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裡!---
著急的嘶吼聲從塵土飛揚的雨林深處傳出,不過那高昂的狼嚎並沒有被什麼動物聽到,一方面是因為地點太過於深入無動物居住的地區,另一方面就是那連連綿槍響都能掩蓋的暴雨聲。
「沃爾史特萊克!!!!!!」跟狼嚎相比毫不遜色的咆嘯從一臉瘋狂的志羚嘴中吼出。
雙蹄中的短版衝鋒槍雖然射程並不長,但大量的小口徑子彈所佈成的彈雨帷幕卻更適合在三隻狼的包圍網中周旋。
就算佛瑞德與伊諾塔的槍法都屬高水平,但對上把又急又快的槍響當做樂曲舞動的志羚,他們的子彈不要說命中了,連造成絲毫的擦傷都沒有辦法。
除了那纖細的四肢與靈活的長脖讓命中點變的狹窄外,那毫無辦法預判的瘋狂步伐與可以各種詭異折疊的柔軟身軀讓雙狼意外的難以應對。
而且四周都是高聳巨根的大樹,雖然在彈雨中給予了掩護,但也嚴重了限制了出槍點與立足點,更不用說,發狂般的志羚一直緊咬著沃爾,失去雙爪的藍毛狼雖然靠著有力的踢擊以地上的石塊做還擊,但一來一往她們的距離也逐漸的被拉近。
「可惡...那個身體是怎麼樣阿!?」把長袍整件脫下當成盾向前打算纏戰的伊諾塔被火線逼退回到樹後。
「沃爾快被追上了,這樣狙擊太危險了...」咬牙咕噥的佛瑞德輕哼一聲將步槍給放了下來。
雖然他不停試著要狙擊瞪羚,但那看似毫無規律的移動步伐實際上卻十分巧妙的避開了他直擊的火線。
充滿煙硝味的追逐戰在叢林的盡頭前停了下來,一直閃躲的沃爾突然踩踏樹幹一口氣拉近與瞪羚距離,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打斷了志羚瘋狂卻流暢的舞步,左蹄橫掃回來的槍也被一個旋踢給踢飛。
「哇喔,不愧是史特萊克先生!」
「上!」
戰況的扭轉讓雙狼抓準機會打算支援,但很快的他們便發現眼前看似充滿優勢的戰鬥有一股維妙的違和感。
與沃爾近距離纏鬥的志羚雖然只剩下一把衝鋒槍,但要對後方雙狼佈下火網,在空隙上並沒有差很多,有差別的只有裝填時間,可是奇怪的是,照理說會有的影響,兩隻狼卻都沒有感覺到有延長的狀況,所以短短的移動後佛瑞德與伊諾塔又躲回了樹幹後方。
從不遠處透過的光與數量變少的樹木量來看,纏鬥已經逐漸靠近生態區間的邊界了,但原本拉近的距離卻被沃爾很巧妙的再次拉開,而他也刻意用身體阻擋了雙狼的火線。
「為什麼還是沒法靠近阿!?」
「沃爾...你...唉...」
比起不明所理的伊諾塔,跟沃爾相識較久的佛瑞德雖眼露擔心,但還是將步槍給放了下來。
「神棍!把槍放下...」
「什麼!?現在這時候開什麼玩笑!」
「我可沒有再開玩笑...他表現的很明顯了,他想要親自做了斷...」
「了斷?」
一個沉重的詞讓伊諾塔的心中充滿了不解,但持槍的爪掌還是慢慢放了下來。
「抱歉阿,不過,謝了,你們兩個。」感覺遠方視線的改變,閃躲踢擊的沃爾嚴肅的臉龐上也稍稍露出微笑。
「你---在---小看我嗎!!!?」一直注視著藍毛狼的志羚完全沒有注意到後方的改變,蹄掌中的槍依舊不停做著重複的動作向後方射擊。
「不---但---」靠著流水般步伐躲避防守的沃爾開始還擊了,進逼的雙足帶動著腰部的扭動,連接起原本如平靜的湖水般內斂的雙拳,而下一瞬間,揮出的拳便像是狂野的激流一般力壓瞪羚又快又狠的踢腿。
「唔!」志羚伸直的右蹄被硬壓而彎曲了起來,而左蹄則為了避免摔倒而使勁撐著地面。
雖然志羚咬緊牙根勉強穩住後傾的身軀,但比起能靠利爪肉墊抓住地面的獵食動物,偶蹄目的瞪羚較不利於立地僵持。
不過這一拳也讓沃爾受到不小的傷害,用繃帶包纏的截肢處因為直接承受硬蹄所帶來的衝擊與力道而讓白色的纏帶滲出淡淡血紅,而這劇痛感對心中有所愧疚的藍毛狼來說卻正好可以讓他下定決心。
「我該更認真了...」沃爾一轉腕揮擊便將瞪羚的右腿揮向一旁,而子彈般的左拳便像是被扣下扳機一樣朝對方的胸口擊打出去。
「沃爾!」面對充滿壓迫感的一拳,大聲怒吼的志羚卻毫無打算閃躲的樣子。
絲毫不比獵食動物遜色的吼聲讓旁觀的雙狼感到納悶,到底是怎麼樣的過往能讓曾經光耀奪目的超級巨星變成狂暴與憤怒的化身。
志羚的長脖子像是揮舞的槌子一般帶動著羚首毫不遲疑的朝前方的狼拳衝撞上去。
「她瘋了嗎!?」
「不---她是對的...」
這看似自殺般的攻擊方式就如佛瑞德所說的,是最好也是最正確的方式,大腦是纖細脆弱的組織,但就因為如此,所以它擁有最厚實的骨頭作為防禦,而身為一隻瞪羚,頭部並不單純只能承受傷害,頭頂的尖角同樣是恐怖的武器。
骨頭碰撞的悶沉聲響在交擊的那一刻便傳進雙狼的耳中,而下一秒,那有如樹枝碎裂般的折斷聲則讓他們兩不自主的退後了一步。
從頂部流下的血紅讓志羚瘋狂的臉龐增添了些許的悲淒,憤怒的表情也隨著滴落在地的鮮血而癱了下來。
「唔...」
「呵呵呵呵呵...」
短暫的沉默後,冷冷的笑聲隨著志羚嘴角所揚起的笑容而迴盪在四周,而眼露痛苦神情的沃爾則微微發著抖。
志羚厚實的角根部讓沃爾腕上的舊傷整個裂了開來,強大的反衝力甚至讓他感覺體內的器官都翻騰了一遍。
「咳---」雖然沃爾勉強壓抑住體內嘔出的鮮紅,但內傷所造成的傷害還是從嘴角流出的暗紅色血液而一覽無遺。
「哈哈哈哈哈---去死!」志羚將藍毛狼的拳頭頂到一旁後便低下了頭讓尖角的部分能夠直直的朝眼前最恨的動物刺過去。
「沃爾!」
「史特萊克先生!」
伊諾塔與佛瑞德自然不是沒有想過藍毛狼敗退的可能,但就算志羚的火網早在事情變到如此之前就停下,但沃爾沉重的一句話還是讓他們的步伐停在了原地。
而就在志羚的尖角逐漸逼近沃爾咽喉的時候,雨林外頭突然傳來搭配著尖叫聲的林葉破空聲。
「呀!!!太快啦!!!」
「!?」
逼近而來的熟悉聲音與像流星一般的橘色殘影讓大部分的動物們都產生了同樣的反應,除了...
「死---去死!」全部精神只存在殺掉藍毛狼這一件事上的志羚絲毫沒有感覺到從半空一直線逼近過來的大尾狐影,充滿血絲的雙眼中只看的見她朝思暮想的畫面。
沃爾咽喉處的白毛一點一點佔據了志羚全部的視線,而就在她的角尖感受到微微阻力的同時,從旁邊而來的猛烈衝擊將她整隻撞翻了。
「什麼...」笑顏依舊的志羚僵住了,為什麼眼前沒有跟預計的變成一片血紅,為什麼眼前只看的見打在闊葉上的雨痕,為什麼眼前的畫面開始模糊了,為什麼...為什麼...
帶著滿腹的疑問,志羚的意識隨著眼前的模糊而陷入昏迷,而就在她整隻要摔進泥地的時候,沃爾先一步將她摟進了懷裡。
能夠讓沃爾的舊傷爆裂開來的力道自然不小,羚角雖然可以稍微減輕衝擊,但並不足以避免腦內產生震盪,純粹的恨意雖然強大,但也只夠讓志羚短暫無視影響。
「咳...呼...謝了,不過...你是誰?」沃爾用圓圓的腕部將母羚失去意識卻還瞪大的雙眼輕輕闔上,然後微微轉過頭看著頭上腫了一個包的橘毛赤狐。
不過他的問題還沒等到當事狐開口就先被急忙趕來的雙狼給搶答了。
「赤眼!?」
「你這傢伙怎麼會在這!」
佛瑞德與伊諾塔十分意外會在這裡看見赤狐,畢竟他們的所在位子已經大大偏離了預計的集合點。
「赤眼...?」原本該是個很想再聽到的名字,但沃爾的眼神卻在簡單的打量過赤狐後露出了警戒。
「痛痛痛...還好趕上了...你還好---吧...」裸著上身包著繃帶的尼克閉著單眼輕碰著頭頂上的大包,而他好意的詢問並沒有獲得友善的回應,就算他還只是背對著藍毛狼,但就已經感覺到一股冷冷的殺意。
「恩...」
「唔...」
同樣也感覺到藍毛狼表現的敵意,雙狼也微微舉起槍戒備,但就在衝突發生之前,樹木傾倒的聲音喝止了三隻狼的動作。
突然的巨響吸引了動物們的注意力,而原本戒備的眼神在看見悠悠靠近的巨大北極熊與牽引他的大尾狐影之後便被難以相信的訝異所取代。
黑毛的狐貍穿著有些破損的成套黑色西裝,掉釦的汙黃襯衫靠著十字架型的領帶夾保持釦合的狀態,幾乎橫跨半張臉龐的深刻傷口與獨眼讓他看起來好像有點恐怖,但安撫著茫然北極熊的慈愛眼神卻是那麼的神聖莊嚴。
「別這麼急,他並非有意欺瞞。」黑狐看北極熊的情緒平復下來後才緩緩轉過頭看著一臉驚呆的動物們。
「艾---艾力克...」
而在同時暗影惡夢據點裡的槍響已經完全平復下來,狂化的動物們在身著厚實防護服的特戰隊員們壓制下被扣上嘴銬等拘束器具送進了運送用的鐵籠中,不過從空籠子的數量來看,他們準備的有些太多了。
雖然與預計的一樣攻下了反抗軍的大本營,但蠻牛卻沒有跟預計的一樣感到舒爽與欣喜,反而是怒火中燒的不爽。
「你們到底幹什麼吃的!連一隻兔子都沒抓到!」大聲怒罵的蠻牛隨意朝旁一揮拳就據點內的鐵板牆打凹進去。
「後來才進來的沒什麼好抱怨的吧!」穿著T.U.S.K.標準特戰隊服還戴著一頂黑色小帽的捲角山羊隊長無懼的站在部隊的最前方面對蠻牛的怒火。
雖然獲得授權的蠻牛自然在名義上是這場任務的最高指揮,但T.U.S.K.與ZPD在授予官階上卻是完全不同的體系,就算是ZPD的局長,在T.U.S.K.中也大概只是中隊長的等級,換句話說,這隻矮了蠻牛一個頭的山羊,實際在官階上是稍高於蠻牛的。
「呼---說,什麼原因!」語氣雖然稍稍平復,但從鼻腔發出的低哼聲來看,山羊那冷靜的模樣只是讓蠻牛的怒火悶燒的更加厲害。
「那個直到現在都還沒消失的怪煙,為避免不必要的損失,所以我---」
山羊的話還沒說完,迴響在整個空間的碰撞聲就先傳進其他小隊長的耳中,而下一秒,原本還站直直的小隊長們倒吸了一口氣紛紛的退卻了幾步。
動物們會有這個反應是很正常的,因為山羊隊長整個頭都被蠻牛一拳給打飛了。
「這傢伙放任反抗軍逃離,是叛徒臥底,處以死刑,現場執行,有沒有問題?」蠻牛踏著緩慢的步伐撿起滾落在地的羊首並將它展示在其他小隊長的面前。
面對隊長遭受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有一隻小隊長敢對蠻牛表達憤怒,那顆七孔流血的羊首對他們所造成的衝擊力已經壓過他們該做的職責。
「我問最後一次...有沒有問題!」看著發抖的羊群沒有回應,被蠻牛緊握在蹄掌中的羊首在他的憤怒下逐漸的壓迫變形,而隨著那不成羊型的頭顱被他捏暴,羊群們也紛紛的站直了身軀。
「報告長官,沒有!」
「很好,找出那些逃離的叛軍,一個都不準給我漏掉!」
在蠻牛的一聲命令下,各小隊長便開始分散展開搜查,印在腦海中的恐懼讓他們絲毫不敢怠慢,但不論他們怎麼翻找,不要說動物了,連逃脫的秘道都翻不出來。
白煙雖然已經不再那麼濃厚,但卻帶來種奇異的煩躁感,蠻牛也因為這股感覺而坐不住,而就在他獨處閒晃到應該是煙霧產生的地方時,身旁的濃煙便突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將他團團包覆了起來。
「什麼鬼---」奔竄的煙就算看起來壯觀,但本質依舊只是煙,心情煩躁的蠻牛自然不會被這種東西所嚇到,而他不閃不避的結果就是聽見了一個久違聲音。
「蠻牛...」
「獅明德!」
隨著蠻牛吼出了名字,他周身的白煙緩緩的聚成一張張公獅的面孔。
「很久不見了,應該是從我逃獄之後我們就沒見過面了吧?」
「呵呵呵...原來如此,你介入了。」
知道了煩躁的原因,蠻牛有些失去理智的模樣也稍稍平復了些,面對迷煙所產生的幻覺,他的身體卻一點都沒受到影響,畢竟...他平常所用的藥物更為強烈。
「你究竟怎麼了,以前的你雖然有些頑固,但卻是個好警察,到底...」
「你不知道我怎麼了?偉大的市長阿,你忘了那些愚蠢的要求了嗎?忘了那些因你的愚蠢而死的警察了嗎?忘了那些在利齒下犧牲的"優秀"警察了嗎!」
蠻牛發自內心憤怒的吼聲讓白煙聚起的獅容有些崩散開來,不過就在獅明德因為歉意而低下頭時,他也看見了牛蹄上的血腥頭骨。
「那是...你做了什麼---!?」
獅明德的問題讓蠻牛再次意識到掌上握著的東西,而看著那扭曲糢糊的羊首,憤怒的臉龐上也出現了詭譎的笑容。
「這是叛徒該有的下場!」開始陷入瘋狂的蠻牛望著像是死盯著他看的羊首一會後做出了獅子從來沒有想像過的畫面。
身為草食動物,非洲野牛的牙並非是非常強韌的,但蠻牛卻用那口只適合咀嚼打磨的牙齒一口一口將殘破的羊首咬碎吞進了胃中。
「晨曦....她到底給你吃了什麼東西!」
「一切都是為了未來!哈!哈!哈哈!」
透過發煙器上的攝影機看著一切的獅明德多麼期望自己所看到的只是螢幕的效果,轉入暗處的這段時間,整個城市已經改變到他無法想像的地步了。
「我錯了...尼古拉斯...我錯了,我現在才了解你的警告所代表的用意...」靠著桌子的獅明德抱著頭試著安撫情緒,但那畫面對於早就已經放棄食用生肉的當代獵食動物來說還是太過於震撼。
久久無法平復心境讓低著頭的獅明德伸爪按下了放在桌上的紅色按鈕,短暫的雜訊聲後,一個清楚正直的聲音也從揚聲器中傳了出來。
「夠了嗎?」
「你能在那阻止他嗎?」
對於獅明德那如祈求般的詢問,對講機另一頭的動物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現在的情況我只能保你的攝影機,要阻止他的話...」
「我了解了...那麻煩你了,把所有動物都帶來這裡。」
毫無意外的答案,獅明德雖然早就知道但還是難掩失望與對蠻牛的歉意。
「我知道了...」
回復獅子的動物切斷通訊後輕輕一跳將不停製造煙霧的機械盒子從懸吊的半空中拿了下來,而他看著上頭閃爍的紅燈一會後,原本立起的長耳也慢慢的垂了下來,而沉思了一下後,他便微微的回過頭看著從地板暗道中探出頭來的另一隻長耳兔影。
「這東西能麻煩妳嗎?」
「你獨自一兔太危險了...」
「妳也很擔心他不是嗎?」
「那麼...至少讓我幫忙。」
「不行,妳是關鍵,妳不能在這出任何差錯,這東西也是。」
「那...一起走吧,以後還有機會...」
「或許吧...但在那之前,不知道還有多少無辜會受害...」
「我知道了,那至少答應我一件事。」
「我會活下來的。」
「恩...小心喔...」
接過盒子後,母兔重新鑽進暗道中,而隨著她將盒子拿遠,據點內的白煙也越來越淡薄。
而當中央的白煙完全散去,穿著灰白色西裝的黑紋銀毛兔---傑克也靜靜的站在仰頸常笑的蠻牛面前。
「哈...哈---哼...哼哼哼...你...果然是背叛者---傑克瑟米屈...」沒有改變姿勢的蠻牛只轉動了雙眼看向不再迷惘的銀毛兔。
「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背叛者呢,局長,身為警察,你已經背叛了你的職責、你的義務。」傑克將插在口袋中的右掌緩緩抽出,小小的掌中握著一個發著淡淡金芒的徽章。
「喔---那你想怎麼樣呢,"長官"?」心境完全不一樣的銀毛兔讓蠻牛稍稍收斂了狂妄的神情,雙蹄也微微的伸向背在身後武裝。
「我...我以傑克-哈伯之名立誓,我要逮捕你與幕後的主使者!」
比起蠻牛胸前那染血的黯淡警徽,傑克隨著宣言掛回胸口的警徽就像是陽光一般的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