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老人家對專家跟權(quán)威有一種謎樣的思維,阿爸有陣子對阿基師迷戀的程度比物質(zhì)成癮還要嚴重,就差沒到每天都要看他千百遍的地步,甚至連我開了家裡的電腦網(wǎng)頁,估狗搜尋下拉第一個名詞一定是阿基師。
那時阿爸一天至少都要講兩三次「阿基師說」,不管問他在做什麼,開頭第一句一定是「阿基師」。
反正不管阿基師說了什麼都是對的,阿基師最棒。
阿母氣到差點要跟阿爸離婚,但有句話叫「龜笑鱉無尾」,她忘了當初自己對某個教育專家也表現(xiàn)出相同的行為。
有天阿爸在某臺節(jié)目看到阿基師教人煸豬油後,他也決定要自己動手。
阿爸的理由是,臺灣在幾年前發(fā)生黑心油事件之後,全臺便掀起一陣食安風暴,問題像雨後春筍一叢又一叢接著冒出頭,幾乎每天都能聽到新聞在播報有食品出現(xiàn)問題,買菜或是吃飯的時候都讓人忍不住要先停下來想想來源安不安全、到底能不能吃。
炒菜哪有不用油,這麼重要的東西不能不慎重。
綜上所述,自己動手最安全了。
就是因為你要自己動手才不安全──我聽到的時候很努力阻止自己不要開口吐槽他。
阿母聽到時想也不想就否決了阿爸的提議,表示家裡的葵花油跟橄欖油都還有剩,而且炸豬油有油煙,會把廚房弄髒。
「弄髒的話我來清理就沒意見了吧?」阿爸很努力想要說服阿母,「保證幫妳清理的跟剛裝潢好的時候一樣。」
最後阿母拗不過阿爸,還是答應(yīng)了,我想她應(yīng)該也清楚就算不答應(yīng)阿爸還是會一意孤行吧!
阿爸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阿基師教學的影片,認真寫了滿滿兩大張的筆記,然後按照筆記內(nèi)容準備材料並進行炸油。
我和阿母搬了椅子坐在廚房門口看他表演。
一般炸豬油都會拿豬背上的脂肪,也就是豬身上面積最大的脂肪組織,使用脂肪炸油時要要避免摻到任何皮肉,要不然炸油的過程中很容易燒焦,豬油的味道會不好。
我阿嬤以前的炸豬油方法是把豬背油用小火慢慢煸出油來,翻攪到剩下渣跟金褐色的豬油,剩下的豬油渣可以用來拌飯或是煎蛋。
至於阿基師教的作法是在煸之前先加水煮讓脂肪熟成,算是偷吃步的加速方法,確實可以節(jié)省熬煮的時間。
「咕嘟咕嘟……」
白裡透紅的脂肪在熱水裡慢慢燜煮,很快就變成全白,在煸的過程裡漸漸釋放出油花......
這時阿爸出於一個無人能理解的理由,鬼使神差地將瓦斯爐的旋鈕往右下一轉(zhuǎn),我和阿母同時「啊」地大叫一聲,但已經(jīng)來不及阻止了──
炒鍋發(fā)出了劇烈的光芒。
我張了張口,好一陣子才擠出聲音:「爆炸了......呢......」
阿母「嗯」了一聲。
「還好阿爸沒事。」我看著還不知道發(fā)生什麼事情的阿爸說道。
阿母沒有答腔,拿出手機開始搜尋最耐用的炒鍋。
財去人安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