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雷
收到剷除害獸的委託,下得了手嗎?
蹲在狐貍窩前,我看著窩裡的幼狐。
為了偷吃農作物的狐貍設陷阱,沿著血跡找了狐貍窩。
挖開後看見了才剛開眼的小狐貍。
幼崽有五隻,只有一窩嗎?
根據破壞的面積來看,可能還有其他的個體在。
那麼就快點進行工作吧。
小狐貍的眼瞳中被鏟子的光影融化後失去了光彩。
站在證人席上。
我對著裁判長請求請給予罪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因為不論為何,加蘭希德都是愛著每一位帕菲米德的。」
有著花白長髮的瘦弱老人坐在審判席上,維札告訴我他是教廷的樞機主教。
薩奧雷菲歐亞屬於政教合一的國家,行政與民生經濟歸聖王管理,剩下的部分像是立法、教育制度、司法裁判則由教廷掌握。
當然,認定誰是聖王,也是由教廷的意思為主。
這一任的聖王手上有著兩個聖物,能使用的卻只有一個,原本教廷希望將另一個聖物請他交由教廷尋找下一個使用者,但聖王的氣勢凌人,所以教廷的地位這幾年不好過。
雖然聖女繼承聖物還未使用純熟,但以龐大的魔力容量跟良好的魔法適性,只要有好的導師指導就能將聖物操作自如,甚至更勝聖王。
所以找我過來有一部分是教廷為了檢查我是否是個能夠讓他們所操控的人偶做的檢定。
但在我做出這番宣言以後,底下有著奇異的聲音。
是不信任嗎?還是有其他原因。
「肅靜!這裡是法庭之上。」
這才讓零碎吵雜的聲音停下來。
「我以審判長的身份在此作出判決,罪人布狄.伊爾瓦魯吉被褫奪爵位,降為平民,財產充公,定讞。」
敲下了審判槌,這並不是個好結果。
這相當於也把王宮騎士團的職位解除了,因為王宮騎士團不收平民。
原本是騎士團副團長的高等貴族能夠接受失去一切的結果嗎?
聽到判決的他,就像是被風折斷的麥稈那樣,即使風再怎麼吹拂,也不會再抬起頭了。
但無論如何,留下一條命那就夠了。
在審判結束後,審判長將我跟維札留下,並且邀請我們共進午餐。
我提裙行禮,並且感謝審判長的裁量。
坐在餐桌前,他又自我介紹了一回。
「我是吉爾巴多.迪亞斯,能與聖人之友相見真是受到聖神的加護。」
「還感謝聖神的恩澤,迪亞斯主教,草民甚感惶恐,只是不願見到有人因草民而死,所以才借用聖神的旨意,願聖神的愛憐能感化他。」
「真是個如娜迪雅一般慈愛的女性,彷彿他坐在我面前那樣。」
「您指的是,前聖女娜迪雅莉特.亞利曼德嗎?」
「是的,你和他,非常的......」
「吉爾巴多,別談這些過去的事了,我們來聊聊今後的事情吧。」
維札突然打斷了他,雙手在桌子上交扣。
有必要打斷嗎?我記得前聖女好像是在我出生的那附近死去的吧。
因為父親從不告訴我聖宮的事情,所以對由父親指引登上聖女之位的前聖女沒有什麼印象。
知道的也只有傳聞等級的內容。
像是繼承了現在在拉維爾手上的光之聖物,有著無盡夕陽的金髮與沉魚落雁的美貌,最後留下聖物失蹤下落不明死亡,確定死亡的原因是聖物會在主人死亡後喪失光輝,那時候聽說鬧得很大。
「也是。」
「我身為亞薩其諾領主,自然是站在教廷這裡的,聖女剛成年,需要有一個更穩定的後盾。」
「那個小丫頭嘛,很久沒看到她了,可惜聖祭的時候忙於政務,只能留在奇德。」
「她成長了很多,還多虧克利香緹的福,沒有她的話或許我們現在正在討論下一任的人選吧。」
吉爾巴多笑了。
「聽起來真是充滿了實感,的確,沒有聖人之友的幫助,我們也無法在這悠閒的吃飯。不過,聖人之友嗎?就好像亞薩其諾那老頭啊。」
桌上擺著稱不上正式的餐點,但以一般家庭來說,還是較為豪華的食物。
將切片的長棍麵包抹上奶油,我配著海鮮南瓜濃湯配著吃。
維札叉起了切塊的牛排,沾著羅勒蛋黃醬送入口中。
「我要是說,這孩子就是他的女兒,會不會惹人發笑呢?」
什麼這孩子啊,而且把這件事告訴對方好嗎?
僵住的吉爾巴多,開始打量我,像是想起了那個養女的傳聞。
但是維札沒有給他回答的時間。
「只是個笑話,請不要介意。」
「......這笑話讓人不寒而慄。」
「作為賢者之女的她,不會有分毫對聖宮有不純的思想的,我可以保證。」
吉爾巴多摩娑他的山羊鬍,回答。
「以聖神的名諱為誓?」
「以聖神加蘭希德的名諱為誓。況且卡札里亞可是非常喜歡這孩子的。」
「我知道,回來的時候聽他說了兩個小時。」
對著無奈的吉爾巴多,維札露出了笑。
「齊茲貝魯諾卿,我聽說這孩子是聖言術者?」
「沒錯,還是聖卡茲的首席。」
等等,我應該沒說過這件事情吧,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調查了些什麼。
只是首席也就是學生太少了,能完整學完全部的人不在多數。
不是以正規身分加入修道院的我其實在裡面也沒什麼地位啊。
「首席......」
「我說的沒錯吧?」
「這只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公爵大人,況且僅做為首席術者團的最末位,怎能拿出來獻醜呢。」
「但是同團其他的術者可是你年齡的好幾倍,你應該感到驕傲。」
拍手聲響起,吉爾巴多點點頭。
「既然是聖卡茲的首席術者,即使不做為聖人之友,奇德也需要你的。」
「別這樣啊,亞薩其諾人已經夠少了,一次要守護兩個聖人,人手可是很重要的呢。」
「必要的時候,應該可以吧?」
「只有,必要的時候,才可以喔。」
大概是戰爭的時候,會被強迫送上戰場吧。
雖然當冒險者也會碰上類似的事情,不過至少有報酬,這大概只有「在聖神的光輝下,感謝每一位帕菲米德的幫助」的感謝話語。
這頓飯吃完我會不會被賣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好累啊。」
回到了維札的別墅,我趴在椅子上。
束腹好緊,衣服好重,不想要再講話九彎十八拐了。
「衣服會起皺的。」
「為什麼貴族都可以忍受這些東西啊。」
「那為了獎勵好孩子,下午我們就私服出遊吧?」
「還要出門?不會又要去見貴族吧。」
「我不是說了要約會嗎?」
「你認真的啊?」
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
「那當然囉。」
他搖了桌上的鈴鐺,僕人走進來行禮。
「帶去更衣吧,要可愛一點的唷。」
「遵命,主人。」
「你你你你你們做什麼,不要。」
被兩個女僕架著拖出了門外。
用了半個小時換上了衣服,並且梳上了不一樣的髮型。
走下樓,維札已經在那等待,跟早上相比,他也換了一套比較簡便但又不失高貴的衣裝。
「哦,很不錯嘛。」
接過我的手給了感想。
「我覺得還是太花俏了,而且這種衣服不是已婚才穿的嘛。」
「被發現了啊。」
原來打的是這種主意啊!
「我要去換掉。」
「這樣比較不會有其他人騷擾你,不好嗎?等一下我們要去的地方可能有很多人搭訕喔。」
「他們不會對殘缺有興趣的啦。」
見我要轉身,他一把將我拉進懷。
「乖,聽話,好嗎?」
「這種調情的動作請用在對的人身上吧。」
「卡珊德拉才不會讓我有說出這種話的情境呢。」
「受不了你。」
假裝夫妻就夫妻吧,的確比情侶方便一點。
雖然真的遇到的時候也沒有差別,但是依照維札的身手怕是會把流氓打得滿地找牙。
坐在一般的小型貨用馬車上,由常見的馭馬拉著。
「所以要去哪呢?」
「你想看什麼?」
居然是由我選嘛,想了一下在這裡才能見到的東西。
「琉璃劍的工坊?」
「......你是拉維爾嗎?」
「說到奇德有名的就是琉璃製的魔法劍了嘛。」
琉璃魔法劍與其說是魔法劍,不如更像是給魔法師用的法器。
用來集中魔力,當然也有魔法劍士以此做為基底使用劍型的近戰法術。
「也罷,剛好找老太婆談事情。」
馬車緩緩移動,望著維札的側臉,雖然平常隱藏的很好,但是總覺得有些違和感。
是我的錯覺嗎?還是他隱藏了些什麼事情呢。
「滾出去。」
這是店主一看到維札說的話。
「好久不見啊,唐提亞姆女士。」
「齊茲貝魯諾的臭小子,還有臉敢來啊。」
「想和你談新工作。」
「我拒絕,請回吧。」
真是少見的人,沒想到除了我以外還有這樣會拒絕維札的人。
看來不是夢醒了就是被坑到血本無歸。
「別這樣嘛,我會幫你的作品做調質附魔的。」
調質附魔嗎?果然是高強的附魔師阿。
附魔師可以附加魔力,讓魔法以既存的方式存在在物品上,強度效果時間隨著附魔師本身的能力有所變動。
對象除了施術者自己,當然也包含各種東西。
所謂的魔導器之類的運用也是類似的原理,但想要保存魔法以穩定的狀態留在物品上,就要將魔力與能保存魔力的魔石同時留在物品上。
比方說在一隻羽毛筆的上頭寫入「硬化」防止書寫時筆頭分岔,附魔師本身要學會該魔法,再對魔石進行熔煉,附加到筆上頭,等於要先對筆施展一次硬化就對了。
熔煉的魔石也不是無限制使用的,就跟燃料一樣,不用魔力補充,也會失去效果,但是使用久了,魔石的魔力容量也會因為耗損減少。
不過對於魔力容量不高的一般人來說,附魔道具算是非常便利的吧。
至於調質附魔就是一般附魔時,將魔石的魔力系統與裝備的頻率同調,讓運作的時候可以更針對使用者的魔力高效能的轉換。
但是因為能做到的人不多,調質附魔師在市場上其實相當搶手,有些店家會為了避免競爭而花錢將對方包下來,更尤其是會的是比較稀少的魔法種類。
要不是我不會附魔,不然我也想轉行做這個。
那時候請教了附魔師相關原理後嘗試,雖然可以做到調質,但是我的魔力容量不高,也沒有正式的魔法訓練,所以再怎麼樣也只能對小範圍附加普通的魔法,像是在風扇上附加微風,使用者注入一點起動用的魔力讓風扇自然轉動的生活魔法。
但這種東西到處有也不需要調質阿。
「二十隻,不要就滾。」
「這是要榨乾我嘛。」
附加魔法中不能中斷,所以要附魔多種魔法就必須靠附魔師的魔力一個個將魔法塞進去。
因為做附魔做到魔力缺乏癥的附魔師偶有所聞,尤其某些高等級的附魔師更常發生。
以前為了蒐集給附魔師使用的特殊熔煉材料做過類似的委託,結果對方收到材料了卻在截止前倒下。
雖然有研發出可以分段式熔煉的武器或裝備,但是成本與風險過於高昂,所以也很難有機會見到分段熔煉的多重附魔。
而且分段式的裝備強度比較脆弱,如果使用者的能力不好可能還沒回本就先虧本了。
聽著逗趣的對話我看起了牆上的琉璃劍。
風屬性的,印象中梅妮塔的跟這把差不多長,不過是火屬性的。
輕輕地拿了起來,底下有著唐提亞姆的刻字。
雖然琉璃劍不認主,不過這樣隨意使用好像也不好。
但是真想看看用起來的樣子。
「喜歡那一隻嗎?」
說話的是維札。
「嗯?你不是在忙嗎?」
「這位不會是你的妻子吧,還是說你這放蕩的男人連人家的太太也不放過,你可不要被騙了,這種男人沒有一點好。」
「你在說什麼,他當然是我......」
「只為了避免麻煩才裝成夫妻的,他才看不上我這種人。」
「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嘛。」
「隊長大人,這話我奉還給你。」
「隊長?所以是聖宮騎士團的騎士?那個單翼,你就是昨天那個在城裡轉的聖人之友吧。」
「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我是克利香緹.艾吉卡,隊長大人受您照顧了。」
伸出了手,眼前的女士回握,他銀白的髮盤在頭上,帶著掛有眼鏡鍊的小圓眼鏡,綠色的眸在鏡片下特別鮮綠。
「我是薇琉.唐提亞姆,如果有喜歡的作品就儘管拿起來看,那個可是個好貨。」
「嗯,我知道,我以前的朋友有一樣的東西,拿來做為施法的法器。」
然而那劍在那個瞬間隨著主人一起碎裂,埋在幽暗的洞穴中。
「您要不要試試呢?我可以算您便宜點。」
「那」
「閉嘴,再開口算你三倍價。」
看著維札的臉不禁笑了。
沒想到也有可以治他的人。
我印象中這武器的使用方法要將魔力拆開來,像是水那樣,一點一點的將魔力注入劍的縫隙,填滿之後,像這樣。
漂亮的風屬性纏繞在上頭,但馬上又消散了。
「哦,很有天分呢。」
「不過沒有做為魔法使的強大適性,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水屬性印象中比風屬性好一點,但也不到那條界線。」
「是嗎?那試試這一把吧。」
她轉身回到櫃臺,從後面陳列的大櫃子裏面,拿出了一個小盒。
我跟著走近,看著打開的盒子內一把上頭充滿魔術紋路但是劍內透度異常的短劍。
「啊,那個是我的吧。」
「沒賣出都不算數。」
看來是維札的東西,我拿起來,轉了一下,劍身沾滿了彩虹色的流光,隨著紋路閃爍。
「用吧,克利香緹。」
維札說著。
用相同的方式將水屬性放入,美麗的藍光帶著淡淡的水波漂浮在劍身周圍,而且沒有消散。
無論是魔力轉換的高效率或是隱約感覺到的魔力共鳴感,而且對身體的負擔也很小。
「這個,太厲害了。」
「那當然,這可是大魔法使用的軍用法器,貴族想買都買不到的,價格也是一般貴族也負擔不起的唷。」
的確是能夠明顯辨別的好貨,但是知道價格後就只好默默的將魔力解除。
「拜見了,還請收好。」
「它已經是你的東西了。」
薇琉推了一下眼鏡,看著一臉錯愕的我。
「咦?」
「這種法器,為了避免盜用有認主的強制設定。」
回答的是維札。
不是吧!你們兩個聯合起來坑我嗎?
騎士團的薪水,不,騎士團全部人半年的薪水加起來也不夠付吧!
「這,可是......」
「就當作是送你的禮物囉。」
「那上面還追加不少這個臭小子的附魔,本來怕他拿來做壞事的,看來是能放心了。」
「所以你在上面......」
「大概就是『魔力最大值』、『複屬性共存疊加』、『爆散』、『冰霰』、『淨化』之類的吧?印象中有二十種魔法,我不太記得了,十幾把的高級多重附魔只有這一把成功。」
多重附魔講究的是武器的品質跟附魔師的能力,缺一不可,琉璃劍算是裡面可以附魔比較多的種類。
一般鋼製武器大約可以做到三重附魔,高品質的琉璃劍五個魔法走起,八個以上算是軍用高階規格了。
這種附魔師挑戰能力極限的高級多重附魔幾乎是夢幻逸品的存在,因為大多是失敗後破產收場。
另外我最初拿起來的那把體感上最多只有兩個吧?價格上也不怎麼樣,但是對存款不多的冒險者來說已經很豪華了。
「你也好歹阻止一下我吧,這種東西讓我用了多可惜。」
「我覺得做為定情物還不錯啊,你說是吧,齊茲貝魯諾公爵。」
「就是這樣囉。」
「都說了不是那樣的關係。」
「不是的話那臭小子早就阻止我了,收下吧收下吧,如果他背著你變心了,就用這個把他重要的東西砍下來吧,我到時候會在神殿笑著看它被接回去的。」
「不會砍也不會治的啦。」
將劍收進了盒子交給我,薇琉的表情比之前好看多了。
甚至有一點,雀躍?
「謝謝惠顧,帳我就照之前那樣算囉。」
「就那樣吧。」
「解決了一個心頭煩惱果然好多了,賣不掉的東西果然要由創作者自己買下來。」
「真的那麼不受歡迎嗎?」
「畢竟沒人喜歡這種等級的調質法器嘛,用得不好會被榨乾的,不管是金錢上還是肉體上都是。」
越多附魔的武器運作起來越需要魔力調節的能力,比方說一把劍附魔有三個,除了肉體上持劍的體力,精神上則需要將魔力以正確的比例分配給三個魔法,即使耗費的魔力不高,控制還是相當重要的。
畢竟「火魔法」、「硬化」、「銳利化」弄得不好不是用火焰劍劈了怪物,而是砸爛魔物後傷口烤熟了,更別提無法正確操作導致武器不堪負荷爆炸這回事。
「所以齊茲貝魯諾公爵,別忘了,二十把八重附魔的炎晶琉璃劍,劍體這幾天會送去您的宅邸。」
「知道了。」
告別笑容滿面的薇琉,我抱著懷裡的盒子覺得頭痛。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就是一把劍而已啊。」
「暴殄天物啊。」
「不喜歡就扔了吧。」
「才不會丟呢。」
「喜歡嗎?」
「......嗯,謝謝。」
「是嗎?那就好。」
馬車慢慢往前,往市集移動。
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攤販規模比亞薩其諾大了幾倍。
要是城裡沒有禁止飛行,也不會有這樣的店面規模吧?
「很新鮮嗎?」
「不,只是有點懷念,以前來過一次。」
「是嗎?」
「當時是短暫停留一下,馬上又趕往任務地點去。」
那時候有一間好吃的糖果,我印象在這裡吧。
「啊,還在。」
「糖果店?」
「他們家的金絲糖很好吃,隊友那時候分我吃的。」
「那就買一點吧。」
維札把車子在一旁停下,我跟他一起到攤販前購買。
經營的是個女性,不過我印象中之前是個老爺爺。
「歡迎光......臨。」
「你想吃什麼?」
「這個。」
我指了一下用透明糖果紙包著的金色糖果。
對方似乎有點表情難看的裝了幾杓在袋子。
「一銀幣。」
意外的便宜?於是掏出錢想付,但是看到對方用著兩隻指頭夾著紙袋的樣子,大概猜到為什麼這麼便宜的原因了。
「你幫我先付吧,我後面再給你錢,多給他一點吧。」
銀幣在宗教裡有淨化的意思,將銀幣丟出到外面可以驅邪,把壞運氣帶給別人。
「不,他說了一銀幣就是一銀幣,既然開口了,就不需要對對方客氣。」
我把手上的銀幣丟向街上,馬上被小孩子撿走。
「這樣就好了,不好意思讓你覺得不舒服。」
我接過糖果袋,先回到了車上。
維札似乎跟對方說了些什麼,對方頻頻點頭道歉。
不需要這樣的嘛,反正被歧視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
拆起一顆糖果,含在嘴裡。
還好跟記憶裡面的味道相同,那個時候我們三個人把那包糖分著吃。
雖然另外兩個人不在了啊,我感嘆著過去。
「要吃嗎?」
我對著回來的維札說。
「不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都把對方弄哭了。」
「別忘了你現在身分敏感。」
「又沒人看出來。」
「總比在正式場合下被這樣對待好吧。」
「看著貴族對我扔銀幣嘛,哈哈。」
被神所拋棄的孩子還是有些忌諱的存在,雖然這幾十年因為戰禍造成傷殘的人不少,對有翅膀殘缺的人很友善了。
不過在某些人的觀點裡,觸摸他們或是所他們碰過的東西會招來不幸或是使自己翅膀消失的迷信還是存在。
只能說冒險者怪異,還是聖宮騎士團都是群怪人比較能合理解釋我的存在。
突然感覺到視線。
轉頭是一群小孩盯著我看,年紀從大到小都有,大的看起來大約一百歲左右。
「想吃嗎?」
小孩沒有講話。
「找我有事嗎?」
還是沒有說話。
「第一次看到『被神所拋棄的孩子』嗎?」
有人點頭,雖然沒有轉頭看維札,但我猜他表情不好看。
「那,想吃糖的舉手。」
有人舉手了。
「那我們做個交易吧,你們一個人說一件最近發生的事情,就給你們一個糖果,越有趣就給更多糖。」
孩子面面相覷,猶豫著。
「放心,不會被詛咒的,我以聖神的名諱發誓。」
一個小男孩像是下定決心的開口。
「噴水池的大道上最近出現了帶著巨大鹿角的人,他們走進市集的時候,鹿角還把攤子給撞壞了。」
「奇拉多山麋鹿嗎?這裡很少見呢,給你兩顆糖。」
奇拉多山是地名,在西邊境北端,那裏有特有種的麋鹿,因為地貌與環境關係,頭上的鹿角特別大,通常一般的鹿一年脫一次角,奇拉多山麋鹿大約是五年才脫一次。
曾經有一層樓高的鹿角被販售的紀錄吧,真懷疑到底怎麼讓他長這麼大的。
我把糖果放孩子的手心,對方便在其他孩子前拆來吃,看到吃下去沒有怎麼樣,其他的孩子也想要糖。
聽了幾個情報以後都是些小事情,便都只給了一顆糖。
「你很會對付小孩子嘛。」
「我在修道院可不是只有學聖言啊,帶小孩可是拿手絕活。」
驕傲地說著。
西邊境的修道院也兼孤兒院,因為自己近乎身無分文的就讀,所以有很多時間都是在打工,其中一個項目就是帶小孩。
從嬰兒到少年少女,從換尿布修改衣服到訴說成長煩惱,只要是生活上會遇到的事情幾乎都包辦了吧。
雖然後期開始從事冒險者的活動就不太跟孩子混在一起了,不過再怎麼樣也有五年的時間背後都揹著嬰兒。
這時最年長的那個開口了。
「我要說的是我爸爸的朋友遇到的事情。」
「嗯?」
「他是個旅行商人,最近在史瓦尼諾附近遇上了獸群,最後丟下運車逃跑才活著回來。」
旁邊的孩子哈哈大笑,但我對這種情報笑不起來。
史瓦尼諾在奇德東方,輕裝飛行距離大概是一天左右。
「怎麼樣的獸群?有看清楚是什麼顏色的嗎?」
「他說有很多種,有角的馬鬃毛是彩色的,還有駿鷹,以及有著蝙蝠翅膀的獅子,其他的沒看清楚。」
聽起來不妙。
多彩馬、駿鷹還不要緊,這是駿鷹求偶會追逐馬類的習性。
蝠翼獅則是非常危險的物種,雖然不會成群結隊,但是追逐龐大的獸群也非常少見,通常會挑選落單的個體下手。
但如果有更多的獸混在獸群裡就相當有問題了,是在逃難嗎?
還是說翼獅遷徙遇上呢,不論為何,遇上翼獅還能活命算是運氣很好了,畢竟是會狩獵人類的生物。
撈了一把糖果給那個孩子,他露出了笑容讓我看到了他的缺牙。
「不要吃太多喔,不然牙齒就救不回來了。」
「嗯,知道啦。」
「是說你們沒有幫家裡做事情啊?」
突然冷場,有些孩子露出了尷尬的笑。
但缺牙的那一個把糖果塞進嘴裡說著。
「沒工作啊,我們家是進來打工的嘛。」
臨時工嗎?也是啦,在祭典前後進來打工的人不少。
也有人就直接住在路邊賺錢生活,畢竟旅館也是要錢,長期的話對市容不是好事。
「那你想工作嗎?」
「怎麼算,要我跑腿整天只給十銀幣我可不幹喔。」
坐地起價,最近的孩子真精明。
這時旁邊的聲音插進來。
「包吃包住,每天工作日出到日落,一個月二十金幣,雜工要嘛。」
包吃住二十,騎士團一個月也才三十五,有錢人就是不一樣,行情價不過十金幣。
一般家庭支出每月大約在五到八金幣,一金幣是五百銀幣,一銀幣是十銅幣。
小房子大約是三百到五百金幣,不過要付稅金,而好的武器則是從八十金幣起跳。
「大哥,你家缺人嗎?黑心事我不做的啊。」
「這是看在你的情報份上才給你的工作,你爸你媽來我可不收,要攜家帶眷住進來也要你爸媽有這種價值。」
孩子思考了一下。
其他人露出了羨慕的眼光。
「周薪嗎?」
「你真缺錢每天發給你三百銀,剩下月末結算。」
維札伸出了手,等他的回答。
孩子回握他的手。
「就這樣決定吧,我叫葛瑞爾.帕米里爾。」
維札掏出了口袋裡的紋章胸針,交給他。
「自己收好,掉了不補,看到遠方那個藍頂房子了?你明天從後門進去把這拿給管家看他就會安排了。」
「原來是貴族大爺,在這裡泡妞選的對象也太沒品味了吧。」
直白的回答,讓我不禁笑了。
維札一記手刀拍在他頭上。
「好傢伙,房子裡的僕人就你敢這樣對我講話,你來我一定把你整死。」
「都幾歲了,不要欺負小孩子啦。」
「大哥我錯了,您選的對象美若天仙、溫柔婉約,萬中無一。」
「這才像樣點。」
「你也很會跟小孩子玩嘛。」
笑到肚子有點疼。
維札見我心情很好的樣子才放過了他。
向小孩子道別,因為相當在意獸群的情報,所以馬車趕往了自衛隊。
由維札下車向看起來是隊長職階的人通報,對方一見到齊茲貝魯諾的家徽便開始緊張起來。
傳聞大約是十天前發生的,算一算如果往這裡靠近,那也有更多的人失蹤。
畢竟被獸群盯上通常沒有人能回來,該確認一下來往的商隊有沒有發生失蹤事件。
等到申請通報完成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馬車漫步著,在走過運河的時候停下來。
他望著隨著微風吹拂搖擺的澄橘波光,沉思。
我也跟著看去,有鵝呢,聽說奇德的鵝非常兇猛,有時候會啄傷群眾。
「你喜歡拉維爾嗎?」
沒頭沒腦的一個問話。
「跟你差不多吧。」
「真羨慕。」
「啊?」
「他不用付出什麼就能在你心裡佔有位置。」
「你又在說什麼......」
被他圈進了懷裡,頭靠在我肩上。
「謝謝,你今天願意跟我出來。」
「你今天非常奇怪。」
「嗯,因為今天是最後一天。」
「最後一天?」
這話有很多意義,但大多是不好的。
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跟體溫。
「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不能說,但那會影響到你接下來的命運。」
「所以這是在預告我明天開始會賣掉你的宣言嘛。」
「這麼說也沒錯。」
「真善良啊。」
「明天起就再也不能這樣對你了。」
「是因為『聖人之友』嗎?」
「不,是我的身分無法隨意告知你的事情。」
看來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不是我就是他其中一個有事,不會是明天他要被抓進大牢關著吧。
「是嗎?所以今天帶我出來又送奇怪的東西也是因為這樣?」
「......嗯。」
他嘆了口氣。
「就算只有短短的幾小時,我也做了一個很棒的美夢。」
「你今天都想著這件事嗎?」
「畢竟明天起,我就近乎沒有權力去阻止你做任何事情了。」
「意思是我要被聖宮騎士團解雇嗎?」
「這看你個人意願,但是我希望你還能在可以脫身的時候辭職。」
「所以問我拉維爾的事情是希望我接受你嗎?」
「如果是拉維爾,或許有一點權力干涉保護你,但也不是絕對。」
又是有關「聖人」的事情嗎?
想著國家的政治結構,總覺得又有一場腥風血雨。
「可他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那個被稱做『媞妮莉絲』的假貨,他知道真相的話應該會感到相當難過吧。」
「你選擇他至少不會讓你接下來過得太痛苦。」
在維札之上,跟拉維爾有著差不多的地位。
是教廷呢,還是聖王呢。
運氣好,什麼事也沒發生就待在亞薩其諾老死。
運氣不好,大概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大家。
「前途多舛啊,明明只是想過著平靜的生活。」
「從一出生就不平凡的人,你我都是吧。」
「必要的時候,聖宮就麻煩你了,維札。」
「當然。」
帶紫的雲斑流瀉在黃昏中,漸漸地將橙色吞噬。
時間就像蠶食那般,直到葉脈消盡,一片片地,一片片地。
因為古戰場變成2天更
反而寫起來比較順手了
應該要花點時間醞釀嗎?
有空再來把前面的文本調整吧.......
奇德篇的內容比較複雜 請多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