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去年夏夜，是我第二次和阿遼莎因為社團關係，一起在別人的校舍過夜。
她有一雙清澈憂鬱的雙眼，月灣一樣的眉毛時常低垂，比我還要嬌小的身軀在夜風中佇立。
當時我還沒辦法從她的沉默寡言，意有所指的微笑，生癖的幽默感理解到一點。
還沒能夠從她蓋過手掌的灰色外套袖口，側耳傾聽的模樣，和有點遲鈍冷感的反應理解到一點。
她像是我。
如果我沒有偏好維繫和諧的表面感覺，我會像她。
我走出教室，看到她一個人獨自在走廊，甚至還沒意會到她的情緒，就自顧自到了她身邊。
我想知道她在那做甚麼，表面上如此，事實是她在那裡破壞了我周遭環(huán)境的統(tǒng)一感。
阿遼莎側過頭看我，不好意思的吐出幾個字。
意思大約是，
「我有心事，想跟艾莉森說，妳知道她在哪嗎？」
笑容在我臉上逐漸僵硬，我試著嘲弄她說
「有甚麼事跟我說不行嗎？」
她淡淡地說
「妳個性當然是好，可是有些事情，我不想跟妳說，跟艾莉森說比較好。」
我回頭去找艾莉森，而在那一剎那，我心裡的一角隨著身後晃動的月光，一片一片崩落坍方。
隔年春天，她的兄長自盡。
秋天的周末，艾莉森這麼告訴我。
冬天，我坐在基督徒轉學生旁邊，笑容油膩的問他
「你為甚麼信基督教？喔，那你最喜歡聖經(jīng)哪一段？我最喜歡的是彼得三次不認主那裏，那一段我真的很感動。你剛剛說到家裡發(fā)生了不愉快，才讓你想要信教，那是甚麼事情呢？你願意跟我說嗎？跟我說不可以嗎？」
確實，我是個白癡。
白癡追問的熱忱來自於和諧被破壞的不安，
所以如果我的輕佻激怒了你，你就盡量對我生氣，因為我明知故犯。
我和你一樣不知所措，如果你有比繼續(xù)維持和諧，更好的方式，請你不用顧慮我看上去會很愚蠢，把我趕出你的視野也可以。
屆時，我也能稍微體會你的痛苦。
和諧震耳欲聾的痛苦。
創(chuàng)作內(nèi)容
Harm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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