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正要將秋空錄攬入懷裡。
若等到契約完成,那將成為自己的一大危險,姚浩叡第一時間握緊黑鐮砍了過來,試圖中斷儀式。
情況發展,正好順路西法的意。
路西法牽起一絲狡詰,綻放得逞的壞笑,巴風特驚覺其中有鬼,祭出繃帶強制約束了姚浩叡四肢的給拉回來。受到突如其來的束搏,姚浩叡轉頭正要開口,巴風特冷冷凝視他剛才步足的地方。
順應目光,姚浩叡朝此瞥了一眼,眼前一幕弄得他結舌。
黑色錐體貫穿了前方地板,絕非單獨一數量能夠說明,而是依循無法細數,借由壓倒性數量完成,僅屬於銳刺世界的黑色牢籠。
「要是你在那多停留一會,想必是必死無疑。」巴風特切確回應了,凝目路西法埋伏的手筆示意。
未能撲絞獵物的監牢,雖說遺憾,但既然巴風特將它識破,那也就沒有留下的意義和價值。
路西法打響指端一把收起,慵懶打了呵欠,勉為其難換了思路,將其看作對姚浩叡方才試圖干擾的行為所應得的柔性警告。
「你會去阻止儀式進行的舉動,被她給料到了。她加以利用這點設下圈套,引誘你上鉤。」
望眼被刺穿的地板,姚浩叡想到此不由的浮生一股惡寒,她這是哪時候展開的領域?怎麼一點起手動作也沒有?巴風特一瞥姚浩叡曲眉咬唇,看似簡單隨意的伎倆不得不佩服,路西法竟然有如此辦法在此時此刻佈下一手等著別人上鉤。
心生敬佩之餘,巴風特更增深了一層沉思。
不解。
追根究柢,設置這種騙騙孩子的陷阱有何意義?只要她想,大可隨時把踏進邊沿的姚浩叡的性命輕易的取走,其中不會有任何困難。
巴風特往中心點一望,秋空錄與路西法雙雙睜開了眼,毫無懼怕待著,佈滿身旁的魔紋由熾光轉為深紅。
費解的是,魔紋所排列的位置,好像開始有了明顯的變化……似乎,不單單是用普通的契約去締結那樣能夠解釋。
如若可行,他想去透徹理解,滿足那份求知心,然而能留給他的時間不多。
必須就地解決他們。
巴風特築起魔紋凝聚,隻眼詭異凝視,發動「目光接觸 (Eye Contact) 」——羊頭死神存在意義的代表特徵,一抹擁有奪去他人行動、使其無法動彈,巴風特本質能力的其中一角。
而目光接觸一共有三項特性,眼下他發動的便是第二項:藉由目光所及來進行無數分析,無限逼近法則「真實」。
魔紋分布不均,游走著身體遍佈,導致辨識效率變得極為緩慢,好一會兒功夫,巴風特不禁攀升起驚愕神色,好一個騙人的把戲!路西法佈的一手,打從一開始就不是「那個」!
意識到這點,巴風特拽著姚浩叡附耳幾句,轉身正要離開,不料想手拽著裡的搭檔卻嘴裡慍怒暴吼:「巴風特!放開我!我還——」摸不著邊際的話音未能道盡,倆人絲毫沒有達成共識。
死神不搭理姚浩叡的反抗,身形詭異一扭,一個縱身撞破玻璃往外,身影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落下仍然處在『契約』中的二人在原地。
魔紋仍然持續。
眼看浮動情況逐漸轉為緩和,即將迎來最終階段,秋空錄緩緩張開雙眸,支撐著契約的魔紋也隨之停止了它的運作。
「感覺如何?」路西法踏出儀式,淡淡說道。
秋空錄全身上下動了動,一邊確認身體,一邊朝某處望了去,無法辨識的魔紋字正清晰可見的烙印在自己身上的散發隱隱幽光,渾身感覺像是咖啡燒去雜質,脫胎換骨似的靈活,腦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許多。
「輕鬆了許多,不過還是有過多的疑惑得去確認。」
秋空錄右手袖子拉起,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開口問道,「有一個問題問妳,路西法。契約成功後,一般來講會閃過無數訊息嘛?比如,大量連看都沒有的知識……或別的畫面。」
「依照個人與惡魔的不同,探究到的一切也將會有所落差,我的『絕對』不表示是全部的絕對。按道理講,成為我憑依的契約者,想必多少擁有我手裡掌握的其中一種力量和能力,至於是什麼……我無法向你肯定。」
垂下的髮絲,掩住路西法約略上半張臉,狡詰的唇角淺淺一彎。
「嘛,要想知道更透徹點,我不介意你把身體交託於我啦。」
路西法攬住他手臂,猩紅雙眸一挑的凝視著,神神秘秘豎直了指身抵了抵溫潤的唇墩。
「立場上要是這麼做……我可是舉雙手歡迎喔?」女性惡魔輕瞇起眼,魔性地笑了笑。
「滾!」
開什麼玩笑!秋空錄鐵青著臉色,喝斥罵道,強行推開對方後倒退,提起戒備,隔了一段能使他內心安心的最短距離,為此,路西法對秋空錄的舉動毫不在意,反倒讓她有點想再捉弄捉弄這個人類,但猩紅滾了滾又一笑而過。
出眾的臉蛋、成熟如花蕾綻放的身段,路西法各種意義上,確實極具吸引力。
可於秋空錄而言,事情就不同。
他從初至此重視的只有時鳴及莉莉絲,沒有其他什麼不值得捨棄,腦海也理所當然浮現出結論,亦無產生疑惑、矛盾,甚至質疑自己如何得出肯定結論的憑據。
秋空錄直覺反應,別去糾結的好,不然有完沒完。
1
「滾開!」
惡魔阻礙著,莉莉絲此時嗔怒,虛空中身形驟然一扭,狠狠踏在了對方身上。
她察覺先前設置在時鳴身上的保護遭受莫名的破壞,眼下十分著急,言行舉止不禁粗暴起來。
路途緊纏自己的惡魔,無論莉莉絲怎麼攻擊,都會在即將擺脫的瞬間,再度絆住她的腳,事情可說陷入惡性循環。
若非是力量有所限制,這種垃圾她根本不需花費那麼多時間和力氣,不過莉莉絲比誰要來得清楚——那是假設能確切建立的完美情況,空談萬無一失、理想結果下的謬論罷了。
理想家,夢做得夠多了。
擔憂的終究發生,極力去避免,最後仍然相同結果……莉莉絲腦中閃過許多片段,其中一幕出現青年對自己託付些什麼,長槍劃破虛空,趁著莉莉絲背對她,手裡更是抓緊時機灌注惡魔之力,將槍脫手筆直擲出。
「我說叫妳滾,沒聽到嗎。」
冷冽的目光再無法容忍的掃視惡魔——第二次給予警告,不聽勸是嗎。
莉莉絲朝前夾指指令,槍凌空墜落,落到手裡灰消煙散。惡魔見武器猛然了無蹤跡,化身殘影,身形詭譎電風疾馳,心窩一把抓過,未曾料想莉莉絲剎那間回眸,一副得逞的臉龐化為驚愕,無言問著「妳為什麼知道在這裡」。
回應的,是冷然穿透胸口的細手。
手緩緩抽離,黏膩的濕滑一甩,紅色的液體飛舞濺撒,惡魔從空中殞落,試圖抓著些什麼,最終卻搖搖頭,收回那隻手任憑重力擺佈,莉莉絲靜靜俯視。
「既然產生了意識,為何不去試著抵抗?」
莉莉絲此話卻始終得不到回應,悄然化作空氣消逝。
2
「適應了嗎?」
「沒問題,追擊拜託了。」
秋空錄望向室內角落的時鳴,他請求路西法為她治療,因此在那兒展開了空間。空間展開,又稱「領域」。
得到能力後,同時即有使用領域的資格。秋空錄強行透過「領域」為時鳴施行治療,無奈對能力的認知不足,結果過程似乎進行得不是很順利。
是否要留下路西法,一個人追上去?秋空錄看向對方,默默思考著。
施術者假若離開,也會持續到治療結束嗎?
不行。
即使可以也不能確保時鳴的安全,果然還是讓路西法……
喀嚓——啷!
清脆響亮而破碎,突如其來的一幕怔怔刻印雙眸,蜷伏著影子隨之甩入秋空錄懷裡,撞得他一時半會無法起身,在地板上忍不住咳了幾聲,準備破口大罵時,定睛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
「嘖,妳再急也別撞我!」
秋空錄吃疼的狼狽爬起,著實有些受不了的叨唸,一度凝聚咽喉的無數怒罵,變為簡短一句。
「——現如今沒時間廢話。」
胸前出現一道話音打斷了他,模樣與之前不太相同。
「莉莉絲,妳……長大了?」
秋空錄發覺莉莉絲整體變了樣,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形容,不小心問了不相干的問題,是說大了一圈呢,還是要說妳變得大隻了?不管哪個都有踩莉莉絲地雷的可能。
於是改以較為委婉的詞彙,盡可能少一頓挨揍。
「重點不是那個,時鳴現在如何?」
「我趕到時跟姚浩叡和巴風特打起來,時鳴途中為了幫我,去擋下攻擊……抱歉,我還是讓時鳴出事了。」
秋空錄別開臉,無法直視莉莉絲的眼神。
莉莉絲伸手,秋空錄做好隨時被打的準備,手卻遲遲未下手,他疑惑地昂首,莉莉絲高舉的手卻是一攬,緊緊抱緊秋空錄。
「……該抱歉的,是我。」
她知道路西法想方設法,就是想逼秋空錄不得已向她締結契約,但是自己沒能阻止,時鳴可以依照內容復活,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心中的這份不安究竟是什麼?
過來的路上,莉莉絲消化惡魔殘留的記憶,獲得秋空錄依路西法計畫般契約,時鳴作為引線引發一連串無法挽回的結果,不但為他們做不到,來到這裡儀式也完成,只有時鳴,她要救。
所以,只能這樣。
「路西法,你們去追擊姚浩叡——時鳴的事我來。」
「呼呼,不是打著明白干擾契約嘛。」路西法及時停手,興致一下子上來,讓出位子虛指一聲請,莉莉絲便上前與她替換。
「警告妳——最好別動他。」
路西法和她擦肩而過,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秋空錄轉身遠離學區,路程堪稱是輕鬆自在。
眾多生徒及教師,陷入混亂而咂雜。結界已經支離破碎,對外聯絡恢復正常,接收通報的警局到場部署,救護人員隨後趕來,浴血的教師由醫護員應急處理後,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傷勢依舊不樂觀。
滴答,滴答答。
雨水打在周邊居家屋頂、鐵皮遮雨棚,打在了臉部。
冰涼化開刺激著神經,讓秋空錄緩緩朝天仰望,灰階的天色迎來更多珠雨的啪打。
五年前的舊都更區,如今被拋棄在繁華背後。
秋空錄穿梭其中,要說是舊都更,嚴格說來,不過是政客上位前滑稽的舞蹈,一旦上任便如舊區一樣被人拋棄,未完的工程、材料寂靜無聲攤放在那,利用各種蜜糖搪塞,使得人民盲目相信,那些附著外牆的灰塵就是證明。
這裡一如往昔,沒特別的變化。
「你對這裡真熟悉。」
剛抵達這裡,路西法接連開啟領域進行探測,地形地勢一一解析,腦內完成一張透視圖,用最為便捷、可行的道路,秋空錄習以為常的穿梭,選擇的皆毫無阻礙,倒是吸引她的目光,索性收回外張的探索說道。
「倒不是,這裡和以前相同。」秋空錄默默說。
有回憶留在此,不過那是好久好久以前了。記憶伴隨越加接近,片段逐漸鮮明起來,眼前閃過有著過往的影子,彷彿快要追逐上了,只是影子終究是影子,今昔對比、過眼雲煙的穿透身旁。
建築與建築,正面兩道、左右各一條,四條徑直的通道佇立在前,而通往何處不得而知,秋空錄領著路西法踏入其中一處,破損且表面氧化的鐵條倒豎在窄小的巷弄,被人隨手一折落入手中。
以防萬一,這個多少能抵擋一陣吧?
實話講,秋空錄心裡沒有底,有些忐忑不安,拿著預備,總會起到一點作用。
莫約三分鐘,未完的四層樓建築暴露在雨之下,抬起頭入眼的兩道身影,投注的視線可以清楚感受到。
「——你終於來了。」
兩人躍起垂落,佇立在他們跟前。
這裡是目的地。
全皆起源於此,終將至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