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羽棠臉色慘白,看起來無精打采,廟祝立刻上前詢問。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我身體怪怪的...感覺很不舒服...」
「妳從哪來的?不是本地人吧?」
「我從臺北來玩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走到這...」
「妳這樣多久了?」
「兩天了...」
「妳這個很嚴重,我先幫妳處理一下。」
「師傅貴姓阿...」
「我姓沈。」
「拜託你了沈師傅...」
「妳先去點香拜一下,我弄個符水給妳喝。」
高羽棠拜完之後,接過符水一飲而盡,突然整個人像發瘋一樣,在廟裡到處狂奔。
宮廟內部有個很大的屏風,後面有個木門,與旁邊深鎖的房屋相通,沈廟祝攔她不及,高羽棠已經開門衝進隔壁,所見的是一尊慈眉善目,光頭尖耳,雙手各持一個人頭的精怪神像。
而這尊神像有些不同之處,雕像長約兩米,口中吐著一對獠牙,披著綠色斗篷,前方的祭壇擺著一碟肉塊,以及三個冒著輕煙的骨灰罈,神像後方則排滿往生者的牌位。
這時沈廟祝雙手掐訣,高羽棠立刻昏倒在地。
「剛好缺人用,算妳倒楣。」
沈廟祝在神像前方鋪了一塊竹蓆,讓高羽棠平躺在上,關起門後回到宮廟,坐回椅子若無其事。
凌晨一點,楊妍錚與林易書在新北市的郊外,兩人準備嘗試破解石牌。
林易書手拿攜帶式毛筆,抽出一張白色符紙,隸書寫上「化晦成明」,符紙周圍燃起微火,燒盡之後灰燼盤旋,石牌出現一個針孔大小的光點。
楊妍錚訝異的說:「這個屏蔽的弱點居然這麼小。」
林易書看著石牌:「或許是那個老人巔峰時期所做的。」
楊妍錚體溫瞬間升高,腳下展開六芒星,一指按住石牌上的光點,能量猛烈灌入,整個石牌黑煙不斷冒出,周圍草地漸漸枯黃。
十多分鐘後,一股巨大的黑氣迸出,石牌上的光澤消失,屏蔽終於破解,接著楊妍錚握住石牌,開始感知老人樣貌。
視野所見,是一間位在山林之中的平房,一個年約50,頭髮烏黑,鬍鬚蒼白的男子正在床上熟睡。
「他不是應該60多了嗎?怎麼看起來才50左右?」楊妍錚語帶詫異。
「妍錚姊,看的出來他在哪嗎?」
「沒辦法,不知道是哪邊的山裡,而且周圍都是精怪靈體。」
此時熟睡的黑髮老人,突然張眼望向楊妍錚,楊妍錚立刻收手。
「怎麼了?」林易書疑惑的問。
「他知道我在看他了。」
「果然是個高手,居然連妳的感知都可以察覺。」
「至少知道他的長相了,易書看我。」
楊妍錚瞳仁轉為深藍色,與林易書四目相交,擷取的畫面快速傳入林易書腦中。
「好邪門的人...妍錚姊,時間不早了,我先載妳回家吧。」
「先去承雲那邊,我把畫面傳給他。」
林易書收起石牌,兩人驅車前往江承雲住處。
不久之後,一名男子來到兩人破解石牌的郊外,取了撮泥土看了一下,也隨即離開。
基隆有上千個大大小小的防空洞,幾乎都是日治時期所建造,絕大部分已經荒廢,多數用鐵欄或磚牆封死,以避免成為犯罪死角,有一些則被整理成觀光景點,甚至還有餐廳進駐,成為基隆一個文化地標。許多防空洞內部彼此相連,四通八達,面積廣大,無論是景點或廢棄的,都不乏這種規模。
此時高羽棠已被移置一個防空洞內,手腳皆被綑綁,平躺在一個石床上。
她睜開眼後,發覺這邊是一個秘密據點,有許多通道以及石室,裡面有私自接上的電纜,所以燈光充足,當中有個精怪神像,長度超過三米,與宮廟所見相同,遠處的房間吊著幾具屍體。
神像前面有三人正在祝禱,其中一個正是沈廟祝,旁邊兩人是他的徒弟,看起來都30出頭,一個叫做蔡振彥,另一個叫做簡文宇。
此時到處探聽的古昭元,已從居民的敘述和記憶得知,這間葬儀社的老闆叫做沈俊義,年過50,是這邊一個頗有名望的地主,也是宮廟的主人,雖然也教人養小鬼,但有別於賀道士,他隱藏得相當細膩。
而這間宮廟為此地的信仰中心,附近數百戶的居民皆是信徒,幾乎每戶都供奉一個小型觀音,但裡面卻是他所煉製的鬼魂,緩慢的吸收住戶的精氣,每隔三月回收一次,藉此提升修為。
葬儀社處理過的遺體,靈魂皆被囚困於宮廟之內,以牌位當作籠牢,放置在精怪神像的後方,這些靈魂就是煉鬼的來源,如果遇上年輕的往生者,則施咒保存,用以割肉供奉精怪,還有些迷途的遊客,最後的身影都出現在宮廟之中。
知曉這一切後,古昭元火上眉梢,決定毫無保留,帶著一根隕鐵手杖,獨自來到村莊中央。
古昭元閉眼凝神,隕鐵手杖與之共振,發出高頻聲響,接著周圍磁場產生異變,身邊氣流不斷膨漲,空氣隨之扭曲,如同在火焰上方一般。
片刻之後,古昭元將隕鐵手杖對地一敲,低語一句。
「摩耶視界。」
此語一落,意識瞬間連結所有居民,光亮的手杖褪為銅褐色,古昭元劇烈運轉全身脈輪,方圓兩公里內磁場大亂,手機訊號全無,燈光閃爍,犬隻狂吠,雞鳴鳥飛。
古昭元眉心發紅,手杖再次敲擊,直接竄改所有人對沈俊義的記憶。極端一招,曼德拉效應強迫產生。
防空洞內的高羽堂,突然放聲大叫,三人停止祝禱,並把高羽棠搬到精怪神像面前。
蔡振彥喝斥一聲:「閉嘴!」
「放開我啦!我要回家!」高羽棠奮力掙扎。
沈俊義從容不迫:「妳看到這尊神像了嗎?」
「神經病!快點放開我!」
「這是長岳尊王,妳很快就會去他身邊修練了。」
高羽棠突然態度丕變,放聲大笑。
「長岳尊王?哈哈哈!你們都是瘋子,哈哈哈!」
沈俊義聽完略帶惱怒。
「別對我們尊主不敬,妳很快就是一個死人了。」
「哈哈哈!用我的肉拜這個魔神仔嗎?」
三人聽完相當詫異,沈俊義急問高羽棠。
「妳知道什麼?」
「我不好吃喔...哈哈哈...」
「妳說什麼?」
這時高羽棠突然臉色發紫,停止呼吸,沈俊義正要伸手查看,高羽棠身體瞬間爆開,泥漿噴濺四周,綠色煙霧同時瀰漫整個空間。
三人驚慌之時,發覺全身肌肉無力,四肢逐漸麻木,眼皮沉重,呼吸困難,沈俊義立刻打開一個紅甕,從裡面拿出三塊黑色人肉,三人吃下之後,奮力衝出防空洞。
簡文宇難以置信:「她居然是泥巴...怎麼會這樣?」
蔡振彥眉頭緊皺:「那些煙是劇毒,還好師傅的黑肉可以解毒。」
沈俊義若有所思:「這個人是高手,不知道是什麼巫術。」
簡文宇又問:「師叔瘋掉和她有關嗎?」
「有可能,要把他搞成那樣也不容易。」
三人毒性解除之後,疲憊的回到葬儀社,結果竟是無法想像。無一員工記得沈俊義,所有住戶也是如此,這個臉孔和名字,在此地完全消失。
身為頗具名望的地主,以及祖輩數代培養出的宮廟信徒,居然毫無緣由化為烏有,重名重利的沈俊義,無法接受被剝奪的一切,更想不透自己被遺忘的原因,徹底失去理智。
將員工趕出葬儀社後,像發了瘋一般,見到東西就砸,兩個徒弟見狀立刻拉下鐵門,任由沈俊義大肆破壞,直到他全身無力,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你們兩個...把那女的給我找出來...」
兩人聽見立刻動身,詢問居民蛛絲馬跡。經過多方打聽,依然一無所獲,不敢打擾沈俊義的兩人,只好回到宮廟。
蔡振彥向精怪神像上了柱香,拿起一個往生者牌位,在上面貼了一張青符,接著雙手掐訣,牌位燃燒起來。
陣陣黑煙中,一個靈魂緩緩出現,蔡振彥拿出一個風乾人頭,再次施展術法,原本面無表情的魂魄,臉上邪意漸露,此時一個刻滿咒文的巨斧揮過,靈魂成為厲鬼。
蔡振彥放下斧頭後,雙手捧著一塊新鮮人肉,站在神像前面唸唸有詞,人肉立刻腐爛發黑,神像的綠色長袍微微抖動,厲鬼被一股黑氣包圍。
不消片刻,厲鬼與精怪分靈融合,散發著邪惡瘴癘,蔡振彥對其下令,厲鬼瞬間消失在宮廟之中。
這時古昭元和高羽棠,已經在回臺北的路上,高羽棠開著車,古昭元則閉目養神。
「昭元,你還好嗎?」
「很累...範圍這麼大,耗掉我一半以上的能量。」
「唉,直接弄死他不就好了,幹嘛這麼辛苦啊?」
「跟謙頁學的,與其弄死他,不如毀掉他的精神。」
「哈哈哈!他生氣的時候還真的滿變態的。」
「哈,連我都被影響了,妳那邊查到什麼?」
「他有兩個徒弟跟在旁邊,大本營在一個防空洞裡,有一個很高的精怪神像,還有好幾具屍體。」
「原來被殺的人藏在那阿。」
「還有喔,他們叫那個精怪長岳尊王,你聽過嗎?」
「一聽就是他們自己取的。」
「這次我也有點累,好久沒操控泥人這麼久了。」
「如果不感應能量的話,我也分不出妳的泥偶是真人還是假人。」
「哇!你怎麼一直冒冷汗阿!你會不會暈倒阿?」
「沒事,一次耗掉太多能量而已。」
「你的能量比妍妍和謙頁還多一倍耶!看來這招真的很厲害,那時候連我都頭暈了。」
「希望效果還不錯,我回去睡幾天就沒事了。」
「你先睡一下吧,到了再叫你。」
兩人說完,古昭元便沉沉睡去,直到車子停在住處門口,高羽棠才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