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舞會會場裡,我?guī)兔φ泻羟皝淼馁e客。
「艾莫爾,還是和以往一樣美麗啊」
「您過獎了,勞倫斯先生,請好好享受今晚」
「妳看,我穿著你特製的禮服來捧場唷」
「黛比夫人,感謝您今晚大駕光臨,謝謝您的支持」
幾乎來的每位賓客都會和我聊上幾句,直到需要迎接的人變少後,我才交由其他的工作人員。
然而,在我離開後的不久,我拿著酒杯與幾位老客戶重打招呼後,旁邊傳來了細(xì)瑣的評論聲。
「唉唷,狗眼看人低啊,不過是小小、小小的秘書,怎麼代替會長在招呼客人,看看這會長的臉要往哪擺啊」
「也罷,反正那隻狗不要跑來亂吠就好了,被口水噴到可是會傳染疾病的」
「瞧瞧那些穿著聽說是商行合作製作出來的衣服,那些人到底眼睛長哪了,明明皇家裁縫的衣服好的天差地別,為什麼有些貴族願意自作賤穿那種平民的衣服」
越說越難聽,差點將手中的杯子捏爆。
要忍耐,要忍耐,保持微笑啊,艾莫爾。
我強顏歡笑的朝那兩位美麗的小姐走去,奧蘭多公爵以及羅馬諾伯爵的千金啊,傳說中的晚宴黑名單。
「奧蘭多小姐、羅馬諾小姐,今晚還玩的愉快嗎?」
「差強人意,這裡的人品味都不怎麼樣,讓我大失所望呢」
「還真是抱歉,今日的宴會聚集了各種階層的知名人士,所以難免會有這種狀況,還請見諒」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邀請我們呢,是在降低貴族的格調(diào)跟地位嗎?」
「羅馬諾小姐,我並不覺得您今晚的搭配有失您伯爵千金的身分,皇家裁縫特製的厚緞禮服配上皇室御用品牌的珍珠串飾非常適合您」
我這話出來,羅馬諾小姐噤聲了,隨即,她被奧蘭多小姐斜瞪。
「我說,你的意思是我的衣服和搭配輸過一個伯爵千金嗎?」
「並沒有這種意思,請不要誤會」
「明明就有,你是在瞧不起人嗎?」
「艾莫爾!」
當(dāng)她抓到攻擊的弱點時,從後方走來的人打斷了一切。
「啊,杜斯提,不,維果先生」
「叫我杜斯提就好了,艾莫爾。嗯?是奧蘭多小姐與羅馬諾小姐啊,你們好」
杜斯提向她們兩位行吻手禮,只見兩人的臉?biāo)查g刷紅。
「晚、晚上好,維果先生」
但是杜斯提完全無視兩位少女癡癡的眼神,只是自顧自和我聊天。
「是說,你和他們兩個聊些什麼?」
我望了他們一眼,彷彿快把我燒穿的怒火正瞪著,只是苦笑回應(yīng)。
「我們在談?wù)撚嘘P(guān)一些服裝配搭以及最近的傳聞而已,只是我不像您以及兩位小姐是同一階層的人,有些跟不上」
「是這樣嗎?」
「還請您與這兩位小姐多聊聊,我得去和維果夫人致意才是」
「我母親今天沒有來」
「咦?」
同樣的一句話,我的反應(yīng)是有點錯愕,以交際花聞名的維果夫人沒出現(xiàn)在晚宴;而其他女孩們聽到每次都礙她們好事的人今天沒來,開始圍繞在杜斯提身旁。
「真遺憾今晚不能見到維果夫人,還請您代我向她問好」
「一定會的,對了......」
「嗯?」
「上次說好的,你還欠我一支舞,不知今晚是否有榮幸與您共舞」
唔,我有種隨時會被視線殺死的感覺,杜斯提你行行好,為什麼偏偏挑這時候要跳舞啊。
「這個......」
我緩緩的抬起手,要搭在他的臂上,但是在那前一刻,有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抱歉,艾莫爾今晚是我的舞伴」
「洛......克......」
洛克站在我的身旁,表情非常難看,要直接拉走我,我只好回頭望向杜斯提。
「很抱歉,維果先生,還先失陪了」
杜斯提有點失落的神情,隨即被許多少女的身影淹沒。
我被洛克拉著,一路走向舞池,他牽起我的手,就像以往一樣地,我們跳著舞。
只是不同的,他的表情複雜了許多,到底是怎麼了?
「洛克......」
「不要問」
「不是......謝謝你幫我解圍」
「......一點小事」
我想起了第一次在舞會碰面的事情。
「你總是幫我解圍,還記得我和你第一次在舞會的事情嗎?那時候你帶著我去和客戶打招呼,之後還跳了舞」
「......是啊,你的舞技在這些年總算比較進(jìn)步了」
「唔......你的個性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
「哼,你倒是變了很多,雖然愛管閒事的個性一直都在」
=A=......我可以走人嗎,只是想要讓他打起精神而已卻變成挖苦大會了。
「不過,那場舞會之後,我的人生就整個改變了」
洛克的這句話,讓我有些不安起來。
布蘭特和維克多的事情,果然還是讓他耿耿於懷。
直到曲子結(jié)束,我倆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之後也只是跟在他後面和客戶打招呼陪陪笑,洛克的表情底下,似乎隱藏著我無法知道的事情,而且似乎多的隨時將會把他壓垮一樣。
這樣,不行啊......
「洛克,你跟我來」
「什麼?喂......」
我曳著他的手到給客人休息的備用招待室,關(guān)上門。
「妳在做什麼......」
「坐下,聽我說」
「......」
我取下他的眼鏡,他感到非常困擾。
「你......」
「這是避免你逃走」
「......說吧,你又要做什麼」
我坐在他的身旁,盯了他半晌。
招待室裡沒有燈光,只有月光從窗外透入,顯得非常昏暗,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你最近是不是在想些什麼?」
「......」
「我不是要你回答,如果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你不說我也沒關(guān)係;但是是我這個朋友能分擔(dān)的事情,我希望你說出來,對你心裡比較好」
「......朋友嗎?」
「嗯」
隨即,一個重量壓在我的右肩上。
「洛、洛克......」
他的頭靠在我的肩上,臉邊似乎可以感覺他的氣息,就和當(dāng)時他為布蘭特輸血後,虛弱地靠在我的肩上睡著一樣。
「我只是,有一點累而已」
「......那不是有一點而已吧」
是太多太多了,在這樣一個人身上放著這麼沉重的擔(dān)子,遲早都會被壓垮的。
「我以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
「如果你什麼事情都這樣自己撐著,我想布蘭特也會擔(dān)心吧」
「又有什麼辦法呢?」
「你還是找個人分擔(dān)這些事情吧,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找個人嗎?也好」
真難得他會聽我的話,看來情況還蠻嚴(yán)重的。
「那就快點找一個吧,或許埃克維爾先生早就物色好了」
「我父親嗎?」
「不然還能有誰?都好些年了,跑來說媒的人應(yīng)該不少吧」
「............算了,我還是不要奢望好了」
「不要說這種傻話,大家是真的很擔(dān)心你」
「但是將這些事情要交給我無法信任的人,我實在是無法忍受」
「我知道,但是這種事情,不要這麼任性啦......」
洛克嘆了口氣,我也只能陪著他嘆氣。
到底,有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
「前幾日,拉格納王子正式發(fā)下軍令要我擔(dān)任月城的軍需官,已經(jīng)連軍位都指定好了」
「軍需官......終於要開始戰(zhàn)爭了嗎」
商會處在岌岌可危的狀況啊,如果開始打仗,軍需的運輸以及軍資調(diào)度勢必又是一個重?fù)?dān)。
而且物資的流通也會影響民生經(jīng)濟(jì),還有商會的營運。
「難怪你會這麼煩惱,不過這種事早點說就好了,何必悶著呢」
「也不全然因為這件事情」
「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嗎?」
「......嗯」
「我知道了,不過,想和朋友說的事情今晚不說,以後我想也沒機會說了吧」
「......什麼?」
「今晚是最後一次了吧,我和你像這樣談話」
「嗯......」
然後這週結(jié)束,我就要離開商會去做祭司審核了。
也許將來會在戰(zhàn)場上碰到,或是在護(hù)送軍資的隊伍相見,但是我那時已經(jīng)沒有辦法像現(xiàn)在一樣為他分擔(dān)煩惱。
這個角度,我們看不見彼此的臉,但是恰好隱藏了我有些惋惜的表情。
靜靜地,這一小段時間,流逝著。
沒有說話,我只是想著洛克和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直到回神時,我想轉(zhuǎn)頭問他是否該離開時,卻感覺到他勻稱的呼吸聲。
「又睡著了啊......」
我不動,就和那時一樣,深怕自己一移動,就會打擾到他的美夢。
就算肩頭失去了知覺,我也希望此刻讓你依靠著,因為,以後你會靠在其他人的肩上而不是我,這是最後一次。
我淺淺地笑著,有點悲傷,但是祝福的笑容,希望你可以找到能陪在你身邊共同分擔(dān)一切的那個人。
然而,敲門聲響起了。
「是誰?」
「艾莫爾小姐,是我」
「管家先生,進(jìn)來吧」
洛克的管家開門進(jìn)來,看見我肩上的洛克,我示意別叫他,管家只是將他輕輕從我身上抱起,讓他橫躺在所坐的長椅上。
我從旁邊的櫃子拿出了毯子,蓋在他身上。
「舞會要結(jié)束了吧?我出去幫忙送客,管家先生就陪著洛克讓他睡吧,等等我就直接回商會了,另外他醒了將這個交給他吧,這是我為他做的踐別禮」
從提包取出了一個小盒,連著洛克的眼鏡一起交給了管家。
「好的,艾莫爾小姐」
關(guān)上了門,關(guān)上了一切。
剩下能做的事情,就是盡我所能的幫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