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四個小時了,外面還是不斷傳出槍聲,以及彷彿能引起地震般的巨大爆炸聲。
安慰的話,悲觀的話,孩子的哭喊,……避難所沒有一刻是寧靜的,周遭都瀰漫著恐慌的氣息。這間建築雖說是避難所,但充其量不過是比較堅固的鐵皮屋而已,難怪人們會那麼害怕。
也許是受到他人所散發的憂懼氛圍所影響吧,我也不安得整個人縮在牆角,腦海中只有對傑克叔叔的安危的擔憂。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平服下來,我開始深呼吸,並回想叔叔那些讓人會心一笑的玩笑。
突然,擠擁的人群中傳出了一道語氣充滿恐懼的男聲:「你、你們感受到嗎?好、好像有、有甚麼在地、地底下!?」
男子這麼一說,我馬上閉眼感受,發現地面果然出現異狀——輕微的震動正自地下傳來,還漸漸變大!
——對、對啊……!
——真的?!
——不會吧!
——該不會……
——別亂開玩笑好嗎?
——告訴我這是騙人的……
避難所裏的人們一陣嘩然,甚至有人要求避難所門口處的兩名守門衛放他們出去。
這時候,避難所其中一處的地面突然下陷,數名四小時前還對生存抱有希望的人,就這樣直直沒入彷彿沒有盡頭的絕望深淵之中!
目睹這副景象的人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不斷在心裏祈求著剛才的畫面只是錯覺,希望叔叔快點回來告訴我已經沒事!
但是,天意弄人……
只見一雙銀色的刀刃倏地從漆黑的坑洞中伸出,然後「鏘」的一聲穩固地插在地面上。在場沒有人不知道那雙銀色刀刃的主人是誰,人們隨即在恐懼的驅使下爭先恐後地跑到避難所外。比其他人更快回過神的兩名守衛見狀也不再攔住人們立刻逆流而上,穿過外流的人群跑到坑洞旁開槍掃射。
然而,那雙銀色刀刃的主人卻完全不把子彈當作一會事,直接輕鬆地跳上地面並且同時雙刃一揮,兩名守衛就這麼動作一頓,然後脖子噴著血兀然倒下。
等一下,頭呢,他們的頭呢?!
這時啪的一聲忽然在我的腳邊響起,我於是嚇得馬上往那邊一看,結果居然是其中一名守衛的頭!
我害怕得只敢瑟縮在牆角,雙腳甚至軟得站不起來,我用雙手掩住嘴巴不讓自己慘叫出聲,屏住氣息,祈求著眼前的怪物千萬不要回頭。但是上天卻又跟我開了個惡劣的玩笑——又一隻「銀色的人」爬出洞口。而這次,腥紅的獨眼居然不偏不倚的與我的雙眼接上。
救命——我雖然想這樣大喊,可是就算銀色的身影一再逼近我都還是沒法開口,甚至連四肢也變得僵硬乏力起來,我只能一邊流著熱淚,一邊眼睜睜看著冰冷的刀尖勾住我的衣服,輕而易舉地把我舉至雙腳至少離地半米的高度!
「……嗚……不要……不要不要……!」
我被嚇壞了,開始做出揮拳打擊加害者這種無疑是作死的行為。
看著進行無謂掙扎的我,「銀色的人」先是彷彿滿肚子疑問的孩童般歪了歪頭,然後緩緩降下刀刃。
正當我因為對方反常的行為(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而感到愕然,以至於讓直到剛才都還在揮舞的拳頭逐漸停在空中之時,我的右臉旁傳來「鏗」的一聲,當我回過神時,只見「銀色的人」的另一隻手臂已經在不知道甚麼時候掠過我的右臉,筆直地貫穿了鐵皮牆。
我被那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全身僵住,還不禁止住哭聲,不過取而代之的,是跨下開始感到一陣溫熱。
這時,「銀色的人」的胸膛突然裂開,一根粗壯的金屬刺針從裂口中伸出,針尖還緩緩接近我的胸口!
我真的太天真了,居然會有一剎那認為自己會有逃跑的機會。
我無聲哭著的同時試圖掙脫,但「銀色的人」馬上把左刃從鐵皮牆抽離,然後抵在我的脖子上,每當我有任何動作,「銀色的人」的左刃就會越靠近我的脖子。
難道我真的只能等死了嗎?
傑克叔叔,對不起,小蕾絲看來要先走一步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團飛雪般的冰冷白色煙霧霍然被噴在「銀色的人」的背後,「銀色的人」扭過脖子想要回頭,但它卻就像被凍結一樣突然頓在原地,就連直到剛才都還在往我胸口生長的刺針也不再變長了。
正當我還對現況感到困惑之時,伴隨著「砰轟」的一下槍聲,「銀色的人」的頭顱有如被打破的玻璃般爆開成碎片,大量彷彿是血的鮮紅色液體從脖子頂端流下,卻又馬上像蒸發了一般消失不見。
「銀色的人」的身體過了幾秒後才終於倒下。我一時間抓不好平衡,所以跟隨著「銀色的人」的身體一同坐倒在地。
「裏面的人還好嗎?」
一把熟悉的嗓音從煙霧的後方傳了過來。
是傑克叔叔!
當我意識到聲音的主人時,一名背著瓦斯瓶似的美軍士兵架著步槍急步穿過快要散去的煙霧來到我的面前。
儘管傑克叔叔戴著戰術護目鏡,但我肯定他已經與我的視線接上了。接著,叔叔回過頭小心翼翼地用槍托打碎「銀色的人」的四肢,然後才正式前來關心我的情況。
「小蕾絲妳沒事吧,還能走路嗎?」叔叔脫下戰術護目鏡單膝跪了下來,緊張地檢查起我的狀況。
我向叔叔點了點頭,他原本緊鎖的眉頭也在得到我的回應後稍微放鬆,他站起來後向我伸出了右手把我拉起身來。
「另一隻呢?你有解決牠嗎?」
回想起剛才有至少兩隻「銀色的人」爬出洞口,我連忙向叔叔確認道。
叔叔摸著他的鬍子,說:「不,我來到的時就只有那隻而已,我想是走了吧。」叔叔說:「說回正題,很抱歉沒及時通知妳們撤離,但它們的攻勢實在來得太突然、太快了,我們根本無法及時反應……」
「撤離!?」我驚訝地複述那個關鍵詞,「但……但之前不都是還能守住的嗎?為甚麼現在……」
應該是察覺到我的不安吧,叔叔猛然擁抱住我。
「噓……我保證,我絕對會保護好妳的。」還在我的耳邊發出溫柔的低喃。雖然是老套的對白,但說實話,這還真的讓我的心情平服了不少。
叔叔放開我後用雙手搭著我的肩膀,蔚藍的雙眸瞪著我的雙眼說:「如妳所見,這裏已經失守了,不過詳情之後再解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裏。」叔叔重新戴上護目鏡、握緊槍柄,說:「請跟緊我。」
我輕輕點了頭。叔叔見狀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就轉過身來面對出口架穩步槍……
「要出發囉。」
「嗯。」
與我一同衝出避難所。
※
和回憶中的家園一模一樣,這座難民營已經變成了地獄。
在逃亡的路上,我數次目睹人們被「銀色的人」殺害、吃掉。可是我們卻躲在一旁,無法、也不能出手相助,只能在「銀色的人」還忙著幹那些事的時候盡快通過。
為甚麼我會這麼無能——每多看見一次有人被殺的畫面,我的心就越是難受。
或許是猜到我的想法吧,在我們到達下一個掩體——一輛翻側的裝甲車時,叔叔這樣跟我說:「我也很難受,但是,命,只有一條,一旦丟了就甚麼事也辦不了,所以此時絕不能被感性左右。明白了嗎?」
的確,要是沒命的話,就甚麼都無法做到。所以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忍耐。
我向叔叔頷首,叔叔也稍稍露出安心的表情以同樣的方式回應。
之後叔叔把頭探出掩體,迅速瞥了一眼後便立刻縮回來。
「我們很接近出口了,只要通過前面的哨站就能出去。」叔叔說:「可是目測有約四隻在那邊徘徊,而前方又沒有掩體可以躲了……」
叔叔咬著下唇,一臉苦無對策的樣子。
過了片刻,叔叔好像決定了甚麼一樣猛然抬頭,回頭望向一具擱在裝甲車上的軍人屍體,然後從屍體的大腿外側的槍套中掏出了一把裝備了戰術手電筒的手槍,接著用熟練的手法取下彈匣,拉扯滑套,確認子彈有彈出槍管,再裝回彈匣。
之後叔叔轉握住手槍的槍身並把槍柄遞到我面前。
「還記得我以前怎麼教妳的嗎?」
他這樣問我的同時,又往哨站的方向瞥了一眼後縮了回來。
「嗯。」我點頭的同時取走手槍,「但是要怎樣做啊,傑克叔叔?」
叔叔先是讓直到剛才都緊握著的步槍垂側,然後從左邊的腰間取出一根連接住他背著的瓶子的噴嘴。
「現在可以做的就只有正面突破了。」叔叔說,「待會我會先跑出去盡量吸引注意,讓那些怪物把焦點放在我身上,當那些怪物接近我時,我會向牠們噴射液態氮來減緩它們的行動與弱化它們的外皮。」他邊說邊從屍體的戰術背心的口袋中掏出一排手槍彈匣,並交到我手上,「而妳要做的,就是緊跟在我後方的同時,朝被凍住的怪物的頭部透出紅點的位置開槍,約三發即可。記住,我們的目標只是逃走而已,所以不要浪費多餘的精力在解決目標。明白了嗎?」
「嗯,明白。」我雙手緊握著手槍的槍柄。
「很好。」叔叔再次探頭窺探外面的狀況,「……三……二……一,出發!」
叔叔隨即迅速離開掩體,然後以不輸短跑選手的速度往哨站方向衝鋒。
我也在離開掩體後馬上盡全力衝刺,才勉強能跟上叔叔的速度。
在我們開始衝鋒後沒多久,一隻「銀色的人」就已經反應過來從正面往我們衝過來。
叔叔見狀立刻側身煞停,然後舉起噴嘴,狂暴的風雪瞬間包裹住「銀色的人」,「銀色的人」在被寒氣圍繞後動作也迅速僵硬起來,最後甚至變成了雕像。
叔叔沒有確認「銀色的人」的狀況便再次邁步;已經開始小喘氣的我,在經過「銀色的人」身邊時依從叔叔的指示向雕像的頭顱開槍。但是我實在不擅長跑轟,因此花了七發才擊破目標。
在跑了約三份之一的路程後,另一隻「銀色的人」也終於察覺到我們的存在,然後用十分噁心的扭曲姿勢往我們狂奔過來。
這隻不僅跑得比上一隻還快,而且還是從偏側面發動攻擊,因此在叔叔注意到時,這隻「銀色的人」就已經舉起了泛紅的銀刃作勢要砍下來!
即使如此,叔叔還是以一個漂亮的轉身讓「銀色的人」因為揮空而趴倒在地,叔叔在閃過刀刃後還不忘在「銀色的人」身上補上大團的氮,然後才再次邁步奔跑。
距離叔叔還有一段距離的我跨過「銀色的人」後,一邊繼續往前跑,一邊盡量扭腰往後射擊。但是,因為單手持槍加上跑轟所造成的身體晃動甚大,我射了約六發也才有一發勉強擊中目標。
「記住我們的真正目標!」
應該是察覺到我的槍聲異常頻密吧,叔叔回頭對我這樣大吼道。
在叔叔大吼的同時,不斷被我按下扳機的手槍也開始發出「嚓嚓嚓……」的聲音,因此我只好把視線移回正前方,卻發現我跟叔叔的距離更進一步被拉開!
我忍受著肌肉的酸痛,一邊強逼自己跑得更快,一邊替手槍更換彈匣。
雖然我已經跑過一半路程,但叔叔卻已經快要到達哨站了。這時候,剛才像是站崗一樣佇立在哨站旁的兩隻「銀色的人」終於有所行動,它們兵分兩路,似乎想從兩面夾擊叔叔!
然而叔叔只是逕自奔跑著,毫不在意已經來到自己兩側偏前,並提起劍刃般的手臂準備發動攻擊的兩隻「銀色的人」。
我深怕叔叔會因為寡不敵眾而陷入危機,因此更是竭盡全力往前衝刺,希望能及時趕上幫助叔叔。然而,大口喘著氣的我無論再怎樣擺動雙腿,叔叔的身影卻完全沒有變大!
那兩隻銀色的人漸漸逼近叔叔,就在三道身影幾乎要撞在一起時,叔叔猛然蹲下來進行滑行,兩把銀刃於是恰好擦過叔叔的頭盔,然後又恰巧互相劈開對面的頭顱,血一般的液體隨即從牠們的腦袋裏溢出並且消失,「銀色的人」隨後布娃娃似地以堆疊的方式癱軟地趴倒在地。
叔叔在滑行結束後立刻轉身並單膝跪下,用噴嘴對準一動也不動的兩具屍體,他接著一邊謹慎地盯著屍體,一邊高高舉起了大姆指。
在得知叔叔那邊已經安全後,我的身體如釋重負般地變得輕鬆起來,步伐也輕盈、迅速多了。
再幾步就可以逃出去了!我這樣鼓勵著自己,企圖強迫自已跑得更快。然而,就在距離叔叔還有約十公尺時,我的腳尖卻彷彿碰到了甚麼讓我的步伐一頓,跑步的節奏登時亂成一團,加上我的步伐已經過於倉猝到無法即時修正的地步,所以我最後還被絆倒,一臉埋到了土裏。
我究竟在幹嘛啊,居然在這種時候被絆倒?!我不可以再成為別人的包袱了,所以趕快起身啊!
我如此鞭策著自己的同時連忙站起身來。
結果當我抬頭望向前方時,我卻發現一根手臂粗的銀色刺針出現在我的正前方,然後迅猛地刺進就站在我對面的叔叔的腹部……
我睜圓著雙眼目睹這難以置信的一切,直到聽見叔叔的哀號我才回過神來,連忙拖著踉蹌的步伐跑到叔叔身旁,可是只見叔叔已經躺在血泊中!
「叔、叔叔……!不、不會有事的……我,會、會治好你!」
我丟下手槍跪在叔叔身旁,嘗試用雙手按住傷口。但是此舉除了讓叔叔再次發出悲鳴、臉色變得更蒼白外,更讓他吐出血沫!
「啊……對、對不起!」
我連忙想改以別的方式替他止血,又是用手帕摀住,又是撕下自己衣服上的布料來堵住傷口,不過血還是不斷湧出來!
「叔……叔叔……我該甚、甚麼辦啊……?」我已經無計可施了,只能如此無助地向叔叔問道。
但叔叔卻說:「……咳……小蕾絲……不用,管我……自己……逃——咳、咳!」
「不……不、不不不不!我不要這樣!叔叔不是答應了要和我一起吃披薩的嗎?所以,我一定——」
「我……看起來……像,還有、救……嗎……?」然而,叔叔卻依舊用著戲謔的語氣回應我,「妳,要是……死了,誰……來替——咳、咳……我報仇啊?」然後他用右手指向營地內部的方向。
我往顫抖的血紅指頭所指的方向去看,只見除了不知道甚麼時候集結起來的大批「銀色的人」外,還有一隻比正常的「銀色的人」還大兩到三倍,全身各部長著紅眼,造型就像一隻人馬的銀色怪物,仔細一瞧,還能發現銀色人馬的右手呈類似弩的形狀——刺針就是從那邊射過來的嗎?
「蕾……絲……咳呼嗚……!」
「別、別說話!」
這時候,叔叔提起正在顫抖的右手,輕輕撫過我的臉頰。
「……咳、咳……真是的,哭到像個花臉貓似的,醜爆了——咳……嘿,笑個吧……」
我不敢怠慢,用手袖拭去淚水後,我盡力擺出當下能夠做到的最燦爛的笑容。現在,我只求能滿足叔叔的心願。
「哼……雖然皮笑……肉不,笑……但,但是還可——咳、咳、咳!」
接著,叔叔把不知道甚麼東西塞到我手上,我視線把從奄奄一息的叔叔身上轉移到我那沾滿叔叔的血的雙手上,只見剛才被我丟在地上的手槍被叔叔撿了回來重新交到我手上。
「至少……作為我——咳、咳,存活過——咳……的證明……活,下去……」叔叔用軟弱的左手無力地推了我的肩膀。
我看了看快要失去意識的叔叔,再看了看那群逐漸迫近的怪物……已經沒時間猶豫了。
「……對不起……對不起……!」
「……嘿……蕾絲賓……」滿口都是血沬的叔叔以渾濁的嗓音這麼說道。
「……就說了是蕾絲邊……」
聽到我這麼說後,叔叔露出了咧嘴的笑容,然後豎起了大姆指。
「……保重。」
在叔叔吐出這句話的同時,我立即起身奔向出口外的森林。
「去死吧你們這群雜碎——!!!」彷彿呼應著那把猶如要把力氣全都給吐出來的怒吼,我的身後開始傳出連綿不斷的步槍槍聲。
有一刻我想回頭,但我知道我要是一頭,就會因為不捨得叔叔而停下腳步。為了完成叔叔的心願,我絕對不能回頭!
可是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我很清楚那根刺針原本是瞄準我,為甚麼我要跌倒?為甚麼要讓連槍都拿不好,遇到危機時還只會呆在原地抖個不停,如此弱小的我存活下來?為甚麼?究竟為甚麼?要是我沒有跌倒……要是我有能力的話,叔叔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然而現在的我,在這此起彼落的槍聲下只是一味往前跑,硬是要自己閉起雙眼,竭盡全力遠離那位帶自己走出陰霾,拯救了自己,如今卻命懸一線的男人。
為甚麼我會那麼軟弱?
而就在這時候,槍聲停止了。
此刻,悲痛欲絕的情感彷彿要撐破我的心臟一樣填滿我的心,讓我感到極度難受,我的步伐也在這時漸漸放緩——不,我不能就這樣停下腳步!我唯一的親人只有傑克叔叔,傑克叔叔也只有我,要是我也死掉的話就沒有人知道他存在過,也沒有知道他存在過的人可以替他報仇!沒錯,這是叔叔的心願!在完成叔叔的心願前,我絕不能就這樣死掉!
我咬緊牙關開始重新加速,穿過一棵又一棵大樹。我不忘在途中多拐幾個彎,讓追兵更難追上我。
跑了又跑,跑了又跑,跑了又跑,……已經數不清跑了多少步,也不知道自己距離營地有多遠。但是我不能停下,就算我的雙腿正發出肌肉被撕裂般的痛楚,我也不能就此停下!因為只要一鬆懈,那些怪物就很有可能追上來,到時候就真的完蛋了……所以無論是軍方、還是四處流浪的強盜,至少要先逃到有人的地方!
可是跑了那麼久,除了樹以外就只有草,完全看不出即將逃出森林的跡象,反似更加深入了。
天色開始變得昏暗了。得再快點才行。
我在心裏催促著自己加快腳步。可是我奔跑的速度不但沒有加快,反而開始緩慢下來,同時,我還發現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紊亂、更加急促,視野漸漸模糊,我甚至開始分辦不清方向!
最後,我在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被一根凸出地面的樹根絆倒,然後順著慣性滑行了好一段距離後才停下!
糟透了,這下真的糟透了!長時間持續進行極限運動的肌肉一旦停下,就很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再也無法發力!就算我深知這事實,但我仍然強迫自己的雙腿動起來。可是,我的雙腿不僅完全無法使勁,而且還麻到幾乎感受不到觸感!
「——可惡……快動起來!」我不停敲打著自己的雙腳,但是除了反射性的跳動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我花了不少時間才能接受自己在短時間內都無法再移動的事實,之後便緩緩地爬到一棵大樹旁倚靠著樹幹,原本只是想要休息一陣子,可是隨著周遭的景色暗淡下來,我的眼瞼也彷彿千斤重,不停想要擅自闔上,在森林被黑暗完全籠罩之時,我的視線也被幪上了一片漆黑,最後失去意識……
協助宣傳.音樂:I DON'T NEED GIRL- 熊貓X路西法X歡喜 [OFFICIAL LYRIC VID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