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黑鴉一直以來的表現過於討厭,此時的托利根本不理會黑鴉,挺著火繩槍直接走了出門。黑鴉不甘地目送托利離開,不論他如何讓腦袋像是要燃燒起來般運轉,都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解決辦法,他一次又一次體會到極限。
不可能的事,不合理的事,早就多得比如繁星,黑鴉自認為自己很清楚這一點,可是每當面臨的時候,卻總是無法平靜地面對,他翻開了手中的魔導書,內裡的書頁上盡是他這個月內除了研究之外,為了接下來的旅程所作的準備,在短短不到一天之前還認為是萬無一失的準備。
確實,假若合理地判斷狀況,然後採取合理的行動,黑鴉所作的準備某程度上來說可謂未雨綢繆了,但假若錯判狀況,又或者刻意選擇了不合理的應對,那麼重要的與其說是準備,倒不如祈求超越人類的極限,達成真正的奇蹟還比較適合。
黑鴉闔上眼睛,腦海裡殘留著最後一刻的影像,是托利孤單地朝著魔人邁步的身影,在消去這畫面之後腦袋裡就什麼都不剩而變得清明,全心的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感受著空氣中豐富的自然力量,魔素在體內轉化成創造奇蹟的力量,充盈的魔力隨著意識積存於體內。
確定魔力已經達到體內積存的上限,黑鴉的意識開始變得熾熱,畢竟魔力對人體而言是劇毒的存在,再磨蹭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便快步走出了房子,到了這地步他當然已經沒有半點猶豫。
黑鴉與托利當初為了躲避魔鳥,從墳場回到村裡後是隨便選了一間最外圍的房子,先走一步的托利此時自然身處於村外的空地上,而那群魔人亦已經靠近到能以肉眼辨別的距離,走在最前的那幾人似乎已然發現了托利。
托利眼見那幾人行動模式改變,轉而筆直朝他衝刺後,便跟著停下腳步,吹起口哨的同時架起了火繩槍,瞄準到發射之間不過兩三秒的事情,沒有絲毫遲疑,足見其這一年來能夠獨自存活下來的實力。
動作流暢還能說只是熟練,托利的第一槍就準確命中了接近二百公尺外的魔人,需知道軍隊中能夠擊中百公尺外的目標便已足以被稱為神射手,換言之托利這番表現絕對可以稱得上神乎奇技,畢竟那幾乎是火繩槍極限的有效射程。當然在這種狀況下確實非常亮眼,只是火繩槍一直以來的使用方法並非像這樣的單兵點射,而是靠隊伍來展開彈幕,不過無論如何還是足夠驚人了。
在後方的黑鴉自是看得目瞪口呆,因為托利背對著他的關係,他也不知道這槍是僥倖還是計算之內,看著托利俐落地填充火藥與子彈,花不到二十秒時間就已經準備好發射下一發,到了這地步黑鴉也不會再驚訝了。
再說黑鴉也沒有那個時間理會這些事,托利對火繩槍的運用再熟練,終究只有他一人一槍,就算給他無限彈藥以及不會操作失誤,再快也就只能在一分鐘打死三名魔人,以魔人奔跑的速度就連開不開得了第三槍也成問題。
「冷靜下來,可以的,儲備的數量足夠,問題是使用的時機與選擇……」黑鴉作了一個深呼吸,他左手拿著攤開的魔導書並放在腰前,右手則是翻到自己想要的書頁後輕輕放在上面,他此時挑選的魔法是以側重火力的火焰魔法。
黑鴉到了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來與托利一同戰鬥,歸根究底的原因十分簡單,就是他事後肯定沒辦法饒恕現在獨自逃走的自己,正如他的宣言,要是不貪婪的話根本就不會有那個為了解開「永劫罪孽」真相而展開旅途的黑鴉。
沒被槍擊的魔人分從兩邊襲向托利,後者眼見魔人迫近,便一邊裝填第三發子彈一邊後退,看那速度大概能在被抓到之前射出第三發,然而就算能幹掉一人,另一邊的魔人也鐵定會抓住他。遠在後方的黑鴉自是看得一清二楚,他調整站位,確保與魔人成一直線並且途中沒有任何阻礙之後,魔力順利跟隨他的意識灌輸入魔導書的書頁之中。
火光忽地從黑鴉的前方冒起,頃刻間變成一個足球大小的火球,接著受到某種無形的力量擠壓,最終化成箭矢的形狀並且激射而出,與箭矢無異的速度劃出破空之聲,眨眼間焰矢以最短的直線距離命中托利左邊的魔人,旋即炸開一個足以吞噬魔人的大火球。
火球就在托利附近炸裂,滾燙的空氣席捲四周,在忍受不了之前扣下扳機把右邊的魔人轟掉,然後立即轉過身來,錯愕地望了黑鴉一眼,無法理解黑鴉為什麼還留在這裡,只不過當下已經沒有思考的餘裕,等待著炎浪過去之後,托利再次裝填火繩槍,朝著視同伴之死如無物的魔人開火。
黑鴉又發了幾根火焰矢魔法,總算與托利合力解決了最前面的那群魔人,可是在後面稍遠處的第二群魔人已經進入托利的射擊範圍,完全不打算給二人喘息的機會,而且這一群數量上超過十人,將近是第一群的兩倍,若以剛才那種方式來處理的話肯定應付不過來。
「地上的魔人只要托利肯後退的話總有辦法邊逃邊戰,可是天上的魔鳥……果然察覺到我們了嗎?」因為魔人還未進入魔法陣所定義的攻擊距離內,黑鴉抬起了頭觀察天空的狀況,有好幾隻已經在他們的上空盤旋隨時準備空襲,而早已越過村莊朝南方飛去的魔鳥群似乎也有幾隻在回頭。
「再不逃你真的會死在這裡!」托利趁著填充火藥的空檔也注意到了天空的狀況,頭也不回大喊著。
「聽我說!躲到村裡打游擊戰!藉建築避開空中的襲擊,然後集中處理魔人……」黑鴉認為到了這種生死關頭,體驗過那種戰鬥之後,托利說不定滿足了就會合作。
托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爆炸聲影響,耳朵變得有點不靈光,黑鴉那番話聽起來有點沙啞,說不定是真的被迫得急了,他當然沒有辦法確認,也沒必要確認,由始至終他都只有一個答案,以堅定的聲音大喊:「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