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真實（五）
待哈麗絲走遠之後，我才開口。
「碧翠絲，妳還好嗎？」
「少假惺惺了，把一個傷患加前輩當下人用……不好，頭開始有點暈了。」
「我?guī)蛫呏委煱桑。贿^妳給先示範給我看。」
「好吧，不過這招很耗魔力喔，而且效果很不明顯，以我來說開一秒就要耗5%魔。」
「沒關係……妳開了之後馬上關掉，啊，強度也幫我調一下。」
學姐從腰間取出法仗，尖端指向我的脖子，對喔，那好像受傷了。
「這個魔法只有一種強度，聽好嘍：至高無上的精靈王啊，請聽我詠頌生命的純淨與光輝，『再生』！」魔仗前端的寶石失去了光澤，並且如同燃燒不完全般飄散縷縷白煙，煙就像是些雪花一樣綿綿的輕附在我的傷口上，感覺好像有一閃一閃的晶狀體黏在傷口上。
──『再生』以記錄老闆。
「嗚噁……越來越暈了……」
「手給我，我?guī)吶プ！?/font>
「……我、我自己走啦。」
「不行，來，手給我。」
學姐的眼神不知為何有些游移，但還是伸出了右手，然後又縮了回去，紅著臉說。
「還是算了吧，手上都是血跟泥土，你也不想髒了手對吧？」
「哎呦手給我啦！」
「啊哇，等等！」我強行拉住她，配合她的步伐慢慢帶到最近的長椅上，扶她坐下之後，我把披風掀開，素色的灰色短袖T恤和深咖啡色的長褲，今天穿得還真樸素呢，不過這樣正好，不用髒了太高貴的衣服，腹部右邊偏下被開了一個細長刀口，我猜是亂動的關係，右腰到大腿處都沾滿了半乾及剛流下鮮血。
「麻煩妳抓著披風。」
「其、其實等到去醫(yī)院在處理就好了啦。」
我沒有理會她的話，將右手的寶石對著她的傷口，深吸了一口氣。
「『再生』。」就跟剛才一樣，雪亮的晶體一點一點地融進傷口上，不過好像沒有明顯癒合。
「好像沒什麼效果？」
「這麼大的傷口，大概要半個小時才能止血吧。」
「啥？這麼久？妳不是說一秒要耗五%左右嗎？」
「對啊，就是因為CP值太低才需要藥草學啊，一般精靈哪有那麼多魔力消耗。」
「原來如此，難怪學校沒教過，不過這樣應該會舒服一點，然後……真的很抱歉。」
「？妳是說剛剛的事嗎，沒事啦，以前還在聖利亞斯的時候，受再重的傷還不是要出任務，早就習慣了，雖然很久沒這樣搞了。」
「那當然也是一點，不過我要道歉的是……我騙了妳。」
「騙我？你跟巨乳怪關係嗎？該不會是真的在交往吧……」
「才不是咧！誰跟她、咳咳，我是說剛才，你要抓潔兒修女的時候，其實以現有的證據來看，她不管怎麼賴，都不會再有人相信犯人是精靈了，那時候我說抓她沒有用……那是出自於私心，非常抱歉。」
「啊，原來如此，嗯～我當時對你的話可是深信不疑呢，的確，仔細想想，是不太合理。」
「唔……」
「不過呢，我只是打零工的，也不是真的警察，所以嘍，結果好就好了，對了，這是我剛才放在地上的錄音筆，應該是有露到坦承那段吧，不過保險起見，還有其他證據嗎？」
錄音筆嘛，沒想到學姐這麼奸詐，大概是把哈麗絲撞倒?jié)L回來的時候放的吧，那時候大家只注意到她受傷。
「嗯，可以去查加城那家製冰公司……叫什麼來著啊，就犯案用的冰塊包裝上那家，第四起事件她可沒有辦法像深夜一樣，從窗口拉冰塊上來，所以一定是找方法從製冰公司取得的，我猜是中校本人購買的，只要調閱紀錄就知道。」
「原來如此。」
「還有啊……能不能放過潔兒修女？」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畢竟──」
「沒有那個必要，我的確是犯了過錯。」
學姐跟我撇頭看向說話者，潔兒修女站在我的身後，摘下了修女帽，垂頭散髮，露出悲傷的神情，雙手緊緊合十祈禱著。
「潔兒修女，您怎麼來了？」
「我是來請精靈小姐抓住我的，不管怎麼辯解，我都狠狠地傷害了四個我應該保護的人……」
「不要太過自責了，就像中校剛才拿刀刺傷了碧翠絲一樣，我們應該要責怪的是加害者，而不是刀本身。」
「阿本，她起碼有一半是自己的意志決定助紂為虐的，我不否認真兇是蓋佛中校，但……修女小姐多少要負點責任，單就傷害孩子而言。」
「沒錯，小托雷，我必須給受傷的孩子們一個交代。」
「那個，潔兒修女，我在想，您應該不是趁著孩子們不注意迷昏他們的吧？」
「……對，我是個很過分的人，用花言巧語欺騙了她們的天真笑容，狠下心傷害無辜的孩子而假裝迷糊，害他們臥傷在床還試圖逃離責罰，我不能，我比誰都罪孽深重。」
「欺騙是嗎，具體而言，妳說了什麼？」
「……沒什麼。」
「妳徵求了他們的同意對吧。」
「哈啊？那怎麼可能，誰會答應讓別人把自己搞到昏迷不醒啊！」
「潔兒修女也是這麼想的，她在執(zhí)行計劃之前也是百般猶豫吧，所以，如果對方不同意，不管中校怎麼威脅她都打算收手，不過……」
「你想說，他們四個都同意了？」
「那是……」?jié)崈盒夼崎_了目光，肩膀也不斷小小顫抖。
「雖然我不清楚他們一個個的為人，不過就小陽對哈麗絲的信任，我想她也同樣相信潔兒修女吧，小薇的話，她不同意根本沒有辦法開始，我想您打從一開始，妳就對她說了實話，然後，她或許……向您寄託了什麼。」
「『我當然可以幫助潔兒嘍，而且我不想一直關在房間裡讀書，潔兒，我醒來之後，媽媽會願意跟我一起出去玩嗎？』而我……答應了……嗚……」
「艾瑪女士太畏懼外面的世界了，或許不失一個改變她想法的好機會。」
「……但這種做法是不對的啊！」碧翠絲傻眼的望著我，不解的說。
「就是有即使寄託在錯誤的方法上，也想改變現狀的人……我能理解。」
「……」
碧翠絲看著我的神情瞬間染上了一絲悲傷，我裝沒有看見，繼續(xù)向修女說。
「法蘭小弟也答應了您的請託，不過他不希望您在繼續(xù)錯下去，所以傳了照片給我，他在答應您之前有說過什麼嗎？」
「……他相當關心我呢，就跟小托雷一樣，人小鬼大的……真是。」
「嘿啊，還真是人小鬼大呢。」學姐的視線相當刺人呢，無視無視。
「不過小莓呢？我不覺得她會答應。」
「小莓嗎？我叫她就好裝睡……我還來不及處理其他有的沒的。」
「等一下，所以她的腳跟後腦……」
「我讓他稍微在吉他盒裡泡了一下水，後腦……我應該沒打她才對。」
「臭尤里。」
「既然這樣，她應該醒來了才對啊？」
「啊……她說躺在醫(yī)院說不定能讓更多人關心她，順便聽聽看薩琪會怎麼想。」
「這就是所謂的熊孩子啊。」
「可是啊，就算你叫我不要抓她，但實際上下手的都是她不是嗎？不帶她進警局反而難辦……」
「這部分就要請妳跟尤里說一聲了，可以的話找她去問個話就好，盡量不要讓她有被關，然後記得多加一句『是我贏了』。」
「小孩子嗎你們……」
「這樣真的好嗎？我……」
「您還有演奏會不是嗎？可不能讓它失敗，對吧？」
「……是沒錯，可是──」
「反正我先照阿本說的做，畢竟我只是打零工的，多抓一個也不會加薪。」學姐雖然不太贊同，但面對滿心後悔的修女，還是露出了微笑。
「對啊，警察也沒付區(qū)區(qū)偵探的薪水呀，更何況，您從今以後也會作為修女繼續(xù)奉獻，至死方休，那遠比待在牢中混混噩噩的度日要來得好多了。」
「兩位還真現實呢……不過說的也是……嗯，我不能辜負他們四個的信任，還有你的幫助，謝謝你小托雷。」冷不防的，潔兒修女蹲到了我側邊，細緻而精巧的臉蛋貼到了我臉龐，柔軟溫熱的唇在我的頰上留下溫柔烙印。
「！？」
「……（瞪）」
「……哈哈（羞）」
「母親～差不多該換人了顧中校嘍～吸太多瘋子呼出的氣會變笨啦～」哈麗絲大聲的喊叫著，幸好從那邊是看不到這裡的。
「那那那那！我就先走了……那個……謝謝你小托雷。」?jié)崈盒夼D過身去，害羞地抱著臉龐跑過去。
「嘿哎，還真受歡迎呢，太好了，阿本同事。」
「那個，這應該算是意外吧，我也很驚訝啊！突然就……」
「哦，那你還好吧。」碧翠絲完全不帶感情的說。
「當、當然還好啊，誰會因為這點小事動搖啊！咦，我應該沒有臉紅吧？」
「原來這樣叫沒臉紅啊，算了，我是在問你的身體還好嗎？」
「身體？還好啊，為什麼不好？」
「是嗎，看來使用這顆奇怪的寶石真的不會消耗魔力呢。」
對了，跟潔兒修女說話的期間，再生魔法也繼續(xù)施展中。
「啊啊，這麼說起來，是有一點累了，如何，傷有好點了嗎？」
碧翠絲稍微摸了一下傷口，點點頭，制止了我的魔法，接著脫下了礙事的披風，從背後往前繞。包住傷口之後，打了一個結。
「這樣應該就OK了吧。」
「嗯，除了很像游泳圈之外。」
「你再說一次。」
「沒事！沒事！」
接著，我和學姐一起走到了哈麗絲那邊。
「喂破雞……游泳圈？隨便啦，警察的人咧？」
「總不能帶人闖進來吧？他們會在外面等，到了就由我?guī)С鋈ァ瓓吙蓜e跟著出去喔，別忘了某人應該待在牢裡。」
「呿！都已經抓到這瘋子了我還得被關，真衰小。」
「沒辦法嘛，不然這樣吧，碧翠絲妳負責帶中校給警察，我?guī)Ч惤z回去。」
「水啦，那現在就可以走啦！被托雷特關在愛的小房間什麼的～呵呵。」
「是鐵的孤獨牢，只有妳『一、個、人』好嗎，巨乳怪。」
「哎呀，所以我就說老處女什麼都不懂嘛，真是可悲。」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妳！」
「哼……妳這個──」
「兩位？又忘記約定了？」
「唔……話說這約定到什麼時候啊？」
「我視線範圍內都有效。」
「咦～！這不就跟喝不酸不辣的酸辣湯一樣嗎？」
「那是怎樣的感覺啊……」
「我猜小麗是想說魚刺卡咽喉那種不乾不脆的感覺吧。」
「總之，不準對罵。」
「既然托雷特都這麼說了……」
「另外，在你進牢之前，我有件事要問你，中校。」
「哎，我？」聽了我的話，中校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我知道你的動機，但我還不清楚為什麼，只是因為信仰叫你殺人，你就會殺人嗎？」
「……哼，所以我才說小鬼什麼都不懂啊。」
「懂你這種瘋子的話才危險吧？」學姐冷冷的回他。
「對，我是瘋子，而你們這些精靈則是喪心病狂的怪物！」
「哼，還以為你想說什麼呢，我們至少不會命令別人對無辜的孩子下手！」
「啊啊沒錯，你們只會親手殺死毫無反抗能力的人類！在無辜的孩子面前！」
「……什麼？」
「我現在五十六歲了……和平契約是再我六歲的時候締結的啊……真懷念，那天晚上，我正好在聽爺爺說故事，準備上床睡覺，突然，樓下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爺爺納悶了一會，就往樓下走去。」
「等等……不會是……」聽著中校的話，碧翠絲皺起了眉頭。
「但過了很久還是沒回來，我覺得很奇怪，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樓下走去，哈……明明是六歲的事，卻能清楚的印在眼前啊，樓下沒有開燈，所以我緩緩地走下去，剛到一樓就踢到一顆球，接著腳底就踩到黏黏的液體，我覺得奇怪，就蹲了下去仔細看……奇怪，那不是爺爺的頭嗎？」
「……」我們聽著中校的話，各個面面相覷，只有學姐臉色發(fā)白，漂亮的眼珠發(fā)抖著。
「我當下還以為是惡作劇什麼的，之前萬聖節(jié)，爸爸訂做了一個蠟像的頭，就是要嚇我跟媽，所以我沒有多想，只是踏著那攤奇怪的水往客廳走去……畢竟只有那裡開著小夜燈，到客廳我才知道，那不是老爸安排的，因為他被吊在晾衣桿上，沒有四肢，我對眼前的一切感到疑惑，而且又聽到裏頭有人在敲敲打打的聲音，我就走了進去……啊啊，有個冰藍色短髮的精靈拿著媽媽的手，在牆壁上寫字……我記得是『人類與精靈永拮同心！恭』這樣，恭字還寫到一半，然後，他把手臂丟了，轉過來面向我笑，對我說：
『小弟弟晚安啊，墨水不夠了，你可以幫我把你身旁的大腿拿過來嗎？』
『……媽媽？』我看到的是媽媽和奶奶的頭被放在沙發(fā)，並排放好。
『喔，這是你媽媽啊，我看她還蠻標緻的，就把她放第一個，如何，跟字配起來好看嗎？不過我不太會寫人類的語言呢……團長那傢伙逼我學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拼錯？有嗎，小弟弟？』
『……結是糸部，不是手部。』
『喔是嗎？抱歉啊我改一下，你先把大腿丟過來，你爸爸的右腿應該還沒用過。』
『嗚……嗚噁嘔嘔嘔嘔！』
『哎呀，昏過去了……算了，反正材料也夠了，不差這孩子。』
之後的事我不太記得了，我回過神來，就已經被奇斯家領養(yǎng)了，主神傳也是從他們那裡學來的。」
「……可魯，你這個混蛋。」學姐握緊了拳頭，咬住下唇的表情似乎對這件事心知肚明。
「哼，看來妳還有點自知之明，但結果呢，這件事情根本就沒人受罰，甚至沒有人知道，就因為我們懦弱的首領不願意再次破壞和平，寧可花錢安置我，也不願意揪出那個可惡的藍髮精靈！」
「……這點你可以放心，可魯他在隔天就已經被團長下令流放了，再也不能回來這座島了。」
「流放……嗎，殺了我的家人僅僅只是流放……呵呵哈哈哈哈哈！我不會原諒你們的！我會繼續(xù)找方法……直到你們從這世界上消失！」
「……」
「給我住口蓋佛，以怨報怨並不會讓世界變好……我不會怨你，所以從今以後，你也別再傷害任何人了！」
「哈，真像是妳會說的話……潔兒。」
他呵呵的笑著，銳利的視線看著我。
「小偵探，有緣再會嘍。」
「……再見。」看著中校放棄而看向夜空的微笑，我背過身去。
…………
……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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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行附身的惡魔，卻只能實現別人的心願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