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於巨木之前,悠人拔刀連斬,將其頓時斬成數段散落一地,那精湛技巧令在旁觀望的安琛目結舌。
悠人隨後便拿起繩索開始固定木板,準備就地取材做個簡易木橇安頓亞爾。與此同時,他讓安去找找亞爾行囊中的止血繃帶,鉤索與繃帶是騎士們的基本配置。
就在這時,安忽然察覺了怪異之處,一路途下來他從未提過亞爾之名,不如說連她也不知道當初是亞爾在此處戰鬥,那悠人又是怎麼知道的這人就是亞爾的?
望著忙碌中的悠人,安欲言又止,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放下了心中的好奇,把精神集中到眼前重上的亞爾。
稍做深呼吸後,安以乾淨衣物細心為其擦拭傷口,然而那顫抖的雙手與她冷靜的表情成了鮮明對比。
「害怕嗎?」
聽到悠人的提問,安停頓了下後繼續動作說道「害怕,但是……沒事的。」
對於一個女孩而言,無論是被魔獸襲擊、遭人追殺,甚至遇到種種的殺戮場景以及這些駭人的傷口,害怕那都是自然的。而這些回憶仍歷歷在目,令安心有餘悸。
忽然間安反問道「戰鬥……不害怕嗎?。」
一時之間悠人不知該如何應答,身為一位旅者,在野外時常會碰上些麻煩,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對於戰鬥的恐懼早已麻痹。
悠人平淡的說道「總之習慣了吧。」
那沉穩中似乎帶著些無奈,察覺這點的安也不好再多追問些什麼。
為亞爾清理完傷勢後,安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在亞爾身上除刀傷之外,右臂手肘以下遭刀刃斬斷,左腳踝嚴重骨折,右腳骨裂,胸腔略為凹陷,估計有嚴重內傷,呼吸與脈搏有些微
弱。
如此看來,即便亞爾身強體健,僅靠些止血繃帶顯然不足,骨折之處還能以木板固定,但內傷卻無法處置。
安閉眼評估了一下自身狀態,經過休憩她恢復不少體力,體內魔力的流動也能感受到。
雙手合十置於胸前,安低聲念起祈禱文,準備使用魔法為亞爾療傷。然而這才唸到一半,悠人卻忽然一把抓住安手腕。
「你在做什麼!」
那言語氣之間流露出些許憤怒,這讓安不知所措,傻愣於原地,四目相接的兩人頓時陷入了沉默。
「好──痛。」
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悠人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並隨即放手,然而他所抓之處已出現了瘀青,安滿臉無辜的撫摸著疼痛的手腕。
整理情緒後,悠人對安接連道了歉,他如此激動並非有意,但他想知道安這魔法是從誰哪學來的?
「不是人,是繪本。」
安這番話要是說給別人聽,估計沒人信,因為學習魔法本身就屬不易之事,而對於少見的聖屬性更是如此。
要從繪本上學魔法?那是天方夜譚。
但是安並未說謊,因為自她有記憶以來就不曾見過他人。首次見到之人,便是前來迎接的亞爾。
而那本繪本是從小伴隨她長大的,其內容已被她讀過了無數次,而這些祈禱文更是從中學來的。
出於幻想,安始終認為繪本所闡述的世界是真的,在某日碰上受傷動物時便好奇嘗試了下,未料真的使出了魔法。
至此之後,她開始翻閱起其他書本,學習與魔法相關的知識。
對安來說,字能傳達的不僅是圖案,而是意念。也因如此,即便從未有人教她識字,她卻仍能讀懂書籍,甚至書寫文章。
聽安說著,悠人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氣說道「你的恢復魔法,並不是用來治癒的。」
聽到悠人如是說道,安反而滿臉困惑,恢復魔法若非用於治癒,那還能是什麼?
「所謂恢復,指的是狀態,用簡單的解釋來說,你可以把它想成是促進生長。」
沒錯,會稱之為恢復而非治癒,是從其根本性質上就存在巨大差異。
首先魔法並非眾人皆能使用,以那能將魔素轉為魔力的體質而言,魔法師比起人類更接近魔物。
言下之意,就是魔法師能將魔力轉為生命力,不僅傷勢復原較快,也更為長壽。
法師的生命,是由魔力與生命力組成,反觀常人僅由生命力組成,兩者結構不同。
而想以魔力填補無魔力之人,那是毫無可能的,因為這完全違背了魔力平衡法則。
因此所謂恢復魔法,是藉由魔力架構轉換魔法陣,並將施術者的生命力轉予他人。
然而,這樣的轉換法陣效率是其差無比。這也是為何安對蘭斯施展完恢復魔法後,身體會如此虛弱的原因之一。
無論何等傷害,若仍尚存一氣都能挽救,確實是猶如神跡的魔法,但那也是種褻瀆生命的法術,因為即便法師再長壽也有極限,不可能無限制地轉換。
每次的轉換,都伴隨著壽命地縮減,這也是悠人之所以會如此生氣的原因。
「但亞爾也會魔法,所以並沒有關係的吧?」
「正因為是這樣,才更不行。」
安所指的是當對象為法師時,恢復魔法是否能單以魔力形式供給,而不消耗自身生命力。
然而答案卻否定地,若要簡單理解其緣由,只需將魔法師想為魔核即可,對殘破的魔核供給魔力之舉,那正是魔物碰上生命反噬的情況。
一般情況下,若傷患比施術者弱那到還好說,但反之,施術者必定死去,最糟的情況下或許一命也換不回一個人。
面對亞爾那類身體潛能極高之人,悠人認為安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而這時安才終於明白自己剛才的舉動是多麼危險。
然而安一時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因為若放著內傷不管,亞爾也很難撐過這樣的重傷。
此時悠人隨手取出一瓶藥液,滴入了亞爾口內。這藥雖說並非即效,但也足夠讓他度過難關了。
注意到安投來的目光,悠人微笑的問道「想試試嗎?其實挺好喝的。」
看著悠人先嘗過後,安也不疑有他的接過瓶子,小酌了一口藥液。
在藥液入口那刻,其苦澀之味剎那間於口腔中擴散開,從安那皺起的神情就能明白那味道肯定不好受。
「騙人……」
安一臉苦澀,因為那藥液的韻味仍於她口中揮之不去,悠人不禁揚起了嘴角。
「旅者守則之一,不隨意聽信他人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