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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睡了一下，耳邊似乎有鋼軌跟車輪磨擦的噪音。
　　接著是一步一步，像是上樓的聲音。
　　「亞夙兒，起床囉。」艾瑪說。
　　「現在幾點？」我還沒睜開眼睛，不過覺得躺著的地方又硬又粗糙。
　　「還是白天，」她說。「我建議妳快點起來，否則就要讓人賞錢了？」
　　「賞錢？」我睜開眼睛，爬了起來。
　　我手邊突然出現一條毛毯，我趕緊蓋住胸部。
　　......等等，有必要嗎？
　　艾瑪的手機跟我中間隔了一塊投影，周圍的路人拿起手機和相機往我這裡照相、錄影，但是看他們疑惑的表情，我的影像似乎沒有進到他們的工具裡。
　　「該走路了，」艾瑪把手機鏡頭往步道中央一轉，我就被提起身子、然後踉蹌幾步走到中央。
　　我看了一下自己其實有穿上的裙子，還有其他人的視線。臉頰一熱。
　　「艾瑪，我可不可以......」我問。「換件衣服。」
　　「怎麼？覺得把馬路當伸展臺很不舒服？」艾瑪笑了出來，可是臉孔非常緊繃。「早知道讓妳穿個牛仔風來侵犯著作權，反倒比較好，是不是？」
　　走過一棟像是行政大樓方方正正，前方廣場卻樹立著一座雕工繁複的尖塔後，再拐個彎，眼前是個剛結束演出的廣場，還有許多看起來像是數世紀以前的建築。
　　「艾瑪，我們要去哪裡？」我繼續忍受眾人的視線與鏡頭前進。
　　「國家藝廊。」艾瑪把我往又一拐，閃過一隻小獵犬，「雖然它本來就是免費讓人參觀的建築，但是我們申請的資格可以到修復區。」
　　「那到修復區以後，我們要做什麼？」艾瑪繼續引導我進入一座大殿的階梯入口。
　　「不用做什麼，只要確定立體投影的妳，可以被視為參訪學生的資格就好。」
　　「這樣啊......」
　　「在這之前，」艾瑪露出一如往常的難看微笑，「我們先來建立一點藝術資料庫吧？」
　　看了向日葵、自畫像、夕陽與船之後，記憶裡充斥的鬥嘴字彙幾乎被壓下來，而增加了許多中立的敘述用語。
　　接著我走到一個有四個入口的八角大廳，也擺脫了從向日葵開始就充斥的人群。
　　其中有一幅畫，畫的是迎接曙光的古代港口。
　　曙光。
　　船隻。
　　曙光。
　　船隻。
　　沙發。
　　檸檬。
　　沙發。
　　檸檬。
　　
　　「這幅畫我－－」我的聲音在穹頂下迴響。
　　「－－輕聲細語。」教授的聲音出現了。「這裡是殿堂。」
　　「可是我們才剛進－－」我說到一半，艾瑪抓住我應該只是空中灰塵的肩膀，把我拉到後面。
　　「這裡白天是朝聖地，」教授在陰影下，難見深形。「晚上則是聖域。」
　　「研究狂的聖域。」艾瑪補了一句。
　　「妳可不能對修復師這樣說呀。」教授走出黑暗，是名金色包包頭插上髮髻的藍眼女子，不過上面是紫色的玫瑰。「因為他們不是狂怒，就是狂喜。」
　　「可是教授，我們不是來追查電子情報的嗎？」我縮了身子，躲開艾瑪的束縛。「為什麼要到美術館的修復室？」
　　「因為我們修復的不只是人像，」教授說。「我們還修復人類的理智。」
　　「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那是因為妳的思想本該箝制妳所有相關的思想，」教授舉手示意我們跟上。「但妳既然突破了控制，我想妳應該不介意我們討論討論，在緊急狀況下如何保理智的殘片吧？」
　　話才說完，艾瑪就衝過去，揮出一擊右鉤拳。然而教授轉身、左手一揮，就撥開了艾瑪的手。
　　「教授，原來妳在牛津有這麼多研究伙伴哪？」
　　「不如說『曾經是』。」教授說。「來吧。看看那群自大的傢伙做了什麼好事。」


[#020]轉生成虛擬Youtuber迷路在異國的十字路口【四】

　　「你們知道感應式燈泡吧？」教授帶著我們走進充滿油墨味的房間，「就是紅外線被遮斷時，會自動打開的光源。」

　　我們繼續前進，教授用掌紋打開了後方看來像氣密室的房間。

　　「想像一下，腦袋是個充滿感應式燈泡的半球。」她說。「當眼睛進了灰塵、灌了一瓶辣椒油，或是看電影看到哭的時候，腦袋就有某處的燈泡亮起來。」

　　「然後我們反過來想：『如果說話或是動作時，燈泡也亮起來的話呢？』」


　　「我們本來打算和簽署器官捐贈書的人合作，然後像劍橋出身、現在在加拿大的那一位一樣，找植物人的家屬合作實驗。」

　　「然而他們似乎還用了不人道的器具......這讓部分家屬決定提早結束實驗，我也退出研究，回來這邊當個吃飽撐著的研究員。」

　　「然而因為簽約的關係，這些案例都在研究團隊的控管下。」教授走到一張像是牙醫床和監控電腦組合的位置坐下。

　　「傳聞是說，當晚研究中心送出了七具遺體。」教授邊說，邊挖了一匙咖啡粉，沖了熱水攪拌。

　　那。

　　我。

　　是其中之一。

　　「......教授，妳不是喝威士忌的嗎？」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現在的話語。

　　「在虛擬世界喝酒是種浪漫，」教授笑道。「人在英國的話，開工可要用人工咖啡因哪。」

　　艾瑪拍拍我的背。「即溶咖啡這招是我教她的。」

　　「教她？」

　　「對，她會因為很多因素睡過頭，根本沒有餘裕泡茶。」艾瑪露出難看的微笑。「我教她的。」

　　「還不是因為某人也跟著賴床。」教授斜眼望著艾瑪。

　　「亞夙兒，我想這時的妳，應該會困惑我們不著邊際的對話究竟在浪費什麼時間。」艾瑪似乎手也酸了，拉了個椅子坐下，還投影了一張凳子給我坐。「不過妳問威士忌問得好。」

　　「為什麼？」我問道。

　　「我們要面對的，是灌上幾輪烈酒都還會膽寒的地下機構。」教授說。

　　「這樣的話，不是更不能醉昏嗎？」

　　「正是要醉昏，」教授說。「要像爆炸案發生以後，還不忘自己酒杯的平民一樣。」

　　「我不懂妳的意思。」

　　「想知道的話，妳可以再來我的酒吧試試。」

　　「就說過我未成年了。」

　　「那我們塗改一下設定就好啦～」教授說。「亞夙兒修女，十八歲。英國的合法飲酒年齡。」

　　「那之後劇情跑到美國或日本怎麼辦？」

　　「我覺得，」艾瑪插話，「作者應該沒靈感寫到那裡去。」