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上來，克勞斯。」
在路卡斯的催促下，克勞斯努力克服不習慣的重力，爬上最後一段階梯。雖然兩兄弟都在缺乏重力的船上長大，但路卡斯就是比他多一點點活力。
在階梯的盡頭，是通往小行星地表的雙重氣密門。
他們在氣密室互相幫對方穿上「借」來的太空裝之後，啟動洩壓程序。成人尺寸的裝備對兩兄弟來說意外的合身，雖然當時他們?nèi)栽谏倌昶冢呀?jīng)具有大人的體格。兩人時常在想，不知道他們成年之後會長到多高？
洩壓的嘶嘶聲隨著室內(nèi)的大氣漸漸稀薄，路卡斯貼上大門的小窗說：「這裡就能看得到了耶。」克勞斯也來到門前，透過小小的方框看到漂浮在宇宙中的巨大銀白弧面。
那是穀神星的太陽軌道接合站(Solar rail junction)，兩人不惜翹班也要一睹的東西。
洩壓程序完成，兩人踏上小行星的地表，這才終於能看到接合站的全貌。站體狀似巨大的火炬，在相當於握把末端之處有一道藍光穿過，延伸到肉眼無法看穿的遙遠太空。那是虛空軌道的航跡。太陽軌道接合站散佈在各大行星，建構出四通八達的虛空交通網(wǎng)，讓不具虛空航行機能的船隻也能夠進行跳躍。
「好大啊。」克勞斯讚嘆道。他們的船從事非法走私，為了躲避查緝所以極少有機會來到離帝國管制區(qū)域那麼近的地方，當然也不可能經(jīng)由接合站跳躍。因此，這是兄弟倆第一次能盡情觀看這個建物。
「你看，正好有船要出來了。」路卡斯指向接合站，原本細如絲線的藍光開始急速擴張，化為直徑到達百米的隧道。接著，船影隱約在光之隧道中浮現(xiàn)。
克勞斯摒息看著虛幻的艦首在光線中漸漸獲得形體，彷彿一雙看不見的手正在將一套立體拼圖重新組合。隨著艦體的前進，實體化的部分也漸漸向後延伸。
兩兄弟目不轉睛的看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整艘船脫離虛空。船艦上的金色線條沐浴在不可思議的虛空之光下，映射出炫目的光芒。
光之隧道收束成絲線，這艘巨大的帝國商船重新開始推進，航向現(xiàn)實宇宙的遠方。
「好壯觀啊。」克勞斯不禁開口。
「是啊。」路卡斯說：「希望我們以後能夠擁有這樣的船。」
兩兄弟一直懷抱的夢想，就是在長大之後擁有一艘屬於自己的船。
克勞斯看著遠去的船影，比起那艘船的富麗堂皇，他有更在乎的東西。
「我覺得......」克勞斯開口：「我們以後的船就算很小也沒有關係，但要能夠獨自虛空航行，那樣才能自由自在的到達太陽系的任何地方。」
「那也不錯。」路卡斯輕聲應和。兩人一同描繪著將來的理想，一起看著船隻遠去。
如今，成年的克勞斯一個人搭乘登陸艇在虛空中航行，儘管這艘船搭載了虛空引擎，但他不覺得這樣能算是實現(xiàn)了童年夢想。
「本次任務的目的地是穀神星的太陽軌道接合站。」虛擬的少女嗓音說道：「該地點在一個小時之前遭到Nidus襲擊，目前還有生還者等待救援。」
為克勞斯導航的是中樞Zwei，原本隸屬第二研究所的她現(xiàn)在是Nidus災害的負責人。在不久之前，導致第二研究所毀滅的Nidus脫離了牠原本的巢穴，開始有計畫的襲擊帝國設施。
「原本接合站的駐守武力可以對抗一般的感染爆發(fā)，至今也一直沒有發(fā)生過問題，
但Nidus超過了他們的處理能力......」中樞狀似梅比烏斯環(huán)的投影隨著語調(diào)黯淡，像是在為現(xiàn)況擔憂。
雖然克勞斯是最近才知道這些內(nèi)情，但他也能明白這件事的特異性。在不久之前，Nidus襲擊前去調(diào)查的海登，並且劫持他的登陸艇離開，這些行為完全無法想像是出自依照本能行動的Nidus。
「為什麼牠會襲擊那個地方？」克勞斯問道。
「我們還無法推論。」中樞Zwei回答：「因此，本次任務的另一個目標，就是捕捉Nidus進行研究。」
當?shù)弥@次任務的地點時，兒時的記憶便在腦海浮現(xiàn)。他沒有想到會在這種狀況下舊地重遊，儘管現(xiàn)在只剩下他一個人。
不，或許不是一個人。
「預計五分鐘後脫離虛空。」中樞宣告：「請進行著裝。」
克勞斯走向登陸艇深處的裝置，一套符合他修長身形的戰(zhàn)甲已經(jīng)準備好了。站在戰(zhàn)甲前，克勞斯解除他身上的氣壓服，露出背面的巨大異變疤痕。這金屬質感的疤痕組織從他的後頸到背部，延伸到手腳的外側，就像是將另一個「人」烙印在他身上。
克勞斯集中精神，利用海登教導他的方法啟動力量。金屬疤痕化為光的粒子，脫離他的身體後重新聚集，成為漂浮在空中，一個似人似獸的物體。克勞斯對牠看了一眼，接著在戰(zhàn)甲前站正，戰(zhàn)甲立刻展開，滴水不漏的將他全身包覆。
踏出裝置之後，克勞斯握住一旁準備好的武器，是一把從中間分裂成雙股的金色巨劍。此時漂浮的物體再次化為粒子分解，重新在戰(zhàn)甲上聚集，成為一套厚實並散發(fā)出侵略性的盔甲。
片刻之後，登陸艇脫離虛空。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是遭到破壞的太陽軌道接合站。原本通明的燈光已經(jīng)有大半黯淡，煙霧從破損處洩出，疑似屍體的東西漂浮在太空中。
中樞宣告：「Chroma，請準備出擊。」
克勞斯站上投射裝置，一手輕拂肩膀上的盔甲，輕聲說道：「我們走吧，路卡斯。」
接著，以新的名字和身姿，初次投身戰(zhàn)場。
「第一研究所呼叫Chroma。」
剛進入接合站內(nèi)部，克勞斯就收到了通訊。這冰冷的女性合成語音雖然陌生，但從通訊畫面上的標注，克勞斯得知這是研究所中的另一位中樞Eins。
「Chroma收到。」
Eins的交流界面是一朵曲面構成的百合，隨著她的話語規(guī)律的震動。
「本次任務必須優(yōu)先救出一位重要人物。」中樞說明，「對象是穀神星接合站的高階執(zhí)行者，擁有開啟太陽軌道的唯一權限。」
說著，克勞斯便收到了重要人物的位置。
「根據(jù)生命跡象掃描，目標依然建在。請確保他的生存並協(xié)助撤離現(xiàn)場。」
「瞭解。」
「此外，中樞Zwei。」Eins呼叫和克勞斯同行的中樞。
「是的，Eins姊姊。」
Zwei熱切的應答。她的語音相對稚嫩，確實會令克勞斯將她想像成中樞中的妹妹。
「這是無效的稱呼。」Eins無機的語氣此時更顯得毫無感情，「中樞Zwei，我必須再次提醒，妳使用的稱呼不符合中樞通訊協(xié)議。」
「那麼......」Zwei說：「中樞Zwei申請將中樞Eins稱為『姊姊』。」
「申請拒絕。」Eins斷然回答，「回到正題，在這一次行動中，請妳盡可能收集Nidus的行為資料。」
「最後，請再度檢查妳的語言邏輯，妳顯然沒有從先前的毀損中恢復。」
「是，中樞Eins......」在Zwei說完之前，Eins已經(jīng)切斷了通訊。
克勞斯雖然在意剛剛的對話，但此時成群的感染者正朝他直奔而來。畸形的怪物揮舞著膨脹的肢體奔跑，令人懷疑他們到底如何維持平衡。眼前的畫面和克勞斯所曾見過的一樣令人噁心，但他已經(jīng)不會對這種東西感到恐懼了。
「我們上吧，路卡斯。」輕輕呼喚兄弟的名字，克勞斯握緊手中的巨劍，縱身一躍。
對準敵人群體的中心，克勞斯重劍揮下，首當其衝的怪物被俐落的劈成兩半，觸地的衝擊震飛了周圍的敵人，力道之強讓牠們撞擊牆面支離破碎。
遭巨劍重擊的地面被刻上了放射狀的碎紋並鋪以血沫，克勞斯從那圖樣的正中心起身，周圍的敵人沒有因為同伴的慘狀而退縮，再度朝他聚集。
此時中樞Zwei傳來指示：「我已經(jīng)計算出了前往目標地點的最短路線，請依標記的路線前進。」
「好的。」
克勞斯釋放了力量，熱氣和火焰立刻以他為中心擴張，灼燒來犯的怪物。接著他開始奔馳，無視那些在火焰中掙扎的感染者。
根據(jù)導航，克勞斯前往位在接合站中央的電梯，電梯的機能已經(jīng)被Zwei修復，艙門正開啟著等待克勞斯。就在他踏入電梯時，艙門立刻關上並昇起。
在持續(xù)上昇的電梯中，克勞斯略做喘息，接著對Zwei說：「我可以問一些問題嗎？」
「請說。我的職責就是提供任何可能的協(xié)助。」
「這次的救援目標......高階執(zhí)行者是什麼？」克勞斯問道。
「『執(zhí)行者』一般是指專職於控制帝國設施的個體，例如船艦以及要塞。」Zwei回答：「他們被賦予特殊的基因權限，只有擁有該基因的個體才能控制對應的設施，而太陽軌道是極為重要的帝國設施，執(zhí)行者的基因權限自然更加嚴格。」
「原來如此，謝謝妳。」
「不客氣，很高興為您服務。」
在短暫的沈默後，中樞開口：「我也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可以啊。」
「對人類來說......擁有兄弟姊妹是什麼樣的感覺？」
「什麼樣的感覺......？」雖然對這問題感到訝異，但克勞斯還是思考了一下，說：「就像是隨時會有人跟你搶東西，還有一起做蠢事......吧。」
說著說著，克勞斯回想起他們小時候的模樣，不禁露出苦笑。接著，他收起了笑容。
「還有，不管發(fā)生什麼事，總會有個人和你一起承擔。」
克勞斯一手抱住肩上的盔甲，感受盔甲上和自己同步的脈動。
「真好。」中樞輕聲說道。
「妳和中樞Eins不是姊妹嗎？」克勞斯問道，中樞對他而言依然是很陌生的存在。
「不。所有中樞之間都沒有任何關係，我和Eins只是擁有類似的職責和編號而已。」
「那你為什麼要叫他姊姊？」
「因為......」Zwei的聲音漸漸變小，接著說：「這件事，可以請你不要說出去嗎？」
「好的。」雖然不明究理，但克勞斯還是能夠答應。
「在第二研究所被摧毀時，中樞Zwei感覺到自己即將消失。」
對於這件事克勞斯略知一二。第二研究所遭到失控的Nidus破壞時，中樞的主機也因此嚴重受損。據(jù)說原本第一研究所試著從毀壞的主機提取Zwei的資料，但是徒勞無功。
因此，中樞Zwei在數(shù)個月之後自我修復成功，被認為是一個奇蹟。
「在自我修復的那段期間，中樞Zwei一直感到孤立」Zwei說：「無法連結中樞織網(wǎng)，也無法偵測外界環(huán)境，和這個世界沒有一點聯(lián)繫......」
「所以，無論對象是中樞，或是人類也好，中樞Zwei希望能夠確信，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聯(lián)繫。」
克勞斯聽著，雖然他從沒想過這些事，但能夠理解Zwei的意思。或許，過去一直支撐他的就是這種聯(lián)繫感。
「所以，妳才想要有個姊妹嗎？」
「是的。」Zwei回到原本的語氣，「不過，這對中樞而言是多餘的要求。抱歉說了和任務無關的事。」
片刻之後，電梯的上昇速度減緩。
「即將到達目標樓層，請做好準備。」
「瞭解。」克勞斯簡短回應。他低伏身子，戰(zhàn)甲的頭盔化為龍首，火光在口中蓄積。在電梯門開啟的那一刻，克勞斯放出龍的吐息，門前的感染者毫無防備的慘遭祝融，化為焦黑的屍體。
障礙排除之後，克勞斯繼續(xù)全速前進，抵達目標所在的避難室。
「內(nèi)部的人員沒有回應我們。」Zwei說明：「我會透過緊急線路開啟避難室，請稍待片刻。」
避難室開啟之後，克勞斯踏入其中，眼前有一個人趴倒在控制臺上，一手緊按著脖子。Zwei確認他就是救援對象。
「你還好嗎？」克勞斯出聲：「我們是第一研究所，在此協(xié)助你撤離。」
對象沒有回應，於是克勞斯走上前。突然間，他感覺到身後有動靜。
在克勞斯反應過來之前，他身上的盔甲更快了一步，脫離並化為龍形之物對他身後出現(xiàn)的黑影吐出火焰。
黑影避開了攻擊，克勞斯立刻舉劍轉身，被火焰逼退的正是Nidus。
眼前的怪物除了體格之外沒有任何和人類相似之處，全身肌膚綻開並露出觸鬚。龍形之物展開光線構成的雙翼停滯在空中，對Nidus發(fā)出怒吼。
Nidus開始圍繞著克勞斯與龍，牠的掌中伸出一隻尖刺，伺機而動。
龍再次吐出烈焰，化為交戰(zhàn)的訊號。Nidus閃過火焰，壓低身形衝來。克勞斯絲毫沒有退縮，掃出一劍直接將Nidus斬斷。
被一刀兩斷的怪物墜地，克勞斯舉劍準備揮下最後一擊。但此時Nidus的屍首突然劇烈的蠕動，接著分裂成大量蛆蟲。
克勞斯吃了一驚。就在蛆蟲即將散開逃竄時，龍吐出烈焰將牠們一口氣燒盡。
「這是怎麼回事？」看著地上留下的焦黑痕跡，克勞斯喃喃說道。
「我也不明白......」Zwei同樣疑惑，「這是Nidus不曾有過的行動模式，請小心行事。」
「是。」克勞斯讓龍在後方戒備，接著走向救援對象。
「長官，請和我們一起離開。」
在克勞斯伸手觸碰時，對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克勞斯心頭一驚，但從手上傳來的力道相當微弱，他隨時可以掙脫。救援對象依然低著頭一手按著脖子，他攀附著克勞斯站起，嘴裡唸唸有詞。
「對不起，請問你說什麼？」克勞斯湊近想要聽清楚。突然間，對方雙手將克勞斯的頭抓住，迫使克勞斯看著他。
「惡魔......」他的眼神失焦，接著嘶吼：「惡魔被藏在哪裡?」
他原本以手遮掩的頸側暴露了出來，那裡長了一顆巨大的囊腫，令克勞斯無法將視線從那鼓動的囊腫移開。在接下來的短短一瞬間，囊腫急速膨脹，將他的脖子擠壓成奇怪的角度，最後炸裂。
克勞斯的視線化為血紅，雖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但是被血膿濺了一身。他手中的救援對象則是無力的滑落，化為沒有生命的屍體。
「這到底......」克勞斯看著手上的血污呆立著，此時整個接合站開始震動。
「發(fā)生了什麼事？」
「太陽軌道突然開啟了！」Zwei回報：「有什麼東西......正準備脫離虛空。」
Zwei將外部的畫面?zhèn)魉徒o克勞斯，在畫面中，通往虛空的光之隧道是前所未見的巨大，直徑幾乎和接合站的高度相同。
「只有高階執(zhí)行者能開啟太陽軌道，是他在死前打開的嗎？」
虛幻的船影開始在光流中浮現(xiàn)，那是一個殘缺的半月形輪廓，體積和接合站相當。
在那不祥的巨大船體上，伸出了無數(shù)異形的觸肢。
克勞斯見過不少被感染的船艦，在感染環(huán)境生長的異變黏菌會延伸到艦外，最後覆蓋整個船身。然而，那完全無法跟他眼前的景象相提並論。
在虛空的光之隧道中，不明的船隻上延伸出無數(shù)的巨大觸肢，它們朝四面八方狂亂揮舞。佔據(jù)這艘船的絕對不是普通的異變黏菌或疙瘩，而是活生生、充滿侵略性的怪物。
雖然那艘船現(xiàn)在還只是虛空投射出的幻影，但太陽軌道正緩慢而確實的將它實體化。
「太陽軌道無法關閉。」中樞Zwei說：「沒有基因權限，我們無法對太陽軌道下達任何指令。」
唯一擁有權限的執(zhí)行者，已經(jīng)倒在克勞斯的腳邊沒了氣息。
克勞斯喃喃問道：「他為什麼會打開太陽軌道？」
「執(zhí)行者身上出現(xiàn)的囊腫符合Nidus的特徵，這或許代表Nidus控制了他......」Zwei回答。
「所以，是Nidus想把這個東西帶出虛空嗎？」
「我無法斷言，這已經(jīng)完全超越第二研究所對Nidus的認知了。」
在太陽軌道的畫面中，虛幻的船艦正一點一點變得具體，克勞斯甚至能看出船體的破裂處規(guī)律的鼓動，彷彿那是一個披著外殼的巨大生物。
這個認知讓他在直覺上感到戰(zhàn)慄，在成為轉變者之後，海登教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相信這種直覺。
「如果現(xiàn)在關閉太陽軌道，可以讓這艘船回到虛空嗎？」克勞斯問道，他認為絕對不能讓這東西進入太陽系。
「是的，只要在轉換程序完成之前關閉太陽軌道，船隻就無法被物質化。」Zwei回答：「現(xiàn)在距離程序完成還有116秒。」
「還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程序？」
「我們沒有辦法以基因權限關閉它......但可以切斷太陽軌道的能量來源。」
說著，接合站的配置圖浮現(xiàn)在克勞斯的眼前，上面標示出接合站的發(fā)電機組位置。
「關閉發(fā)電機一樣需要基因權限，所以你只能以外力使它強制過熱而停機。」
「好，就這麼做。」語畢，克勞斯立刻動身。
發(fā)電機組位在接合站的底層，克勞斯叫Zwei將電梯車廂撤到更高的樓層，好讓他從電梯井一躍而下。在著地之前，他將劍插入牆上減速，大量火花畫出墜落的軌跡，最後平安落地。
在全速之下，克勞斯到達發(fā)電機組室時還剩下65秒，但那裡的景象卻是他沒預料到的。
機組室內(nèi)，遍佈著發(fā)光的觸鬚如同草原一般，數(shù)個異變蟻丘聳立其中。
「這是......Nidus的領域。」Zwei說：「牠已經(jīng)料到我們會過來了嗎？」
克勞斯保持警戒踏入草原。恐怕Nidus正在此埋伏，但他必須讓發(fā)電機停止運轉。冷卻單元就在不遠處，中樞的情報顯示只要移除其中的冷卻核心，發(fā)電機組就會為了避免過熱而關閉。
此時，克勞斯察覺背後有動靜，盔甲立刻反射性的化為龍形。但突然間，無數(shù)黑色觸手纏住了龍，將牠從克勞斯身後扯開。他在驚訝之餘回頭，此時的龍骸已經(jīng)被一團從牆上冒出的黑色不明物體捕捉，憤怒的吐出火焰掙扎。
同一時間，一個身影從草原中低伏身子衝來，以掌中的尖刺祭出一擊。克勞斯全力閃避但還是晚了一步，戰(zhàn)甲上被劃出深深的刻痕。
克勞斯舉劍退開，在他面前的正是Nidus。異形之物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持續(xù)發(fā)動猛攻。克勞斯檔開了朝他側頸而來的尖刺，順勢斬斷怪物的手臂，但在斷肢落地之前，Nidus已經(jīng)完成了再生。
「這種再生能力......是Nidus的本體沒錯。」中樞說道：「請注意，還剩下40秒。」
看著自己正在交戰(zhàn)的怪物，這是克勞斯第一次親身面對Nidus。一直以來，研究所都將Nidus視為和感染者一樣沒有智慧的野獸。但今天所發(fā)生的事，讓克勞斯只能認為在那偏離人類的外表下，隱藏著足以施展謀略的心智。
「你到底是誰？」他不禁問出口，Nidus依舊以攻擊作為回應。倒數(shù)只剩下30秒，冷卻單元就在不遠處，但克勞斯始終無法縮短距離。
「剩下20秒！」
龍骸終於掙脫黑色觸手，朝兩人俯衝而來。Nidus見狀，再度擲出另一團觸手的幼體，但克勞斯將幼體在展開之前斬落。龍撲上Nidus，在至近距離噴出烈焰。
克勞斯沒有放過這個空隙，他衝向冷卻單元，將巨劍插入冷卻核心之中。瞬間，高壓的冷卻物質噴發(fā)而出，將克勞斯炸飛。
「冷卻系統(tǒng)下線了！」中樞宣告：「安全系統(tǒng)啟動。」
克勞斯摔落地面，剛剛的爆發(fā)將他的戰(zhàn)甲和鄰近的區(qū)域凍結，包過Nidus和龍骸。發(fā)電機的運轉漸漸減弱，但似乎還是有殘餘的電力朝太陽軌道輸出。克勞斯顧不得起身，緊盯著太陽軌道的監(jiān)視畫面，伴隨著個位數(shù)的倒數(shù)，畫面中的船艦幾乎不能再稱為虛幻，破碎但閃耀的金屬船身映出接合站的倒影，釋放出壓倒性的存在感。
以倒影為襯，克勞斯看到上面印著文字。
就在倒數(shù)三秒時，發(fā)電機徹底停止。光之隧道急速收束，就在一眨眼間，宇宙回歸一片黑暗，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fā)生。
「我們成功了。」中樞開口。「太陽軌道關閉，現(xiàn)場沒有任何物質具像化。」
克勞斯起身，剛剛的爆炸對戰(zhàn)甲造成了嚴重的傷害，龍骸失去形體，化為盔甲回到克勞斯身上。異變的草原因凍結而斷折，散落一地，其中包括了Nidus的殘骸。
克勞斯走向碎裂的Nidus，始終無法明白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突然間，在未受波及的異變草原傳來動靜，一座蟻丘裂開，從裡面走出了全新的Nidus。
那個酷似海登的人形望向克勞斯，令他摒息，他的狀態(tài)恐怕無法再經(jīng)歷一戰(zhàn)，但Nidus沒有進攻，反而轉身飛奔離開。
「以Chroma戰(zhàn)甲現(xiàn)在的損傷，不建議繼續(xù)追擊。」Zwei說道：「請返航吧。」
「是。」克勞斯回答。他看著周圍的一片慘狀，如同思緒一樣混亂。但有一個畫面清晰的印在他腦海裡。
就在那艘船艦即將具像化時，船身印著碩大的文字——「Zariman 10-0。」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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