意純粹只是因為要嘗試的接納自己的過去,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