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風!念瑤的狀況如何?」
「出去!」
聽聞林念瑤在街上昏倒的消息,頂著漫天降雪的嵐雲趕緊跑到沈裕風的房間探詢,她著急地推開房門,卻未料沈裕風竟是大聲地吼罵她。
「你......沈裕風!你再怎樣瘋癲也得有個限度吧?你這是......」被沈裕風這麼一吼的嵐雲先是錯愕一回,待她回過神來後難以耐住心中的惱怒,低聲吼著。
「下官現在很認真,絲毫未有一句胡言更無亂語!現在,煩請嵐雲公主,您,立即離開這裡!」鮮少見到如此嚴肅的沈裕風,讓嵐雲不禁怔住,而此時穆慈樺忽然走到嵐雲身邊低聲說:「公主,我們出去吧。」
嵐雲愣愣地點了點頭,同著穆慈樺一起走出房門外。待穆慈樺悄悄地關上門後,嵐雲著急的問:「小樺,念瑤這是怎麼了?怎麼能讓沈裕風緊張成這樣?」
穆慈樺輕輕搖頭答道:「狀況並不樂觀......其實我和師父這陣子一直在懷疑一件事......那就是......」穆慈樺有些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嵐雲很是焦急。
「你們是在懷疑念瑤得了灰鴉病嗎?」嵐雲代替穆慈樺說出他們心中的疑慮。
穆慈樺神色凝重的點了頭,這讓嵐雲不禁撫著額頭嘆氣道:「有確定是了嗎?你們有找到能醫治的方法了嗎?」
「下官認為八九不離十,現在3那個女人跟下官所聽到的灰鴉病癥狀幾乎吻合,真不知道是在哪裡染上的,明明我們都特意繞開重災區了......」這時原本緊閉的房門被推開,用著面紗罩住半張臉的沈裕風回答嵐雲的問題:「染上這病的還未有人生還的例子出現,可說是染上必死無疑的絕癥,下官我......我會盡力找到可能醫治好她的方法,但大概希望不大......至少......下官或許還能讓她之後要走時比較不那麼痛苦......。」
「你說這什麼話?本宮命令你務必要醫治好念瑤的病!」嵐雲無法接受她所帶出來的使節團裡的任何一人會有喪命的可能。
「公主,就算下官我是能妙手回春的名醫好了,這世上終究還是有下官一人無法辦到的事啊......」沈裕風脫下面紗,滿是無奈且哀淒地看著嵐雲說:「這人的生死終究不是下官我一人就能定奪的啊!下官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怎麼可能鬥贏天命呢?身為醫者的我,當然也不願意眼睜睜就這般束手無策看著自己的病患死去......我......我也是......唉......只願上蒼保佑...」
嵐雲見到一向自視甚高的沈裕風竟也有如此頹喪的一日,才發覺這個讓伊雷城邦陷落的灰鴉病是多麼的可怕。
接下來的日子越發艱難。
旅舍老闆不知從哪裡得知了林念瑤的病情後,立即將他們給轟出了旅舍。
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唯一會伊雷語的林念瑤又病倒,讓嵐雲一行人在這個異國城裡因語言不通而四處碰壁,且更糟的是,城裡眾多的百姓都知道嵐雲這群外國人之中有人病倒的情況後,各個都將他們當成過街老鼠,人人喊著要將他們趕出去。
無奈之下,嵐雲只好率領東苓國使節團離開這座令人灰心意冷的城市,在逐漸寒冷的天氣下繼續艱難地向南行。
「小心灰鴉......牠們一直都在......盤旋在上方......」離去前,穆慈樺又瞧見那名當時在林念瑤昏倒之際所遇到的乞丐,當她和那名乞丐對到眼時,他以充滿警戒的眼神對她說著。
「小姑娘......不要不相信我這個老人說的話啊......呵呵呵呵......」乞丐露出一排所剩不多,有著許多黑垢的爛牙,一張布滿皺紋及老人斑的蠟黃臉孔堆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有些戲謔地朝穆慈樺說,看到乞丐如此詭異的面容,穆慈樺嚇得身子哆嗦一下,趕緊將頭扭過。
灰鴉......牠們一直都在......
那詛咒般的話語宛若回音般一直不斷懸在穆慈樺的腦中。
東苓國使節團裡有不少人也開始出現重咳的病狀,比起前些日子,人數急遽上升,就連一向身體硬朗的嵐雲也開始咳起嗽來。
「雖然我不太確定念瑤姑娘是否得了灰鴉病,但現在你們也陸續有許多人出現風寒的癥狀,以防萬一,第一件事就是除了我和小樺以外,未經我們允許,你們千萬別輕易靠近念瑤姑娘;第二個就是你們現在務必要顧好自己的身子,在這寒冷的冬日下一定要穿暖和,另外若是身子有任何不適,請務必立刻告知我和小樺。」
林念瑤病倒的事讓東苓國使節團陷入異常低迷的氣氛中,身負使節團使節重任,又是一國公主的嵐雲仍試圖要大家振作,但眾人似乎都壟罩在灰鴉病的恐懼中,誰也無心將嵐雲的勸話聽進耳中。嵐雲雖感無奈,但為能給予眾人有足夠的休養,還是繼續強行在越發惡劣的天氣下,南向尋找能夠歇腳的小城鎮。
「她狀況很不樂觀,最近一直發著高燒並不斷嘔吐。」穆慈樺剛餵下林念瑤一碗湯藥,但很快又被她給吐得一乾二淨,實在沒法子,穆慈樺只能摸摸鼻子再幫她重新煎新的湯藥。
「師父,這些湯藥真的有用嗎?」沈裕風不知從何拿來一份說是可以治療灰鴉病的藥材,只是這藥材裡竟有鳥的糞便跟枯樹枝,讓她很是納悶。
「為師不知道,剛剛出門時廣場那圍了一圈人,為師聽不懂伊雷話,只知道人們似乎都在搶著一個看起來像是藥商的人的藥材。直到眾人散去後,那名藥商見了為師似乎不像是伊雷城邦裡的人,就用東苓話......不......他是洛桑帝國來的,所以他用洛桑話向我解釋,因為現在灰鴉病的疫情在伊雷城邦裡急速擴散,鎮上的人民都害怕會被傳染,那名藥商宣稱他賣的藥不只可以預防染病更可以治病,為師就先買一包來試試了。」一直以來,沈裕風對他的醫術向來都非常有自信,甚至還高傲地覺得這世上沒有他治不好的病,可這回這個灰鴉病卻讓他壟罩在恐懼與無知之中。
「不是徒兒在說......這藥實在難聞得很,真要給她灌下去?」即使都戴著面紗了,穆慈樺還是能聞到這包藥的刺鼻惡臭味。
「良藥苦口啊......」沈裕風也很是無奈地回道:「直到現在仍然無從得知這病從何來,又是如何傳染並且在整個伊雷城邦擴散開來,更不知要如何去醫治好這病癥。為師已經把畢生能用來治那女人的方法都給用盡了,卻仍未見成效,雖然為師還有許多的疑慮,但......」
穆慈樺感覺出沈裕風話語中滿滿的無奈,但她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只是繼續專心替林念瑤煎藥。
「為師怕......又要再次重蹈妳師公的轍......」沈裕風的雙頰都因這幾日的奔波辛勞而凹陷蠟黃,垂吊在眼皮下的沉重黑眼圈都道出他現在的疲憊,而至始仍不願放棄一絲渺茫希望的他此時雙手無力地摀住臉,兀自沉浸在那個對他而言,至今都無法抹滅的傷痛情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