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還是夜。
月也還是月。
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淡淡地投射在地面。
金屬環發出的黃色光線照亮前方的道路。
兩人卻不再前行。
不再前行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前進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管在任何時候,事情都有優先順序。
優先處理最重要的事情,這個基本且簡單的原則,可說是人類的本能。
人類的本能有很多種,有些時候會相互衝突。
在選擇處理的時候,理智必須介入。
否則原本看得清楚的東西也會看不見。
克萊提卡米娜舉足踏在些微潮濕的腐葉上,淡淡的霉味夾著夜晚的氣息蒸散著。
現在是屬於她的時間:
「線索的意思就是想要知道的目標留下來的關聯、間接關聯、或是有助於聯想到目標的資訊。」
「資訊又可以稱之為情報,在曖昧不明的眾多的術語中,算得上是相當嚴謹的名詞,科學家們喜文樂見的類型,書桌上的文獻形成一道學術的牆,把我與外界隔離,沒有肯定的論點支撐意志,那我肯定會瘋掉。」
「當人們欣喜於嶄新的情報時,卻忽略了三歲小朋友都能馬上發現的邏輯錯誤。」
「包含在其中的意義卻恰恰相反,說是神留下來的反諷也不足以為過。」
「因為怎麼樣的事情能夠被稱之為資訊、情報、線索,都是由我們定義,既然如此,肯定就不是肯定、反而加深情報之間的矛盾,矛盾層層堆疊,最後會帶領我們到什麼地方呢?」
米娜一口氣說完自身的想法,捏著下巴遠眺著眼前的不尋常。
紅緋微微笑著,她必須回應這聰明的人類少女。
「妳說的沒錯,不過人類就是這麼矛盾的生物,不相信著什麼、不看著什麼,就沒辦法在黑暗中繼續前進的種族,不過也因為這樣,人類登上比其他物種還要高的高度。」
「這是諷刺嗎?」
「才不是的說。因為人類相信矛盾堆疊出來的幻想,所以才能夠跳脫原本的框架,真不知道該說是笨蛋呢,還是絕頂聰明呢。」
「我就把妳這句話當作是魔王對全人類的讚美好了。」
「好說好說,講了這麼多好話,人類方代表看出什麼端倪了嗎?」
米娜給了紅緋一個奇怪的表情,不敢置信的開口,「端倪?線索嗎?」
紅緋點點頭。
而米娜臉色一沉,不知道該不該把觀察到的告訴紅緋。
「妳確定要我說嗎?」
「這不困難吧,別賣關子了,快點告訴我的說。」
米娜瞪了紅緋一眼,深吸一口氣──
「大狗逃脫的時候月亮是在她的正前方,我們在半獸人部落宴會剛開始時月亮還沒出來,就算不看手表確認月升的時間,也足以推測現在月亮的方位為東方。」
「東方。」
「大狗是黑色的,在她決定要逃離我們身邊的時候剛經歷過一場不算溫柔的打架,急著逃脫難免會掉落毛髮,更別說擦撞到樹幹,粗糙的表面會把部分的痕跡強制留下。」
米娜從旁邊樹幹上捻起黑色狗毛,吹散在空中。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更別提撒足狂奔的巨大野獸會在地面上留下什麼。」
月光隱約照亮地上巨大的足跡,明顯是黛安留下的。
「很好,接著說。」
「這件事情還是跟妳有關係對吧。」
「為什麼會得到這種結論的說?」
「妳還敢說,上次妳用符水救回黛安以後,我不只一次問妳是怎麼做到的?結果妳從來就沒有正面回答過我的問題,加上這次黛安的異變,會這麼推斷是很正常的。」
紅緋聳聳肩說,「女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所以妳是不否認囉?明明連偷進我實驗室這種小事都打死不承認。」
「事情有輕重緩急呀……還有,我是真的沒有偷跑去妳的實驗室看妳在幹嘛的說。」
「喔?實驗室的事情妳先給我記著,先說黛安的事。」
米娜悠悠地看著紅緋,翡翠綠的眼睛反射著月光,清澈透明。
「剛才妳把答案說溜嘴了,事有輕重緩急。妳對黛安的態度太過悠閒了,朋友變身到處殺人妳一點都不著急,除掉妳跟黛安異常有關連以外,我想不出其他任何的可能性。是上次黛安拿掉項圈的後遺癥對吧?」
紅緋拍拍手說:「厲害,真是厲害,只用一點點線索就推敲出來隱藏在黑暗中的鑰匙,那麼妳要宣布黛安逃走的方向了嗎?」
「逃走的方向?嗯……有種令人生氣的感覺,我可以用金屬球射妳嗎?」
「啊!?我在誇獎妳的說。」
米娜指著身後巨大的獸徑,「根本是在諷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