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和艾妮絲回寢室的時候，看見房間貼滿了氣球。歐文不知打哪兒弄來了零食氣水，甚至還有拉砲。
「預備，三！二！一！恭喜畢業！」拉砲被拉響，房內頓時都是煙硝味。我看著染成五顏六色的地板，內心反而在思考等等該怎麼清才好。
「布蕾伊，妳可真是好運了，連一個月都沒滿就畢業。」安德亞拍拍我的肩。「不過妳這禮拜畢業之後，我們又要開始擔心模擬戰該怎麼辦了。」
「也許是因為布蕾伊太外掛所以才會被送走？」和我同期進來的萊拉端出披薩，頓時，煙硝味改由被食物的香氣所取代。
「有請布蕾伊和艾妮絲上臺發表畢業感言。」歐文把汽水瓶拿起，假裝它是麥克風。
「很棒？」對不起，我整個詞窮了。
「爽。」彷彿想要學我，艾妮絲直接給了一個字。
「好的，感謝這些完全無意義的感言。」瑪可辛接過氣水，開始替大家盛杯。「大家開吃吧，順便當作是贏過Ａ組的獎賞。」
眾人把椅子圍在一起，開始閒話家常。從艾妮絲的日常小事到模擬戰的離奇死法，只要瑪可辛一打開話匣子，話題便完全停不下來。
雖然我只跟這個隊伍相處了不到一個月，卻感覺跟他們已經熟識到像是多年好友。甚至，這個隊伍已經給我像家的感覺，這是我在孤兒院從沒感受到的。
甚至，在這兩個禮拜中，我經歷了過去十八年都沒經歷過的刺激生活。
也許，進入烏托邦也還不錯。
……等等，我剛剛是真的這樣想嗎？
不知不覺中，我竟然還對烏托邦起了好感。想到烏托邦政府無人道的殺人而我還能起這種念頭，讓我頓時覺得罪惡無比。
雖然接下來的寢室還是充滿了笑語，但我沉重的心情卻已經好不起來了
§
時間終於來到了出發離開的這一天。
一早醒來，我發現其他的隊友也都已提早起床。「你們……」
「為畢業生送行是我們隊伍的傳統。」瑪可辛罕見地沒在早晨播音樂，看來畢業對Ｒ隊來說是一件大事。
穿戴整齊之後，我輕輕把格式化的平版放回桌上。
到了明天，這個位子會有新的人繼承，不再屬於我。
「昨天我並沒有說出我的畢業感言，而我想在臨走前補上。」雖然是我花了一個晚上才想好的，不過應該還不算太遲。「安卡，謝謝你總是主動發現我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就像大家的小天使，溫柔體貼。」
安卡溫和的微笑，雙手捧在心口。「你的謝謝我收到了，很溫暖。」
「安德亞，雖然你通常都不搭理大家，但我十分欣賞你的果斷和率直。瑪可辛說得對，若不與你朝夕相處，我就不會發現你是多好的人。」
安德亞不自在的撇過臉，但我清楚看見他臉紅了。
「露莫絲，雖然我們對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我知道妳一直都在默默的觀察隊伍所需。而第一次模擬戰時，也是妳在最後關頭扭轉了戰局。」露莫絲依舊沒有開口說話，不過我看見她輕點了下頭。「萊拉，妳和我同期進來，是我第一個認識的人。每當有不公不義的事，妳都會第一個站出來。模擬戰時，妳也幫了很大的忙，我很開心有妳這個隊友。」
「我們會再見面的。」帶著肯定的語氣，萊拉如此說道。
我深吸一口氣，轉向隊長與副隊長。「歐文副隊長，感謝你把歡樂帶進隊伍。雖然平時你都打打鬧鬧的，但也是因為你的緣故，Ｒ隊才不會天天意志消沉。」
「喔……日常發揮啦，妳這樣我會不好意思。」歐文抓了抓頭。
「不好意思個屁，人家這句又不算稱讚。」瑪可辛白了歐文一眼。
「瑪可辛隊長，妳是整個隊伍的凝聚力核心。」最後，我轉向整個隊伍最重要的人。「因為有你，Ｒ隊才不會是一盤散沙。謝謝妳將模擬戰的機會交給我指揮，給我機會。雖然妳播的音樂很詭異，但我想妳應該是為了帶動隊伍的氣氛才會放那些輕快的歌。」
瑪可辛露出詭異的笑容。「原來妳喜歡那些歌呀？那些歌是一個叫做Mili樂團的歌，如果妳有興趣的話去認識認識吧，也許妳就不會覺得輕快了。」
……感覺有詐，還是暫時先不要查好了。
「最後，我很開心能有你們。你們都很重要，是Ｒ隊不可或缺的一份子。」雖然明天之後，我將永遠缺席。「謝謝你們。」
「阿我咧？」艾妮絲一發現自己沒收到感謝，立刻開口抗議。
「妳畢業了，所以我可以之後再慢慢感謝。」
「不公平！」艾妮絲還想繼續打鬧下去，但有人敲響了房門。
雷亞站在外頭，對我和艾妮絲一點。「該出發了。」
§
這次與我們一同畢業的，還有海絲莉，應該也是奉特爾斯之命出任務。除了我是特別被亞修挑走，其他兩位都進了公部門。令我覺得好笑的是，我們三人因為異能階級太低，因此直接被醫生判斷不需要上枷鎖，大概是就算搞叛亂也搞不出名堂來，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歸還隊服之後，雷亞便領著我們走出烏托邦訓練所的建築。
這是我在進入烏托邦之後，第一次看見天空。
天空是陰的，太陽藏在厚厚的雲層後方，感覺像是要下雨。可能是異能運作的原因，空氣反而挺清新，而雷亞連傘都沒帶。「烏托邦從不下雨，請放心。」
「這個天空也是假造的嗎？」揣著好奇，我還是開口問了。
「是真的，毫無造假。」雷亞頭也不回的說道。「烏托邦放晴的天數很少，大家都習慣了。」
真是抑鬱。
烏托邦訓練所外是一個架高的列車站，經雷亞的介紹，這條列車是烏托邦最重要的環狀線，聯接了大多數政府部門及大景點。「此外，正好可以趁現在讓妳們看看烏托邦最宏偉的城牆。」
在三人上月臺前，頸部的晶片都已預先被儲值了金錢，這是烏托邦訓練所所發放的畢業獎金。雖然少得可憐，但一趟車資是應付得了的。空蕩蕩的月臺上只有我們四人，看來這站非常不受歡迎。
「在你們上工之後，每月的薪水就會自動匯入晶片，到時候就可以盡情使用烏托邦的設施了。」等車的期間，雷亞也不忘為我們補充知識。「烏托邦內與一個小型國家無二異，無論是餐聽、泳池、遊樂園、電影院，大家的需求都能被滿足，相信妳們會愛上這裡的生活。」
無聲無息的，列車進了站。
列車與外頭的磁浮列車無異，而且內外都很新。此時的車廂裡人數寥寥無幾，因此四人都有位子坐。「烏托邦訓練所的前一站是大站，因此人才會這麼少。之後妳們應該會時常搭這臺列車。」
列車再次無聲發動，而寬廣的景色也立即在眼前開展。
井然有序的街道，以及遠方高聳的大樓，整座城市既乾淨又整齊。因為房屋和工作都是政府配給，不存在失業及貧窮的問題，自然也不會有貧民窟。而在視線的另一邊，是高聳入雲的城牆。
好吧，是我誇張了，但就是這麼令人震撼。
潔白的城牆把整個城市圈了起來，每隔一段距離便有駐紮士兵的檢查哨。雖然這不是我看過最戒備森嚴的景像，但經過十四年都未被突破，烏托邦政府應該是對這個城牆有一定的信心。「雷亞，牆外是什麼？」
「荒地，至少我是這樣聽說的。」雷亞望向窗外，眼神悠遠而深邃。「雖然你們全部都是從大門所運進來，但我猜荒地之外應該有海洋。」
我想到來這裡之前那段在大海顛頗的記憶。「雷亞，你完全沒看過外面嗎？」
「我也是被裝箱運進來，沒有機會看到外頭。」列車到站的聲音響起，雷亞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政府部門到了，跟我來吧。」
我們進了登記部門，填寫又臭又長的個人資料。在登錄完成之後，便領到了工作卡及制服。過了不久，雷亞拿了兩張銀色卡片給艾妮絲和海絲莉。「這是妳們住處的房卡，請記得收好。」
「那我呢？」等一下要是雷亞跟我說我要露宿街頭我一定會動手打人。
「你跟局長住。」
「哦。」
……
「什麼！！！」我的吼聲大概整個大廳的人都聽見了。
「詳細情況妳過去就會知道，現在妳已經歸亞修管，不在我的管理範圍了。」雷亞輕鬆把問題推得一乾二淨。「布蕾伊，這位是切˙希斯忒利，算是妳的同事，他會接手接下來的事情。」
我望向眼前的男人。第一個冒過我腦海想法是：「啊，這人真高啊。」就算我顛起腳尖，還可以差他一個頭呢。他穿著高領黑衣，讓我無從得知是不是也戴了枷鎖。銀灰色的短髮讓我想起烏托邦的天空，翠綠色的眸子則令人憶起新春的嫩芽。切朝我伸出手。「妳好，之後叫我希斯特利即可。」
那個，有點太長，我可以叫切嗎？
沒有，絕對不是因為這樣叫比較好玩哦。
「我是布蕾伊。」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十分溫暖，我還能摸到長期使用手而結的薄繭。
「我是亞修的私人司機，之後請多多指教了。」切轉身朝外頭走去。「走吧，搭我的車。」
我看著他背後那一小搓長髮，愣了幾秒才趕緊跟上。
就如我之前所說的，烏托邦的車子全都是電動車，而且科技水平已經達到可以長時間不充電。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因為需要上班通勤的緣故，局長家並沒有太遠，大概開了五分鐘便已經到達目的地。
讓我來介紹介紹烏托邦管理局局長的家。
不是我要說，但真的很普通。
我原以為會看到什麼誇張的城堡，但眼前就是一棟簡單的雙層豪宅。在我的想像中，豪宅本來就是基本配備，沒什麼值得驚訝的。畢竟人家是局長耶！局長不住豪宅的話其他人要住什麼！不過就是……好節儉呀。
回到房屋，雖然大部分都是大片落地窗，但用了某種方法使外頭的人無法看到內部。屋子外表採用白色設計，十分有科技感。簡潔又讓眼睛舒適，非常有亞修的風格。希斯忒利將車子倒進車庫，拉開車門邀我下車。「別忘了妳的任務。」
我瞠目結舌的抬頭。「你……」
希斯忒利也是反抗組織的人，原來特爾斯不是第一次安排人接近亞修。
的確，特爾斯這種佈局隱密的人，不可能直到現在才開始搞亞修這塊。
「不夠近。」彷彿猜透了我的心思，希斯忒利如此回答我。如果是外人，絕對猜不透我們之間的對話。「我不和亞修住一起。」
原來是卡在這關嗎。
「交給我吧。」我悄聲回應，跟著他走進豪宅大門。
客廳裡，亞修已經抱著胸在等我。
彷彿是嫌自己不夠白，他穿著白色的長袍，只有領口袖口有金色的繡花裝飾。這樣一來，他整個人便更白了，幾乎要融進了空氣中。不過他今天氣色倒是不錯，看來上次的確是我不小心打擾到他休息所以才會看見他病懨懨的一幕。
「亞修，我把布蕾伊送來了。」希斯忒利微微鞠躬。「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辛苦你了。」在獲得亞修的準許之後，希斯忒利便退下離去。
車子開走之後，屋內正式剩下我與亞修兩人。
「雖然我申請是以秘書的職位，但妳的工作內容其實跟家庭幫傭比較有關聯。」亞修朝屋內一點。「妳的工作內容就是清掃家裡和各項家務，至於妳的房間在二樓，我會帶妳去。」
「……我真的要跟你住啊？為什麼？」先不說我的工作內容，我還是可以工作完打卡下班回家追劇吧？為什麼一定要跟這傢伙住啊？
「嗯。」無視我內心各個小劇場，亞修指著門口鞋櫃。「記得脫鞋，第一層妳的。」
先生，你沒回答我第二個問題耶。
等我脫好鞋之後，亞修便開始介紹整棟房子的設施。「一樓是客廳和廚房，外面有小庭院，二樓則是妳和我的房間及浴室。」
我不得不說，好……簡陋啊。「有沒有泳池？」
「清理太麻煩，我沒有申請。」亞修轉身走上樓梯。
反正負責清的也不是你啊！你是在麻煩個什麼！
「目前屋裡有三個規則，其他我都不太在意。一，我的房間沒經邀請禁止進入，也不需要進去清。二，叫我亞修就好，各種稱謂我聽了很煩。三，跟我請假就可以出去，我不會過問太多。不過請太多會被政府扣點，這部分就不歸我管。」亞修伸手指著二樓的門。「那間妳的，這間我的。」
放好簡陋的行李之後，我再次跟著亞修來到一樓。「剛剛忘了問妳，妳會煮飯嗎？」
「當然會！」我不假思索的回應，然後突然發現自己只會炒飯。
「反正用餐時間到了，就讓妳展示一下廚藝吧。」這個人！竟然不相信我！
我走進廚房。
廚房承襲了整棟屋子簡潔的風格，白色大理石桌面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瓶瓶罐罐整齊到我都懷疑亞修有潔癖。不過真的好乾淨，乾淨到完全沒人氣。
打開冰箱，我決定先拿顆蛋練練手。
開火、放油，剛開始的動作都完美無缺，但在打蛋的時候，那顆蛋卻偏不給我好臉色看。
破掉的蛋黃順著油扭曲成詭異的形狀，順便將蛋白圓形的邊扯成了可怕的形狀。
「果然還是不行。」亞修已經決定要放棄我了。
「等著！我可以拯救它！」我嘗試拿鍋鏟去弄回原本的形狀，未凝固的蛋白卻直接黏在鍋鏟上。
「我們還是出去吃火鍋吧。」凝視著眼前的災難片刻，亞修終於做下了決定。
怎麼可以這樣！
創作內容
§路西法遊戲§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