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妳為什麼都不想談戀愛阿?」
體育課的時候,朋友小杏突然這麼問道。
我看著小杏的眼睛,她那褐色的瞳仁中沒有一絲的狡獪,只有非常乾淨的好奇而已。
面對這樣性格單純的好友,我無法用虛偽的謊言來搪塞。我在心底嘆了口氣後,說道:
「因為,還沒有哪個男生能讓我覺得心動啊。」
今天早上,我的抽屜裡面又被人放了一封情書。
告白的人是隔壁班的男生,我對他的名字隱約有印象,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子。
總之,情書的內容非常爛俗。什麼打從第一次見到妳就對妳一見鍾情啦,目光不自覺地追逐你的身影之類的,盡是一些肉麻的詞彙。
看完內容之後,我毫不猶豫地將信揉成一團,當著面露驚愕的小杏面前,扔進垃圾桶內。
「為什麼要做這麼過分的事呢?」
小杏用有些責備的語氣說道。
「因為我又不喜歡他。」
我理所當然地回答。
如果每一封情書都要好好保存起來的話,我的房間早晚會被淹沒。
體育課上,男生們揮灑著汗水,在籃球場的兩端奮力奔馳著。
──為什麼男生會這麼喜歡藍球呢?
我望著他們在陽光下略為刺眼的身影,心想。
「跟妳告白的男生這麼多,也不乏條件不錯的帥哥,難道妳都沒有想過要選擇其中一個嗎?」
我跟小杏一起坐在藍球架後方的樹蔭下,小杏正幫我整理剛才跑完八百公尺後亂掉的頭髮。
「我現在又不急著要談戀愛,跟小杏妳們在一起還比較有趣。男生這種生物阿,一定滿腦子都只想著要做那件事,我才不要這麼快就失貞咧!」
「妳的嘴巴好毒喔。」
小杏將疏好的頭髮俐落地綁起來,然後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也好想分一點妳的美貌喔!男生的視線都只會停留在妳身上,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輕輕摸了摸小杏的腦袋,安慰道:
「小杏也很可愛啊!」
小杏的頭側過來頂了我一下,我也回敬似地頂了回去,然後我們都笑了出來。
這時,球場上傳來的吶喊吸引了我的注意。
陳駿逸在三分線外接到了傳球,只見他雙腿微彎,接著拔地而起,準備將球射向另一頭的籃框。
他投籃的姿勢十分優美,讓我忍不住緊盯著他。橘色的籃球飛越過半場,在晴空下劃出一道令人屏息的拋物線,接著回歸地心引力落下。
「麵包啦!」
結果球連籃框都沒碰到就直接落地,球場上響起一陣奚落的噓聲。
駿逸仰天露出懊惱的表情,汗水沿著他的髮際滑落。
「好遜!」
小杏笑著說,但我沒有附和她,只是凝視著駿逸轉身回防的背影。
隔天早晨,當我走進教室,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時,一封米白色的信封就靜靜躺在抽屜內。
──又來了嗎?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粗魯地將信封斯開。
出乎我意料的是,信紙上的內容跟以往寫得洋洋灑灑的情書不同,只有短短幾行而已。
我定睛看著那感覺工整得有些彆扭的字跡。
『
屈膝,將時間停留在地表
躍起,尋求瞬間自由的靈魂
面對籃框我有必中的把握
於是讓球劃過天空尋找生命的軌跡
我甚至已預備好破網之後的歡呼
然而與妳不經意的四目相對
我頓時失去了準心
』
在早自習前朝氣蓬勃的教室內,我靜靜地反覆閱讀這短短的詩句,心跳不自覺地加速。
我回想起他昨天運球的身影,心跳的節奏就像那不斷起落的籃球般,怦怦怦地迴盪在我的胸膛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