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眼也沒看她,只是沉默地穿衣。他走向門口旁的連身鏡,仔細地整理自己脖子上的領巾,「我三個月後會回來。」調整了好幾次領巾後,他終於滿意地對鏡子中的自己點了點頭。
「三個月後阿……會來找我嗎?」女人裹著被單離開床,白色的床單散在地板拖曳,她知道這個叫利威爾的男人不喜歡人碰他,所以她只是靠在牆邊,有點疲憊地提醒:「利威爾,你的刀別忘了。」
沒有利威爾的地下街和從前沒什麼不同,少了幾個頑皮孩子搗亂,總會有新的混混出頭,他們和從前的利威爾一樣,幫幾個黑市商人幹活,有些蠢小子還將利威爾當成自己的偶像,期待自己能成為像他一樣手段高強的,流氓。
「艾莉絲,去看看那個女人死了沒有!」爸爸對艾莉絲吼著,有些不情願地拿了塊麵包給她,雖然沒有明說女人的名字,但艾莉絲早就清楚父親的心口不一。
她拿著那塊麵包跑向女人家裡,左轉後第三個樓梯右邊的第五間屋子,謹慎地在門上敲下暗號,確定了沒有其他男人後才推門進去。庫謝爾阿姨躺在床上,看見進門的艾莉絲後放鬆地笑了,「是艾莉絲阿……快進來……」
庫謝爾阿姨最近病了,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艾莉絲習慣地將麵包分成兩份,一份拿給庫謝爾阿姨,另一份拿給在角落一言不發的利威爾,利威爾還是一樣戒備地看著自己。艾莉絲提起角落生塵的水桶,「庫謝爾阿姨,我先去提水,妳等我一下好嗎?」
「總讓妳這麼麻煩,真是對不起……」床上的阿姨掙扎地起身,虛弱地咳了好幾下,艾莉絲趕忙放下水桶跑向她旁邊,「別勉強自己,阿姨,爸爸說妳生病了要好好休息的。」拍了幾下庫謝爾阿姨的背,她溫柔地扶著阿姨躺下。
但令艾莉絲也訝異的,利威爾拿起了水桶,眼神有點茫然地看著自己。
「利威,你……?」她突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利維爾究竟想幹嘛。
利威爾沒有回應她,只是轉頭走出屋子,回頭看著艾莉絲,眼神裡的戒備不知何時消失了,透漏的訊息彷彿說著:「走吧。」
那一路上,利威爾都沒有正眼看過她,艾莉絲試著找些話題,至少想問出利威爾今天是怎麼了,他依然保持著一貫的沉默。
裝滿了水回到庫謝爾阿姨家裡,艾莉絲熟練地翻出兩個有些陳舊的杯子,她知道不乾淨的杯子裝水,利威爾是絕對不喝的,所以她謹慎地拿了小盆分裝
,將杯子洗乾淨後才裝了兩杯水,一杯是庫謝爾阿姨的,一杯是利威爾的。
「艾莉絲,代我跟你爸爸說聲謝謝。」庫謝爾阿姨在接過那杯水後,微笑地對她說:「利威這孩子真是的,連謝謝也不說一聲,他今天心情很好呢!」阿姨看著縮在房間角落吃麵包的利威爾,語氣裡充滿無奈地寵溺。
利威的心情很好?艾莉絲疑惑著,她溫柔地撫著阿姨的背,爸爸說這樣能讓阿姨吃得舒服一些,所以她總是在阿姨吃東西時這樣做。看著庫謝爾阿姨喝掉那杯水,她拿著阿姨的杯子走到利威爾面前。
利威爾抬頭看著艾莉絲,呆滯了一秒鐘,然後快速地轉身背對,彷彿不願意面對艾莉絲。
這是?艾莉絲不懂,利威平常不是這樣,他不是應該像個木偶一樣,任由自己收走杯子或者走到他面前嗎?不是把自己當個透明人一樣嗎?今天的艾莉絲有點頭疼,利威爾是怎麼了?
直到要走的時候,庫謝爾阿姨躺在床上再三地感謝她的幫忙,利威爾依然背對著自己。
但在艾莉絲離開庫謝爾家沒多久,利威爾追了出來,有些膽怯囁嚅的,他對艾莉絲吐出了幾句:「謝……謝謝。」然後飛快地跑回阿姨家中。
利威爾今天到底怎麼了?艾莉絲的頭又更疼了。
〈地下街的艾莉絲-1〉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