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之間彼此討論雙方的男女朋友應該是很正常的事。
「哥哥交了女朋友？欸？到底有誰會喜歡上你啊？」
「妹妹妳才奇怪，妳新的這一任男友比我還大兩歲……是妳補習班老師？還是乖乖念書吧小朋友。」
以上對話是我曾經想像兄妹之間討論男女朋友的情形。
調侃、嘲弄還帶了點關心，「正常」的兄妹應該是這樣子的……吧？
老實說我不太清楚，但我至少知道自己不太正常。
在妹妹問了「有沒有女朋友」這個問題後，我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不是簡單的「對」或「錯」，也不是故弄玄虛的「妳猜？」，更不可能是痛苦的自嘲「像哥哥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交得到女友」。
我……在尋找怎樣會讓妹妹滿意的答案。
如果回答「沒有」，妹妹一定會很開心。
如果回答了「有」……我反而無法想像出妹妹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自然，我剛升上大學一個月，對於四周一切都還不太熟悉，更別提談女朋友這件事……不過我高中時確實談過戀愛，但妹妹並不知道。
現在的回答可以很果斷。
我吞了口口水，然後笑著看妹妹。
「沒有，怎麼可能交得到。」
盯──
總感覺現在的妹妹臉上出現了像是漫畫人物的特效。
「哥哥有時候也是壞心眼的人呢。」
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不安，就像小時候因為打雷而抱著枕頭跑來抽泣著說「要和哥哥睡」感覺很像。
是留意到我隱瞞了她什麼嗎？但不可能吧……偽裝很完美才對。
倒不如說，我並沒有喜歡上前女友，只是接受了前女友提出的「要不要交往看看」的提議罷了。
然後一個月後就被甩了，被她和她的閨蜜說是「一點男朋友的樣子也沒有」。
「不知道該說你是冷感還是渣」，從旁見證一切的高中朋友這麼說。
的確，如果說論感情的深厚程度，比起只牽過一次手的前女友，朋友在我心中的順位還要排在更前面。
那妹妹呢？妹妹會排在什麼位置？
很快我就得出答案，妹妹不在排列順序裡。
──因為是家人。
所以比起其他人際關係，倒不如說將妹妹擺到這個模擬感情的天秤裡，本身就是一件荒謬的事。
朋友會輪換，像是經過月臺的電車一臺接一臺，隨時段性的介入自己的人生軌道。
但妹妹不同，如果說我是月臺，那妹妹應該是……
月臺上的自動販賣機？
我被自己心裡舉出的超爛比喻給逗笑了，便很白癡的拉住妹妹的肩膀，將她拖出我的影子裡。
「真正的壞心眼應該是這樣才對。」
「陽光！！！明明以前都說紫外線是我的敵人的！哥哥你這是通敵之罪！」
結果男女朋友這個問題就這麼不了了之。
「風吹過變成了沙──時間追不上白馬──」
一路到捷運站的驗票口前，妹妹心情很好的哼著歌，歌詞是我聽過的，但她的版本曲調總是輕快了太多。
「好了，快回去上課吧。」
「哥哥不送我去學校嗎？」
「一個大學生現在跑去高中很奇怪吧，會被當成心懷不軌的人的。」
如果是國中的時候，我倒是真的做過陪伴國小的妹妹上下學這種事。
但那時候也只會被認為是「很溫柔的哥哥」、「很懂事的男孩」，人的每個階段都有應該被貼上的標籤，而這種標籤是有時效性的。
「送高中的妹妹去上學」這種事，不是哥哥應該做的。
「只是送妹妹去上學而已。」妹妹微微嘟嘴，但也沒有鬧彆扭的意思，似乎是留意到自己也不是能「隨心所欲」撒嬌的年紀了，將磁卡滑過票口的感應器，在月臺和我小小的揮了揮手。
我點點頭，轉身準備回去租屋處。
接下來做什麼好呢……上網玩個遊戲打發時間？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簡訊的通知。
我從口袋掏出手機一看，一則訊息跳了出來。
「我現在就過去你家喔＞＜」
是我大學的朋友，交情……應該算得上好吧？畢竟才認識快一個月，還摸不準新關係對彼此的影響究竟是好是壞。
來我家玩是嗎？之前的確是說過可以來啦……我一面走一面想要買些什麼飲料回去當作招待，過了大約半分鐘，我突然想起事情好像不太對勁。
──妹妹的東西還沒整理！
不對不對，應該說，要是被發現到這個年紀了都還和妹妹同居……！！
出於不想被當成變態的心理，我沒辦法再去在意路人對我是怎麼想的，拔腿狂奔。
－－
說是拔腿狂奔，但我只是剛出捷運站，就被一道熟悉的人影攔住了。
「嘿！小笑笑，你怎麼流那麼多汗啊。」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我望向和我打招呼的那個人，苦笑著說，「就說別用那個綽號叫我了。」
「別在意別在意，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的時候我才這樣叫你。」那人笑著朝我走來，用手肘頂了下我的腰間。
他是我在大學時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小君，平常很靦腆的一個人，不知為何，偏偏在我這就很放得開。
同時，他也是剛剛傳給我簡訊的那個傢伙。
「對了，剛剛和你手挽著手的女生是誰啊？你女朋友？」
「……」
「啊？抱歉只是看到，我沒有要打探的意思，你不用說沒關係的。」小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話說你吃飯沒？今天沒課真的超爽的，我記得你住的這附近有一間蠻有名的義式吃到飽餐廳──」
「她是我妹妹啦，你突然問害我嚇到而已。」
我聳了聳肩，臉上的表情恐怕不怎麼自在──但那不是因為小君，而是因為自己。
竟然沒有馬上否認小君的猜測，這不就好像我其實並不反感別人將我妹妹當成我女友嗎？
我到底在想什麼？
只是被嚇到而已，只是……被嚇到所以沒來得及第一時間回答而已。
「原來是你妹妹！你妹妹很可愛耶！」小君撞了撞我的手臂，「不過我有自信不會輸她，對了，所以要吃飯嗎？」
「不會輸她是指……喔，你又這樣穿出門啊。」
修身的米色小外套，收攏到大腿上緣的牛仔熱褲。
搭上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精緻」的混血兒五官，和一頭長度及肩的短髮。
小君的興趣比較少見，倒不如說，他在習慣的朋友面前就會一改原本的中性打扮，穿上女性服裝。
對，就是女裝。
＼ㄐㄐ／
創作內容
妹控哥哥養成日記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