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小傢伙不安分的竄動讓他迅速回到現實,腦袋重新上線。剛才還賴在自己身上的,媽媽在自己臉頰上親了一下後,又吵著要媽媽抱了。
他鬆手讓紫卿抱起荳荳,然後看著荳荳摟著紫卿的脖子蹭著她的臉頰,這一對母女相擁的畫面真是好看。
荳荳笑著的那張臉頰,怎麼看都是紫卿縮小後的模樣。他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胸膛,缺少了的那部分,此刻就值得了。
「對了哥哥,所以我這陣子可能就不進實驗室了……我想多回去陪陪他們。」一邊哄著孩子,一邊說道:「可能麻煩你一個人照顧荳荳了?!?br>
「嗯。」祈夕應聲,又想了想:「最近比較不忙,下次我陪妳一起回去吧。」
「我是不要緊……哥哥如果有事的話……」
「沒關係,我陪妳去。之前畢竟受過人家照顧一段時間,不露面總說不過去。」雖然那段照顧他不是很願意就是了。
「好,那明天如果沒其他事情的話就一起去吧?!?br>
「嗯。」祈夕應聲,繼續靜靜看著那對母女互動的畫面。
晚上把整件事情再和祈曦說一次,雖然祈曦也想一起過去,但吉芬的工作量讓他也走不開,之前還休息了好陣子,最後斟酌了一番後,還是決定幾天後的假日再去慰問。
反正有祈夕跟著紫卿他也不太擔心,他們相處融洽多少也能讓祈曦放心一些。雖然紫卿一直不肯說細節,但他確定那個全知者的老師說了要紫卿放下仇恨的這件事情,讓他一直很在意。
先前他還有些擔心荳荳總黏著祈夕,會不會讓紫卿心裡有芥蒂,但現在的狀況看來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隔天早上,兩人著輕裝帶著荳荳,往斐揚出發。
祈夕在斐揚是個生面孔,身上的氣質也不同於斐揚人。相對於紫卿在斐揚成長,祈夕走在斐揚的路上時,不知怎麼就是容易吸引路人的眼光,可能多少也與他抱著一個孩子有點關係。
鮮少到這個地方來的他有些在意那些視線,可能是在外樹敵不少的緣故,對於他人投射過來的視線他總是特別敏感。
走到大宅院的門口,他看著眼前寬廣的佔地與這美輪美奐的建築,這是斐揚特有的工法,多以木造、磚瓦,紅黃色為主要的顏色。
琴悅家的大宅院,讓他想起曾經想過要重建家裡,甚至家裡周遭的空屋與空地他早已買下來,就想著找個好機會全部拆除後蓋一棟寬大的住宅,也能有更大的實驗室空間。
自從蜜蘭的事情過後,這件事情就一直被他擱在角落不曾再正視。本來是打算著如果蜜蘭有了孩子之後,讓蜜蘭在懷孕期間一家人搬到外面住,好讓家裡整修重建,孩子出生後也能直接搬入新家。
雖然紫卿懷孕期間他也考慮過,但正巧碰上振玉的事情讓他忙了一段時間,加上也一直沒和祈曦討論這件事情,所以當時他又將這件事情擱置一旁。
但看到這樣的宅院,他腦子裡重拾了當時重建的計畫。不過居住在主城普隆德拉,要有像斐揚這麼輕易能擁有這樣的佔地就難了些,他想了想,是不是要再多買下一些空地和空房比較好。
看著紫卿拿出那塊石牌給看門的家僕看,上頭刻著竹子的圖樣,再轉頭看看宅院的門口畫著一模一樣的圖案,他推測這應該就是琴悅家的家徽。
雖然一直覺得這個大小姐不簡單,但如今看來這座宅院還真有一定的規模存在。
隨後家僕領著他們進入宅院中,走到一間廂房外,外頭站著幾個待命中的家僕。給他們帶路的那位,示意他們在此稍等,接著自己一人進入廂房內連繫。
不久後紫殌走了出來,打發走周圍所有待命的家僕,才讓他們進入廂房內??戳诉@佈置也不需多猜測就知道這裡是兩老的靈堂。
「祈夕哥、姊姊,勞煩你們大老遠過來一趟了。」紫殌招呼著,轉過頭看看一直坐在原地的琴悅,模樣還是和剛才一樣,即便他出了聲音打招呼,她仍舊動也不動。
這情形紫卿和祈夕都看見了,看這模樣也是非常擔心。紫卿用眼神示意問著琴悅的狀況,弟弟只是搖搖頭、眼神指向琴悅的方向,不發出聲音只是嘴巴的嘴形這麼說著:「一樣?!?br>
不知道是不是能感知道身旁人的情緒,荳荳一路非常安靜,此刻也只是靜靜看著,沒有發出聲音。
祈夕的感觸也很深,小時候的他也是毫無預警地雙親就離開了,他雖然也不能接受,但弟弟在一旁無助哭著的模樣,他知道他沒有哀傷的時間。那年他才五歲,卻必須帶著一個兩歲的弟弟獨自生活著。
多年來他做事情那些不擇手段的行事風格,多少和自己強制壓抑哀痛、強迫自己站起來的童年拖離不了關係。
有些人覺得他甚是可惡,可就像張愛鈴曾經說過:如果你認識從前的我,也許你會原諒現在的我。
紫卿看著那一動也不動的人,宛如看見曾經的自己。她讓那兩個男人出去,然後將門關上,獨自和琴悅相處在一起。
她走近琴悅身邊,看見她的手指輕微的動了一下,她曉得琴悅還是知道周圍環境的,只是不願意面對而已。
紫卿輕輕嘆了口氣,默默地將琴悅那張無表情的臉攬入自己的懷裡,然後雙手環抱著她的頭,安慰的力道輕輕拍著。
雙眼進入一片黑暗,身體感受到來自紫卿的體溫環繞與她安撫的動作,她閉上眼抬起手拽緊了紫卿的衣服,像是與這個空間斷開後,情緒立刻就湧上來。
門外的人突然就聽見了嘶吼、吼叫似的哭聲,鼻頭的這一酸不曉得是受到了哭聲的感染還是欣慰她終於願意宣洩情緒,總之這兩人很有默契的只是走遠,女人的情緒還是交給女人處理要有用許多。
過了半個多鐘頭後,兩人才又走回靈堂。打開門,目光正好對著抬頭看著他們兩個的紫卿。而她有些攤坐在地上,懷裡趴著的是哭累了直接睡著的琴悅。
看樣子是身體也撐了許久的時間,情緒突然用力的全部倒出來之後精神就像是洩氣的氣球,直接地就累得睡著了。
熟睡的程度是連紫殌接手將琴悅抱回房內睡這一路的顛簸也沒讓她醒來。
情緒宣洩後的琴悅像是接受了事實,那一覺醒來後重拾了她原本大小姐的姿態,從紫殌手中接回家裡的事務。
紫殌偶爾還是會看見琴悅一個人坐在沒有燈光的房內哽咽,但走出房後依然還是原本的她。
紫卿沒事就會到斐揚走動,祈夕偶爾跟著過來,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一段時日。
如果紫殌在忙,她就會自己回到舊家打掃打掃,或者是到斐揚洞穴裡走走晃晃。如果祈夕那天也跟來了,以安全為由行監視之實,他便會同行。
這樣頻繁地回到故鄉,時常讓紫卿回憶起從小長大的家。進出斐揚洞穴因為有朱雀在的原因,她也不再同小時候一樣擔心。
不知該說是那些魔物多少長了點記性,還是朱雀的氣場實在太過強大,一段時間以後,那些魔物及蝙蝠甚至連靠近都不會,這也讓她更經常進入洞穴內幫助他人,就如同以往她父母所做的事一模一樣。
這樣許多當地人漸漸認得紫卿與祈夕,在村子裡見到面了還會自然打起招呼來。
一天正好紫卿陪同弟弟上街採買,經常在家的紫殌還一時無法理解離開斐揚這麼久的姊姊為什麼會和村民這樣熟識的感覺。
「姊姊還回到那個傷心地嗎?這麼多年我住在這個村落,還是連靠近都不敢……」紫殌說著,低頭回想起往事。
「也是傷心地,但現在看來比較像是回憶了?!?br>
「我還是不能原諒,憑什麼那個人就這樣死了,應該讓他生不如死才對!」
紫卿默默別過頭,看著一旁的村民們道:「紫殌,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件事情,現在的我們會是怎樣子的?」
「我們還是一家團聚,依然過得……」
不等紫殌說完,紫卿開口打斷:
「真的嗎?」她望向紫殌一張發愣的臉:「真的嗎?如果是以前的生活,我們能平安長大嗎?我們能餐餐飽足嗎?我們能像現在這樣擁有一件新衣服是很習以為常的事情嗎?我們能像這樣悠閒的走在街上採買嗎?」
紫殌一時答不上來,只得靜靜看著姊姊。
「不能吧,這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紫殌,不知不覺間,我們都變得太多了。」
「姊姊……但我還是……就算這些東西都不要,我也想要跟爸媽還有姊姊一起生活……」
「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去洞穴內的原因?!棺锨湫α诵Γ呐淖蠚€的頭?!赴l生的事情不會改變,姊姊希望你珍惜現在擁有的。」
紫殌靜靜的沒有再反駁。
「在洞穴裡,有時候,我好像能在各個角落看見爸媽的身影;猛然轉身,還會把一些小朋友的身影看成從前的你呢。」
紫卿說著,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帶我一起去吧,姊姊?!?br>
「先等你家中的事情告一段落吧?!?br>
紫卿說著,突然覺得這句話說起來如此陌生,就像是在和一個外人說似的。
但她看看紫殌的臉,像是沒有多想的樣子,也就不再糾結這個念頭。
弟弟是家人,卻也不是一家人……
4/1更新碎唸:雖然是愚人節,可是我真的有更新噢XD
我最近填得很認真,希望可以早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