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sa師傅,接受我們美食雜誌的專訪好不好?」照例是這樣的人未到聲先到。
只屬於Anna的熱情嗓音,從門口穿越瀰漫在空氣中的小麥香,奔向廚房。
她、又、來、了。
這是一個比店裡那句「歡迎光臨!」還朝氣蓬勃的聲音。
記得她第一次踏進店裡,是在某一天接近打烊的時候。大聲吸吮麵條的人們,稀疏隨意地散落在店裡。
她目光呆滯、兩神無神,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飄進來。
該說萬幸嗎?不就還好店門是用推的?不然若是自動門,大概連紅外線都感應不到她的存在吧。
那天,她只喝了一口湯,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隱身在吧臺後方的Elsa,不著痕跡地將面紙盒輕輕推向她,就又扭頭消失在食材之中。
那一雙慧黠的漂亮眼睛,不該承受這樣子的疲憊。
「今天想吃什麼?」Elsa刻意忽略那個熱情嗓音中的的殷殷期盼。
不愧是承襲百年老店的拉麵師傅。好一個江湖高人!涉世未深的Anna果然又在不知不覺中被轉走話題。
盯著菜單想了一下,Anna點了配料最樸實、價格最親民的那一種,「嗯......一碗小的味噌拉麵,謝謝。」
窮忙的苦命廉價小雜工嘛。
Elsa心領神會地點點頭,「馬上來。」
拿出一球麵,丟進滾水裡。專注掐緊分秒、撥開麵團、快速攪拌、撈出,接著用力甩掉水分,放進碗裡。
吧臺後方一氣呵成的身影,讓Anna想起家裡的媽媽。太像了......,那個一舉手、一投足,無一不在提醒著Anna,那個關於媽媽的味道。
尤其是清脆的甩麵聲,讓口中分泌的液體更加旺盛。
熟稔的工序、迷人的認真神情。一段銷魂的烹煮過程,簡直就是漫舞在一場華麗的盛大饗宴。
但其實,Elsa並不是真的很專心地在煮麵。
她偷偷瞄了一眼看起來飢腸轆轆的Anna,一邊加快手中的動作——舀了一大匙還升著裊裊炊煙的湯,倒進碗裡。
跟著,將叉燒佈滿整個湯碗,在中央輕輕放上半熟溏心蛋、撒下翠綠的青蔥絲、又擺了一些筍乾。
最後,再插上三大片的海苔。
「久等了,您的味噌拉麵。小心燙。」
是錯覺嗎?平日裡,整天不是皺著眉頭就是板著一張臉的Elsa,剛剛是露出一絲靦腆的關懷嗎?
還有,小碗麵有這麼大嗎?
「謝謝。」
不過Anna並沒有多加細究,因為眼前色香味俱全的佳餚,讓她只剩下迫不急待的食指大動。
濃郁的湯頭,溜滑梯般地順著喉嚨、經過食道、充斥胸膛,完美降落在胃裡。
再化為陣陣暖意湧上心頭。
「啊!燙燙燙!」
看著眼前後知後覺的Anna,Elsa不禁輕輕搖頭。
「試試看小店的特製冰茶。」適時遞上一杯沁涼。
Anna喝了一口冰茶,讓碎冰舒緩了舌尖的炙熱。
口中還留著茶香的餘韻,Anna舉起旁邊的筷子,繼續向意圖醉人心神的拉麵,展開下一波攻擊。
玲瓏剔透的麵條,表面還泛著油光。Anna夾起一大團麵,用力大聲地吸啜。
混合著湯汁和被油脂包覆的熱氣,碰撞於齒間,在口腔中化開。
一口接著一口,隨著碗中澎湃的海平面漸漸消退,Anna感到胸口的能量條也慢慢回升。
最後,Anna仰頭,喝光所有的湯。
看見碗底畫著一個小孩握拳的加油塗鴉,Anna滿足地笑了。
這麼好吃的拉麵——明天還要再來。
還有,下次一定要邀請到Elsa師傅接受雜誌專訪!
(The End……or n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