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守衛們走進避難所，民眾們似乎都被骨惡魔的叫聲嚇醒了，他們慌張地看著我走進來，似乎期待著我能給出一些交待。
我走到了民眾中間，清了清嗓，不禁回頭瞄向我的戰友們，亞莉雅與李慕蘭點了點頭，似乎正暗自為著我打氣，唯有艾蜜莉仍雙手交叉，眼神怨毒地瞪視著我。
我裝著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別過了頭，看來這女人仍未從剛才蠻橫的情緒中走出。其實若仔細思考一下，不管是誰，只要是明智的人都會認為我的決斷是正確的吧！
我相信艾蜜莉的勇氣與決斷力，作為年長於我十一歲的她，總是我們團隊裡的一盞明燈，指引著我們行正確的是，走正確的道路。
然而她今天的姿態卻像是個不理智的孩子，為了一時的血氣方剛竟然甘願犧牲所有人民，也許她樂此不疲，但我相信以族群未來的長遠規劃來看，這實在是下下之策。
艾蜜莉啊，不要再這樣瞪著我了，因為這一切追根究柢，還是妳的不理性造成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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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是守衛者嗎？為何要傷害無辜的人民！」
一名婦人正聲嘶力竭地向我哭喊，只因為她那雙腿潰爛的丈夫，被我們選作為其中一個犧牲者。
兩名犧牲者，一名是殘疾的中年男子，另一位則是身受重傷的老人。看著他們那沈重的神情，雖有一股內疚感從內而發，但我最後還是強忍了下去。優先將旦夕且死的老弱病殘作為祭品，絕對是目前解決問題最好的方式。
「我代替這裡的倖存者們向你們道謝。兩位壯士，你們的犧牲，我們必會銘記在心。」我試著不去理會那名婦人，跟兩位被拱出來的犧牲者們彎腰致意。
然而事情並非我想的那麼好處理。那婦人竟不顧李慕蘭和亞莉雅的勸阻，徑直穿越人群擁抱他那殘疾的丈夫。
「約翰，對不起，若不是你為我擋著那怪物······」
「沒事，親愛的······記得照顧好孩子。」只見約翰指了指婦人的肚子，婦人鼻頭一縮，哭得更加厲害了。
肚裡有孩子了嗎······看見這個場面的我，心中的罪惡感又加重了不少······
但當我看見其他人眼神中的徬徨不安時，我決定繼續站穩我的立場。
這世界上誰沒有自己所珍視的家庭，誰又沒有自己亟欲生存在這世界上的理由呢？在人生而平等的前提下，若必須剝奪一人的生命以保全多數平民，還是得以對人類傷害造成最小的方式做抉擇。
「該走了。」我向守衛者們示意，將兩位犧牲者帶到了門口。臨走前，我再度瞥了那婦人一眼，只見她矗立在原地抽泣著，重複地喃喃著丈夫的名字。
「約翰、約翰······」
沈默的人群，為這詭譎不安的氣氛，又添上一份難以擺脫的壓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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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你們都不願犧牲，但在這非常時期，必須有人站出來。」
我邊說著，不自覺將目光轉向另一名被選上的犧牲者，那是名長著花白亂髮的長者，面部遍佈著如迷宮般複雜交錯的皺褶，他的雙臂早已失去，暗紅色的血漬浸滿了他的長袍，彷彿經歷過一場艱辛激烈的戰役。
「不趕緊走嗎？」彷彿注意到了我的視線，他霎地轉頭向我發問。
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我有些手足無措，照理來講眾人不都是畏懼死亡的嗎？為何他的態度如此淡然？
我凝視著他的雙眼，在那充滿皺褶與傷疤的臉皮背後，竟是一雙空洞無比的神情。
「你難道一絲害怕都沒有嗎？」我不禁好奇的向他問道。
我剛說完，怎料他一聽見後，竟開始歇斯底里的狂笑。駭人的是，那笑聲並非是為了譁眾取寵，而是發自內心最真實的聲音。
笑完過後，他才慢慢回神過來，說道：「一個早就被世界所拋棄的瘋子乞丐又有什麼好怕的東西？」
「面對未知的死亡，說不害怕是騙人的。」
「哈哈······哈哈哈！大人，能承蒙您的關愛我真是受寵若驚！老夫這一生可從來沒見過你們守衛者過來關心我過啊！如今被選為獻給怪物的祭品才被你想起，老夫真的好開心、好開心啊！為了那漠視我，傷害我的世界獻上卑賤的肉體，老夫感到萬分榮幸······！」
「請別這樣說，我們守衛者······」
「我懂，我懂你們要說些什麼！總是那些無濟於事的虛偽謊話！我已經看開了，親愛的守衛者大人。我既然沒有被這社會喜愛的資格，那就乾脆送上生命，為你們這些噁心透頂的人爭取更多茍延殘喘的時間，讓你們在這沒有希望的世界繼續痛苦，繼續打轉！我真的超級開心啊！就算我說我怕得要命，你們會放過我這顆上好的棋子嗎？！誓死保護我們的守衛者啊······」
面對老人的諷刺，我不知如何應答······
我們的確誓死捍衛著城內人民的權益，這從祖上開始就留存下來的誓言，不只是人民信任我們的依據，更是作為一名守衛者存在於這世上的價值。
但犧牲少數成就多數，對敵人開出的無理要求卑躬屈膝這種事究竟有沒有違背我們的誓言呢······
「馬上就要開始了，謝謝你為所有人的付出。」
我趕緊敷衍下客套話，接著便離開老人的身旁。
在這個非常時期，還是以全人類的未來為重吧！別再遲疑了······
斯托，你並沒有違背你的職責，你這麼做，都是為了大局，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帶領眾人反擊入侵者······
「亞莉雅、李慕蘭，帶著犧牲者出去吧。」我揮手示意，待要推開避難所的大門——
「斯托。」只見艾蜜莉不知道何時擋在了避難所的門口。
「艾蜜莉······」見到她那極為難看的臉色時，我下意識將手按在我的弓上，深怕亦不注意這女人又會情緒失控。
「我們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吧？」怎料她突然換了種臉色看著我，那是種無可奉告的哀怨面目。
「······別再胡鬧了······」
「不，我明白一切的情況，我也知道剛才的衝動又造成一個無辜生命需葬送在入侵者的手中······我只是······」
「既然知道了，就快讓開吧，我們要出去了。」我有些不耐煩的推了推艾蜜莉，然而她卻將我的手緊緊抓住。
「你不覺得他們太可憐了嗎······」她輕聲地向我說著，那聲線好似在哽咽般，一顫一顫的。
「可憐？可憐又有什麼辦法！這是解救所有人唯一的方法，你難道還不明白？！」
我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女人，於是我將她用力扯開，並打開大門——
「身為一名守衛者，直覺告訴我這麼做是不對的！」
當艾蜜莉嘶吼的那刻，我的心宛如當頭棒喝般，被強烈地痛震一下。
我環顧四周，發現似乎不只有我產生這種感覺，從亞莉亞與李慕蘭的表情中，感覺他們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沒錯，是直覺，身為守衛者的第六感。明明一切看似是多麼合理，明明所有抉擇看似是如此理性與唯一，為什麼當我將犧牲者推向大門的那刻，還是會有一種從心裡產生出的強烈排斥感？是對往後日子的不安與徬徨，亦或是與心中那條深紮在心中的尺互相違背？艾蜜莉一定也知道，此刻的我們只有這條路得以前行，但她卻不甘願趨於現實，她寧願做無謂的掙扎或幻想，也不願做違背直覺的決定。
然而我最終還是選擇了無視。畢竟在這難以違逆的現實環境下，就算擁有在準確不過的預感，我們也只能做再也無力不過的嘆息。選擇單單擁抱理性，或許是逃避絕望世代的最佳解吧······
我與兩名守衛者將犧牲者們帶出了大門，僅留下艾蜜莉蹲在門前，獨自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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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油燈的我，帶著眾人在這已成廢墟的城市邊陲中緩步向前。離放置犧牲者的地點雖僅有幾步之遙，但在目睹入侵者屠戮同類的前夕，短暫的移動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
帶著同伴去犧牲這種事，作為一名守衛者，這樣的行為實在是難以接受。多希望這只是個稍縱即逝的惡夢，多希望我們能重返昔日城內繁榮熱鬧的歲月。回憶過往的時刻，現實的重擔霎地不再沈重，彷彿拋到九霄雲外般，一切的苦難不再艱難······
但意識到往後必須在每個月都得獻祭一人時，那如夢魘般的壓力又如亂石崩雲胡亂砸到我的心坎上，壓得我幾盡喘不過氣。
「大人。」名為「約翰」的中年男子拍了拍我的肩，將我從遙遠的思緒中拉回現界。
「怎麼了？」
「能不能在我死後，照顧好我的妻子，她快要生了······」
「······當然可以，我們會照顧好她的······」看著他那誠懇的雙眼，我暗自嘆了口氣。一個原應幸福美滿的家庭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被迫拆散，這是我多不想見到的事······沒有親人所形成的缺憾，在孩子的生命中必會造成無可抹滅的印記。
我是多不想讓在我身上發生的悲劇，再度發生在其他孩子們的身上。
「斯托，到了。」亞莉亞細柔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陷入沈思的我這才發現，我們已經走到了城市的邊陲，那骨惡魔齊聚低吼的場所。
「嗥————」骨惡魔們見到犧牲者後似乎很興奮，熟悉且鋭耳的吼叫縈繞著整面城牆。
「接著就等藍眼球出現確認犧牲者就行了······」
我才剛說完，一陣巨大的轟隆聲嘯過眾人的耳際，抬頭一瞧，只見那藍眼球從地底中再度浮出。
『斯托······你做得十分出色······將失敗者逐出作為爾等的糧食，真堪為守衛者之首啊······』
「別這麼說······」我跪向了藍眼球，瞥視著其他人， 發現兩名犧牲者似乎嚇破了膽，臉色發青。那中年男人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彷彿失去意識般，愣愣盯著眼前的怪物們。
「嗥————」骨惡魔們似乎已經按耐不住了，他們從城牆上俯衝而下，隨即便分食那名中年男子。
「啊······啊······」看到中年男子被分食的慘狀，只見方才表明「生無可戀」的老人，此刻卻迅速躲到我的後頭，眼神燃起了極大的求生欲。
「守······守衛者啊······拜託讓我活下去吧······」
「對不起，我無能為力······」我無力說著，將他從我背後拉開，將其推向了藍眼球的方向。
「不，不要，不要啊！！！！」只見那老人身體拼命扭動，竟將我推倒在地，待要往避難所的方向逃竄。
「妳們快攔住他！」見到老人從我身邊掙脫，我著急向亞莉亞與李慕蘭大吼。
「先生，快停——」
「你們別鬧啊！我才不想被這種怪物吃掉！」老人似乎發揮出了潛在的生存本能，不顧衰老的年齡與失去的臂膀，竟順利闖過了亞莉亞與李慕蘭的防線。
糟了，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成功逃脫······
「嘶啊——」霎那間，一隻骨惡魔從後方振翅而來，毫不猶豫地抓住老人那衰老的身軀。
「不——不要過來——啊——」伴隨著那沙啞且淒厲的慘叫，骨惡魔將他的尖尾順利繞過了脊椎，從後被刺穿了老人的腹部，鮮血如自流井般朝高空噴灑著。
「嗚······誰來救我啊······大人快救我······」老人遭到攻擊後，隨即被怪物從高空扔在地上，沒有臂膀的他就如同一條蛇在地上匍匐前行著。
就平常的情況而論，面對這種場面守衛者必會出手相助，與骨惡魔決一死戰······
「亞莉亞，李慕蘭，我們離開吧。」
然而現實不容許我們做出這種抉擇。現在的我們，只能轉過頭，盡量別讓自己看見犧牲者的慘狀。
「大人······嗚······啊——」我別過了頭後，他發出一道極為慘烈的尖叫聲，隨即斷了氣······
「守衛者」這個名字還真諷刺，一群利用武力將人民推往怪物口中的士兵，能稱作守衛者嗎······
後記
大家好，我是潛水不知道潛到哪裡的約瑟～自從入坑fgo後變得更加墮落了······嘿嘿：Ｐ
這段時間除了工作外，也一直在思考獵殺天空未來的走向，這一部說實話，有些地方的設定真的不嚴謹，希望日後能克服這個困難，順順利利寫下去，然後漂亮收尾。希望大家能喜歡這一集的呈現，有什麼話想說都歡迎在底下留言喔！我是約瑟，我們下篇文章見～
創作內容
獵殺天空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