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妳想要過來玩？」鳶尾挑起眉毛，蘿珊妮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學會這種煩躁的說話語氣了：「我沒說錯吧。對吧？真的是這樣吧？」
「不是來玩，而是妳開了超久的車，所以我們必須去散散心！」蘿珊妮義正言辭的說，她覺得這整趟旅程下來，一切似乎變得清晰起來。
她是個正正當當的聯邦調查局探員，當然也學過如何與綁架人質的罪犯溝通。也許，說不定她上課的時候睡著了。但此刻蘿珊妮發覺自己大概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癥候群——她希望鳶尾好好的。
她知道優住的地方，但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而這幾天下來鳶尾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看起來像是有顆炸彈要引爆。
蘿珊妮覺得這實在非常不妙，她也有和基金會成員們一起學過人形異常的應對方法，當然也有可能那堂課她在和別人聊天。不過她很肯定某些異常肯定和情緒起伏有關，所以鳶尾的情況讓她很擔心。
這幾天下來，蘿珊妮覺得自己大概是最不關心事情發展的人了。從鳶尾口中，她得知了基金會在執行一項龐大的計畫，可能可以讓鳶尾變成普通人什麼的。也有可能讓世界變得更好，至於誰背叛、誰設局、誰變成犧牲品，蘿珊妮只在乎她見到了顧莫予，而這麼被迫離開實在令人難過。
這或許是件好事。不過對方並不這麼想。蘿珊妮吞了口口水，她仍覺得與鳶尾之間有疙瘩，而這令自己坐立難安。
按下快門的聲音響起。
蘿珊妮看著對方拍下了水族館的正面樣貌，然後說：「我拍張紀念照就好了——」
「啊！」蘿珊妮大喊一聲，她將半個身體探出車窗外，她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沒錯，那是優沒錯！
車子劇烈的晃動，鳶尾聽上去嚇了一跳：「妳在做什麼？」
「我看見優了！」蘿珊妮興奮的大喊：「她在這裡！」
「妳確定真的不是妳想進去裡面玩……我可以肯定妳真的非常不像一個聯調局特工……」鳶尾開始碎碎念了，蘿珊妮想要反駁對方也完全不像一個異常項目，反而街上愛八卦的大嬸大概都比她適合放到基金會裡面。
不過蘿珊妮只是打開車門，她伸出手抓住鳶尾，就好像以前小學的時候和朋友出去玩一樣：「走吧，我說過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的，鳶尾小姐！」
對方愣了愣，接著抓著相機說：「好。」
在四處張望不到優的身影後，蘿珊妮察覺到這附近的地板踩起來有股奇怪的感覺，她稍微在大理石的廣場上踩踏，總感覺下面有什麼東西。
「是可能是小型的現實穩定茅吧。」鳶尾突然說了聲。
「什麼？」蘿珊妮覺得腦袋再一次當機了。
「我說，這裡可能有設置現實穩定茅，因為附近說不定有現實扭曲者。妳把它想像成打雷和避雷針的關係就好了。」鳶尾舉起相機拍照，接著看向她手中印出來的拍立得相片：「這裡真熟悉，我們快進去吧。」
「妳以前來過這裡嗎？」蘿珊妮快步跟上去，她看著鳶尾的背影。
「我忘記了。」鳶尾倒是很堅定的回答，她穿過了一團看起來像是從亞洲來的旅行團，一邊擠到了櫃檯前，沒幾秒鍾的時間，蘿珊妮的手上就拿著通行證了。
「不過我對這裡有不好的預感。」鳶尾突然說了聲：「妳身上有帶槍嗎？」
「一直都有。」蘿珊妮悄悄拉開外套，給鳶尾看了腰際上的槍套。現在的時序已經快要入秋，所以可以很好的隱藏起來。
好像有個小孩很興奮地指著她，而蘿珊妮趕緊將自己的證件好好的掛在脖子上。
鳶尾在此舉起了相機，往四周拍照，模樣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攝影師。
蘿珊妮愣了愣，她試著想像要是對方是普通人的話，她們會怎麼相遇。
不對，如果鳶尾是普通人的話，蘿珊妮大概根本不會有機會去和對方接觸了。她吞了口口水，默默地站在鏡頭照不到的地方。
「席歐……」
她突然聽見鳶尾開口，趕忙轉過頭。
而這整趟旅程，橫越美國，和基金會以及在惡魔島上的周旋，全部都是為了找到那個■■■博士，而現在本該沒有辦法查清楚去向的席歐卻活生生的站在她們面前？
蘿珊妮看著鳶尾顫抖著拿起因為不穩而摔落的相機，她連忙靠過去。
「SCP-105？」席歐說。
而蘿珊妮也看見了，優，站在那裡，抬著視線，銳利的像把利劍。
「我、我……」鳶尾似乎要說什麼，但她扶住了頭，表情艱難：「我在找你。」
蘿珊妮沒有辦法分神去管鳶尾的糾葛，她和優相互對視，而對方總覺得有哪裡看起來不一樣。
她將眼神往下移，還在猶豫要不要說恭喜的時候，優便開口了：「好久不見，蘿珊妮。」
「好、好久不見！」她戰戰兢兢的回答。
話題在瞬間沉默了。
該告訴她自己遇見顧莫予嗎？蘿珊妮默默心想，她覺得很糾結，也是在同時她才想到，優讓顧莫予變成那個樣子，而對方卻前往惡魔島許願，是不是違反了優的本意？
可是說到底，蘿珊妮根本不了解他們這麼做的用意為何啊。她感覺整個人像麻花辮一般捲在一起。
一旁，席歐拉著鳶尾，似乎神情嚴肅的在悄聲說些什麼，所以蘿珊妮也沒辦法獲得對方的幫助。
「妳怎麼會在這裡呢？」優說。
「我是來出任務的。」蘿珊妮正經的回答，她挺起胸膛，希望在優面前不要露出一絲慌亂：「那……優妳呢？」
如果可以的話，蘿珊妮希望他們還是以朋友的樣子相處。
鳶尾在遠處似乎喊了些什麼，而席歐回報以更大聲的音量。蘿珊妮著急的想要往那個方向查看，但優又開口了：「妳和SCP-105一起行動？」
「對啊？」蘿珊妮冒出冷汗：「這對聯調局來說，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吧？」
但在GOC面前就很難說了。蘿珊妮心想，她準備繼續追問優，但下一秒自己的手卻被狠狠地扣住：「蘿珊！」
她驚駭地轉過頭：「鳶尾小——」
「我們要下去地下室，跟我過來。」
「什、什麼？」她看了向席歐，只不過對方沒有理會，而是將優拉過去，悄聲說了些話。
鳶尾的腳步非常著急，而蘿珊妮也只好跟上去：「發生什麼事了，鳶尾小姐？為什麼要下去？」
「我一直覺得怪怪的。」鳶尾低聲說，她看起來焦躁不安：「這整個路程，我都覺得我得找到■■■才行，我要阻止他。但我為什麼一直在繞遠路呢？席歐也要離開這裡，我來負責檢查底下。」
「什麼意思，鳶尾小姐？」蘿珊妮看著對方拉開一個逃生門，而向下的路是一片黑暗。
鳶尾拉開警告牌，然後在回聲響亮的空間中，大步向下：「身為異常項目，我很常有這種感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該怎麼做』。我……感覺一直被六號玩弄在股掌間。」
「妳沒有吧。」蘿珊妮提高音量，在樓梯中迴響，她在下了第四層的時候開始感到不對勁，為什麼這個地方需要那麼多層地下室？
「鳶尾小姐，妳一直都有自己的意志不是嗎？」
「我的意志當然也可以被操弄。」鳶尾說，在快門聲後，蘿珊妮看著原先黑暗的空間突然綻放出了爆炸一般的光。她看著鳶尾拿出照片，用力盯著相紙上的畫面：「沒問題，可以發動。」
在鳶尾移開視線的那一刻，燈光瞬間熄滅，蘿珊妮試著在只有警示燈的亮度下，看清楚鳶尾藍色的眼睛。
「為什麼……」蘿珊妮脫口而出：「妳的這句話，聽上去像是都習慣了一樣。」
「我以為我們一起旅行了這麼久，妳應該清楚我對基金會的奴性。沒有他們我什麼都做不了，所以我的意志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其他人所操控的。」鳶尾的聲音輕輕淺淺的，像是從水面上滑過一般。
「妳真不像聯調局探員呢，」鳶尾突然又說：「至少我遇過的其他人，他們對於一個異常項目的應對，都絕不會是妳這種方式。」
「我就說了啊。」蘿珊妮忍不住提高音量，她發現她們似乎來到了最底層，再往下已經沒有樓梯了。
「鳶尾小姐可以……啊。」
蘿珊妮愣了愣，她發現她們所來到的空間比她所想像得更加巨大，從鞋底下的材質可以判斷出目前所踩踏的地板是由某種金屬製成，而且上頭離水族館大約有不下十層樓的高度。
令人意外的是這裡的管線並不多，而且雜音也十分稀少。
快門聲再一次響起，在一條似乎沒有盡頭的長廊中，鳶尾看著照片，在上頭點起了亮光。
坦白說蘿珊妮也並不清楚鳶尾發動能力時與普通人的不同之處，她最近才想明白，或許對方的存在對自己而言，也不過是跟兄長一樣，有著怎麼弄也搞不明白的天賦異稟，而對於那些人，似乎平凡的相處就夠了。
她吞了口口水，接著掏出槍。
「對了，所以為什麼我們要來這個地方？要檢查什麼？」
「我想確認一下，這裡到底有沒有收容SCP。」鳶尾說：「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可以直接走了，我會再去和席歐談談……那個懷孕的女人是他妻子嗎？我是說，是優嗎？」
蘿珊妮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抹了抹牆壁上的灰塵，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對啊，妳別看他們看起來就是老夫老妻的樣子，其實他們結婚時間也沒有很久。」
鳶尾似乎嗯了一聲，接著往四周望去：「我突然覺得……好像一切都無所謂了。」
「什麼？」蘿珊妮靠過去，她試著想要伸出手抓住鳶尾，這個動作已經開始變得自然起來。
「很奇怪的是，我突然有點想念亞伯還有隊長他們，明明當機動特遣隊解散後，最高興的應該是我。」鳶尾卻後退了兩步，她摸著牆壁，在她的周圍因為盯著照片的緣故而綻放出許多光球。
蘿珊妮戰戰兢兢的伸出手觸摸光球，而那散發著溫暖的熱度。
「可是不管有沒有找到■■■博士……最終的結果大概都是我沒辦法在這世界上生存……沒有辦法去結婚生子，像個普通人一樣。」
光點收了起來。
又只剩下黑暗。
「在基金會有場很著名的處決行動。」鳶尾的聲音在一片漆黑中響起：「就是克利夫博士和SCP-239的攻防戰。那個時候我年紀還很小，只是依稀聽過一點。」
蘿珊妮在腦海裡搜尋著資料，她記起了同事間的閒聊，而他們口中那個「SCP-239」——她抬起頭，即便看不清對方：「妳是說那個什麼事都能夠辦到的……『巫魔幼女』？」
「對啊。」鳶尾似乎笑了：「克利夫博士想要殺了她，但最後的結果是239透過她的意志操控其他人，然後取得了優勢。」
「蘿珊，像那樣子自由自在的活著，真的是異常項目渴望的樣子嗎？」鳶尾說，聲音融化在空氣中：「如果是的話，為什麼要給我傷害別人的能力呢？」
再近一點。
蘿珊妮吞了口口水，她想要去擁抱，想要去給這個比自己大了些的女人一個溫暖的擁抱。告訴對方與其思考這些狗屁不通的事情，還不如與她一起去狂歡一夜。
再近一些。
下一秒，鳶尾似乎全身緊繃，接著，所有的燈光都亮了。蘿珊妮幾乎睜不開眼睛，等到她習慣亮度後，她才發現這裡的確非常沒有一個水族館地下室該有的模樣，包括巨大的空間和長廊。
「啊，105？」
上方傳來聲響，蘿珊妮抬起頭，她原先預期會看到席歐之類的人，但站在樓梯柵欄旁的是一個帶著牛仔帽的身影。
「妳也來了。」
蘿珊妮瞪大眼睛，而鳶尾卻搶在她前先舉槍，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個男人傾過身靠在欄桿上，蘿珊妮見狀也想要瞄準，她環看整個空間，這裡沒有長廊的盡頭，反而是各種奇怪的紋路佈滿了牆面。
「喂，別開槍，妳瞄準的可是友軍。」男人一邊說，一邊跳了下來，手還扶著帽子。蘿珊妮瞥見了男人的眼睛是藍色以及綠色的異色瞳。
「看來妳還沒被影響，105，等等說不定會需要妳的能力。」男人伸了個懶腰。
「什麼意思，克利夫博士。」
「是■■■。」那個男人，克利夫歪了歪頭說：「就要實現他的計畫了。」
鳶尾似乎被刺激到了，她全身都繃緊，那雙大海般的眼珠也迸出了血絲：「你必須說明清楚。我們沒有他那個計畫的文件，也沒有他這個人！」
蘿珊妮這時才真正注意到了，牆壁上的紋路在微微發著光。
「妳的能力已經能夠憑空造出東西了嗎？」克利夫話鋒一轉：「還是說礙於這裡穩定茅的影響，所以沒辦法？」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鳶尾收起了槍。而蘿珊妮再一次察覺到對方仍是沒有對自己實話實說的狀態。
「總之呢，105。」克利夫露出了一個奇怪的微笑，同時也看向了蘿珊妮：「等會兒呢，這裡有可能會發生大戰，我向妳保證，妳這趟旅途會是有意義的，而妳所想要的也會得到。」
「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啊！」鳶尾的表情很古怪：「■■■博士在這裡嗎！如果是的話我必須——」
「等等！」
蘿珊妮突然出聲，而克利夫和鳶尾的視線都轉移過來：「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那個■■■博士什麼的計畫，又是怎麼回事！」
「啊，這裡是臨時收容區喔。」克利夫舉起手：「你必須要有鑰匙才能過去，會經過這裡的遊客非常多，為了分散掉那個異常項目的影響力。但相反的，這裡也有可能會變成基地臺。
對了，妳們兩個，相信這個世界真的能迎來一個更好的時代嗎？
聯調局的小姑娘，等會兒一切會得到解答，而妳會選擇哪一邊呢？」
TBC
創作內容
SCP世界觀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