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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君 故人之八
作者:久遠之湮│2020-05-18 01:16:14│巴幣:0│人氣:63
可惜那兩人根本不打算詢問他的意見,他們一問一答的開始釐清事情前後脈絡,都是姜羽暉問,和他一起經(jīng)歷大半的男人回答。本來他想撿個不專業(yè)的內(nèi)容切入他們的對話,可是于君信越聽越發(fā)現(xiàn)他完全插不上話。女孩知道的東西不比他少,可能不輸男人的多。
如果她的修為遠在他之上的話……那麼,幾個禮拜以前,他在校門口見過她身邊跟著好幾隻鬼,當時他以為是眼前的人撞鬼了,還一次撞了好幾隻,現(xiàn)在看來,他以為的肯定不是事實。
想知道的訊息問的差不多,姜羽暉開口問了于君信:「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哪一班的?」
「……于君信,戌班。」于君信回的不甘不願,感情他是其次的資訊?比較不重要的部份?
姜羽暉點頭,轉而對他們說道:「我叫姜羽暉,這是我同學鄭千遙,我們都是卯班的。至於這位先生……」
「白曜。」男人朝姜羽暉點頭,姜羽暉「喔」一聲,立刻調(diào)轉矛頭,繼續(xù)指向于君信。
「根據(jù)白曜的說法,我們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招惹了住在飯店裡的小鬼,幸好白曜在那附近,借你的生氣制了一個幌子騙過小鬼。我們——」她用了「我們」,這讓白曜多看她一眼,「希望能弄明白前因後果,當然,你怎麼把小鬼引出來的也麻煩你詳細說明一下,這很重要,能幫我們判斷很多事情。」
于君信咬牙,他是真的很不想講。姜羽暉看他不配合,索性向後一靠,翹起左腳,王八之氣側漏地說道:「你可以選擇不說,我沒有意見,但我誠心地勸告你,如果我和白曜都不插手,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和同行講話就是省力,稍微提點一下利害關係,懂的人就是會懂,不懂的不外乎不懂裝懂,或者依然不懂。顯然于君信不屬於後面兩者,他聽見姜羽暉這麼說,臉色不由得白了白。姜羽暉明白有戲,但不能逼的太緊,太過兇殘人家反而不會乖乖配合。
這已經(jīng)是赤裸裸的威脅,鄭千遙怕人心生抗拒,人家不願配合他們也沒轍,乾脆加入對話:「我們都知道飯店裡有棘手的東西,也都想幫你的忙,否則白先生也不會插手。」
說得好像她們和白曜是一掛的,姜羽暉和白曜的小衝突成了情侶間的嘔氣,不甚打緊。姜羽暉嘴角微微一抽,哪有自己人挖自己人的牆角。
白曜若有所思的看姜羽暉一眼,接續(xù)他們的對話:「我們需要你的幫忙,除了小鬼之外,我們還需要把豢養(yǎng)小鬼的人找出來。」
又一個「我們」,姜羽暉一瞬間有些失神,鄭千遙和白曜則循循善誘哄于君信說出實話。
鄭千遙和白曜在忙活的事與她有關,嚴格來說,又和她無關。有一瞬間姜羽暉覺得她似乎在看齣戲,她親身下去演,卻又抽離出來,實實在在看著所有人一舉一動,冷眼旁觀的戲。
恍惚間,姜羽暉似乎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音。
那聲音相當沈,聽著像是要把人沉入無邊無際的深淵裡,再也浮不上岸。她眨了眨雙眼,渲染鮮血的暗紅自眼角入侵,佔領她整個視線,倒?jié)M整片天際。盈滿肅殺與不祥之紅層層堆疊,反倒在其後隱隱透出一道道凜冽的山峰。
姜羽暉環(huán)胸的手略略動了,金屬碰撞的聲音再次響起。姜羽暉忽然覺得全身犯疼,那種聲音,就算她拼湊不出過往的記憶,她斷不會忘那個令人感到牙酸的東西。
那是九天之端打造、置于無間地獄底層的九天玄鐵,三界用那玩意兒縛住窮兇惡極的傢伙,將之困在無間地獄底層,鎮(zhèn)日浸淫在地獄冤魂哭號怨恨之氣中。
有一瞬間,姜羽暉分不清她在何方,她分明是坐在飯店裡的咖啡廳,而不是眼前壓的人喘不過氣的荒蕪之地。她冷靜地眨眼,再眨眼,等待眼前的景色散去。須臾,她雙眼發(fā)黑,待視野恢復正常,鄭千遙和白曜閃著灼灼發(fā)亮的雙眼等她發(fā)話。
她動了動手,好似聽見玄鐵撞擊的鏗鏘聲。
姜羽暉斂下眉眼。她怎麼能把白曜再次帶入她的這輩子呢?那些纏著她身軀的玄鐵她都沒忘,何況在她體內(nèi)的那個人呢?
姜羽暉在內(nèi)心嘆口氣,眼前還有人在等著她發(fā)話。她想了一下,把鄭千遙和白曜說過的話複述一遍:「現(xiàn)在飯店裡的小鬼找上你,可是我們需要你的幫忙才能知道這隻小鬼的來歷,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我們這個忙?」
于君信看他們?nèi)说姆磻膊鲁鼋饡煵攀穷I頭的那位。他們說的沒錯,他確實需要姜羽暉他們的幫忙,而他們也給了一個臺階下。他權衡一下利弊,生死當口當然還是性命重要,最後只得鬆口:「看在你們求我的份上,這個忙我?guī)土恕!?br>
「……」姜羽暉翻個白眼,她幹麼好心給這死小孩臺階。
「我在隔壁棟通往停車場的方向發(fā)現(xiàn)那隻小鬼。」
眼見長談免不了,姜羽暉招來服務生送上菜單,讓人各點一份甜點緩緩氣氛,白曜偏點了菜單上最貴的冰品,姜羽暉的嘴角不由得往旁一抽,「然後?」
「他……」雖然剛中二了一下,要敘述一件丟臉的事于君信仍抗拒發(fā)言好一陣,許久才相當不情願地說道:「那隻小鬼推著一個行李箱,不斷在走道上徘徊,嘴上一直叨念『壞人!把拔和叔叔都是壞人!』。」
「壞人?」姜羽暉跟著複誦。小孩子想法相對簡單,就算成了鬼也不容易變,壞人兩字通常代表著很簡單的意義,相反地,在這種評斷的背後可能是成年人承受不起的惡意。
「一開始,那隻小鬼看起來很正常,和我們在路邊遇到的枉死鬼沒什麼兩樣,只是重複他們有記憶、想做的事情。小鬼來來回回推著行李箱。我在旁篇觀望一陣,」于君信吞口口水,他不能把打怪升等回家邀功一事說出來,那是他的家務事,和姜羽暉這閒雜人等無關,「可當他一把行李箱推出飯店,立刻成了一隻齜牙的兇鬼。」
姜羽暉眉毛一挑,「那隻小鬼的變化有地域性?」
「我知道你們道行比我深,定然覺得我不自量力。」既然要丟臉,于君信所幸破罐子破摔,不管他的面子了,反正他剛剛也掙了一把,把眼前的女孩噎到說不出話來,「既然是兇鬼,就必須滅掉,不能留在陽間禍害生人。我在停車場出口附近設了一個結界,把那隻鬼誘入其中打算消滅他……最後……」後半段于君信還是說不出口,聲音最後掐在他的喉嚨,發(fā)不出聲。
姜羽暉扶額,這到底是哪來的神人教導的偏激觀念。她高舉雙手,儼然一副投降的模樣:「沒人和你說過路邊的鬼不能隨便亂滅嗎?有些兇鬼不是說能處理就處理的。」
于君信一臉「你邪道中人」的模樣看著姜羽暉,「你不是道士吧?」
當事人沒反應,鄭千遙卻硬生生被鯁到。她在這方面從來都沒懷疑過姜羽暉,現(xiàn)在卻有人因為姜羽暉的一句話懷疑姜羽暉在這方面的功夫,實在降低人家對他的好感度。
「我從來沒說我是。」姜羽暉聳肩,見于君信的臉色越發(fā)難看,心情大好的補上一句,「我也沒說我不是。」
到底是還是不是?于君信非常不滿意這個答案,一旁的鄭千遙已經(jīng)開口:「我知道你不信姜羽暉,可是我跟你說,平和高中是姜羽暉的地盤,單憑這一點,姜羽暉的看法絕對有她的道理在。」
白曜聞言多看姜羽暉幾眼,侍者恰在此時送上甜點,姜羽暉沒理他,拿起刀叉直往面前的巧克力蛋糕進攻。
「什麼——學校是!」說不震驚是假話,平和高中校址原是墓地,改建成學校前政府有找和尚來誦經(jīng)處理過土地,仍有不少鬼魂留在平和高中不走。即便學校人氣充足,道行高深一點的鬼魂仍有辦法在學校興風作浪。
仔細想想,他在學校生活了快兩年,還真沒聽過有人目擊到鬼,比較常聽到的似乎都是小打小鬧的作祟,以及學生門口耳相傳的鬼故事。如果她們說的話屬實,于君信悚然一驚,一、兩個月前他看到數(shù)隻鬼魂跟在姜羽暉身後,以為姜羽暉被跟了,現(xiàn)在想來根本不是事實,那幾隻鬼魂指不定是姜羽暉的嘍囉!
但是兇鬼必須消滅殆盡,這是于家自小灌輸給他的信念。兇鬼會危害生人,如同修煉成精的畜生萬物,都是高度危險的存在,必須除盡方能確保常人安危。
「不,不對,兇鬼是危害常人的存在,必須盡數(shù)除去才對!」于君信反駁得用力,就差沒站起身拍擊桌子。
姜羽暉聽他如此堅持,決定跳過此荏。有些根深柢固的觀念不是一時說改就能改的,需要將之摧毀,再重新建立新的想法。姜羽暉叼著叉子上下晃動,她已經(jīng)解決她的巧克力蛋糕,最後出手去挖鄭千遙所剩不多的重乳酪蛋糕,「我們回到原本的話題。現(xiàn)在那隻小鬼潛伏在飯店裡,翻遍整個飯店在找你。我想……」她看向白曜,搶在白曜有所反應前說道,「白先生,你應該不介意暫時護著于同學吧?」
對面的人聞言表情有些微妙。他沉默良久,最後說道:「不介意。」
姜羽暉點頭。很好,她不需要再耗費心思顧慮戌班的這位于同學,「我們正在畢業(yè)旅行,今明兩天會住在這間飯店,于同學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于君信正欲抗議,未來兩天就這樣草率的被決定他一、點、都、不、爽,姜羽暉已經(jīng)抄起桌上的帳單,拉著鄭千遙飛奔去結帳,貌似躲避洪水猛獸般的迅速撤退。
白曜看著姜羽暉持著的帳單,眼神黯了黯,而後移轉視線,看向還未回神的于君信。後者滿腹意見哽在喉嚨,吐不出又嚥不下,一時間有些恍神。
直到姜羽暉走後許久,于君信猛然想到一個問題。
卯班的姜羽暉,她到底是不是一位道士?
姜羽暉和鄭千遙走在回房的長廊上。姜羽暉心不在焉地走了好一段路,她的手機「啦啦啦啦德瑪西亞~」的響了。
「姜羽暉,你可不可以換一個鈴聲!」鄭千遙聽著都覺得恥力滿點。雖然她沒玩那款遊戲,可是這歌莫名有種恥感。
「換鬼來電?」隨口提一個沒創(chuàng)意的選擇,姜羽暉順手接通電話。話筒剛靠上耳際,姜羽暉的眉宇卻鎖了起來。
斑駁的「沙沙——」聲有氣無力的往她耳裡爬行。她挾著手機好一會,仍是沒聽見對方的聲音,最後忍無可忍的開口:「城隍爺,您老人家是太閒了是不?」
「沒,哪敢呢。」「沙沙——」聲瞬間沒了,取而代之是都城隍的乾笑,令他下半句話聽來有些發(fā)虛,「今天有個有趣的傳聞,都城隍巡視轄區(qū)尋到三峽來了,有令牌的號令為證。」
「不是有人,是您老的令牌的確出沒在三峽。」姜羽暉懶得和他拐彎,回以肯定的答覆,聽得都城隍直後悔遇人不淑誤上賊船,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姜羽暉做了就做了。雖然三峽發(fā)生的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意思意思關照一下仍是必須的。
「我當初瞎了什麼狗眼勾搭上你這種損友……」都城隍也不小聲,堂而皇之抱怨給當事人聽。姜羽暉用鼻音隨意哼哼幾聲,算是彼此彼此的回答。
「你不會打電話單純抱怨這個?」
「當然——不是。你等等。」楚豫那頭話音頓時有些模糊,間或夾雜一些翻閱卷宗的聲音,姜羽暉等了一會,都城隍的聲音再次清晰地傳來,「你不是想要知道你們住的飯店曾發(fā)生什麼命案或大事?我讓桃哥哥找了,其中有幾件我覺得你會想立刻知道。」
「說來聽聽。」姜羽暉朝鄭千遙點了點頭,目送她回房後,姜羽暉緩緩地蹲下身,守在門口當現(xiàn)成的門神。
「有幾個為情所困在飯店裡跳樓、燒炭、吞安眠藥自殺的,另外有幾個是開轟趴嗑藥過量死在裡面。還有一個上了新聞頭條:八年前,有個失業(yè)爸爸帶著妻小入住飯店,先用安眠藥迷昏一家後再燒炭自殺。這幾個都是有機會造就兇鬼的條件。」
「嗯。」姜羽暉拖著下巴,後面那則頭條新聞好像有點印象?不過這些似乎都不是她要的訊息,「有沒有例外的可能?」
「例外?」都城隍把那兩個字說得有些扭曲,姜羽暉大致可以想像得到他的表情。按照常理發(fā)展的事情往往最好解決,例外永遠是最令人頭痛的部份,沒有規(guī)律可以依循,「你怎麼會跟我問起例外?」
「白曜有見到飯店的鬼,他說那是人家豢養(yǎng)的小鬼,年紀不大,看著大概是八、九歲的孩子。」
「若是有人豢養(yǎng)的小鬼……」楚豫頓了頓,能把一隻小鬼養(yǎng)到獨占生氣旺盛的飯店也不容易,「有可能那孩子本來不是兇鬼,被人用些方法養(yǎng)成大兇之貌。話說,你把白曜認回去了?」
本來正經(jīng)的討論硬生生轉成八卦,姜羽暉沒好氣的說:「你那麼想知道八卦我可以幫你算一掛。」
都城隍聽了差點沒嚇死,「別,千萬不要!和你扯上關係算出的卦象根本是隨機變數(shù),我何苦找你要一副我自己都解不了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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