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學會接受
對指揮使來說，自己變得怎樣都無所謂。
聽見霞的話，她忍不住蹙起眉。
「……我該怎麼做？」
她變得手足無措。
霞吐出口煙，在她這的指揮使最是理智冷靜的，但無論指揮使在這裡答應了她什麼，一旦離開她的屋子，她的理智和精神就會繼續被侵蝕著，答應的事也就變得毫無意義。
她知道、她清楚，但她已無法控制。
一般的口頭約定已經無法對指揮使造成束縛。
「記得我曾經說過的嗎，用死亡嘗試逃避並不是妳該選擇的方法，妳愈是怕牽連別人而不去依靠別人，反而只是把自己推向更危險的境地。」
「但是我……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其他人保持距離不是嗎……」
「那是一般情況下，」霞真想敲敲她的頭，「就算現在讓妳忘記那些，等到想起來的那一刻一樣會造成妳的混亂，所以我不建議用封印記憶的方式。」
「……。」
看她那個樣子，霞毫無預兆的換了個話題。
「妳知道人類為什麼群居而存嗎？」
「……不是因為太弱小嗎？」
「不完全正確。」
面對指揮使，霞已經足夠有耐心了。
「聚集在一起無非是因為力量不夠，但那並不是最主要的；生命之所以群居一是為了保護，二是依靠。」
人無法獨自而存活，總會尋找一個歸處，就像是所有生命的根本。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她對這裡有著依戀，所以無論離開多久都會回到這裡來，這不就是嗎？她想告訴她什麼？
霞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妳也，想過要把對這地方的依戀給剝除掉對吧。」
「……！」
「一旦妳對這裡不再依戀與歸屬，那麼妳的精神就會崩壞得更快，失去了支撐點的人終就會溺死在水裡，妳不該不懂這個道理。」
「但是我不想牽連到任何人啊！」
指揮使忍不住大吼，她知道的，當她變得易怒敏感，曾經的記憶告訴著她曾經的她能有多殘暴，甚至連認識的人都不放過，她不記得結果，卻把過程記得清清楚楚，羈絆加深就像是在加深那些記憶似的。
她說服自己忘記那些，告訴自己那只是一場噩夢。
可是不由自主的行動和慢慢朝那些記憶靠攏的現實卻狠狠打了她的臉。
她不想變成那樣，她卻沒有辦法。
她是如假包換的災禍。
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毀掉她所認識的人、還有這個地方，最終毀滅自己。
所以她會開始想要切斷與這個地方的聯繫，保全自己，也保全大家。
霞知道她的思路是錯的，卻因為固有思考而沒辦法反應過來。
指揮使大力的扯住自己的頭髮喘著氣，竭盡力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對，她不是這樣的。
不要這麼失控、不要這麼暴躁。
原本的她……原本的她──
應該是──
「……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少女的雙眼空洞而茫然，霞坐到她身邊，伸手覆上她的頭頂。
煙草香味稍稍安撫了她，使她沒去注意霞讀取了她近期的記憶，霞若有所思的想了下，大體有了個決定。
「指揮使，冷靜了嗎？」
「……是。」
「我知道妳很執著的想要確認那些記憶的真偽，哪怕妳未曾告訴任何人那些記憶的內容我也大概猜得到，可繼續這樣下去，除了重蹈覆轍外什麼也不會改變。
告訴我，妳想要改變嗎？」
「我、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個迴圈……我還是想改變……」
霞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髮。
「那就從現在開始，就如同以往那樣去與人接觸吧，不要逃避，真心去對待所有人，妳知道哪些人會傷害妳哪些人不會的，妳要戰勝的是妳自己。」
指揮使嘆了口氣，「妳知道，就算我現在在這裡答應了妳，等我離開屋子就沒法真的控制自己這麼做的。」
「所以我想給妳下一個咒語。」
少女疑惑的看向她。
「一定程度上對妳的力量都會造成壓制，相對的也會讓妳的精神變得穩定。」
「但，要是我自己破解了……」
「只要妳想不到破解的方法就可以了。」
指揮使有些無言，她活得是沒霞久但也不短了，還少有咒語禁制是無法破解的，霞到底是想用什麼樣的咒語。
「內容我就不告訴妳了，不然妳知道了就更會去尋破解的方法。」
「……反正沒有害處吧。」
「嚴格說起來，是沒有。」
「那，好吧。」
指揮使閉上了眼，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霞微笑，有些最簡單的魔法咒語反而能起到最大的效果並不是因為魔法本身多強大，而是一個引子能引向最好的方向。
擁有牽絆才是戰勝恐懼的最好方法。
所以──
詠唱聲緩緩響起，柔和的風拂過她的臉龐，指揮使感到一陣睏意與放鬆，她聽不清霞的咒語，卻毫無保留的接受下來。
「……牽絆、羈絆，正視妳不願面對的、接受他人的善意，不願相信卻已經相信著的人們將給予妳指引，他們將成為禁錮的枷鎖讓妳免於脫離軌道──」
霞想到剛才讀取的記憶畫面，像是察覺到什麼的笑了。
「……的名將成為禁錮妳的咒語，引導妳選擇正確之路，命運將之交纏在一起，為妳、護妳……而妳終將明白──」
柔和的光芒籠罩了兩人，在這鮮少人到訪的森林深處中，禁制被完成，而有什麼事情已然被改變。
指揮使睜開了眼，視野內天藍色的天空與森林搖曳的枝枒，樹葉被風吹得發出細碎的沙沙聲，那雙褐色的眼有些變了色，像是紅褐色。
這種感覺有點像她第一次醒來的那個樣子，又好像哪裡不一樣。
這樣……咒語是成功了嗎？
指揮使猜自己估計是躺太久，霞懶得收留就直接丟出來外面了。
也虧得這附近沒有野獸，不然大概就是成為別人的現成口糧。
她感受到自己的精神相當平穩，也不再和之前那樣想去破壞什麼，或是一昧的想離開這裡，也許，真的能成功？
「小魔女？」
男性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指揮使撐起身體坐了起來，轉頭看向說話者。
褐髮的男性帶著溫和親切的笑容，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忙。
「你是……賽斯？」
「啊、妳知道我的名字啊。」
「安托涅瓦提過你。」
「那還真是榮幸呢，」賽斯朝她伸手似是想拉她起來，「快入夜了，還是不要待在外面太久喔。」
若是以往，指揮使肯定不會接受對方釋出的善意，哪怕對方只是好意幫扶一把。
可現在，她幾乎沒有思考太久就伸手握上對方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原來，接受他人的好意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嗎？
TBC.
創作內容
〈七日同人〉予我予你- 16.學會接受
家族物語〆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