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妳有沒有想過?
如果我們不再是一體的——不,我要證明我們從來不是一體的——那麼,妳會是一個完整的妳,我會是個完整的我。我們會相遇在一座湖邊,凝視彼此,卻無從得知對方的心緒,但這樣會很美好。因為妳是妳,而我是我,我們會相遇,以各自最完全的樣子。
我知道妳有妳想追求的事物,那是自由,妳嚮往的是絕對的自由,而我要允諾妳這樣的自由。在古老的語言裡,這樣的自由叫孤單,而應(yīng)允這樣的孤單,我則想稱之為愛。我愛妳,所以我要給妳這樣的自由。
假如靈魂不滅,假如違背世界法則的我,仍有機(jī)會重生為人,我會與妳相遇在湖邊,這次,是我選擇與妳相遇。屆時,妳是妳,我是我,引導(dǎo)我們遇見彼此的,會是我們的選擇,而非命運(yùn)不知所以的安排,那所謂的必然。我不相信必然。倘若我想愛妳,我便會愛妳,愛這個完完整整的妳,只出於我自己的選擇。
我總是感到這股無以名狀的焦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與妳有這樣深刻的羈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彷彿只要有了妳,就不再需要全世界。安,妳注意到了嗎?我們是如此不同啊。就算是雙生,卻有著相異的性格與思想。但是為了妳,我什麼都可以妥協(xié),妳亦如此,天底下所有雙生皆然。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只要為了妳,我就可以捨棄所有我重視的一切?「因為妳是我的另一半」,這是我唯一找到的答案。但這個答案未能讓我信服。
安,妳對我而言是如此特別,而這樣的特別不應(yīng)源自「作為我的另外一半」。我在乎妳,將妳放在我心上,只因為妳是妳,如此而已。我要向這個自負(fù)的世界證明,雙生不是同一個個體的分裂後的結(jié)果,而是全然獨(dú)立於彼此的存在。妳明白嗎?安。我知道妳一定能明白的。
妳知道為什麼從前我不喜歡叫妳的名字嗎?那是因為,我深深厭惡這種雙生共享一個名字,共享生與死的概念;那是因為,我不認(rèn)為我們同樣都作為「安」而存在。我不想用這個名字綁住妳,但又找不到更適合妳的名字,所以最後我決定了,讓這個名字完完全全屬於妳。
安,妳會恨我嗎?不能原諒我吧?把妳這麼孤伶伶地留在這個世界上。對不起,我用了一個這麼殘忍的方式來證明我的假設(shè)。但是妳一定要知道,妳一直是全世界我最在乎的人,縱使我從來就不明白原因。我做了這樣殘忍的選擇,目的就是要證明,妳就是妳,我就是我,然後我便可以自信滿滿地向世界宣告,妳是我最最在乎的人,而這樣的情感,從來無關(guān)乎妳是不是我的另外一半。
下回見面,我們或許素昧平生,初識在某座雷本湖畔。然後,我們就都能選擇是不是要把對方放進(jìn)心裡,成為自己最在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