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她們是不打不相識呢?」紫秋好奇了。
既然是在祭典上相遇,怎會打起來?不會是那個悅風白吃了人家姑娘豆腐吧?
「別急別急,本風這就說給妳聽。」悅風白苦笑著。
再倒了杯茶給紫秋後,悅風白繼續說著未完的故事……
三年前,江陵。
五月春祭,江陵城內人潮鼎沸。
而其壓軸便是由江陵出名的四位才女之一所跳獻給春季的祭舞,也是這舞讓許多人不辭千里而來。
悅風白便是如此,只不過他還硬拉了一個壓根不想來的易尋言作伴。
「人擠人的煩死了!」易尋言蹙眉低咒著,忍受著自己的身軀不停的被人碰到。
悅風白聽了拍拍易尋言的肩道:「為了看美人跳舞,你就為本風忍一忍吧。」
「你還敢說啊!?瘋子!」易尋言白了悅風白一眼。
他壓根就不想來這人擠人又吵鬧的地方,要不是看在多年同修朋友的情誼份上,當他拉著他出須黎山時,他早就一劍給他死了。
「就要你別叫我瘋子了。」悅風白一臉無奈的撇了易尋言一眼:「這麼沉不住氣,難怪你會修不成仙」
「對對對!我沉不住氣修不成仙,比不上你這個五十年前就修成劍仙的瘋子!」
易尋言火氣極大的怒視悅風白。
悅風白只是笑笑從袖中取出摺扇一甩,得意的輕搧:「哎呀?別太佩服本風啊。」
「……」易尋言搖搖頭,不再理會。
他知道他是說不過這個似乎自我感覺相當良好的人……嗯,更正,是劍仙。
「走快點吧!等等祭舞就要開始了,得快去搶個好地點!」
悅風白催促著,直接拽著易尋言興沖沖的趕往祭舞地點。
祭舞地點,水上露天舞臺後方的棚子裡。
銅鏡前端坐著一名正在細細上最後兩處彩妝的美麗女子,手中的彩筆描繪著那雙漂亮的眼,使其看起來更加深邃美麗,放下彩筆她拿起另一隻小筆沾了點淺紅色的胭脂在脣上抹繪,那嘴唇看起來有如桃花瓣般粉嫩。
上好了妝容,女子站起身拿起一旁掛著的深紫色紗衣才剛穿上,一個小小的腦袋瓜子自布簾後探了出來。
「秋姊!」小腦袋瓜子看著女子甜甜的笑喚道。
「嗯?妳怎跑來這了?小鳳。」
女子望向那小腦袋瓜子──一身粉藍的年輕姑娘.玉小鳳,感到有些意外。
「偷溜過來的,想搶在秋姊登臺前送安心符。」玉小鳳笑著,遞出了一只冰凝似的水晶項鍊。
「呵,那先謝過妳與小允了。」女子笑笑的接過那項鍊戴上。
「那我走了,期待秋姊今天的表現喔!加油!」玉小鳳笑著說,縮回頭離開。
女子笑了笑,整理好自身裝容後走到舞臺的入口前坐下靜候……表演時刻到來。
江陵城東,水上露天舞臺。
四周的酒樓上、小橋上都擠滿了觀舞人潮。
悅風白和易尋言坐在緊鄰著水上露天舞臺的一棵樹枝幹上,好整以暇的等待著。
「快開始了吧?」悅風白低語著,手中摺扇輕搧。
「嗯。」易尋言應了聲,點頭。
「聽說祭舞的是全江陵第一、文武雙全的美麗才女.紫秋呢。」
「嗯。」易尋言還是應了聲,點頭。
「阿言,你睡了?」悅風白白了易尋言一眼。
「嗯。」
看這易尋言是真的睡著了,還不忘要回應悅風白啊。
「……還當真睡著了,這傢伙!」
正當悅風白想要用老招數叫醒易尋言時音樂聲響起了,於是悅風白放棄叫醒易尋言直接看向舞臺。
當他看到那紫色身影隨著樂音舉袖起舞時,就被那美麗帶笑的容顏和舞姿迷了心神,只見那舞姿如蝶、如飛鳥般輕盈歡快,紫袖輕盈揮舞在那淡藍的天際,在日光照耀下有 如紫霞般炫目,美麗的笑顏如同春天盛開的花一般,美麗的讓人想多望上一眼,美麗的雙眼好似流光閃耀且柔情似水。
悅風白的眼中只看的到她──美麗的才女.紫秋,而他未曾動過情的心為了她,深深的動了情。
半晌過後樂音結束了,紫秋退場,圍觀的人潮也全散場了。
而那悅風白凌空踏水來到那已無人的舞臺上,兀自出神。
方才那紫秋的舞姿好似還在這舞臺上,歡快的隨著樂音舞著……
「……紫秋。」低語著這名兒,悅風白勾起了笑。
祭舞地點,水上露天舞臺後方的棚子裡。
洗去了臉上妝容、換回一襲素紫綢衣裙,紫秋正梳理著自己如墨青絲,全梳通之後她挑起一半的髮絲在頭上挽了個簡單的髻並在髻上插入一只樸素的紫玉簪,整裝完畢,她起身走出棚子。
她在這場春祭中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她可以慢慢的玩了。
玉小鳳牽著一身粉色的姑娘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秋姊!」玉小鳳喚道。
她和那粉衣女孩三步倂一步,直接撲向那紫衣女子──紫秋。
幸好紫秋是有練過功夫的練家子,所以她輕輕鬆鬆的接住兩個女孩還站的直挺挺的。
「小鳳小允,別突然撲上來,我剛跳完舞有點累啊。」紫秋苦笑。
玉小鳳和粉衣女孩──玉小允聽了,乖乖點了頭放開紫秋站回地面上。
「秋姊方才跳的真好!」玉小鳳興奮的說,崇拜的看著紫秋。
「對啊對啊!好像在看仙女跳舞呢!果然選秋姊跳祭舞是對的!」
紫秋微微苦笑說道:「不過還挺累的就是囉,下一次的春祭祭舞我看就讓給莫婷或是柳玥嵐跳吧。」
「哎喲!這怎麼行啊!秋姊不跳就沒意思了耶!」玉小鳳嗲聲嗲氣的說道。
三人安靜許久後,全一起快樂的笑了起來。
「小鳳啊?妳哪去學這語氣的?」紫秋挑眉好奇的問。
「這是秘密,不.能.說.唷!」玉小鳳拋了個媚眼道。
紫秋笑著佯裝受不了的表情伸手揉揉玉小鳳的頭:「走吧!再耽擱下去今天的街都甭逛了。」
「好。」
易尋言自睡夢中醒來時,見悅風白獨自一人站在一旁舞臺上發呆便伸了個懶腰後凌空踏水上了那舞臺走到悅風白身旁。
「瘋子,做啥發呆啊?」易尋言拍拍悅風白的肩。
「阿言啊……」悅風白眼神茫然的看向易尋言。
「啥?」易尋言一驚,有些慌了。
「本風戀愛了。」
易尋言聽了瞠大眼:「你說啥?」
「我說本風我戀愛了。」悅風白白了易尋言一眼。
易尋言伸手探了探悅風白的額頭,皺眉道:「沒發燒啊?」
「沒禮貌!」悅風白怒道,摺扇毫不留情的敲在易尋言額頭上。
「唉呀!……敲什麼敲啊!瘋子!」
「本風認真的跟你說,你還當我是在發燒,這不該敲嗎?」悅風白怒視易尋言。
「是是是!該敲,該敲!」易尋言咬牙回道,按著微微發疼泛紅的額頭。
他知道這時候還是別亂回嘴比較好。
悅風白嘆了個氣之後,懶洋洋的說道:「走吧,我看你睡那麼久了也該餓了,請你吃頓好的吧。」
「那是一定要的。」易尋言理所當然的說。
兩人便離開戲臺前往最近的飯館。
行至半路,悅風白和易尋言遠遠就見幾十名的大漢正在調戲三名姑娘家。
正當兩人欲出手相助時,其中一名紫衣姑娘突然亮出了袖劍,流光閃逝間伴隨著幾聲哀嚎,一下工夫便撂倒了幾名大漢,而另外兩名姑娘竟各自化出了冰霜凍住了幾名。
但人數對於三名姑娘家還是太多了,悅風白手勢一劃劍現於手,他飛馳上前幾招劍式過後,剩餘的人全倒地不起。
「姑娘們沒事吧?」悅風白收劍看向那紫衣姑娘,直接愣了。
而那紫衣姑娘看著悅風白,心中頓時漣漪陣陣,方才的悅風白的劍式是她過去見過的無數俠客所比不上的,相當利害。
「敢問公子大名。」那女子沉聲問。
「在下姓悅名風白,姑娘可是這江陵傳聞第一的才女.紫秋?」
悅風白肯定的問道,眼中帶笑看著那女子。
「正是。」女子勾起了笑:「如此請求也許唐突,可否請公子與我過三招?」
悅風白聽了微微一愣,瞧見紫秋眼中的挑戰念頭,笑著:「可以,若姑娘敗了,本風有個請求望姑娘答應。」
「什麼請求?」
「姑娘出招吧。」悅風白現出劍來:「等我打贏妳了,自然告訴妳。」
女子──紫秋聽了不免不悅於心,握緊袖劍擺出架式。
一旁兩個女孩瞪大了雙眼。
粉衣女孩不滿的瞪著悅風白:「你好大的口氣呀?秋姊可算是全江陵數一數二的高手欸?」
「是啊!秋姊,給這自大的公子一點顏色瞧瞧吧!」
「妳們退後點吧,會被波及到。」易尋言涼涼的說,站的遠遠的。
兩個女孩聽了急忙退到易尋言附近。
戰鬥……將開始。
「所以……所謂的不打不相識,指的是紫秋主動向那悅風白請求過招?」
悅風白含笑點頭。
「最後誰輸誰贏?」
「呵,當然是悅風白贏啊!他可是劍仙啊!」悅風白得意的說:「如果連個凡人女子都打不過,這劍仙不就當假的了?」
紫秋聽了睨了悅風白一眼:「瞧你得意的……你又不是那個悅風白。」
悅風白聽了,微暗了眼神仍是陪著笑說:「是是是,我不是那個悅風白。」
他看看窗外,見天色偏黃昏便將最後一杯茶飲盡。
「故事我們明天再繼續如何?要不要去外頭走走?」
看看外頭,紫秋想了想點了頭。
待悅風白收拾了茶盤之後,兩人一同走出了憶秋茶軒。
黃昏夕陽向晚斜,小橋流水染夕紅。
如雨紅楓銀杏中、青石板鋪的河堤上,悅風白和紫秋相偕走著,一句話也沒說。
莫名的,紫秋感到尷尬帶點些微的熟悉 ……就好似她曾有過這樣的回憶──她與悅風白很久以前曾一同這樣走過此地。
她若有所思的望向悅風白的側臉,眼神十分的認真,而對方注意到她的眼神而停下腳步笑望她。
「看什麼吶?莫非……是愛上本風了?」
「……」紫秋扭頭不理,心卻為了他的話而怦怦直跳。
「怎的?本風說中了?」悅風白奸詐的笑問。
「才沒有!」紫秋惱羞回道。
悅風白笑的更奸了,他展扇輕搧:「哎呀?別害羞呀?」
「悅.風.白!」紫秋又羞又氣的直跺腳,舉起粉拳就往悅風白招呼去。
想當然悅風白直接跑給紫秋追啦!就這樣兩人妳追我跑的,很快的夜幕降臨了。
泡過熱水澡後,紫秋頂著一張紅通通的臉換上一套寬鬆的衣服坐到懶人椅裡,整個人放鬆的窩在椅子上。
回想起方才,她不免更紅了雙頰。
她居然會為了悅風白的話動了心亂了意……難道說自己真如悅風白所說的愛上他了?
不可能吧?她和他不過才剛認識不久,只是聽故事的交情罷了!
「應該不會是那樣吧?」她低語,抬起雙手掩住自個紅透的小臉。
她真的喜歡悅風白嗎?老實說她自己還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自己不討厭他。
起身上了床關了燈,紫秋蓋上被子側躺望向窗外那入夜後仍是燈火通明的城市,心中有些悵然,她懷抱著這份悵然緩緩進入夢鄉中……
夢境隨之而來。
紫袖翻飛、流光閃逝,如墨青絲飛揚,那名和自己名一樣長相也一樣的紫秋一臉戰 意高昂的出招,招招毫不留情,而那看不清長相的悅風白一身白衣飄然,出手毫不遜紫秋。
兩人打的難分難捨、不分上下,看的紫秋自己也緊張了起來。
就在這時,勝負揭曉……紫秋的劍被擊落掉在一旁。
『我輸了。』那個紫秋心服口服的說。
『那麼,本風便說出我的請求。』
那悅風白的聲音讓紫秋為之一愣,因為他的音調竟與那個說故事給她聽的悅風白一模一樣。
『說吧,你的請求為何?』
『本風我要追求妳。』
此話一出,讓方撿起劍的紫秋一愣,那劍鏘啷一聲掉落地上。
『你、你說什麼?』那個紫秋驚訝的問,頰上浮上紅暈。
『我說,我要追求妳。』
夢境到此醒了。
紫秋睜開眼望向天花板,頰上也浮現了紅暈。
天色已明,陽光透過窗照進房間中,微涼的空氣讓紫秋感受到自己的臉頰有多燙。她坐起身會想夢中悅風白的聲音,只當自己是多想了馬上下床盥洗更衣,打算去找悅風白聽接下來的故事。
當她來到憶秋茶軒時,櫃檯後不見悅風白的人反而是一名年約十八歲左右、身著青色唐裝的少女,少女正坐在那纖手持著一柄木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自己及腰青絲。
她一見紫秋正站在門口看著她,馬上笑容滿面的說:「歡迎光臨,小姐一位嗎?」
「那個……我不是來喝茶的,我是來找老闆的。」
少女聽了上下打量了紫秋許久,才一臉了然的回道:「喔,白白出門了,可能很久以後才會回來耶。」
「請問他去哪了?」
「可能去間間和允允開的柳間酒莊,也可能是在江陵某處觸景傷感。」
少女輕輕笑著,順手拿出一支碧玉花簪將自己的長髮簪起。
看著少女熟練的動作和那簪起髮後顯得光亮漂亮的臉,紫秋頓時感到一陣熟悉,對少女有種親切感。
「請問妳是……」
「我姓墨單名亭,直接叫我墨亭就好。」少女──墨亭笑著補上一句:「就算之後白白還是其他人說了我的綽號,也請就叫我墨亭就好。」
聽出墨亭話中的無奈,知道悅風白取的綽號似乎都不怎麼好聽,想也許墨亭的好不到哪去,紫秋便答應了。
在向墨亭問過柳間酒莊的位置後,紫秋告別了墨亭離開茶軒前往酒莊。
走過兩座小橋、一條長長彎曲的窄小巷道後,紫秋來到另一棟木造樓閣前。
看著門匾的 『柳間』二字,紫秋一走進去便嗅到一股陳年酒香,而店內坐著幾名一大早就在品酒的客人。
在櫃檯那,身穿粉紅色旗袍的鄭允允和一名一頭俏麗短髮、穿著亮紅旗袍的女子正在接待客人,但這裡仍是沒有悅風白的人影。
鄭允允瞧見了紫秋笑著喚道:「秋姐,妳怎麼來了?」
紫秋走上前說:「我是來找悅風白的,他在這裡嗎?」
「瘋子嗎?我沒看到欸。間間,妳有看到嗎?」
鄭允允看向女子──柳間。
「有啊,他走蠻久了,還順手摸走一罈很貴的洛神釀,說記在妳這小老闆娘的帳上。」
柳間笑的很美的看向鄭允允順手攏了攏自己的短髮,鄭允允倒是直接白了臉。
「這個瘋子!又增加我的債務啊!」鄭允允含淚咬著牙指著柳間:「間間,妳身為大老闆娘,應該要保護員工啊!」
「哇喀喀喀!反正我最後有收到錢就好啦!」
柳間燦笑著搧搧手,轉頭繼續接待客人,無視鄭允允一瞬間愣住的表情。
「嗚嗚……間間好黑的心腸啊。」鄭允允回過神來哭喪了臉。
她已經債築高臺了啊!這黑心綿羊怎麼就這麼狠的心放她繼續欠債啊……
紫秋好笑的看著兩人互動,問:「那悅風白有說上哪去了嗎?」
「不是回去鬧不要停,就是抓小杯具一同去水榭亭喝酒了吧?」
柳間笑著不太確定的回道,順手將酒倒給了客人。
「不要停?小杯具?誰啊?」
「不要停是指墨亭,小杯具則是阿言。」鄭允允好心解釋道。
紫秋會意過來後一臉無言的點頭,直覺這悅風白取綽號還真是……貼切。
「那水榭亭在哪?」
「從這出去後往左走,過橋後往右走到底就是了。」柳間微笑著說。
「謝謝。」紫秋點頭道謝後,離開了柳間酒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