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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庫巴(Kuba)

它是皮歐族人特有的建築，同時也是他們政治、信仰與文化活動的核心。由於從以前到現在都只限成年男子可以上去，因此又稱為「男子會所」。只要族人舉辦祭典或大事需要討論時，各氏族的代表就會在庫巴聚會來商議，而若有事要邀集族人來宣告時，只要登上庫巴一呼即可。

顯然，所謂的登高一呼一詞並不單單只是個形容，而是物理上真的必須登上臺階——畢竟庫巴的屋內地板距離地面挑高約兩公尺，屬欄桿無壁的長方形建築，以十二根巨木柱為主幹，屋頂鋪上五節芒茅草以及神花「金蘭草」。

然而，這對荷莉葉特全然無關緊要。

這名金髮白人女子就這麼大搖大擺朝著建築物庫巴走去，村民們則自動讓道給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何要這麼做。皮歐人的目光各有不同，其中包含著懷疑、驚愕、困惑、恐懼……而荷莉葉特毫不掩飾自己的高傲。

當她需要高傲的時候，她可以驕傲得不可一世。

話說回來，她總是這副德性。梵心想。

當荷莉葉特和梵走到庫巴面前之後，他們倆雙雙抬起頭，看見十幾名男子圍在高腳毛草屋內談論事情。

「我們不能晚點再來皮歐族嗎？」梵突然開口：「他們好像很忙。」

「真的嗎？但是我認為我們應該這麼做，人生在世就是要常常打擾別人才過癮?！?br>
「妳一定正想採取什麼足以讓我們身陷危機的舉動，對不對？」

「真厲害，你是怎麼知道的？」荷莉葉特笑瞇瞇地說。

「要不然妳的嘴角怎麼會彎曲成「人生就該不顧旁人大鬧一場！」的角度？」

「我們現在要跟他們聊聊天。假如出了任何差錯，我會立刻奔向最接近的地平線另一端，到時候你可要跟緊我。

「我突然覺得讓妳來交涉是個餿主意?！?br>
「謝謝誇獎?！?br>
「我沒再誇獎妳！」

荷莉葉特調整了一下掛在腰際上的刺劍，左右轉動脖子用出噼啪聲，然後朝著庫巴大喊起來。

「喂，樓上的，我已經到過你們神聖的獵場走一回啦！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話，就下來跟我談一談?！?br>
人群揚起一陣騷動，不安的情緒宛如波紋般擴散開來，登時感染現場所有皮歐族人。

與此同時，好幾名皮歐族男人快速踩下階梯。

「妳妳妳妳妳這女人究竟在做什麼？！」

一名身材壯碩的皮歐族老者走上前，眸子裡的憤怒之火快要穿透眼前這名嘴角掛著微笑，年輕靚麗的金髮女子。其餘的皮歐族男人也對她怒目相視，雙眼中卻藏不住慌亂，身體也不住的顫抖著；不曉得恐懼和怒意兩者之間誰佔多數，荷莉葉特不禁納悶著。

「我只是想跟你們聊聊罷了?！顾届o地回答

「只有部落男人才能踏入神聖的獵場，我不是警告過妳了嗎？」老者低吼道：「至今為止，從來就沒有任何非本部落的人或族人女子進入獵場，妳已經犯下大忌了！」

「我不是皮歐族女子。」荷莉葉特聳肩道。

「但妳是個女人！」

「從來就沒有例外嗎？」

「只有在危急存亡之際！」

「那就把現在這個時刻當作存亡關頭，臭老頭?！?br>
她的笑容消失了——正當眾人的腦袋閃過這個想法之際，荷莉葉特從腰間拔出那把刺劍，直接抵住皮歐族老者的咽喉。

「所有人不準動！」

幾乎是同一時刻，荷莉葉特以生澀但十足堅定的皮歐語命令。

「誰敢亂動的話，這老頭就沒命了！」

「妳瘋了！」皮歐老人吼道。

「當初到底是誰想逼我發瘋的呢？」

「什麼意思？！」

「少裝蒜啦！」荷莉葉特說：「我親眼看見森林裡面住著一頭鹿頭人身的巨大怪物，而且牠還會剝人皮。而你一個字都沒提就這麼送我去牠所棲息的梅花鹿獵場。真是厲害呀?！?br>
「妳說……剝人皮的巨大怪物……？」

一聽見她這番話，皮歐族老人的臉色唰地變成慘白色。

「是呀。那傢伙把我船員的皮給扒了，其中似乎還有你們族人。喂，我可沒說你可以動——怎麼忽然跌坐在地上啦？我可是啥都沒做喔?！?br>
皮歐族老人癱坐在木板地上。他的額頭冒出冷汗，手心也變得濕濕冷冷的，不停地顫抖著。此時其他族人趕緊過來把他扶起來，荷莉葉特收起刺劍，目光沒有離開身旁的部落男人。

「那隻梅花鹿妖怪，是存在於我們最古老故事中的山獸……」皮歐族老人以虛弱的語氣說道。

「好吧，我想你現在要開始講一個又臭又長的原始故事?！?br>
「這是每個皮歐族人都知道的故事。我們打從娘胎出生後就聽過了。很久很久以前——」

「到底是多久以前？」

「閉上嘴聽我說完。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獵人兄弟出門獵捕梅花鹿。他們在森林裡走呀走著、走呀走著——」

「如果你以為能夠趁著這對兄弟走呀走著的時候，找人偷偷從我背後捅我一刀。那就大錯特錯了。」

「閉嘴！」老人說下去：「獵人兄弟在某處的溪水旁找到一群肥美的梅花鹿。可是，正當他們決定射殺其中一隻鹿的時候，牠忽然變得巨大無比，頭頂快要衝入雲霄，眼光炯炯四射。哥哥看見妖怪後放下了弓箭，但弟弟卻執意獵殺山獸。結果，山獸將弟弟殺掉，並將他的皮剝下來掛在樹上。從此，皮歐族人知曉了鞣皮技巧?！?br>
語畢，他還刻意拿下戴在頭上的灰色動物皮帽，又指了指穿在腳上的動物皮鞋。

「這故事有什麼涵義嗎？」

「妳覺得是什麼？」皮歐族老者反問。

「弟弟顯然不怎麼善於思考，居然以為可以用弓箭擊敗巨大的怪物。這故事告訴我們要多加考慮再行動，有時退一步才可以得勝。在我的文化中有這麼一段傳說故事：一位冒險家被單眼巨人抓住當作糧食。生死攸關之際，他不逞匹夫之勇，反而為巨人唱歌、灌酒，然後趁時機成熟將對方刺瞎，最終成功逃脫巨人魔爪。就跟你的故事一樣，這象徵著智慧勝利、愚蠢滅亡吶！」

「呃，雖然妳說得一副振振有詞的模樣，但昨天和鹿頭山獸交手時不也以為用劍能夠打敗牠——嗚噗？！」

梵的話才說到一半，馬上被荷莉葉特的手肘擊中腹部，痛得他當場蹲下來。

皮歐族老者搖了搖頭，嘆息道：「這故事告訴我們尊敬大自然，就會有所回報。還有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br>
「沒有其他內容了？像是怪物為什麼出現，或者該怎麼幹掉那隻鹿怪物之類的?！?br>
「沒有，也不需要?！估险哒?。

「這不是一點幫助都沒有嗎？」

荷莉葉特的雙肩垮了下來。

這時候她沉默了一會，接著像是想起什麼事情般開口說道：「等等，你先前說皮歐族也在四處尋找阿伊塔的蹤影，至今依然始終沒有下文。難不成……」

「我們相繼派遣了七位勇敢的戰士上山找人，但沒有一人活著回來。這證明他們全都遇難了?！?br>
「你早知有危險卻沒阻止我們？」

「我一開始只是懷疑罷了。如今妳雖闖入獵場打破禁忌，卻也為我們帶來事情的真相。我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br>
「好吧，現在該怎麼辦？」荷莉葉特問。

「我們會立刻請舉辦儀式消除山獸的憤怒，讓牠能夠回歸深山生活?！?br>
「就這樣？」

「就這樣?！蛊W族老者點頭。

「為何不想點更實際的辦法，像是殺了牠、幹掉牠、砍了牠之類的？」

「牠是教導族人鞣皮技藝的山獸，我們絕不允許任何人殺掉牠！」

「那個神靈殺了我的船員還剝了他們的皮，這已經惹惱我了。更重要的是牠的存在對所有獵人造成威脅。假使未來公司派獵人來獵鹿的話，我必須確保這片地區的安全。」

「聽著，金毛女人。妳不懂——」

「我非常懂?！购衫蛉~特說：「只要那頭怪物待在林間不走，你的族人就會隨時深陷於危險。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射的到底是頭普通的梅花鹿，又或者是一頭會剝人皮的怪物?！?br>
皮歐族老者沒有回應，只是默默地瞪視對方。

「我認為我聊夠了?！?br>
荷莉葉特收起刺劍，準備轉身離去。

「金毛人，妳不是牠的對手！」老者出聲叫住她：「牠是一隻古老又強大的傳說山獸。牠重回低地獵場必定事出有因。把這件事交給我們的祭司來解決這件事，不要親自動手！」

「如果牠當真是如此強大，那麼你可以準備好替我收屍……或者該說，收皮。噗呵呵呵?！?br>
丟下一句冷笑，荷莉葉特朝著臺階邁出步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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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各位能喜歡這個系列，我會很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